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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君过后尽开颜-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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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马店。”我答道。又没马,居然叫多马店,真正好笑。

    “多马店有没有出口?我要去那里接猴子。”林紫砚又转向阿塔莎。

    呵对,阿勇还在那里,我们也要接他。

    “那里没有哎。”阿塔莎迟疑摇头,“要末先走到那里,然后吾再带你们到下一个通道口?”

    雪神宫与多马店隔着雪线,就隔了生死线,许多人是上不得这条线的,像阿勇、还有那笼猴子,我们不便接他们上来。要下去呢?也耽搁时间。我性子实在急,动不动归心似箭。

    林紫砚看穿了我的神色:“我去好了,然后到北防线同你会合。”

    真体贴。但是这样轻易肯同我分开,可见真的不想跟我共偕白首了,我又觉得失落。用力抱抱他,我道:“你多加小心。”

    “我会关照他。”阿塔莎同我保证。

    真好。每个人都会有人关照。我再次笑起来。然而那个答应会一辈子关照我的人在哪里呢?他为我设计一个鸟笼、又设计一个鸟笼,最终令我们之间隔着血河、兵戈相见。

    我只愿下次见到他时,他是我阶下囚。

    阿塔莎教给我和阿勇怎么使用甬道,然后同林紫砚离去,“讨论点重要问题”。林紫砚伸手想拉住她的手,又缩回来,阿塔莎感觉到了,回头问:“什么事?”帽子上的丝带拂过林紫砚的手,林紫砚倾刻间又双耳绯红。

    我叹气。这才叫**女爱,像前些时候林紫砚随时能蹦到我怀里、我随时能一手捏着他晃来晃去,那叫兄弟情——或者更糟糕一点,母子情。

    爱一个人是珍惜在他身边的每一口呼吸,直到无法呼吸……不,我并不是指我自己,我并没有特别提到哪个人。

    雪山的地势比中州高很多,道路不必掘地百丈,就自然向下。我跟阿斌在甬道里滑下去。

    再光滑的甬道,也不能真的一屁股坐下去滑。我们蹲在一架小小的木车上,方向与速度全靠人力掌握。其实既然有能力开出甬道,不妨在旁边多牵出条铁线、将木车挂在线上,加以若干刹车装备,用起来更方便,免得如这架孤苦伶仃的木车般。随时可能撞到墙、四仰朝天翻车。但阿塔莎也是功夫高手,大概不屑弄那些道具,而这甬道,又大约没别人使用。

    我只好一个人掌控木车、并照顾阿斌,仿佛船老大一般,想呼喝就呼喝一声,非 常(炫…网)权威。

    木车行得很快,如顺水撑舟一般,千里江陵一日还,只不过随时要克制点速度,否则容易乐极生悲翻车。像做人一样。怎么有这么多事都像做人一样。我愤愤想。

    甬道有灯照明,不亮,像萤火,只够看路的,里面不知烧的蜡烛、油脂,亦或用夜明珠。每滑半个至一个时辰就能见到一个出口,都封着石门。道路有时候会有些弯曲、到石门处则会有个平台,大约为了方便木车停下来。阿塔莎说过松鼠镇的出口在尽头,我们将旁边的门都不必去看它,顺风顺水向下驶去,只须半日,就到达尽头。

    我照阿搭莎教的暗号,在门板上打了几下,外头好一会儿没人回应,我几乎怕起来:如果门外没有人怎么办呢?我们可还爬得回去?回去又是不是有人给我们留着门?甬道建得再好,顶也没有多高,根本是狭小的,土腥味逼人,像陵墓前的通道。我很怕再也不能出去。

    门开了。

    外面那个和尚,手里也拿着一把玉钥匙,看了看我们,不太惊讶、也不说话,行了个礼,比个手势请我们出来。我们走出去,终于又见到蓝天,什么袍子袄子也又可以脱去了,只剩下里面两件单衣,身体轻捷许多。

    走出几步,又看见那棵大树。“我在这里被抓的。”阿斌道。当然,谁叫他没事站在老虎嘴边。

    那天我们刚来多马店找阿斌,阿塔莎也许就盯上我们了,但是不现身,一路跟我们上雪山,可能想看看我们是怎样的人?我没顾得上问她。不过问她的话,她也不一定说吧。土司当久的人,像皇帝当久的人一样,都有种神秘感。

    仰头。我看见雪峰那个方向的天空,有几个黑点在飞,也许是羊鹰,但隔得这么远,如果真是雪峰上空的鸟,纵然大如羊鹰,我也不该看见。也许只是我的错觉。

    中州的局势确实是紧张了。土司控制的地盘还好,朝廷控制的城池,都已坚壁备战。我们只从城外野路上走,倒也没人出来攻击我们。奇 怪;书;网,我以为民众国军队跟朝廷军队应该已经打起来了,为什么不打呢?

    含含糊糊我听见有人说什么:“他们的观音胆子小,不敢谈判。”我听不懂,疑心跟我有关,但怕浪费时间,也没去问,只是快马加鞭往南去。

    巨春作为北防线一带最大的城池,如今已成为我们的主要驻扎点。在防线之外三里,我跟我们自己的士兵接上了头,进巨春去。

    我到城门时,向予在城头接我,尘土也顾不得帮我拍一拍、阿斌跟在后面他也顾不得慰问,拖着我的手道:“皇帝找你谈判,他用你带出来那些人的亲属当人质威胁你。”

    我一怔,大怒:“那些人的亲属,是他自己的臣民。他用他自己的臣民来威胁我?!”这算什么狗屎逻辑。

    “按照正统意见,那些人是叛逆者的亲属,与叛逆同罪,不属于臣民范畴。”向予纠正我。

    好,好!有这种理论,那谁要当他臣民?不如都当叛逆算数!我气急败坏:“谈判谈不拢,他就杀那些人?但他要谈什么?要我们全部投降?我怎可能——”

    “他要黄光的头。”向予道。

    我忽然静下来。

    他很明白。他用那些人,只交换一个人。这样的谈判我会考虑。

    但我又怎么能考虑。

    “黄光在哪里?”我问。

    向予领我去,离城墙不远有个库房,他在库房中忙碌,一桌一地都是铁件、木件、粗绳细线、各种古怪的器械。几个人在帮他打下手。他脸色愈发白了,像多久没有好好吃过饭睡过觉。

    “黄光。”我叫他,“黄光。”

    他好一会儿才从他的世界中抬起头,看了看我,柔软的唇角浮出一个近乎透明的笑容:“大人。”

    “你知道了?”我艰难的开口。

    “嗯。以前的一些设计图纸,我都已经整(www。fsktxt。com)理出来交给汪净、王高。他们可以懂的。我脑袋里还有些新想法,能做的做,暂时不能做的,我也在努力的写下来画下来,希望对其他人能有用。”他飞快的翻着桌边厚厚一叠纸给我看:“也有图也有字。但是只靠纸笔形容,难免不太清楚。我已经尽力了——”

    “你在交代后事?”我问。

    他琥珀般半透明的眸子凝视我、又垂下去:“大人有什么其他选择?”

    他说得对。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呢?交出一个人去换一批人,怎么说都是划算的。

    但划不划算,怎能由我来决定?我有什么权利决定一个人的生命、和其他人的生命,哪个更轻哪个更重?生命不是铁块,可以堆到一起称重量,生命是空气,每一缕都不能更轻、也不能更重。

    我无法把黄光的人头交出去。

    “谈判地点在哪里?皇帝呢?”我涩声问向予。

    “皇帝、人质,都在孔地设子城。他说,给你三天时间让你决定。”向予看我一眼,“现在正好是第二天。”

    “我马上去跟他谈。”我回转身。阿斌还跟在我后面,我按一按他的肩:“你手里没地图是吧?记得多少都给我们画出来。”

    黄光起身,也跟在我后面。

    “你……”我想不准他去,但也说不出口。那一批亲属也是性命,他们也许在眼巴巴等着我献出黄光,好救他们。

    “下官的父母兄弟,也在里面。”黄光柔和道,“大人,下官到地下,也要有面目见列祖列宗,下官不能为了偷生数年,造下大孽。”

    “你……”我闭了闭眼睛,“你去。但是我先去跟皇帝谈。我会想尽一切方法不许你死。”

    黄光不语,跟我走出一段路,才轻轻道:“不用太为难的,大人。更好的兵火,我不做,也会有别人做。”

    我的眼泪涌出来。我要保他,并不因为他会造兵火,只因为他是黄光。可是,黄光呵黄光,你为何要生为一个会造兵火的黄光!

鸡丁手记 第十二节 一群羊

    第十二节 一群羊

    “这个人,我不放心他留在你的身边。他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为你所用。他必须死。”季禳很客气的跟我说。

    我们在设子城与北防线之间的土丘上谈判,双方的大军在后面压阵。奇 怪;书;网的是,季禳带的人也并不特别多,而我们也不敢打他,谁知道他有没有阴谋?

    最好的结果是,他不打、我们也不打。因为这一战要是打起来,结果太难预料。

    “有没有其他选择?”我艰难问。

    “也许可以叫你把他送回给我效力,但是你会吗?”他唇角挑起来一点,别有意味的看着我,“再说,跑过一次的人,我也不放心收在身边了。”

    他的坐姿并不是很端正,略斜的倚着桌子;他的笑容很亲切、但是也很令人发冷。他不像季禳,但是我熟悉他。

    “你是谁?”我低声问,手指一节一节攥紧。

    他凝视我片刻,手指漫不经心的抬起,轻触我在桌面投下的影子,从额角抚到下颔。“你也不算很笨啊,爱卿。”他道。

    我早该听出来!他叫我“爱卿”。只有厉祥叫我“爱卿”,季禳是叫我“昭”的。他是厉祥!

    “是你!”我又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身体向后一退。让影子离开他的指尖。纵然影子被他触摸我都觉得恐惧:“季禳在哪里?你是什么时候复活的?”

    他手指缩回去,按着嘴唇,默不作声看了我一会,又笑了:“比起我,还是看看他们更重要吧。”

    他比个手势,有些人从设子城外被推出来,穿什么衣服的都有,一律肮脏狼狈。他没有费心给他们换上囚衣。手持大刀的士兵推拉着他们,像推拉一群羊一样。我注意到他们身上连枷锁都没戴

    “奔逃啊奔逃啊!”我在心里默道,“孔地这么荒芜,我们又会掩护你们。你们如果撒开腿逃,总会有几个人活着逃出去。”

    他们没有逃、甚至也没有反抗。该死,一群羊。

    我试着在人群中辨认哪个是陆夫人的丈夫,没有找到。我回京城时,她丈夫陆仕京已经升为中司马,我见过几面,但印象不深。这个人的脸苍白而含糊,在我脑海中一闪就滑过去了。我只记得他的嘴唇很厚,总像蚌一样紧紧的咬着,生怕一松口就少块肉似的。确实也有谣言说他因为太蠢,在外头从来不敢说话,只怕说错一句断送掉前程。

    我知道陆夫人此刻焦急的守在黄光身边等着。等着她的亲属在人质中死去、或者人质全都死去而她的亲属幸存——“也许妾身的家人都不在里面。毕竟妾身杀死了自己的女儿是不是?他们会以为妾身也死了是不是?”她从巨春一路陪同我们来到设子城前,白着脸这样说,“就算他们在,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们从来没爱过妾身,妾身无所谓的。”撒谎,她的手在抖。我看见了,虽然她把它们藏在袖子里。“大人,你不能交出黄光。皇帝既然要这个人,他一定比那所有的人都重要。”她那样的藏着双手,仍然反覆叮咛我,“妾身这样的追随着大人,不能白追随。大人一分便宜都不要让给敌人。”

    忽然之间我见到一张脸,是个女孩子,蓝色衣裙蒙了尘,脸色也憔悴,但我觉得我是见过她的。哪里呢?哪里?

    “你说一声不交易好了。我让他们人头落地来装饰城墙,会很漂亮是不是?”厉祥露出雪白牙齿对我一笑。

    “怎么交易法?”我握紧双拳。

    “我把人质交给你,你把黄光的头给我。”厉祥道。

    “你对砍头还真有偏执的爱好啊。”我咬紧牙关。

    “好说好说。”他轻松的打着哈哈,“毕竟被我亲爱的女人跟亲爱的弟弟砍过一次头,难免念兹在兹,无时或忘。”

    他的轻松下面藏着看不见底的黑色深渊。他当时受的伤一定很重——肉体上有致命伤,当然,但不仅仅是这个,季禳当时一定也很伤了他的心了。我偏过头:“我信不过你的交易。”

    “那末,我们先立一纸契约,立完后。黄光押上来,人质交给你,你验收完毕,我再砍黄光的头好了。”他耸耸肩,“我还是信得过你的,虽然三君之盟的和平约定,本质上是你先撕毁的。”

    对,他只是害死了我想保护的人、摧毁了我对他的信心而已。他——订立盟约时也是他,不是季禳?我不敢多想,抬头望着天色:“你说三天。”

    “对,从我投书时算起,你还可以想到明晨。”厉祥对我点点头,“你知道我的脾气一向很急,当然,你也差不多。我们还是快一点的好。”

    “给我想一晚上。”我回答。

    一晚上能想出什么?我挠着头皮,恨不能把整张皮揪下来,也没什么计策。又怕黄光担心,特特安慰他:“别怕别怕,我这人运气特别好,就算到最后一刻,应该都能有办法救所有人的。相信我!”

    黄光只是笑笑,继续埋头画图纸,多画一笔是一笔。我觉得这样好凄凉,拼命找话题,想啊想的,忽然一下子,想到那面熟的女孩子是谁了!

    那时方铮还活着、我还没有出发去双瞳山救季禳,从兵部尚书那儿抱了一摞地图出来时,一群贵族少年以为丁贵找我麻烦。挺身相助,当中有个女孩。

    她当时肤色白净、眼睛明亮,穿的是什么?不记得了。总之华丽又青春逼人。方铮叫她——六妹。对,六妹。我记得。

    “方铮的六妹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她也在人质里面?!”我大叫。

    “她……便是在下的妻室。”黄光回答。

    我呆住,讷讷道:“啊,我不知道你娶了方铮的妹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虽然送了新婚夫妇一对银娃娃,但从没机会见到新娘子。见鬼,我甚至不知道她姓方!如果知道了,我至少会多留点心!

    “并不是亲妹妹。她是方将军的表妹,姓沙。下官想,没必要告诉大人这种小事。”黄光回答。

    纵然只是表妹,我又怎能不救?我我我——我又怎么救。

    “大人!”侯英忽然求见,说带来一项重要消息。

    “我没想到阿斌记性这么好。”他开门见山的说着,在我面前展开一卷地图,“他看过的地图,竟然都能凭着记忆重画出来,以下官的记忆核对,似乎分毫无误。设子城的图也有,大人请看!”

    精彩的地图展现在我眼前。

    “阿斌,你竟然有这种手段!”我拍案高呼,“怎不早说?”

    “以前也没试过……”阿斌缩在侯英后头扭扭捏捏,“小人也不太知道自己原来能画出来……”

    他像沙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金子。被严酷的水流淘洗出来,就发光了。这就是战争,多少天资夺目的人,在完全没有意义的杀戮中殒命,而多少本来默默无闻的人,却忽然在紧要关头发出光来。

    我们埋头扑在地图上研究,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那里有一条很明显的灰蓝线:一条暗河穿城而过。注释说,这水有毒,洗衣特别干净,但喝了会拉肚子、喝多了会死,所以城里只有一口井打在河脉上。纯供洗衣用。

    如果能选几个水性好的,从暗河潜进去、再从井里冒出来……但那必须水性非 常(炫…网)好、而且身手也要不错,否则只有白白牺牲的份。

    “要不怎么说你运气好!”向予拍腿,“大非在这里。”

    鲶鱼脸大非?我跟向予进京时没带他啊。他怎会在这里?

    “他说想到各地跑跑看看,跟龙妹夫到草原了。我来接你,龙妹夫坐镇后方,他跟着我来。”登乐尔向我解释。

    “快请进来!”我连声道,“怎么我一直不知道他在这儿?”

    他们都笑:“你事儿多,怎么可能知道每个人的动向?”

    有道理。但他们的事儿也不见得少,他们就知道大非动向,可见我这人不是将帅之才了,能掌握的信息太少。大非来到后,我跟他拍了拍肩,表达了“真想你啊你在这里真好”之后,就识趣的退到一边,让他们商量潜入设子城的事。

    设子城根本只是一座土堡,防守能力不值一提,重要的是厉祥排在城周围的万余人大军、还有后方情况未明的几座石堡。

    考虑到万人大军也不足以承担保护皇帝之重责,后面几座石堡有厉害埋伏的可能性比较高,所以我们只是严阵以待,并没敢轻率发动攻击。而我们打进设子城的奸细传出消息,那些人质都被关在城西角的一处大库房中,按地图看,正好在井边不远。派一支小分队奇袭,用向予的毒、黄光的烟雾弹折腾折腾,救出人质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问题是,这既然是暗河,大部分都隐藏在地表之下。设子城里有一个井、八里之外的荒郊也有个自然湖可以作为出口,大非固然可以从湖潜入,一路屏气到达设子城,那些人质怕是没这本事从设子城屏气逃到自然湖的。这却如何是好?

    “这里。”大非在设子城外一里至二里的一段区域上画了个圈,“如果能打个洞就好。地图没画清这一段暗河怎么走,但我猜应该走在这一段。实地去看看,如果能打出个洞,又能有七八个以上水性好的人协助我,我觉得可以把人质一直运到这里,他们还不至于死。之后就是接应的事了。”

    “接应包在我身上!”向予拍胸脯。“那咱们马上去看看那边能不能打洞。”

    “如果发现事不可为,立刻撤。”我在旁边下定决心,告诉他们。

    “嗯?”向予看了我一眼,那意思是:你不是很想救出人质吗?

    “如果能打出洞、进到城里,发现有什么不妥,也抛下人质,立刻撤。”我道,“因为我们不可能为了救你们,在这里冒险挥师与朝廷全面交战。你们的生命安全,要你们自己保重。”

    作为兄弟,我叫他去冒险,就该不惜一切代价接应他,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但作为主帅,却不能用军队的生命、战场的局势来为一个人、几个人保驾护航。

    ——不,我还不是主帅。

    我对向予道:“你是元首,紧急状态时有权决定暂时的军队首脑。”

    “好像是这样。”向予望望天。

    “你从前封我为护法,不伦不类,不要管它。就此北方战线,给我一个月时间,能否由我话事?”我郑重请问。

    向予望望登乐尔:“你有没有意见。”

    登乐尔想了想:“以北防线为界。越过防线以南作战,所有草原兵力物力可以全听侍郎调遣。退回防线以北,一切仍照草原本来的编制来。”他脑袋很清醒。

    向予按手于我头顶:“一个月,元首授权你为北方战线的最高长官。一切人、物,听你调度。”我单膝跪地受了他的封,他随之也向我跪下:“在此期间,任何人,包括我,也受你调度。”

    “去吧,你们自己挑最合适的人一起去执行任务。”我站起身命令,“记住我的话。努力完成任务,同时一定小心为你们自己的性命负责,因为这里的军队不能为你们的性命负责。”

    这是残酷的命令,所以我要重复两遍,让大非记住。如果死,他应该做个明白鬼,而不是糊里糊涂被我抛弃。

    “我的老娘,蛟帅知道的。”大非对向予点点头,“有万一的话,就拜托了。”

    “只要民众国有任何一个人活着,就会像照顾亲娘一样照顾你的娘。”我向他保证,向予也是。

    他们走了。我回房间睡觉。

    我必须养足精神,像养一把剑,直到我应该出鞘的时候。但人这个脑袋真奇 怪;书;网,有时候你不想睡觉吧,它眼皮沉啊沉的不知不觉就会睡过去;有时候你想睡觉吧,它嗡嗡嗡的就是睡不着。我硬闭着眼睛,无数线条和光影仍然在我眼前狂闪,有时像刀光、有时像雷霆,背景都是一片血红,闷闷的,是泼在灰烬里的血。

    “程大人。”侯英在帐外低声唤。我一个激灵,张开眼,从床上弹起来,掀开帐帘问他:“怎样?”

    “洞已经打好。大非挑好了人,已经准备潜入设子城。蛟帅也挑好了人,等您号令,可执行第一步接应。小人也如您所命挑选了七百名精兵,可执行第二步接应。”

    我吩咐给他的不只两步。全军所有将士衣不解带、枕戈以待,一旦发动,就是第三步。第三步就是大战了。每一步都将由我决定。

    一个决定就可能有一部分人因之而生、另一部分人因之而死。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判断别人的生死?我不认为有。但是如果必须有人下令,我希望它出自于我。我愿意为之承担所有责任,总胜过躲在一边,事后再来懊恼。

    我出帐营,登高,遥遥瞭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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