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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君过后尽开颜-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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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说哥哥哥哥他说会记得我一辈子记得我。

    我笑笑。

    一辈子,不过是那一瞬间的事。等所有的月考段考期末考之后,他真会记得一辈子之前有一个女生叫他吃过苦?

    ——她呢?会不会记得:当年她正青春年少,有个人,等了她一晚,陪了她一支美丽的舞?

    一辈子……是太长太长的一件事。

    这些话我是不跟明明说的,哪怕是她趴在我耳边絮絮的哭的时候。

    ——明明现在是动不动就哭了,一时说:“我好对不起他,我好坏的。”一时说:“我这样的人,难道巴巴的贴到他身上去……他又不知道珍惜!”一时甚至道:“那女人居然骂我狐狸精!我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好笑,他脑子进水倒成了我的错……可是难道我真是狐狸精?”

    我并不知道她说的“他”是几个“他”。

    她仰望着我,泪汪汪的眼睛,尖尖的一个下颌,嘴唇是两片粉嫩嫩的桃花。

    怎么会是狐狸呢?明明——就算是,也是那种至可爱的、小小俏俏的狐狸。那个女人骂她,不过是因为,不爱她。我想说。

    我还想说,有些事情做出来,本来就不是为了对方珍惜的。还有,她任何时候都不需要自责,但倘若这样的自责能叫她的虚荣心更满足一些,那倒也不错。

    但是我不敢说。

    我怕:且不提可能得罪她,一说教就成了长辈了,不得超生。

    我甚至不敢吻她。

    她那样无力的抓着我衣襟哭的时候,嘴唇红得像桃花,我也只敢拍拍她的头发。

    呵我真是好人,极有克制力的好人。我打小不行错一步路,不说错一句话,所以从来都俨然是懂事和争气的代表,所以从来妈妈看着我时,目光都是欣慰的:

    “皓南,妈不管你,妈对你是放心的——你作什么都自己心里有数。不像明明……明明这孩子,大学里流水样花钱也这么些年了,你说她学到了什么,真?”

    这问题明明也问过我,然后自答道:“我学会了恋爱!”

    我温和的答:“不,你会的不过是跳舞。”

    明明就笑了起来,她那种笑是朗朗的,叫人想起爱琴海金黄的沙滩。

    我?我的笑,有人说她想起英国断肠的雨天。

    断肠,她用bemoaning,切切的哀哭,不愧是华师大教养的才女,下词痛切。

    她?哦,她是我女朋友,会用两只手弹贝多芬和巴赫,说话里很多修辞,幽幽婉婉的,苍蓝的,英国蓄着雨的天。

    对,我有女朋友了,为什么不呢?明明是不在乎的。那么,谁在乎?

    这并不难,我甚至喜 欢'炫。书。网'微微笑着和她对坐在很有格调的饭店里,端着肩,说出来的话可以一篇篇裁下来拿给什么集子做范文……这并不难。不比做人更难。

    “皓南,你的修养真是难得的……”那天她忽然问我,“你喜 欢'炫。书。网'什么音乐?”

    “……不如跳舞。”我说。

    “什么?”文雅的眉毛扬在浓淡得宜的背景里。

    不如跳舞。

第一卷 相遇 第一节

    那是一个特别的时刻。

    那个时刻之前,我飘荡着,却不确切知道自己飘荡在哪里,没有喜、没有忧,一切都归于平静的虚无,是宇宙太初、上古洪荒,是神期许给生灵的最理想梦乡。

    可是,为什么忽然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叹道:“总算活了!以后你乖一点,别再惹事。石头我可救不了你第二次。”

    我听见了,我就忽然获得了生命。

    ——就在那个时刻,一股奇 怪;书;网、巨大的痛苦瞬间袭击了我,它对我来说,简直等同于生命的全部感觉。

    痛苦是从脖子上来的,一根粗糙的东西,用大得出奇的力道勒住我的颈下和耳后,喉头的氧气流被截断、血液在脑壳里尖叫,眼睛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了。我双脚在空中乱蹬——所以,这是什么状况?!

    “大人!天啊,救命啊!”一个姑娘的声音在门口那儿大叫。然后是脚步声,她跑过来,努力抱着我的腿往上托,我觉得颈上的痛楚稍微减轻了一些。

    更多的人跑来。颈子上一松,我躺在最开始那姑娘的怀里,大口大口喘气,心脏“卟嗵卟嗵”狂跳。不,如果生命就是这样的痛苦、喧闹、混乱,为什么要我获得它?谁有权把我抛进这样的世界里?我绝望的仰头看:是谁把我陷进这样的境地?难道不能让我回去、回到那个无知无觉的幸福故乡去?

    屋椽寂静,一根绳子——就是刚才带给我巨大痛苦的东西,静静悬挂着、来回轻荡,无害得像一条绳,再也没有谁重新在我耳边叹息,安慰我、许诺我幸福。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吗?最开头也许有人推你一把,之后道路再怎么奇 怪;书;网与混乱、只能由你自己走,你再怎么绝望,也没人向你道歉。“这不公平。”我喃喃。于是“道义、高尚、圣洁、信仰、承诺……”等等等等漂亮字眼,都跟着“公平”一起跳出来,自动自发的在我脑袋里走一遍,好像是向我打招呼似的,而脑袋嗡嗡运转一番后,给我下的注解是:“在这个见鬼的世界里,这些都没有!”

    好吧,“这些都没有”的见鬼的世界,算什么呢?我翻白眼。跌到这里来的我,又算是什么?

    “大人!您不能这样!您这样……叫水玉怎么办呢?!”抱着我的那姑娘在哭,可亲的小圆脸激动得通红,挺漂亮的一双葡萄眼里满是泪水,一串串的落在我脸上。

    “所以,她叫水玉。”我想着,不知为什么眼角也有液体渗出来。怎么会这样!如果说眼睛是为了看见、耳朵是为了听见、两条生命出现在一个世界里是为了彼此遇见,那么,眼泪是为了什么?一颗心为什么要犹疑、一双眼睛为什么要哭泣?

    再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这种行为的荒谬,就像我的存在,统共荒谬。

    “圣旨到。”一个尖得让人不舒服的声音响起。

    屋里所有的人忽然都安静了,连水玉都发出一声畏 惧“炫”“书”“网”的呜咽、随即止住了哭声。

    “兵部侍郎程昭然,接旨。”那个声音说。

    大家都跪下去。我整个身体还是瘫软的、并且还在发抖,喉头的痛楚还没有过去,但脑袋还是清醒的,“嗡嗡嗡”持续运作着,告诉我: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如果不好好应对、可能会有麻烦。我很感谢它,但实在做不出恰当的反应。

    这样莫名其妙的,又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又是兵部侍郎接旨,谁能告诉我:我该做什么反应?

    “程大人没什么事吧?”传旨那人穿着暗色衣裳,装饰精致,嘴巴有点瘪进去、像个老太太,十足的宦官模样,问话时目光闪烁,不知在问我还在问别人。

    旁边人把我扶起来,让我跪好,叫我说“接旨。”

    终于有人肯给我出主意,真是太好了!我立刻听话的跪下,弯腰,把头俯到地上,乖乖回答:“臣接旨……”

    这三字传到我自己的耳朵里,我一怔。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声音,没想到它是比较中性的样子,沉稳有担当,好像不但能负担自己的生命、还能负起不知多少人的生命似的。我……是这种人吗?

    “兵部侍郎程昭然,即刻前往御书房,不得有误,钦此。”公公念完,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我手里,问,“程大人,您还好吧?”语调像是有点儿关心。

    我斗胆抬起点目光:如果我说“不好”,他会不会听取我的苦衷、替我出主意、救我出困境?

    他眼里有一抹明显幸灾乐祸的笑容。

    “……”默然低下头,我猜这是“不会”的意思。

    “程大人看来不太精神?”他转头问我身边的人。

    “大人他……”水玉试着想说什么,声音是抖的。

    “皇上在等着。”他没有听水玉说下去,飞快道,“程大人应该能最快时间赶过去的,是不是?”

    “……是。”水玉垂下头,回答。

第一卷 相遇 第二节

    情况太奇 怪;书;网了。我默默不语,随别人摆布。这整件事是神的捉弄也好、是鬼怪的计谋也罢,总是谁对我有期许才推我到这里,“既来之、则安之”六个字大约是没错的,且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水玉跟几个侍女一起替我换外衣,我见到自己胸膛平坦,不像她们有优美起伏,穿的是白色中衣,也不像她们有桃红、葱绿诸般可爱颜色,中衣的领口里,又有个海棠红色的东西挂着,我拿起来来看,是块石头,上面已经有裂痕,我一拿,它就碎了。我吓一跳,将碎片随手都丢在台面上。水玉“呀”了一声,我看她一眼,问:“怎么?”她又摇摇头,不说话,只管帮我披上绯色外衣,再梳顺头发、细细挽起,眼圈一直是红的。直到我全部穿戴完毕,她引我照镜子。

    我看着镜子,有点发呆。

    袖宽三尺的小杂花纹盘领绯袍,金荔枝腰带,头发束紧,压一顶黑漆窄翅帽,益显出碧青的鬓角、和两道清秀如剑的眉毛来。虽然双肩可能太削瘦、身材可能太纤弱、刚刚哭过的五官也可能漂亮得太像女子,但镜中的、镜中的那人,分明是一个穿着公服的年青官员吧?我仔细核对一下脑子里跳出来的这个字眼,没有错,它后面好像承载着很多责任与权力。

    “我是官?”我直接问。

    水玉立刻回答:“大人是官,而且是好官!”语调不晓得多悲痛、抑或敬爱。

    我沉默。我还不晓得如何作人、又怎么晓得如何作官?她给我这么大的担子,只怕是要后悔的。我实在比谁都无知。

    该披挂的都已经披挂上身,我给他们带着往外走,空气流动,微凉的,吹拂着我的脸,带着淡淡的某种味道。我惊讶的张大嘴:这是——风?还有植物生长散发出的芬芳。真美。我忽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你知道风吹过双手,而你正好有一双手指可以迎接风,这有多么美妙吗?单单为了这个也值得活着。

    然而我还是腿软:前面是什么?我要去做什么?梦中那个声音的话又回荡在我的耳边:“以后要乖一点……”如果它确定是在跟我下命令的话、如果我不乖乖行事,是不是会遭到麻烦?但到底要怎么样才算“乖”嘛!诸神在上,有没有人给我一点儿提示!

    “大人!”身后又有人叫,一个小姑娘跑过来,漆黑眸子、红菱的嘴角,一副精灵可爱样,跑得气喘吁吁的,冲我喊:“大人等等!”

    水玉转身:“丝铃,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来添乱?”口气很糟糕。

    “姐姐恕罪!可是,北亲王他、他求见呢!”丝铃急着道。

    “北亲王?”水玉倒吸一口冷气,悄声问我,“大人,见是不见?”

    我茫然看她。问我?我怎么知道?她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是吗?哎,我要不要直接向她坦白我的无知算了。毕竟把我拉来拉去的都是他们,我统共无辜,所以他们应该放过我才对——

    不过,真的“所以”、“应该”吗?说到底,我对这个世界的法则也通盘无知。他们好像期待我扮演某个有担当的人物,如果我演砸了,会不会遭殃?我犹疑。

    “一颗心为什么要犹疑、一双眼睛为什么要哭泣。”我脑海里又掠过刚才的两句话,简直可以配上曲调来哼唱呢!真好笑,若是让我扮演一个吟游诗人就好了,尤其是披发吟游的那种,我想必胜任愉快。

    “程大人!”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音质很美,像山中的清泉流过白玉,但里面有点什么古怪的成份,像是笑、又像是黄昏的某种声息,让我觉得危险。

    回头,看见一个男人,双颊如玉、眼眸如星,着身素色袍子,负着手,微微对我笑。而他身后,满架藤蔓的紫色小花开得正好,几只蜂蝶飞去来,空气甜蜜清柔。

    不知为什么我的脑中忽然闪过一句词:落花人独立,微雨*。

    心脏悄悄抽紧。不、我不知道为什么。

    “抱歉,自己进来了。”他道,“程大人要出门?”

    无措的看看水玉。我该怎么回答?

    “当然,圣旨,我知道。这种传唤一声的小事,特意用圣旨正式发下来,就是要你不得不走的。”他代我们出声,自问自答。目光落在我耳际,眼睛眯起来一点,眼眸变深了,像是黄昏变成了黑夜。“保重,答应我绝不要再做傻事。等我。”他说。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既然他叫我走,我就走了。出门,坐进车里。狮头绣带的青缦车,熏着淡淡的香,所谓人间的奢华就是如此:把秀硕的木头斫下来、一块块钉死在一起;把庄严的石块磨成粉,遮抹了木块的原色;把动物的毛发剪下来织成帘,隔绝外头的风意流动;把植物、动物的种种气味提取出来,封闭的空间里单独烧出香雾。仿佛越是将自然改变面貌,越是值得夸耀。

    这个世界的行为真真古怪,我叹口气,精神困倦了,袖起手来打盹。朦胧间,再没听到什么奇 怪;书;网的声音、也没有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只觉得车轮辘辘,香氛缭绕得那么深。要去哪里啊?前面的路到底还有多远!好像这辈子都走不完似的。

    车子终于停下时,我发现外面的天空已经黄昏了。

    ——不,也许没有到黄昏时候。只是云层厚厚压下来,空气中有潮湿压抑的味道,未曾迟暮都成了迟暮。锦衣华服的人扶我下车,引我走向前,穿过一道门、穿过一道花园、再过一道门,身边到处是铺金砌玉、花团锦绕,上得几级光滑沉稳的青石台阶,进了御书房,那些人通报:“皇上,程侍郎见驾。”说完就退开了,害得我独个儿穿过前堂、绕过两架文杏十景橱、好辛苦没绊倒橱里那些怎么看怎么脆弱的瓶啊罐啊,定定神、继续前行,再绕过一面乌木架流云蝙蝠镶云母片的屏风,方进入后室,见那里头收拾得好生精致,四壁悬着字画,一堂的紫檀桌椅,尺半高掐丝珐琅天青龙耳磁瓶里插着大把木笔花,紫檀卷云纹书案后头坐着一个人,侧对着我,似在出神。

    这人,相貌与刚才的北亲王有些儿相似,只是眉尾乱些、眼神疲倦些、下巴也宽些,没戴巾冠,额前头发有些稀疏,着一件明黄盘领窄袖龙袍,透犀束带,听见我来,回头看我一眼:“传了圣旨,还磨蹭这么久。要不传旨,你真安心不见朕了?”下巴点点旁边的黑漆描金蝠纹绣墩,“坐。”

    幸而他的姿势比其他所有人都随意,透着那么股子亲切。我惴惴不安的心情稍微放松一点,坐在上头,又不安挪动一下。

    墩子很冷。我决定了:我在人间第一件事是怕痛、第二件是怕冷。这两桩都叫我悲伤,于是我哀怜的望着他,不知他是不是肯给我取暖,他的目光却落在我耳际,像北亲王一样,也微微一怔。

    啊,刚刚绳子的勒痕,在领口露出来,他们注意到了,所以表情这么奇 怪;书;网吧?我想。

    他们谁都不爱用绳子勒自己的,只有我勒了,勒完了还白痴一样晃荡晃荡出来见人,应该是件很丢脸的事情?可惜刚刚在镜中没注意看,痕迹到底有多明显,为什么害得北亲王和这皇帝都第一眼注意到,另外——我是不是应该主动跪下,向这位皇上大人请罪?一位官员上吊自杀……应该身上是负着罪的?

    他没有劳烦我多费脑筋,已经立起身,到我身边,手指轻轻划上来:“居然真的做得出。”手向下,不疾不徐,解开我的领扣,探进去,“所以净灵石就这么用掉了?值得。多漂亮的伤痕,真希望这是我亲手给你勒出来的。”嘴唇亲上我的脖子。

    我木然而坐。大脑在该时刻也告罢工。

    苍天啊神啊,所有九天十地还活着的与活得不耐烦干脆死了的诸神诸佛,麻烦哪位能来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我实在不太明白。

    “一国之君亲自给你解衣,多大的荣耀。”他在我脖子旁边笑,“我也很高兴给你解这个东西,不过下次可以绑短一点。”

    我上身的袍子、中衣,已经全部褪下,胸前缠着长长的白布。他慢条斯理将它也解下来。我呆呆的低头看。

    女性的胸部——比起水玉,尺码可能稍小一点,但形状玲珑、颜色粉白粉红,算是相当悦目的——我在说什么?胸部?

    我是一个藏起来的女人?

    “程侍郎,朕的程侍郎,居然能瞒朕这么久。”他手老实不客气的伸下来揉搓,摇头啧啧,“要不是昨天朕终于决定,是男人朕也得要了你,说不定还会一直被你瞒下去?”边说着,边撩起袍子,一手把我推dao在桌上。

    我面向桌面弯腰,身体被他按住,大脑飞快的转:这是什么状况?皇帝跟“我”有奸情?昨天、昨天我还不在,但这具身体已经存在了?我是钻进了另一个人类的身体吗?“喂,事情不是你想的!”我紧急大声嚎叫,手跌在桌面上,不自觉的抓住一块镇纸,握紧,“你听我说!虽然听起来很难懂——”

    后头火灼一样的疼痛!

    我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

    前方,一本半开的书上,很漂亮的墨字写着:“天子七日而殡。”

    “哦,先叫你弄湿会好一点。下次我会记得。”他气喘吁吁的,笑,“我当你是男人决定要你时,就想过怎么从后面要。上次太意外了,只要了前面,现在我可以先后面再前面……”

    我厉声尖叫,手往后一挥,镇纸狠狠拍过去。

    管你是皇帝还是大佬。爆我ju花?变态!!我叫你出殡!

    他闷哼一声,身体停顿了,几滴暗红的血溅在桌上。他从我身体中退出去,后退两步。

    我狼狈的滑到地上,简直站不直身子。太痛了!变态!我是他女扮男装的官员耶!他对我这样?这个皇帝的思维绝对不正常!我也不想打人的,但是,大家总需要冷静冷静,才能好好谈话吧?就算他是皇帝——

    呃,等等,皇帝。他是皇帝!

    他一手掩着额角,指缝间渗出鲜血。我呆呆看着手中仍然紧紧握着的镇纸,坏了,好像是黄铜的,可以很轻易拍死人那种……

    虽然我这点儿力气不至于就拍死他,但、但袭击皇帝,是大罪吧?话说这个世界的刑罚也分好多种啊。具五刑、弃市、凌迟?我这颗脑袋的功能不是很好,许多名词喊喊喳喳转圈儿飞着定不下来,但不管哪种都不会让人好过就是了,真糟糕,我想超脱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却不肯超脱于我,条条框框,哪条边儿挨着一点都能把我刮成肉泥,他是有一整个兵火库的!我、我有什么呢?我只有自己罢了,连这具肉体都不一定属于我。

    他凝视着我,大概看出了我后知后觉的畏 惧“炫”“书”“网”,唇角挑起来:

    “你也会怕吗,爱卿?”

    这声“爱卿”叫得我发抖。

    “有一个机会可以让我原谅你。”他拎着我的手臂,把我提起来一点,“咱们来开心开心?”

    开心?怎么开心?谁开心?我挣扎道:“放我走,这是我的意愿。这个世界这么美好,你是皇帝,为什么要给别人造成痛苦?”

    “当然因为我想让自己更爽一点,笨蛋!”他凝视我片刻,大笑,“我想让你怎么样,你就要怎么样,你知道这叫人多高兴?你是我的玩物,你记住了不?”

    是……原来如此啊。我也笑起来。

    “你笑什么?”皇帝神色一冷。

    “不。”我说。在这个世界里,我再怎么无知、无能,也有权力说“不”,这个认知让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纵身而起,向紫檀木的桌角撞去。

    这种木头硬得似铁,我纵身而出时又用了全力,务必一击毙命。

    真是抱歉啊,我没有那么多智力和耐心与他周旋。他这个人,讨厌得让我不能忍受,所以必须离开,速死也好,或许死后就会梦醒、回到原来的世界吧?

    虽然,原来那个世界里,也没有快乐,这 么 快‘炫’‘书’‘网’就回去有点可惜,但总有一点好处:“无忧亦无怖”,一切都解脱开,总胜过在这里当人的玩物。

    纵身起来的时候,我眼角看见他的龙袍一晃;我脚纵出去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肘。我并没有能冲出去一步,就被拉回去,足下失去平衡,跌在他的怀里。我可以感觉到什么热烘烘硬梆梆的东西顶着我的腿。

    “还是这副坏脾气。”他在我耳朵旁边说。

    他的气息,为什么非得离我这么近?我寒毛竖立。

    “但是这次我们不急好了。我们慢慢来。”他道,语调里有可怕的笑意与耐心。

    慢慢来?他当我是谁!我这条性命来到人间,如果说有任何意义的话,绝不能是为了受辱这点目的而存在。活着是好的,微风、落花、不相识的淡淡男子,都很好,尽管来到这里不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愿意多多享受一些美丽与快乐,但如果不行,那么至少、至少,我该有权利选择离开。闭上眼睛,我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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