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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路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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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阳王对自己未克制住的好奇微有赧然,点头道,「本王失礼,小财神请回。明日结宴,敬候小财神空谷足音、无双风采。」
「嗯嗯嗯……」挥手拧衣走了,不再管信阳王下文。
对这个郑显柴洛槿既敢随意又不敢任意,他有天下气量,对有用之人小毛病忍得、大不敬可犯,行事隐忍、滴水不漏,但眼里还有些东西,却深刻着『触必死』。所以可以在他面前横着走,但绝勿妄想纵深靠近。
穿着亵衣坐在床沿,一种寂寞无力感又来了。柴洛槿把这感觉归为水土不服,两个天空,她留恋那个有污浊的……睡不着干点什么呢?闭眼躺下想。
闭目后的黑暗世界,她有时会回到那个风雨拍打的夜晚,抠紧了地上泥泞向天哭泣。人人苦难深重,上天自顾尚且不暇,又何来怜悯功夫管她……期待有人伸手拉她一把,还不如期待总要出现的狗屁阳光……忽然想起烟雨后那张悲悯而冰冷的面孔,何其飘忽,何其真实……
夜游王府无过吧,她不过思念梦中情人外出凭栏悲秋赋诗一首,以风景移情而已,柴洛槿点点头,猜测神仙哥哥住处,探头探脑晃了出去。发现那边侍卫果然高大,比量一下当然是打不过的,于是索性整整刚换上的金线云锦袍,直腰摆出『天下人拜我』的表情凛然走过去。
走了很远侍卫竟不拦她,大约她果然有地主气质。
「小财神留步,前方无令禁入。」
这里……盛产美男么?柴洛槿看着这个青衣倜傥男子,酝酿情绪,「啊……我要上茅房迷路了,你带我回去?」
男子挑眉笑答,「荣幸之至,小财神住玉律西苑,如何穿廊越圃迷路到东苑来?」本是浩然剑眉眉梢却斜斜挑起,本是圆亮眼睛却要眯眼斜睨,双唇是饱满形状唇角却抿出刻薄笑容,热脸庞冷神色……这个人……柴洛槿笑,「月色邀人游,公子何人?」
「庄上门客,无名鼠辈。明月惠我,使遇小财神于此,幸甚至哉。」
「嗯……公子有没有见过一个……鲜肤胜粉白,慢脸若桃红,不对,是才质不似人间色,风华直是谪仙人,也不是如此虚无……总之是无论言辞音律丹青都难描难状的神仙男子?」
「呵,小人平生所见之男子,只两人堪称天人姿,其一是信阳王,想必小财神不是找他,其二么……」
「什么什么?谁?」
「信阳王之父,佑王郑留。」
柴洛槿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一见钟情的神仙哥哥竟是神仙伯伯?
「……只是佑王久居宫中,小财神应该无缘得见吧。」
「唔……」柴洛槿往他身后那禁入之地瞄了瞄,问,「敢问这府中,还有旁人么,或者有没有,藏什么奇异人事的地方……」
「小人一介食客,无缘知晓这许多,小财神海量了。」
柴洛槿偏头嗤笑,「那又如何知晓我这许多?你住得当离我远,又从不见你随王爷行,我名号长相当真是随风传播么?我一路走得顺风顺水,禁地之外无人把守,方圆竟也无查视之人……」
「小人不过……不过分外倾慕,所以想窃得珠玑几句……」
「嗯嗯嗯,明人不说暗话,有事请讲,我又不是什么善类。」
青衣男子认真看了她一会儿,躬身道,「那便请小财神移步了。」柴洛槿只觉有人抱起自己,身体一轻,凉风便呼呼自耳旁掠过,下一秒已双脚着地。
「什么地方?」翠竹环绕脚下空地,温度极低,冷飕飕地让她紧了紧衣服。
「禁地之中,除了一方冰棺无甚稀奇。府中只此处说话方便……」
「棺材?!」柴洛槿瞥瞥不远处的长方体,打个冷战。
「鄙人宫氏雪漾,愿为柴主子辟路。」男子垂首长揖。
「什么路,财路?」
「天下路!」
柴洛槿看着他,想起这个升平乱世。
「主子来得虽古怪也清明,一不是信阳王之人,二不是山水渡之属,三不是任何皇子与门阀之众,手握邘州财富、背靠咸临王宠信,大事有赖。主子是随性之人无意天下,只是世上狼烟待起,你不害他人、自有他人害你,投靠或自立,择一而行……宫某赌小财神决绝恣意,不甘屈膝寄人!」
是啊,不甘,不甘把自己所有寄靠于他人,看着某天最宝贵的东西,消失在无力的眼前……「你呢,所求何物……」
「呵,您得权势,我求人命。仇怨俗事,于主子身边无大碍吧。」
「嗯……我确实对天下没那个兴趣,但求顾本逍遥,另外,找些能让我回家的东西……那是什么?」柴洛槿目指冰棺。
「他与财君陈尸藤萝道上,身裹方冰,不辨何人。冰棺数月不融,凿落旧冰又生新冰,很奇异。」
「财君?……」
「哦,风临府四君子,『财书血遣』,都是信阳王的左肱右股。信阳王朝中有皇上隆宠,江湖有风临府助臂……」
柴洛槿打断宫雪漾的话,对那具冰棺兴趣盎然,「里面有人啊,那么低温度不知道是死是活呢,难道,神仙哥哥就住里面……你,我,把它偷了!」
宫雪漾一个哆嗦,抿嘴笑道,「主子果然幽默啊,呵呵呵……」
柴洛槿白他一眼,「偷了它,我许你所求,偷不到,我就在这里喊非礼!」说完插腰开始运气。
宫雪漾俊脸上黑线无数……

六、宝器

入冬了。
剑眉下半合的凤目犹如长歌一首,颂的是他眸中的星海,轮廓俊逸如画,惹人抚摸的冲动,这个连和尚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的人披着貂裘从停云古寺长阶上缓步而下,身边内侍紧盯着湿滑地面。雪花细密落肩。
东西在邘州,而邘州他又势所不殆。一直以来邘州都封给皇子中最庸碌无志之人,如今咸临王叔身边却多了一个不安因素……想起邘州那人,郑显心头烦闷更甚,这个泼赖女人……
手中是本月第五把梳子。腌臜会她卖给寺庙数千木梳,不过是说了一套「佛法缘于恩业,香客常年累月渡缘寺中,对礼佛香客贵宝刹定是感谢的。贵寺该送虔诚香客点礼物、深结佛缘啊,比如顺三千烦恼丝的梳子,梳柄刻上主持您的无双墨宝,聊表贵刹馈谢香客之意,美哉美哉……」,众僧居然无不喜赞。不过凡人只绞尽脑汁想如何卖梳给和尚自己用,却不若她转为让和尚买下别有用处赠予香客……低头闻闻,木梳上熏了她富贵香行特制檀香,时断时续、清飘若无。最奇的是十五那日去庙里求梳之人挨山塞海,把各寺僧众乐了一把。结宴那日得知柴洛槿两句话卖了千把梳,众人输得瞠目结舌。
传闻几月来她常跑敛都,好像有心入手敛京生意,却又从不见她出席堂会商会、名流家宴,打的什么主意……
而山水渡的山风和水色五入出云城与十皇叔示好。尞城万水衔接出云马道,再拼上伍诚的敛京线,如劲弓拉利箭、疾风送旺火,穿刺全国、腹背紧逼。
郑显脱下披风,绕着寺前宝鼎踱步,今日群臣素装为辟谷节祈天下福,皇上却令他披上貂裘披风,因为雪大易凉。
「信阳王重重心事,不知几成是为了百姓生计和皇上身体。」宫装女子,修眉细目,额宽发高,斜插一支木簪,朴素无华入眼无奇之人。
郑显冷睇过去,猜测她是哪位朝臣婢女。
「奴婢是前惠妃身边人……」
郑显一震,闪电般捉紧她手,「移步说话。」
远处与工部侍郎交谈甚欢的礼部宫郎中,脸色微变。
「然后呢,我该去捉奸么?」柴洛槿正在孜孜不倦地蹲在一个大坑里凿冰,却不是自然冰,是一口大方冰,冰内有奇异人形。
「呵,主子若有这个心,属下可要另寻前程了……」
「哦?你的苦主就是那个俊王爷?……可惜啊,你们长得都那么好,应该惺惺惜惺惺啊。」
「非信阳王,不过与他关系莫大……主子,那边那位美须先生已经盯着鄙人一个时辰了,似乎有点恶狠狠啊……」
柴洛槿一口喷了出来,大笑,「那是我的小蚊子,大概是怕你抢了他的柴府大管家兼小财神第一助臂的位置,嗯,也许还嫉妒你长得比他好……」
「谢主子夸奖,除了信阳王与那宫女,属下还有事想提……」
柴洛槿擦擦前额,大冬天凿冰居然能凿出一身汗,这口棺材果然稀奇。那日让宫雪漾不知用什么办法偷来了,藏在她敛都新置的宅院。这大坑本来要引水做湖,却被她丢了口棺材进来当开口坟,真吉利。其他人当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爱玩这口棺材,她都玩得如此激烈了,还是没凿出神仙哥哥……
「说。」
「属下曾提过的山水渡,已经夺势西北、出云,甚至开始染指敛、京……不动刀兵之仗已起,入手需快速……」
柴洛槿拍拍手上冰屑,锁住青衣男子的眼睛,「显然你那张笑容下是深刻的铭记,但是还别忘了,以我看电视的经验,复仇之事切忌用猛,更忌贪快……」
「……我,等待的时间和过程,可能是主子想像不得的……」,鲜艳的笑容里浓墨书写着痛苦……哀伤,「属下绝不是徇私求急,反正我有一辈子时间,可以慢慢做这件事……电视何书?」
「哦……炫书,奇书。」柴洛槿突然伸手在宫雪漾肩上轻轻拍,说,「看你每天都一身绿油油的,我亲封你为柴府府草,以后你就是我的小草,跟小蚊子一样……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宫雪漾还是一贯风流倜傥无害笑容,看着柴洛槿从未出现过的认真甚至肃杀面孔心底却微讶,这么诚恳得幼稚的关怀承诺,多少年没听过了,竟是从她这样的人嘴里说出……
「……属下,回礼部候命了,虽然无甚事情,总还是要到的。」
他开口说要入朝为官,柴洛槿就请咸临王随便给他保了个礼部员外郎,他差点背过气去,且不说礼部这虚无地方,堂堂王爷荐个侍郎总成啊……于是他只好起早摸黑整理文案抄誊卷册,实在不容易升上了郎中位置。
「嗯,下个月尚书卸任,你会被越级擢升,古今郎中到尚书第一人,拉风吧!」
宫雪漾脸一黑,她可不可以不要玩这种方式啊……
小草走后某人继续凿那凿不完的冰,顺便思考些正经不正经的问题……山水渡啊,我最喜欢抢地盘了,来吧……
「主子……」闻幽怨的脸从头顶探出来。
「嘎?蚊子怎么了,一副没吃饱的样子,快去账房支银子,今儿放你假去妓院逛吧!」
「……主子,闻又不狎妓,为何主子总要遣闻宿娼呢……」
「我看你清秋满面的,怕你下半身憋出问题啊!」
「……主子,那个笑面小人,一副金玉浮夸之相,属下以为有他何用?」
「呵,闻勿忧,我身边的人向来都是我要用的和要用我的,我清楚……不过,闻你那时候到底为什么救我呢,只因你厚德大义?」
「当初主子无过,闻某直言而已。」
「你是大管家,知道咸临王暴戾乖僻居然敢执言……若不是你,我大概尸骨见寒了……后来怎么还跟我走呢……」
「……主子才脱死境,就扭转乾坤得王爷赏识、宠赖倍甚,闻某既惊且敬。主子洒脱率意,随手夺了邘州官心、民心,夺势易、得人心难,主子掩深沉厚重于嬉笑浮华之下,是第一等英豪,闻心甘跟随。再者……您死乞白赖开了口,王爷又宠信无度点了头,我有何选择……」声音渐小,伴随着柴洛槿的渐变型黑脸……
「主子要凿冰多久?」
「不凿了,烧!烧一晚上看看有多诡异。」
「……那,属下看账本了,主子尽兴……」
柴洛槿颠去厨房拿火,唤下人拖两车柴、备足十桶油,以『老子很有钱』的姿态藐视那一方冰。
干草裹冰,草上垛柴。一把火点上去,烈焰腾起一片。柴洛槿以手支颐落座坑底,火焰升腾在冰面上,妖娆诡异的景象很容易勾引出了柴洛槿心里名为偏执的把戏。她不断扔上干草木柴,爬上去一桶桶把油泼下对抗这执拗难融的坚冰……
坑底变成火海……
冰面突然开始软化塌陷束手告负,冰角消融,四方散出奇异气劲,像有生之物挥发力量执着抵抗。柴洛槿屏息闭气,此刻除了火焰剥灼之声只剩心跳,不过有个喷嚏忍了很久了,默。
下人被支远了,此刻她却有点后悔。万一棺材里烧出个什么东西怎么办,万一一个好端端的人被她烧焦了怎么办……
突然间旋风骤起,以方冰为中心夹杂冰屑火苗席卷四方,铺天盖地肃杀凌厉的气息冲击周遭,简直是狂霸风暴……柴洛槿周围忽冷忽热不能视物,脸上身上都被抽打得厉害。她心里鬼哭狼嚎可惜不敢张嘴,怕吞进点人肉叉烧之类……
「完,激烈过头了。」放下掩面护头的手,感觉头脸一片龌龊,不知道焦了几根毛刮了几寸皮,呜呜呜。柴洛槿哆哆嗦嗦爬到焦黑的坑底,呆了。
冰没了,有人——完整的人。
衣服是极品料子灰白劲装,样式不同于她身上的宽袍广袖。人躺在焦黑坑底却片尘不染,身上还有奇异白色气劲从胸前发出环绕全身。柴洛槿仔细看看,不是神仙哥哥……浓眉坚毅,合上的眼线很长,轮廓里都是剑劈刀削的味道,长相不俗、气质硬朗。
柴洛槿拍拍僵硬冰冷的身体,死人。
「死就死,不需要这么拉风的,兄弟。」脏手在好料子上摸索,她极有可能遭毁容了当然要讨点损失费。
「呀,果然有宝贝……什么东西……」手中物似玉非玉,环形有缺,材质温润而气息肃杀,冷飕飕有白气散发,环身上有纹路还有符号,静静躺在手中却给人以凌人之感,这东西,仿佛有生之物在打量着她……
「……感觉上,你是宝物,实际上,你肯定也是宝物……」
「咳咳!主子先上来看伤势,此物等会儿研究。」闻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当然了,这么大的动静只怕梦里吃胡萝卜的平安都醒了。
「大夫,我倾国倾城的如花美貌不会有事吧?」
「不会不会,小财神保护得当,根本没有伤到脸……」大夫眉毛抽动,忍住那几个修辞。
「……至于那位公子……」大夫踌躇道,「实乃老夫行医数十年所见之第一奇人啊,他明明周身血液凝固脉象已停,除了肌肤柔软没有任何有生之迹,但是老夫施以金针活脉之术后心跳渐复脉象重现,现在昏迷恐怕是体血过寒之故。移至暖榻上火炉边,不时以温水擦身活血,不日即可苏醒,醒后先以老夫的三更膏驱毒再进补,要知道补药亦是毒药,这位公子需大补,但切勿擅用人参,需以……」
「神医果然妙手歧黄学贯古今!」柴洛槿慌忙站起来打断,「以后劳烦神医常来为他探脉养身,柴洛槿万言难谢!小僮给神医拿诊费!」躬身送客。
闻拿出用三层锦盒装着、盒内铺以丝绸锦缎的东西,「这是玦,却不似玉玦。大约是有奇异力量的不凡之物,冰棺不化恐怕就与此有关,那人衣着样式有些像前朝服饰,又像是大陛之人,究竟如何还要等那男子醒过来。」
柴洛槿目光灼灼瞪着锦盒内白气隐隐环绕、森然冷冽的玦形物,挑眉道,「把它涂黑了挂平安脖子上吧,挺配的,嘿。」
闻似乎听到了宝玦的哭嚎。

七、取名无能

柴洛槿果然开始动作,没有大张旗鼓但是步步为营。
等到众人惊觉时千几酒楼已悄然开张,富贵香行敛、京分店已开到了第五号,长生花坊更是理所当然每日门口肩摩袂接、比肩接踵。
京城人上酒楼如今以千几为尊,千几入驻敛都时还有百姓鸣锣诗人赋颂。千几的肯得鸡宴更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传说上桌即千金。富贵香行号称可以为人订制独一无二的香薰香料,夸夸其谈曰世上无独一的人、富贵有无二的香,佛有佛香,诗有诗香,女有女香、男有男香,皇室有龙族香……门槛被各色订香之人踏破,皇帝钦点富贵为圣上独制的圣香与紫衣同为皇家独专禁忌、平民不可享。
风无名自己也喜欢去千几,不过不是千几酒楼而是千几食驿。这柴洛槿果然是不世奇才,全国每日赶路跑马的镖师探子商人无数,这些人为求速度是不惜钱财的,她倒把钱赚到了他们身上。千几食驿的特点是,客人入座马上就有饭菜流水般端至眼前,若不喜菜式,挥手则有下人端开立换别菜。立等可食无需点菜,省时又合心。千几食驿比千几酒楼更多更广遍布天下。
他大概是每日尞城马道上的千几食驿里,最悠闲之人。这个诡谲善变女子他倒不惧,她的生意行当都是于天下争没有助力的,不足威胁。虽然古今奇女子不少,但女人毕竟是女人。
师傅如一抹闲云飘进食驿,坐在对座。
「风儿,吃完回水色山庄,有会。」
「水色不是在出云勾引十王爷么,回来了?」
「注意言辞。」山水渡百代宗主,风无名大约是最偏执不驯视规矩如狗屁的一个。
「这件白衣沾过肉渣秽物,师傅不必再穿了,看着烦心!」风无名洁癖严重,为师的只有顺着他。
「嗯……」左右看看,「山风从耘岭正往这儿赶,估摸快到了,你携众迎他一迎,师傅先回。」衣袂飘飘,潇洒离身。这里只有风无名才知道那斗篷下是怎样一张惊世的脸。他从不乐意师傅随意摘下斗篷,即使在山水渡众面前,不仅仅是因为师傅的俊逸绝美,还因为那双眼。师傅并不知道,虽然他眼神清冷英锐,但却有一股吸引神魔凡夫的气韵,有如轻触灵魂的质询与对话,又如不经意地安抚。
「属下山风参见宗主!」哗啦啦几排人跪下,高呼山水威名。
「起来,山风舵辛苦了,本座原想出城十里相迎,却及不上山风舵的如风脚程啊。」
「属下为山水渡赴汤蹈火断头不惜!宗主金贵之躯,比不得山风粗蛮身体,不该厚待属下如此!」
「好了,事情干的漂亮!今日晚宴给你庆功!」
山水渡数百人浩浩荡荡为风无名马首是瞻,跟从一路赶赴水色舵的水色山庄。尞城百姓沿途恭敬伫立,甚至有望尘而拜者,山水渡权望如此。
水色山庄依山傍水,顺拓川而建,绵延数百里,是山水渡两舵之一水色舵所在。水色舵主与山风舵主一般,代代都是长老或前任宗主从孤儿贫女中捡来精挑细选之人,代代姓名都是水色与山风。
水色居首,水色山庄数千庄众齐齐跪在大堂之中俯首一片,呼告声冲天干云。
「起来,我山水渡铁中铮铮、庸中佼佼的英豪,为本门奔波辛苦了!尔等就是我山水渡百代传承、逐鹿江湖的根基缘由,就是我山水威名、天领渡化的铿锵傲骨!」
「山水威名,天领渡化!山水威名,天领渡化!……」众人山呼。
晚宴过后查视分舵,白衣天人走着一贯不疾不徐的随意步子。他无声无息站在风无名旁边仿若一个符号,一身白衣气质清雅好似不问世事的简单颜色,却只有山水渡人知道,他才是兴百年山水于十载、决断山水渡大业于万里的那只无形悍腕,是当年灭叛门夺位数百人全家老幼、血海翻腾飞溅在十岁的脸上而面不改色,凌厉狠辣的大辅座。
「辅座。」水色衣袂翩然一袭绛色印花边的桃红,袅袅婷婷站在身后。
「水色,」轻轻摘下斗篷,露出无双的俊脸,「近日累着了。」
「辅座还是戴上吧,我怕宗主门规降罪。」水色轻轻笑着,美丽的脸庞除了疲倦还有些看不出的酸涩。
眼前的妖娆女子,竟与少时同山风轮流给风儿守夜打蚊子的朴质女孩是同一人,饶是他心狠无缝也不禁嗟叹时光。风儿调皮、水色老实、山风憨厚,后两人常是被捉弄的对象,但水色与山风对风儿却细致忠心,大约因年纪比风儿大些。风儿是他唯一关爱纵容之人,养成这样不可一世的脾性,他的责任。
「十王爷那里……可好?」
「已是我囊中之物,只等宗主点头探囊了。」水色的眉眼妖艳之极,眼角一挑的样子能把空气都变旖旎,明明是一张容易让人戒备的脸孔,但男人们还是排着队逃不出她的温柔陷阱。
「……还是厌恶雨天滴水之声么,」水色仰头看他,「看着雨点涟漪都皱眉头。」
「想事而已,去看看风儿,回来你还没与他说上话。」
「他讨厌我我就要去缠着么……知道的。」水色扯了把墙上枯败的凌霄叶子,喃喃走远,「终是在这里不愿活么……」
凤无名喝多了酒刚要休息,就看见让他烦厌之人,「水色啊,辛苦了。」
「宗主要睡了……」
「是啊,水舵主要陪床么?」
「……宗主想的话,水色幸甚遵命。」
「嗤,水舵主床上能耐过人,风无名不敢领教。」
「风……宗主休息,水色告退了……」
「慢,你知道邘州柴洛槿吧?」
远在敛都听闻先生念账本的柴洛槿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闻,快春天了还这么冷……那活死人还是躺在床上瞪着牛铃大眼不说话?」
「是,今天已经施行了主子制定的第二套方案,依旧不开口。」
「好,启动第三套方案,那就是本尊我亲自出马……」柴洛槿拍案而起,闻打了个寒战,默默为不素男子念了句阿弥陀佛。
「阁下是人是鬼是仙?」手戳。
「……」
「来者是客,阁下最好自报家门别让我们失了待客之道……」筷子戳。
「……」
「那!我给你三个选择,你到底是愿意开口说话呢还是愿意开口说话呢还是愿意开口说话?」
「主子……」
「闭嘴,给我抄家伙,今日我无功不返!」匕首戳!会痛啊姑娘。
「主子……中人庄有请帖拜上……」
「中什么?哦那个无能庄?何事啊……」闻先生脸绿了,无能庄……
「中人庄与各派无甚交流,但每年阳春会邀群豪在千里镇举办棋会以示联系,名曰千里棋枰,是次邀主子与会。」
「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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