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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君过后尽开颜-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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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禳“唔”一声,对方铮道:“你可知闯驾是什么罪名?”

    什么意思?我在后头赶紧的踢一脚季禳的衣襟。他不理我!

    方铮叩首:“臣任凭处置,单求救救贝河!”

    我又踢了一脚,这次更重一点。

    季禳不为所动,沉声道:“贝河之事,朕自会处置,你且去领罪。”

    “皇上……臣领罪!”方铮不再说什么,低头退下。季禳这才对旁边太监道:“跟贝推官说,他儿子是来勤王的。叫京尹加以嘉勉——唔,程侍郎带的所有世家子弟,都加以嘉勉。”

    太监领命去了。季禳回头看我:“你不放心朕?”

    是,那一刻情急时,我居然担心他会对方铮发怒、并且不救贝河。我怎么会这么想他?我惭愧的低下头:“臣错了。”

    “朕其实一点都不喜 欢'炫。书。网'你称臣。”他衣襟擦着我的衣襟,柔声道。

    “啊……那我不称臣?你呢?你也不称朕吗?”我笑。我还真不喜 欢'炫。书。网'他称朕呢!

    “好。”他点头,“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就是你和我。”

    这句话落在耳中,好像比想像中的还要温暖,而且真是熟悉……哪里听到过的?哪里?我的耳根发烫,没办法思索,找个话题岔开去:“到京城还要多久?”

    “一日的行程。回去后你愿意住在哪里?荣苑山庄如何?”

    我手一僵:荣苑。他曾说:“昭,在荣苑看桃花的时候……我们还能回去那时候吗?”可我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她”。

    “是,我知道你已经不记得了。别担心。”他误会了我的意思,急着安慰我,“我们会有新的回忆。”

    我低头看着他的手掌。要告诉他真相吗?他会接受吗、会相信吗?不不,那一切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已经决定不再受任何良心的烦扰,尽量享受手中的幸福。程昭然已经死了,是她自己要死的;我进入她的身体,就像投了次胎,她留下的任何不幸,都已经由我承受,她留下来的任何幸福,也合该由我享受。

    “听你安排吧。”我道,语气也许有点心虚,但是不要紧,我知道我们会快乐。

    只要够快乐,那由我承担一点点心虚,又有什么大不了。

第一卷 相遇 第四十节

    荣苑很美,我说真心话。虽然这个季节已经看不见桃花。但满眼的绿意,依然沁人心脾。不知道所谓的“庄园”有多大,屋子旁边,我看不到墙。

    墙是必定存在的,再精心、藏的再远,也一定会有。但是既然藏起来,人家不要我看,那我就装着看不见。我只是笑,讨酒来喝,不是水玉精心准备的水,真正的酒哦,只要一点点,脑袋就晕了、世界更加可爱、笑容也便更加真诚。我想我真的会爱上酒的。

    “来,”季禳牵我的手,“随我来。”

    我不问他去哪里。脚下的地软得像有弹性,但也许是我自己的脚步踉跄。踉跄又怎么样呢?我咯咯咯的笑,像疯了。快乐根本是这么疯的一件事。我决定要快乐。

    他将我一直领进一个房间,好像没有窗子,光线很暗。

    “这是什么?宝库?”我认出了珍珠,还有玉如意,“呵这是你的宝库!这个房间塞满了吗?好像还不够大,你有没有一间连一间、像连环画一样一间间翻下去的大宝库?”

    他只是微笑:“喜 欢'炫。书。网'什么就说。要是没特别喜 欢'炫。书。网'的,我们去下一间。”

    “喜 欢'炫。书。网'什么都可以做吗?”

    “可以。”

    我拉出那个装珍珠的大箱子,把珍珠捧出来,一捧捧全放在地上:“你看你看,真的可以铺满地板?季,你真的很有钱?你知不知道?”我踢掉鞋子,将手伸给他,“我们来跳舞。”

    “啊?”

    “亲爱的殿下,我们来跳一支舞。”我拉起衣襟——咦,百褶绣花的裙摆,看起来好累赘的样子,难怪觉得磕磕绊绊呢!我为什么要穿这么麻烦的衣服!我动手解衣带。

    “昭!”他按住我的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为什么他的声音这么响?我的头会被震痛也!我扶着头,向他比个“嘘”的手势:“跳舞!”

    是,跳舞。

    没有理智、没有争斗,只有跳舞。提起衣襟,美丽的、轻俏的,没心没肺,追着风,像朵美丽的云彩在飘浮。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喜 欢'炫。书。网'自己美丽,喜 欢'炫。书。网'所有人都爱我,喜 欢'炫。书。网'自己的世界里只有飘浮、没有负担。我多想做这样一朵云。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有时候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任何世界,我好像总要回到哪里去的,可是哪里也回不去。糟了!一朵回不了天空的云。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真的跟程昭然不一样,酒量比她好哦,所以不要老是担心我喝醉,水玉警告过我喝醉的后果,所以我有很小心的不让自己喝多啊!如果真的喝多了,我会很小心的闭紧嘴巴,不再说话。我是这么小心的人你知道吗?我很怕,很怕我心爱的一切都丢掉,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心爱着什么,很笨是不是,我。

    我在说什么?不,我不会告诉你。让我们跳舞。

    珍珠、红珊瑚、青玉,它们都自由的散落在地上。真好。就算是宝贝,也要放生啊,老是锁在箱子里闷不闷呢?嘿宝贝,我爱你们,你们自由了。

    不知踩到了什么,我往地上摔,但是不疼,他扶住了我。他真是好人。我笑。可是他身上有什么东西是硬的呢?顶到我了。珍珠?玉如意?不不,更烫。硬而烫的东西不舒服。我推他。

    “你是不是没准备好?”他道。声音沙哑。

    准备?我已经准备好快乐。我完完全全的准备好。

    “你要喝醉了,才能面对我吗?”他道。

    他神经。我喝醉是因为我想快乐。无忧无虑、没心没肺。我一辈子有多少的机会这样快乐?从来没有过!可怜,可怜。我是说真的,季,我真可怜。你也很可怜,我知道。我们都应该去找更快乐的人生。

    “你是不是……其实爱着皇兄?”他道。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皇兄、皇兄……?什么人的面容在我眼前闪现呢?怜悯的、饶有趣味的微笑……邪恶,邪恶!我捧着头,跪在地上喘气。皇家?没有皇家这种东西。皇家只会让人痛苦,我不要接触皇家……可是,他是谁?身边这个人,为什么我仍然不能离开他?这算什么呢!我烦躁的伸出腿去。

    “昭,原谅我。我说错话了。”他从后面抱住我。

    我不原谅!我已经生气了。我觉得自己好像有生气的权利。我任性的伸着腿,不看他。

    脚趾好像触到什么冰凉光滑的东西,一个音符响起来,在这样的空气里,像是夜莺,只是不够完整,像歌喉的碎片,轻轻一响,随即结束,比春guang还短。真奇 怪;书;网,这个世界里,居然还有什么东西比春guang更短。

    我弯腰去看它:一只盒子。

    它也在旋转。

    啊万恶的酒醉的世界,什么东西都在旋转。我攥住盒子旁边的把柄,旋转,旋转,它唱起歌来,盒子上是一个舞台,无数美丽的小绢人儿上来又下去,金色的字转上来说:八月樱桃。

    八月樱桃,九月荷衣,十月呢?十月需要新的旋转。这个盒子里藏下了十二个月。我抱着盒子:“我要它。”

    “好的,昭,穿上鞋子。”他说。

    “不要了,我有啊。”我的脚明明包在什么软软的、暖暖的东西里面。我抱紧八音盒,“我要这个盒子。”

    “好,好。”

    “我要把它带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

    “可以。”

    好,可以。一个好男人除了这两个词,不需要说其他词汇。予取予求。他真是个好男人。脸贴在他胸膛上,我喜 欢'炫。书。网'他的气味,像一场地老天荒的死亡。

    “昭,睡着了吗?”他道。

    我脸埋在他怀里,手仍紧紧捉着八音盒,摇头。

    “来,睁开眼睛看一看,喜 欢'炫。书。网'吗?”

    看什么?他要给我新的礼物?不不,人不可能太过幸福,我觉得我小小的杯子已经满溢,不可能承受更多的福气,如果他还要对我好,那是违反命数的事,那一定会有糟糕的结局,像我这辈子所有的结局一样。

    我不肯睁眼。

    “昭,你看一眼啊?”他柔声唤我。

    我终于张开一丝眼睛,只有一丝。

    我不太明白面前看到的是什么。

    现在是夏天吧?如果开花,不应该是火红的石榴、蕉花,那一切夏天的花?可为什么眼前是一片粉红,娇嫩的、柔软的,好像在春风中天真的开放,转眼间又会凋落于枝头?

    这是桃花吧?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是不久前还只有绿意的桃林?

    季禳,他可以让桃树在夏天都开出花来吗?我怔怔看他。

    “虽然不一定像那个春天真正的花海那么美,但是希望你会喜 欢'炫。书。网'。”他轻声道。

    我很用力的看着,终于看出来了:那些都是纸做的花。他叫人用绢纸给我造出了满园的桃花。

    我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忍不住开始哭。酒意已醒了一半,我知道我的双脚包在他的衣襟中,他的衣裳就是我醉中以为的鞋子。他是这样宝爱着我。

    “昭,昭。”他抱着我,叫我。

    “其实……你不用做这么多的。”我吸吸鼻子,笑着抬头,“因为我可以自己幻想的啊。”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你看,就是这样,我可以想像身边有一切美好的东西。譬如春天的阳光,譬如新修剪的草地,刚开的桃花……”

    他怀抱的温暖,隔着衣裳透过来。

    我忽然问:“贝河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是自己滑到了我的脑海里,我也没有多想,就这样问出来。问出口后,季禳的手臂就一僵。我张开眼睛看他,他眼里那一瞬间的神情,无论怎样不能称为吉兆。

    “到底怎么了?”我问。

    他终于没有瞒我,坦白道:“贝推官是个严父,脾气上来,棍子没打好,贝河内脏出血,那天晚上就断气了。”

    我脑袋里像有个黑色闪电炸开。“什么?!这叫什么父亲!他不会有罪恶感吗?!”

    “我追谥贝河为武正,禄封仆射大夫,准其幼弟袭之,画像入忠烈祠,一切荣享比照军前阵亡军官。贝推官代子谢恩,听张涛说,他头发一半都变白了。”季禳道。

    “哦……”我低下头,再次陷入沉默。这是悲剧,当然的,可我又能说什么?

    “昭。”他担心的叫我。

    “没事。”我拉开嘴角,给他一个微笑,“我说了我要快乐。”

    心事是操不完的。我已经决定从今以后要快乐。

第一卷 相遇 第四十一节

    这几日,确实是神仙一样的日子。水玉一直一直笑,咬着我耳朵说:“你们两个在一起,真是一对玉人。”停一歇,又道,“难得是他真心对你好。”

    是,季禳是真的对我好。我懒得穿外衣,他就让我只穿中衣到处晃;我想睡懒觉,他就将饭端到床头给我吃;甚至,我总是学不会梳头,他就替我梳。有一天他正梳着,我忽然觉得恶心,“哇”的喉头一作呕,心知要糟,用力挥手,叫他避开,他却不避,扶着我问:“昭?”我再忍不住,嘴一张,吐了他一袖子。他出去,脱了外衣,回来轻轻拍我的背,若有所思:“三月以来,是不是吐过很多次?”

    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三月,一来之后又是打、又是杀、又是血腥,哪有不犯恶心的,但最多泛酸水,没吐成过这样。

    季禳眉头皱了片刻,传御医来。

    御医将我的脉按了又按,把季禳叫在外边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季禳回来,跟我笑:“没什么大事。暑气上来了,你没保养好,伤了脾胃,不必正经吃药,补一补就好。”端盅参茶给我吃。

    那茶里有股淡淡的药味,或者是参味?入口倒清爽。我喝完了,倒头又是睡,睡到一半,忽然捂住了肚子。

    肚子好疼,是真的疼,像有双小手扭着我的肠子绞,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出来,比我的体温还高,它流出来,我的疼痛、还有温度,都渐渐流失去。生命流出身体是这种感觉?我陷在枕头里,怯声道:“我要死了。”

    “不,这是癸水。女人每个月都要流的。”季禳替我拭汗,柔声问,“你活过来后……恢复记忆后,有没有来过癸水?”

    有啊,是血嘛!当时我吓成什么样儿,水玉跟我讲的。第一次流了四五天,第二次好像隔了一个多月,血少了好多,我就没往心里去,只是庆幸,出兵去救季禳时没有出血,不然路上都不知怎么办才好……算起来,又一个多月了,难道前面少的血要在这次补回来?还要加疼痛算利息!不不不,不可以。我哭:“我决定了,我不作女人!”

    “胡说。”他温和而坚定的握着我的手,守在我床边,一次次拭去我额头上的汗,只有女人们替我换血污的小衣时,我推他,他才离开一会儿,但仍守在门边,让我知道,只要我有任何事想叫他,他总归在那里。

    我想像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待我更好。我想像不出世上还有任何男人,能待任何女人,比他待我更好。不作女人这句话真的是胡说,他既然是男人,并且这样对我,我又怎能不作女人。

    “为什么一开始不叫水玉过来呢?”水玉三天后才到我床边,眼泪汪汪,对季禳似有微词。

    “因为不想叫你担心。”我按着她的手,笑笑。

    其实季禳没有解释为什么一开始不叫水玉,但我猜是这样。因为他爱我,我猜我自己的心思就是他的心思。

    我并没有察觉这份逻辑有多么的不合逻辑。

    总之我的身体渐渐康复,血也止了。季禳整个人瘦掉一圈。为了表达感激,我想作点什么送他,作什么好呢?作诗,他的诗文甩我几个大院子不止,他懂得文格、文韵、文心,我懂什么?我可以用来打油。作战,双瞳山一战就已经足够,这种事我提都不想再提。作菜、作饭,不不不,我这个笨蛋,我连作人都不会。

    最后我决定作条汗巾送给他。

    女孩子送男人东西,一般总是送一件女工作品吧?譬如荷包之类。可叹我完全不懂女工,而秀禳,连腰带上都满满刺着花,看看那比发丝还细的针脚,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他绣出一寸腰带了。

    但汗巾,是有“素汗巾”这一说的哦!于是只要我剪出一块长方形的布,都不用绣什么,只要拿针线把边缝好就好,应该很简单。

    这个“只要……就……应该”,给我手指头扎出十八滴血后,终于无疾而终。

    也许一百八十滴血之后我还是有希望学会缝边,但那不知猴年马月。季禳对我的付出,从来没有让我等待过,我也不愿意叫他等到猴年马月。快快快,开动脑筋,凭我的聪明才智总会有办法。

    于是一天之后,我终于能拿着个东西捅捅他:“喏。”

    “什么?”他低头。

    “汗巾。”我说。

    不就是长方形的布么?这个没问题。不就是锁边么,锁边不就是为了布的边缘不至于拉丝么?我在烛火上燎,一样一样的啦,布边一烤就不拉丝了。而且也不是全用烤的,大概小拇指长那么一段,已经缝好了,我舍不得拆,还是留着,所以也算有“女工”的成份哦。我笑咪咪。

    “这个花呢?”他问。

    墨枝的红梅花,他教我画的,我希望没有学得太丑。

    “这花是什么?”他指着红色,再一次问。

    好吧,我的一十八滴血……因为我舍不得丢掉这块缝过边的布,于是它们也只好留在上面。于是我用它们画成了梅花……

    “嫌丑的话,还我啦!”我气咻咻要抢回来。

    “真丑。”他笑着揣进怀里,衣服就稍微突出来一点点。

    “你马上不是要去上朝?衣服不平整人家看得出来的啦。”我警告他。

    “外边一整套披挂好了,就不会。”他视我的意见为无物。

    黄光替他整(www。fsktxt。com)理仪容时,果然发现了:“皇上,这里……”

    “嘘。”他轻轻道,唇角依然挂着微笑。

    那天,他上朝时,精美的龙袍玉带下面,是我那条丑得要命的汗巾。

    那天,小素来见我,依然端着一盅茶:“皇后娘娘请您用茶。”还有一盒子点心,“皇后娘娘亲手做的,请您用。”

    这次她没有称呼我。确实很难称呼。大人?姑娘?甚至——妖孽?

    我叹口气。作人,还是要行端踏正来得好,不然,连个称呼都没有。不说别人,我自己都觉得没意思。

    打开茶盖,还是姜汤,凉的,我喝到底,底下也没有红糖粘的字,倒叫我有点失落。

    那些点心,是精致的小小糕点,每色不过两三枚,每枚不过案头闲印的大小,色致鲜净、样式柔巧,端端整整坐在食盒里面,不晓得多么妥贴温柔,只是也凉了,凉成寂寞样子。小素道:“皇后娘娘说,永安宫太空寂了,东西凉得太快,请您别介意。”

    我怔怔看她。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这个世界的女人们,总是这么喜 欢'炫。书。网'打哑谜,也许因为太多话说不出口来。皇后,她有足够的理由对我怨恨,但自始至终也没有害过我,反而努力的替我寻找“我”的未婚夫,最后也没能寻着,她手里没有可以跟我交谈的筹码,只有献上一盅冷茶、一屉冷点心,告诉我,她有多冷。我在这里幸福灿烂温暖的时候,她在那里,一直一直,都有多冷。

    如果真是程昭然,这一点点暗示,也许已经足够叫我下定决心放手。

    但我不是啊。我没有那么高尚、那么体贴、那么决绝。用程昭然那样高的标准来要求我,会不会太苛刻?如果季禳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而我使尽全身解数要抢他,那也算我贱,可如今他满满的把幸福送到我面前,我硬推托?那真的太难。

    我已经对很多事闭上眼睛,安心留在他身边。皇后那边,我也只要闭眼就好。躲在季禳的背后,有他保护,外头风风雨雨不关我的事,这样好简单,非 常(炫…网)非 常(炫…网)简单。我跟自己说。

    可我的喉头还是作哽。心里那么难受,不知恨谁、抑或恨我自己。我对小素说:“知道了,你下去吧。”因为心虚,语调仿佛比任何时候都威严。

    小素抬起眼睛,又很快垂下去:“请您不必告诉皇上,小素来奉过东西罢。皇上……似乎不愿意您接待访客。”声调柔肠百转。

    真的,在这里,我不见人已经很久了,连黄光他们都不见,外面的一切与我完全隔绝,就算山河变色、血流漂杵,我也不会知道。我想这应该是季禳在保护我。

    “你放心,我不会说。”我向小素郑重保证。我一点都不希望跟季禳、皇后找任何麻烦。

    程昭然向来信用太好。我说出这句,小素就买帐了,没再跟我噜苏其他的。我心下过意不去:“姐姐你回去……”说了半句话,又顿住。回去怎样?我没任何礼物可以当作回礼送给皇后,也没任何话可以捎给她,想了半天,也只有涩声道“……替我向皇后娘娘问好。”

    所以季禳回来时,原谅我脸色不大好。

    “昭。”他刚唤了一声,我就把手往他怀里翻:“拿来。”

    “什么?”他问。

    “汗巾。”

    “在这里。”他从衣襟深处掏出来,脸上带着笑,“急什么,怕我弄丢了不成?”

    我一把拿过,放在灯火上。火焰舔上汗巾,双方刹那间都有点错愕,火焰没什么变化,汗巾洁白着、也自岿然不动。我还以为它烧不起来呢,“嗤”,火舌舔上来,汗巾烧着了。

    “你干什么?!”季禳过来抢,我躬腰闪开,用身子保护这团火,手肘一歪,“啪”,打翻案头一只玉碗。它落在地上,豁了个口子。

    汗巾已经烧得很旺,火灼痛了我的手指,我把它扔到地上,季禳没有说话。

    我要烧掉它。因为那盒点心,能做那么精致点心的女人都没有机会把心意交给他,我这么糟糕的手工却可以躺在他怀里,这是不公平的事。就算我是占便宜的那个人,都不公平。

    可是他不说话。

    “喂,你有什么意见!”我瞪起眼睛问他,口气凶恶。我承认我在找碴,像一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猫,举起两只前爪跟只大狗呛声:“喵。想打架?来啊来啊!”

    他还是不说话,仿佛真是我没事找事闹脾气似的。看着地上那只玉碗,那么可怜兮兮的豁着口子,像个shi身的公主,我不知为什么恶向胆边生,向它伸出手去。“做什么?”季禳拦住我。“我要把它彻底砸碎。”我宣布。他没有答应。

    这段日子以来,他第一次不许我做某件事。怎么,耐心终于到了尽头,也觉得我太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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