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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君过后尽开颜-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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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进。

    一个人、一支军队,会凭空失踪吗?路上我能看出登乐尔部队扎营整休的痕迹,干净利落,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跟谁交战过。他们似乎顺利的往元城去了。但如果元城一切正常,他们为什么没有任何飞骑、烽火、翎毛的消息传回来报平安?

    有一只小猴子跳到我肩头,不安的扭动,吱吱大叫,指给我看左前方。

    应该是剑壶关的上空,有几粒黑点,时而下冲、时而飞回空中。那边烟云很重,我看不清它们在做什么。它们也许是鹰隼一类的有力鸟类。

    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像哪里有毒蛇埋伏着无声的吐着信子,我挥了挥手,小声道:“退。”

    我们本来就非 常(炫…网)谨小慎微,是从小路、甚至没有路的荒野摸过来的,退的时候更小心,几乎四肢着地、像蜥蜴一样爬着后退。应该是什么都没有惊动吧?我们退出整整二里。

鸡丁手记 第十五节 障眼法

    第十五节 障眼法

    现在该做什么打算?我咬了咬嘴唇。先点了点猴子的数目:五只。我写了张字条,绑在一只猴子身上,让它送回去。如果我接近元城,像登乐尔一样失踪,向予他们至少会知道我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失踪的。他们就可以做好准备。

    后面忽然有烟尘扬起,是谁赶来?

    “都打战了还不把我放开?!”卢仲均一边扭动一边大叫,“你要我给你陪葬?”

    “闭嘴。”我回头低声呵斥,“不然我找块破布塞你的嘴!”

    他识时务的噤声,但脸色仍然忿忿、并且恐惧。我心有不忍,安慰道:“有必要的话我会放开你,到时候你跑得了的话就跑吧。”

    他没料到我这么好说话,诧异的看看我,不言语。我抓他,是怕他给我捣乱,但如果事态紧急,我为什么不放他?我像这么狠心的人么?“‘我’有没有爱过你?”我终于忍不住问。到现在我都搞不懂我跟他、余骏远之间算什么样的三角关系。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想没有。是我们两个自己贱,为了你伤了和气。”

    这个时候,他好像终于想通了,原谅了我。

    知道“我”没有负人、只有人负我。我感觉好过一点。我宁愿作债主也不肯作债务人,债主的地位好像比较高。

    奔来的那队人马近了,看得出打着“龙”字旗。

    咦咦?我们伸长脖子辩认那白袍小将是何人。

    不久之后我就欢喜的跟龙婴拥抱在一起了。他打我一拳,我拍他一巴掌。这家伙还是没长高,但成熟了,笑起来时仍然像个小孩子,板起脸来已经很像个将军。他的皮肤晒得像米娜一样黑,显得更健康。哎,他看起来真的不错。

    “你老了又丑了。”他反过来对我痛心疾首,“在你最好的青春年华里你居然没有选择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却嫁给那皇帝老头。你这辈子都该后悔。”

    我脸皮一下子变僵。笑容像把漂亮的遮阳伞,太阳忽然消失了,阳伞还来不及收,就尴尬的晾在外面。

    “开玩笑的。”龙婴急着分解。

    我勉强拉了拉唇角:“我知道。没事的。来,我们讨论一下局势。”

    龙婴原跟米娜一起坐镇草原后方,也是跟我一样迟迟得不到元城消息、又接不到登乐尔的平安信,放心不下才跑出来。他发了三万人马给向予那边,自己则带了两千人马往这边来接应登乐尔,基本都是十几岁的小伙子,身强力壮,算是精兵,但不管怎么说,人数毕竟只有两千。我手下就更少了,三百人的小队,加五只猴子——啊不,还放回去一只,光剩下四只。

    登乐尔当时赶往元城打探情况,可是带了九千人的队伍,一路扎营得井井有条,也不见有什么非战斗减员的恶兆。这九千人就消失在平静的元城里。连个响儿都没有。

    传说中,大沙漠里有一种大蜃,蹲在地上,会吐出蜃气,让别人以为看见了沙漠绿州、花园广厦,兴奋的走过去,结果直接走进蜃的肚子里。那座元城……不会也是蜃景吧?我甩甩头,太荒诞了,不可能的。

    既然按照理智来推算,元城确实该座落在那个地方;而且按照理智来推算,它也不可能忽然变成一只怪物。真是民众国掌握的元城的话,不可能吃了军队不吐骨头,那么结论只有一个了:元城已经落入敌手,并且仍然挂着我们的旗子,诱捕我们。

    这可以解释元城为何不举狼烟。但元城以南,三湖一带的民众国地盘,难道都落入敌手了?不然,发现元城情况有异,为何不同我们联系。

    龙婴若有所思:“作为一个普通城守,发现其他城有异样,但不能查访确凿的话。是不能立刻决定举狼烟的。”

    说得不错。狼烟是最严重的联系方式,只有确定战争的威胁迫在眉梢,才能发动。元城以南的各城池都不确定元城是否已陷入敌手,他们也一直派人刺探、又像登乐尔一样有去无回?但元城这么大的城池,落入敌手,又怎么会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元城城守,是韩统领。”龙婴忽然道。

    是啊。龙婴大哥在剑壶关遇险时,是他力守险关,剑壶关被官兵奇迹般占领后,又是他死里逃生、力挽狂澜。三君之盟签定、龙婴与米娜去草原后,他当了元城城守。那又如何?

    “其实我一直怀疑那时,剑壶关何以会失守。”龙婴阴冷冷道。

    韩统领是奸细?我骤然张大眼睛。是的这可以解释……但当时我跟季禳——或者也许是厉祥——已经和解了不是吗,他还埋伏下一个奸细在这边,同我耳鬓厮摩那么久,什么都没跟我透露?!我就同这样一个人相处这么久,还以为可以相偕白首?!

    我情不自禁的用左手搓着右手臂,像是要搓一层皮下来,才能还我清白。

    与此同时我仍然很介意那几个鹰隼一般的黑点。

    细想起来,从枯摩山一路往下,裕原等几个村庄、乡镇,都寂寂无人,我以为里面的人全都去忙农活或者打猎了,也没顾得上进去找人查问,现在想起来,也许是韩统领叛变后,打着民众国的旗号强行将那些人抓走。但我觉得他那样做没有必要,也不认为那么大的动静,南边诸诚会觉察不到。

    一定还有什么关键的环节隐藏在其中。

    “回裕原看看。”我道。

    裕原的村民,毕竟跟我一起打过一战。那里有了什么变化。我也许能尽快看出来。龙婴想了想,同意了。他虽挂念家乡元城,也不能闭着眼睛把二千名弟兄推去送死。

    裕原的村口封着刺蒺条,同季禳以前命令各村必须要封的一样。悄悄的看,里面好像是有人在活动,而且穿着村民的衣服。可我发誓在裕原大战前后,我没见到过他们。

    他们的神色也不对,太精干了、装老百姓也装得太用力了。我想他们是士兵。

    我退回来,跟龙婴小声商量了这件事,龙婴的反应是:找干粪湿柴吧。举狼烟。

    是的,烧狼烟示警是最快最方便的方式。虽然现在身边没有烽火台,总要烧一股浓烟出来,向予他们看见了一定能理解。但登乐尔难道比我们蠢很多吗?他没有发现裕原的异样?他没有试图举狼烟?

    还是说,试图举狼烟的话……会发生什么事?

    我默默无言蹲在地上,摆几颗小石子,用木棍在它们之间画,画了又画,对龙婴道:

    “如果真的够有实力的话,取了元城,一鼓作气扩大地盘,没有坏处。不必故弄玄虚,为什么要在这里布一个无人区般的迷障?

    “如果力量真的不够的话,得点好处须收手。抢完后直接退走即可,毁了粮食、留来灾民还可以拖累我们。他们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布疑阵?……他们在等——人?”

    “皇帝”两个字在我唇齿间绕了绕,没说出来。我努力的咽下这两字中的苦涩。

    龙婴点了点头,又迟疑:“但如果说皇帝前几天用谈判拖住你、主力调在西边的话,都不需他亲征,截断我们的西线也不是问题,为什么还要等他来?他的主力会不会仍在北边?”

    不会。北边一定已经开战了,向予他们吃下中州,不会客气的。如果皇帝的主力在北边,叫他们吃了大亏,那里应该有大股狼烟报警。我们的烟是掺了黄色的。中原的烟是纯黑。举目北望,偶尔能见几缕纯黑的烟,没有什么黄烟。应该是我们的军队在攻城掠地才对。

    那厉祥的战力到底在哪里?

    我道:“我来点狼烟,看看点着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你带好军队,如果有大批军队出现攻击我,你借机往南插,看看能不能联系到南方;如果不行,退回到北方。不管如何,派一个人躲在旁边,迅速记录发生了什么事,让猴子送回去。”

    “你又把自己当饵。”龙婴不同意。

    “又”这个字真是可圈可点。我温和道,“总要有人当的,龙婴。你知道我比较熟练。”

    这就成为最终决定。

    我先带领十来个人,到裕原一顿冲杀,警告那些“村民”:“想蒙骗我程昭然?作梦!”冲杀时我手里捏着把冷汗,只怕踏破马蜂窝,命丧当场。可没有什么大军跑出来。

    我回兵,到我们简易的营地,八百个临时帐篷搭得密密的,我们点起狼烟。于是有黑点飞来。

    不,早在狼烟没点起前,也许是裕原的士兵用了什么向后方报信,那些黑点已经飞过来。

    它们长得像鹰,但不是普通的鹰,身上罩着铁甲,爪子里好像还抓着什么东西。

    电光火石间我福至心灵,命令所有人:“四散!用湿布掩住口鼻!——撒尿浸湿布!!”一刀斩断卢仲均的绳索,我加重语气嘶吼:“快逃!”

    那些是硕大的金翅雕,双翼扇动,足以绞碎狼烟,而爪子上抓的东西,令我想起当年白衣书生丢的可怕毒烟弹。

    这些弹丢了下来,裕原方向同时传来喊杀声。那边果然埋伏着大批人马,先前竟隐忍着没有直接向我发作,大约是怕我伏兵?如今借着金翅雕掩护,才咆哮杀来。

    墨黑的金属弹,一砸到地面。就响起巨大的爆炸声,有一颗正好落在我旁边两尺远的地方,爆炸的强大力量直接把我掀翻,我再扎马步都无法抵抗。它如在我半尺之内爆炸,我想必已命丧当场。

    不少士兵被炸死炸伤,那些帐篷都已经熊熊燃烧起来。龙婴两千余人若还在这里,两千余人都不够这上下交攻可怕阵势打的。

    幸好他们不在这里。

    帐篷只是障眼法。龙婴那些人马,早已悄悄离开,我这边战事既起,他们那边应该也已经相机行事了。先前那些大鹰倏起倏落之处,我怀疑就是沈虞孙被围之处。打死我也不信沈虞孙这样的军队,短短时间里一声不吭就被人家吃下,哪怕人家用了诈术也未必能吃得动的,他们被围的可能性实在大于被歼的可能性。但愿龙婴能与沈虞孙会合。

    先前指派的传信兵,一定已经在暗处看清情形,快速写纸条叫猴子带走了。我这次投石问路的功能已完成,剩下的,就是还要多拖官兵们一会儿,好让龙婴他们更安全。

鸡丁手记 第十六节 进树林

    第十六节 进树林

    适才我幸而提前叫士兵们闪避。伤亡程度有所控制,不至于全盘一下子被报销,军心也不至于太过涣散。我大叫:“进树林!”

    扎营不可依树而扎,为怕火攻的关系。但雕翅太大,如羊鹰不便进阿塔莎的房间一样,大雕也不便进树林。雕爪空投炸药的威力顿减。虽然乱丢炸药,也可令得树林燃烧,但事有两面,林子一烧,我们固然受威胁,官兵也难以冲进火里杀我们。敌众我寡,算下来进了林子混战,对我们比较有利。

    大雕仍然试着袭击我们,一直钻在我怀里的最后一只小猴子忽然发怒了,爪子里拿出一根东西,用力朝它们扔,没扔中,丢进了火里,大雕忽然像闻见毒药般,远远避开。

    呵,这是曾经上过雪山、同羊鹰斗过的勇敢小猴子。爪子里拿的是一片坚硬的黑色鸟羽,是羊鹰上留下来的记念么?大雕怕的好像是羊鹰羽毛的气味。

    羊鹰不会离开雪山,中原的鹰类应该根本就无缘结识羊鹰,也许这几只雕是草原上的雕,雪山与草原比邻,羊鹰在草原的猛禽中奠定了威望?我猜测。

    不管怎么说,大雕的斗志锐减,爪子上带的炸药也已丢得差不多。我们与官兵在林子中进入白刃战。

    这次是真正的硬战,刀刀见肉。我挥剑,不知挥了多少次,也不知躲过了多少次攻击。无数粘稠的血液溅在我身上,我也无暇去看流血的人是伤了还是死了。我甚至无暇分辨这些血是不是有一部分是我自己流出来的。

    如果黄光没有死,让他研制出一种炸药就好。我遗憾的想:一种便于携带的,安置在地上,人踩上去就会炸的炸药。帐篷营里,我如果能埋伏些这种东西,诱使官兵踩进去,一下子能搞掉他们几千人的战斗力。其实一定要埋伏的话,现成的“埋伏型炸药”也有,叫暗火弓,埋伏在暗处,牵出火线来,人如果绊到,立刻众箭齐发。但它铺设麻烦、携带也不便,我们这次别说没带、就带了也来不及铺设。

    唉,若能研制出那种方便的炸药就好。

    脑子里转着这个想法时,我内心深处有欠疚、还有对自己深深的厌恶。但这些情绪像被什么厚壳子罩住了,也许是我自己不允许我多动感触。战场上容不下多少感触,目的只有活下去。

    甚至,不一定是自己活下去。

    以几十人,对抗几千人,从作出决定的一刻起我已把这几十人至于必死之地。包括我自己。

    我只要向予对这边的局势能有警觉、只要龙婴那边能多一分生机。

    生命是无法轻重贵贱的,这几十个人的生命,同龙婴带走的三千多人生命一样珍贵,谁都没有权利命令他们为了三千人作牺牲。但我命令了。

    我承担责任。到黄泉后,请向我埋怨和追讨吧,兄弟们。剑柄在手中打滑。我模模糊糊这样想。

    马腿一软,倒下了。它的腿断了。我从马上被摔下来。这次真的要死了吧?我叹口气,没有去招架寒光闪闪的兵刃,摸到马的胸,拔剑直刺它的心脏。

    它不必受罪,可以直接死去。虽然不知道它的姓名,我希望它可以爽快点上路。至于我……我会怎么死?

    仍然没有任何兵器落在我身上。

    撑起身子,环视,我身边围了一圈官兵,都兵刃向前,小心翼翼对着我。地上有很多尸体。积得比毡毯还厚。都是我杀的?我不记得了。我带出来的士兵呢?我看不见他们。也许死的死、逃的逃了。逃掉也好,我们这边的任务,完成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了不起。辛苦了呵我的兄弟们,辛苦了呵这一圈的官兵。如果说人类一定要自相残杀,我们在残杀的事业上,干得不错。

    我苦笑,手轻轻一抖,宝剑发出“呛啷啷”的声音。官兵们也抖了一下,反而退后了一步,没有上来乱刀砍我。

    为什么不砍?我回忆起韩茂庄外,我丝毫不会什么剑术,却吓退了皇后亲戚的那队家臣,向予在旁边笑我说:传说中武艺超群的程昭然,又是皇帝的宠臣,站在面前一看,又是这么玉一样的人品,换了我也不敢跟你打的。

    我现在一定不是什么“玉一样的人品”了,又是血、又是汗,我都能闻见自己身上的恶臭。这样丑陋的持剑而立的我,看起来是什么样子呢?我忽然很渴望看一看我自己。别人眼里的我,到底是什么样的?这一生我都没有机会客观的好好看一眼自己啊!真是莫大的遗憾。

    “是程侍郎。抓活的。”我听见谁咕哝。人群动了动,仍然没人上前。

    生怕第一个上来,就会第一个死在我剑下吧?这样耗着也好。生生的耗死我,他们一个都不用损伤,最好。

    我几乎有种冲动,想直接把剑放下来,阖目长眠。忽听惊呼声:“惊马了!”还有“妖怪来了!”一匹马踏踏冲来,疯了也似。上面驮着的——算什么东西?

    圆滚滚、红红绿绿的,乍一看足长了七八个脑袋、几十只手,还有只小怪物在这个大怪物上像蛇一样飞速移动,丢出来许多东西,指头肉块什么的,是人类的残骸。

    虽然对战杀人时,没谁手软,但一见这样的怪物骑在马上飞驰来,大部分人还是胆战心惊,本能的让开一条路。

    马和它的怪物奔到我面前,怪物中“较大的那一砣”疾声对我道:“自己爬上来!”

    他的声音好像很熟悉,但由于紧张或者受伤,扭曲得很厉害,叫人根本认不出。我只能分辨他好像是一个活人,上面搭着很多死人的部件来伪装自己。他骑着这匹马,好像是救我来的。

    我鼓起勇气,伸手用力拉住马鞍,让自己挂在马肚子上。官兵们反应过来了,惊呼着围上。那只“小怪物”继续乱丢死人的手指。我胡乱舞着剑。马奔出去,终于奔出了官兵包围圈了吧?我“咣”摔在地上。

    碗口般大的马后蹄直接向我的脸踏过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个滚翻、怎么扭转了自己的身体,脑袋里已经完全空白了,只有身体为了救自己的命自己行动。我呆呆的在地上撑起身子,看着跑远的马匹与怪物。嘿。我没有死?

    “侍郎!”有十来个人叫我。他们没死,见到我陷在里面,不敢逃、又不敢回去救,所以都躲在这边。他们也许是所有活下来的人了,这匹马单往这边冲,真是幸运。莫非是天派下来救我的?毕竟那么多人说我是神君……

    救我的马越跑越远,上面的怪物好像努力想勒住、却勒不住,几次马差点撞到树干,跟骑士人仰马翻同归于尽。真要是天派下来的使者,不会骑马?我觉得不对。

    官兵追在我们的屁股上,没时间多耽搁。我认一认方向,指着西边下令:“去沙漠!”沙漠可怕。但这种时候人比沙漠更可怕。大自然面前所有人类被一视同仁,也许官兵们会死,我们不。

    这十几个人只有两匹马,我看中了一匹,没费神叫骑手下来,直接跳上去,手绕过他的身体控制缰绳,一边命令:“沿路摘点草叶!”一边纵马追那怪物。我有点猜出他是谁了。

    这里仍然是林子,马顾忌着树,跑得不快,我终于渐渐追上怪物的马,看清了,那小怪物是小猴子——它不知什么时候从我怀里逃出去的——而大怪物,似乎是卢仲均本尊。

    他们当时找不到其他伪装物,就地取材,把那些血液、脑浆、胆汁涂在脸上身上,再把死人的肚肠与残肢往身上披,活活打扮成恐怖的怪物,冲过来救我。这马不知是哪里搞来的,卢仲均马术稀松得紧,根本控制不住,小猴子吱吱乱叫,终于往树梢上一窜,再也不要理我们了。

    我但愿它认得路回到林紫砚身边去。

    卢仲均身体越来越往下滑,眼见就要“拖蹬”,我奋力一蹬马鞍,腾空跃起,向他那边落下,好险好险,果然落准马背,我手一拎将卢仲均扶正:“驾!”

    “你不能坐在后面抱我。我才是男人!”卢仲均吐出一块肝脏的碎片,抗议。

    他今儿倒算呕心沥胆了,瞧这满身不是肚肠就是内脏!不过我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咬牙道:“我不会疾驰中换位。你会?不会就闭嘴。”他总算听话。

    林子走完了是荒漠,稀稀拉拉还是长了些草的,空气中已经带有沙漠的荒凉之味了。官兵在林中迷失了我们的方向,形势略缓。我下马,让受伤最重的人上马。我们一队人还是往西,从林子里出来时摘了些草叶,在干燥的沙漠里不知够不够补充水份?也只能先这样了,总之跑吧,我掠阵。

    真累,别说奔跑了,就是骑马我都已经没力气。但我们还是要逃跑,我不能倒下。

    “我不要骑马!”一个走路踉跄、被推向马背的士兵抗议,“我……我刚刚只是跟侍郎共骑,没敢动……肩膀就麻了。我没受伤。马给别人坐。”

    他是刚刚被我抱住的那骑兵。

    马很快又分给其他三个伤兵,没有太多争执,我应该表扬他们品性高尚有纪律,但没有时间。这里并不安全。我们要继续逃,找到地方休整。

    就算龙婴失利、元城失陷,南方城池应该不会一口气全都沦陷的、草原更不会,我们如果穿越沙漠往南、或者北上,就可以逃生。

    背后劲风袭来。

    回头,我简直以为见到了一个妖魔,挟着倾天的雷霆,以劈开高山般的威势扑来,劈向我身后的——谁?

    我来不及看他劈谁。

    只是举步,挡住,对掌迎上。

    “傻蛋。”厉祥吐出一口气。我们的双掌接实,世界忽然扭曲。

鸡丁手记 第十七节 双人舞

    第十七节 双人舞

    我肯定是又昏迷了。对不对?而且昏迷中还做了美梦。否则身边为何绿草如茵、清泉淙淙,花儿在树梢开放、鸟儿在枝头飞翔。这根本是仙境吧?

    但如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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