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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君过后尽开颜-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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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我是侍郎!我发个话,下头就有人帮忙办酒席。又不用我花钱、又不用我拎刀切菜开油锅,动动嘴皮子的事,谁怕谁?喝就喝!乌龟怕棒槌啊!

    于是,菜上来了,酒上来了,把酒从壶里倒到酒碗里,端起来吼一声:“干!”我发现:问题来了。

    酒碗比起饭碗来浅很多,但装满了,也够瞧的,这一碗东西全要往喉咙里倒进去吗?为什么?很有趣?

    丁贵已经直着脖子仰头咕嘟咕嘟干下,我小心的伸鼻子嗅一嗅酒碗,看看它到底好不好喝——唔,有一点点香,试着伸舌头舔一舔,倒没什么味道。看着丁贵把这碗东西雄心万丈、豪气干云的倒下去,我也只好有样学样,把酒碗一斜,硬吞下去。丁贵把空碗朝我一亮,我也把空碗朝他一亮,他大吼道:“好酒量!”我苦笑道:“承让承让!”

    水玉又给我们满上,我们又干。连干了三碗,我喝得怪没趣的,丁贵脸上却有点泛红了,眼睛里也带了点动情的意思,拍桌子道:“侍郎啊!”

    “啊?”他拍的力道真大,我有点儿受惊吓。话说黄光那刀子我给弄丢了,他要犯横,我能招架不?水玉在后面,我是万万不能自己躲开的,可这桌上又没什么武器,不然把筷子插进他眼睛里?会不会太残忍……

    我都已经在悄悄量筷子的尺寸了,他没察觉,依然按他自己的话头再叫一声:“侍郎啊!好酒量。酒一下肚,全身发热啊!”

    “是,是,”我道,“宽衣宽衣,吃菜吃菜。”

    “这里有酒有菜,可是多少兄弟们还吹着风,饿着哪!”他继续感慨。

    “哦,哦,是,”我道,“要不给他们打包一份?——哎哟!”

    水玉在后头踩了我一脚。

    “侍郎?”丁贵拿豹眼瞪我。

    “哦,哦,那个,您先吃着喝着、喝着吃着。区区在下我去更个衣来……”我讪笑着,尿遁,拉着水玉走出去,质问她:“你踩我干嘛?”

    “大人,您没有听出来吗?”水玉很着急的样子。

    “听出什么?”我瞪她。

    “他是来打秋风的!”水玉解释,“就是要钱。”

    “嘎,我欠他钱吗?”

    “应该不欠……”水玉扳着手指,“您初进宫当差时,是锦字剑士一队的,跟他们不搭界。救驾时,铁骑军也在护驾之列,但您跟他们没什么来往啊。”

    所以就是敲诈咯?“那成。不给这兔崽子钱!”我拿定主意,回席。

    回席,丁贵往我手里啾,我就冲他手里瞅;丁贵给我递言语,我就叫他吃菜吃菜;丁贵豹目圆睁,我就埋头剔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谁撑不住?最后丁贵撑不住了:

    “程侍郎,哇哈,哇哈哈哈。”

    一串虎笑,笑得我耳根子发麻。什么玩艺儿?他当他在台上唱大花脸啊?!

    “程侍郎,老实说了吧,兄弟们在巡察时,查到一个人,好像跟你府上有关。”丁贵道。

    哇咧,敲诈不成,就威胁啊?话说……什么人跟我有关?难道他们劫持丝铃?我的心揪了起来。

    他看了看我的表情,得意的继续:“大盗沈某近日逃脱……”

    切!我还当丝铃出了什么问题。沈虞孙啊,那个大熊马伕,跑都跑了,还干我屁事?我嗤之以鼻。

    “有人看见沈姓大盗是从侍郎府中逃离的,还骑着侍郎的马!”丁贵大声道。

    “哦,是吗?我病久了,不知道也。”我抠抠耳朵眼,“劳烦指挥使注意了。”

    “他跟侍郎脱得了干系?”丁贵用口吐白沫的姿势作最后努力。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随便了。”我冷冷道,“送客。”

    他拂袖而去。我站在花厅门口恭送如仪,目送他离去,打个呵欠回房睡觉,顺便叫人拿水冲地。

    “大人!”水玉一脸哭不出来的表情看着我。

    “啊?”我把她的肩一兜,“嘿,你有没有看见他的脚步都是飘的?这是喝醉了吗?才几碗酒!我都一点事儿没有。我的酒量算不算好不好?”

    “大人……”水玉这次的表情真正哭笑不得。

    “怎么?”我酒量好,很好笑吗?

    “那是因为,您喝的是水。”她道。

    “嘎?”我跳起来,“明明一个壶里倒的!他是酒我是水?没道理嘛。”

    水玉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走到桌边拎起那个壶:“看见没?”

    看见了,够两斤的锡酒壶啊,怎么?

    她拿个碗来倒了半碗,很微妙的将壶身拧一下,又倒半碗:“明白了吗?”

    啊啊,明白了!这个壶是双层的!水玉,你实在太奸诈了,你实在太体贴我了!我热泪盈眶。

    “一点酒量也没有,怎么敢让你真的喝酒?”水玉摇摇头,“所以早就备下这个机关壶啊。”

    原来……原来的“程昭然”酒量太差,所以水玉才尽可能周到的照顾我啊。我挠着头,有点失落,“不行不行,倒酒来。我得试试看我的酒量。”

    我真的不愿意自己在别人眼中,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我也不愿意什么都比不上程昭然。

    “夜深了,要试的话以后再试啦。”水玉哄着我,又担心的问,“可是大人,您这样对丁指挥使,没有问题吗?”

    “什么问题?”我微笑。

    “您的鸿喜,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他要使坏,会不会有麻烦呢?”水玉道。

    “没事。”我道,“黄门郎张涛不是来问过几遍,问我什么时候病能好吗?”

    “是……”

    “所以,我明日病好,”我唇角拉出一个冷冷的笑,把袖子一挥,“进宫。”

第一卷 相遇 第二十节

    宫里的气氛永远像是雨天。阳光再好、春天花儿开得再美,也没有用的,反正阳光里都蒙蒙的像带了雾气,说不清哪里就会有人哭出来。宫廷太深、砖石看过的兴衰太多,没鬼都有了鬼,步履放得很轻,这么轻都能有声响,被整座宫廷吞吃掉,偏又吞吃不干净,蛛丝般萦绕回来。如果每块砖头都有生命、都会说话,这里会有多少话可以说出来呢?我望着御河的水潺潺东流去,一边儿呆想。

    “侍郎?”张涛回头望我。

    “哦,是。”我举步随他前行。已经决定进宫见季禳,怎么可以回头。那个人,再温柔,也已经是皇上了,不容放鸽子的。

    但是张涛停下了脚步,退到一边。咦,怎么不带我继续前行了?我惘然抬头,看桥的那边,来了一行人,也有卫士、也有宫女、也有宦官,统共侍奉着一辆车,那车是黄质褐饰,有文佩花带、红罗香囊,由白马牵挽,赤色的华盖下,拥出一领子黄袍,是他来了。

    我应该快步走过去跪拜的,不知为什么,却站在那儿,挪不开步子去。我在桥的这边、他在桥的那边……呵,像某一篇美丽童话。这是不应该的。“皇上”这一种生物没有任何美丽的成份,他的那边是权位、是血、是傀儡戏与受禅的大典;而我这边,是一个莫明其妙活了过来,只期待衣食无忧、与他尽快相忘于江湖的笨蛋。隔着一段桥,我们之间不应该有任何童话发生。

    可是,风寒还没有清吗?我的喉咙有点作梗。笨蛋,笨蛋,我们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爱程昭然,我不是程昭然。我也不爱任何人,一点点头脑只够用来关心自己,这叫做智慧、或者说识时务。识时务懂不懂?应该快点去跟他叩头!

    可我,挪不开步子。

    他从旁边宫人手中要了什么东西,大步向我走过来,将手中物撑开,遮在我头上,低声斥责道:“下雨了,怎么就傻站着?”

    呵,是。下雨。春天是个烟雨天。无怪乎早前觉得空气里雾蒙蒙的呢,原来飘起了烟雾般纤细的太阳雨。而他手里拿的,原来是一把白玉八十四骨的油纸伞啊!烟青伞面上且描着微红的梅花,真美,我原来还以为是一卷古画呢。

    桥、伞、两个人……糟糕,不应该这么美丽的。再这么美丽下去,我真的会有某种错觉,觉得自己陷身于一段前生注定的恋情。他是爱着我的男人,而我是受宠爱的小公主。

    ——我是公主?不不,只是个游魂而已。李代桃僵,鸠占鹊巢,我怎么会这么自恋,真的当自己是公主?

    我卟哧笑出来,指着他:“你自己怎么不晓得撑伞?”

    他快步过桥时,根本就没撑开伞,现在,也是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要论起来,我们两个到底谁比谁笨?

    他唇角泛起一丝的笑意,弧度只有那么淡的一点点,可是眼波深得可以把我淹没。

    他那样子凝视着我,轻声道:“昭笑起来,像一朵梅花开了。”

    我低下头。该死,该死。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可不是他的“昭”!

    我跪到地上:“皇上恕罪!”

    他愣了愣,想伸手扶我,手凝在半空中,停顿片刻,收回去,转身道:“平身。”背着我走开。宫人追上来接过他的伞,替他打着。张涛也自拿了把伞,替我打着。我从地上爬起来,默默的跟在他后面走。

    过了桥,抹过柳坞花榭,前头一个亭子,亭前做了个湖,夏天时大概满满会开了荷花,现在时令还早,并没有“水佩风裳无数”的风景,但抽了些新荷叶上来,那么嫩,像新开的花儿似的,还更带些清气,饶大片湖面空着,连一艘画航也只半藏在坞里,单留湖光云影予这些新荷叶错落点缀,倒别有韵味。

    那亭子样子也好,木制的,小巧文秀,全凭结构见风骨,并无多少富丽装饰,一眼瞥去清致又自然,很见匠心,柱上题了一副对联道:“画舫穿莲早,小亭惊梦迟。”'1'上头悬了个亭名,权充了横批,道是:“小梦亭。”

    季禳步入亭中,宫人们早在石凳上替他铺好褥垫。我不敢坐,就在亭口垂手站了,他挥手叫那些人退下,对我道:“什么事,近前来,说吧。”

    我跪下去:“臣死罪。”

    石头地又冷又硬,我没提防就那么一跪,着实吃痛,眼泪顺势往外涌。

    季禳吓一跳:“什么事,你说!”

    “臣府中有位马伕,说要还乡,臣送了他一匹马,让他离去。昨夜,铁骑左翼丁指挥使告知臣,那是大盗沈虞孙!臣收容接济了国之大盗,死罪!”我叩头,石头地板真硬,我的眼泪生生磕了下来,只有一滴,像鳄鱼眼泪那么金贵,溅在地板上。

    季禳默默看我片刻:“起来。”

    我起来,垂手而立。他道:“铁骑左翼指挥使,丁贵?”

    “是。”

    “他什么时候找你的?”

    “近三更。”我答道。

    季禳鼻子里哼一声:“找你,就为说这事?”

    “他……说是找臣饮酒,后来说了这事。”我小心回答,话中加进特意的停顿,让他看出我的为难。

    季禳果然就皱起了眉,沉默片刻,忽道:“你把哪匹马送了人?”

    “一匹叫鸿喜的。”我老实道。

    季禳点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居然把它也送了……”抬眸看我道:“他去敲诈你?”

    耶!打小报告终于成功。我不喜 欢'炫。书。网'害人,但不等于不晓得手腕啊。当然懂得怎么利用身边的形势保护自己的。如今计划成功了,我甚为高兴,可转念一想,心情又低落下去。甲官敲诈乙官,乙官仗着私人交情到皇帝面前告状,说到底,都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再说,沈虞孙这个人的人品怎么样在所不论,总归杀过人、是国家通缉的大盗不假,我放走了大盗,又有什么立场去欺负丁贵?

    “丁指挥使只是想告诉臣这件事情,他觉得臣受人蒙蔽了。”我勉强笑了笑,“真的。”

    他不回答,看着我的眼睛,有那么一会儿,我以为他看进了我的心底。

    而后他招手叫我走近一点,指着旁边的凳子叫我:“坐。”

    我坐下,他伸出手来,探向我的额头。奇 怪;书;网,干什么?又没有发烧,需要探额头吗?我下意识的一躲,

    “脏了。”季禳道。

    “哦。”我呆呆的应一声,就没有再动。他用袖子擦我的额角,袖子上有金绣的片子,略硬,刚触到我额头,就缩了回去,换他的手掌来,替我擦拭。

    我的额头,刚刚磕到地上,磕脏了吧?

    我能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微凉的,像四月早春。

    “还是这样,一点都不会为自己着想。”他道。

    他误会了。我想。他完全误会了我,但我能说什么?只有默默坐着。

    “怎么会把鸿喜都送人的?”他问。

    他也知道鸿喜?唉,每个人都关心程昭然,每个人都喜 欢'炫。书。网'程昭然,我自卑的缩了缩肩膀:“我又不会骑马,看他骑术很厉害的样子,就送他了,不然,让好马跟着我,好像很浪费。”

    “连骑马都忘了吗?”他道。手替我擦完额角,好像忘记收回去了,就放在我的腠盖上,身子微微前倾,很关切的看我。我只是低头瞪着他的手。

    他很帅,他很聪明很厉害,他是新皇帝,被他吃豆腐是我的荣幸。但,再怎么荣幸,这也是赤裸裸的吃豆腐!我是不是该尖叫一把?

    幸好,他识时务,脸一红,自己把手缩了回去,罩着嘴咳了一声:“朕会教你重新学骑马。”

    他真好,但我恐怕没这个福份了。我翻身跪到地上:“臣请求皇上恩准一件事。”

    “什么?”他道。

    “请皇上,准臣还乡。”我一字字说出来。

    他的身子震动,道:“什么!”

    “臣忘了一切事情,在这里,常常觉得惶恐,不知何以自处。恐怕还是退身于江湖比较好。若恋眷官位,也只是空食皇俸,尸位素餐,毕竟于庙堂无补,每念及此,头涔涔而汗潸潸,此恨何极!恳救皇上恩准,让臣还乡。”我用半生不熟的官话向他解释。嘟哝来嘟哝去,正着说、反着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意思:让我走。

    走。是到该走的时候了,不然如何?顶着程昭然的名分,在这里跟大小官员、甚至后宫前宫们一道周旋?我做不到。

    季禳许久没有回话。直到我膝头都跪麻了,他才徐徐道:“我还是北亲王时,每每为这个国家担心。看它歌舞升平,像秋天熟透的果子,只道无处不是薰风送爽,却不知冬天在面前。我躺在丝锦的被褥里,睡不着觉;我劝皇兄,他笑我是个傻子;我苦心筹划,别人当我是个疯子。我只好将自己最深的担忧隐去,玩弄权术、勾心斗角、悬利而诱人、立威而慑人,终于结下我自己的私党,爬上这样位置。真正全盘听完我的计划的,只有你。肯不嘲笑我,而用最真诚的态度同我辩论、用最激烈的方式指责我的,只有你。昭,你明白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我明白,这意味着我还要多跪一会儿。而且他大概不肯放我走,所以我大概白跪了。苍天啊大地啊,说到底,他的“昭”关我屁事啊?我真想哭。

    “我不得不杀的,是我的皇兄啊!我幼时生病,他守在我床头衣不解带,向天起誓愿将他的性命分给我。他是这样的皇兄啊!”季禳握着我的手,“你知道我身上负着什么样的罪孽,你不会像那些贪利之人一样奉承我、原谅我。可你也知道天下是什么处境,你肯认真的听我讲解我的计划。我多希望能对你多讲一些,并在你面前把它实现,让你终于承认我是对的,那时你会为我高兴——不,就算我遇到挫折,也愿意对你讲,因为你是能体会我的心情的。就算不值得高兴,哪怕能一块儿担忧也好。现在,我需要有一个人,能听我好好讲话,你要离我而去吗,昭?”

    我暗地里翻白眼。

    听帅哥表白,是很爽没错啦!可是前提是,膝盖不能这么痛痛的跪在地上好不好?他那么一长篇话,统共一句话可以概括:“你是我的红颜知己,我想你,你能留在我身边吗?”一样可以达到动人效果。而我天人交战后,直接回答他“不好。”他就有风度的放手,大家依依告别,从此以后彼此思念于江湖就好了嘛!

    不过,显然,他不想放手。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眼神里满满是焦灼。他是真爱程昭然。我简直不敢看他。

    “难道你也对我失望了吗?不相信我能度过这场难关,所以要抛弃我,自己去躲起来?国家的未来,你不想跟我一起努力了吗,昭?”

    他的音质实在是美,这样哀哀求告的时候,就像一曲音乐。我知道自己不该心软,但没办法控制的,就是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不是不相信你,我这不是失忆了嘛?什么国家大事我都不懂啦。”

    “没关系,我会教你。”他温柔笑道,“只要你愿意听我说。”

    “我不是什么好学生哦!”我警告他。这说的是真话,水玉一套马吊就学得我头大如斗,我才不是程昭然那样万能型的人才。

    “没关系。只要愿意听,就可以。”他道。

    我点了点头:“好吧……”

    咦,等、等、等一下!我不是要离开吗?怎么忽然一下子,就要当他的学生了?

    呜呜,帅哥的哀求有催眠效果。这不是我的本意,我要悔约!

    “太好了,昭!”他兴奋的拉着我的手站起来。

    哎哟……跪久了,突然一站,腿好麻……

    “小心。”他扶我坐下,替我揉着腿,“怎么这么不当心?”

    还说!我扁扁嘴。不是他害我跪这么久的吗?臭皇帝。

    “啊,是我疏忽。”他道,“昭把什么都忘了,体质也比从前虚弱。”

    说这句话时,他声音轻柔,有一种很宁静的温馨。亭子外,细雨朦胧。

    “嗯咳,那个,皇上要教臣什么?现在可以教了哦?”我清清嗓子出声,打破这个暧mei气氛。话一出口,又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

    不是想悔约吗?怎么又要听课了!丢人哪!帅哥面前,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不堪一击。我丢人!

    幸好季禳没再勾引我,果然开始认认真真讲课。说起北方真族的咄咄逼人,而本朝民众安于逸乐、官员又泰半只擅长宏论清谈,举国战斗力不足,这些都与程昭然在书本上的批注相符。再说起各地有些造反势力,扑之不灭,这倒是我在书上没看到的了。季禳思路清晰、字句贴切,往往只要寥寥数语,就能把一个复杂问题的框架简明勾勒出来。从战场说到民生,从吏治说到军纪,我听他言下之意,竟是要以治军的原则来治国,心脏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真的,为什么不能把国家当军队来治理呢?每个人都勤恳、忠贞、听命令,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国家能够建设得多么好呢?我激动得脸上发烫。

    季禳便不再说下去,看着我,唇边带着个微笑。

    “怎么?”我抬起眼睛问。

    他没有回答,却张涛小步赶在亭下,唤道:“皇上,周大学士求见。”

    季禳眉心一凝。张涛补道:“周大学士说,紧急要事,须皇上给个主意。”

    季禳眼神一变,大约猜到了是什么事,立刻站起来道:“摆驾。”又回顾我:“你——”

    “皇上既有要事,臣先行告退。”我巴不得的告辞。

    季禳却皱起眉毛:“你在这儿等着。”

    “呃……”没搞错吧?他不在,叫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我待个鬼啊?又没什么游戏可以玩,又不能乱伸懒腰,顶着一套重得不得了的公服坐在皇家亭子里吹风,最多自言自语跟自己聊天,很有意思吗?他跟那位大学士的“紧急要事”如果谈到半夜,我也就在亭子里等到半夜啊?皇帝也不带这样虐待底下人的!

    季禳看了看我,低道:“可是因为什么都不记得了,不敢一个人在陌生地方呆着?”

    皇上英明!我暗叫。那就放我回去罢。

    他这个别扭孩子!那么简单的一句话,拧着眉毛,死说不出来,倒是有个小太监上来跟张涛报了句什么,张涛面上现出些迟疑之色,向上禀报道:“皇上,永安宫素良人承皇后娘娘凤意,前来求见。”

    季禳微微一愕,道:“宣。”

    便有个宫娥妆扮的女孩子上来,亭下一跪:“皇上吉祥!”声音莺啼燕啭的,真是好听。我想起来了,她是小素啊!

    那天多劳她送姜汤,姜汤味道还挺不错的,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好好道谢,就晕倒了,想起来真是……我怪不好意思的看着她笑笑,

    可能是宫廷里规矩大,她没敢看我,只是向季禳叩头道:“皇上吉祥!皇后娘娘闻说皇上在款待程侍郎,又正见学士府有人入宫求见,因道:‘恐怠慢了客人。’便遣奴婢来,禀告皇上:‘天气融和、君臣相得,正为佳事,时又近晡,岂有遣客人空腹回去的道理。须否中宫代为款曲,以期宾主尽欢?’”季禳听了,很是欢喜,点头道:“皇后深得我心。”就回顾我道,“昭,皇后留你饭,你须没得退辞了。”我实在不知他为什么高兴成这副样子,只能硬着头皮应一声。他便振振袍子,办他的要事去。小素抿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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