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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君过后尽开颜-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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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你自己不会骑?!”大熊马夫愕然,上下看我一眼,压低嗓门,“你真的伤到这种程度?”

    算是吧。之中的种种阴差阳错,也没法子多解释,我只管笑着拍拍鸿喜:“去走几圈?”

    鸿喜乜着我,好像不太明白我的意思,及至明白我是想叫别人骑它,愤愤连喷两个响鼻,一个纵步跃到大熊马夫面前。大熊马夫深吸一口气,眼睛闪闪发光,比见到一个美女还激动,先拍拍它的脖子,手按住,“唰”的飞身而起,落于马背,便坐得稳稳当当,也不用缰绳,手一拍,口中吆了一声,鸿喜的的笃笃跑出去,漂亮的小步子,甬道跑了一个来回,复停在我面前,人马都精神奕奕,大熊马夫口中吁着气,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高高坐于马背上,看着我,忽叹了口气:“程侍郎啊程侍郎,你是何许样人?”

    “什么?”

    “有人说你刚正不阿,有人说你乔饰媚上。龙廷易主,你被打得半死回来,第二天就肯为了一个小官员起床奔走;要滑下马背时,你甚至不肯揪一下马鬃。这样的好马认你为主,你必定有好处,可却肯向我道歉、叫我踩还你、还把马叫我骑,脸上又没有贪生怕死向我讨好的样子。你到底是何许样人?”

    挠头,他对我那么多形容,重点是后面那句“脸上又没有贪生怕死向我讨好的样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只有一个可能:“你果然是江湖侠客,觉得我认出了你,应该害怕你,是吗?”我微笑。

    他一怔,拍胸脯认了:“则我便是大盗沈虞孙,借您宝地躲了些日子。”

    古代用语中,杀人为盗,越货为贼。他自认大盗,那末是个杀人的。我问:“杀百姓么?”

    他大怒:“则天下——”

    好响的声音!我很怕惊动府中人,忙对他比个“嘘”的手势。他愣了愣,压低声音:“天下官狗和不上道的奸贼杀不完,我杀百姓干嘛?呸!用这身武艺杀百姓?丢人!要不是杀官杀出了名声,我也不用躲到你这儿来。”满脸的愤慨。

    他说的是真话吧。这条汉子,眼里能让人看到赤诚。

    我点头,走向前拍着鸿喜的脖子,看着它的眼睛问:“你很想好好的奔跑,是不是?”

    沈虞孙看着我:“你要干什么?”

    已经有人被惊动,有响动声过来。

    我看着鸿喜:“抱歉,我在相当一段时间内,真的没办法让你奔跑。你愿意到江湖去吗?”

    怀光也开始不安,靠我更近些,反复贴着我的身体摩擦。我向鸿喜抬起一只手,指着外头:“风、草地、宽阔的天气,你是想出去奔跑吧?”

    鸿喜困惑的甩甩鬃毛、拱拱背,横过身来看看我。

    “不,不是我。我实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想的话,跟他去跑吧。”

    鸿喜抬头望着远方。

    灯笼点亮了,一些人寻过来:“什么声音——”

    我抬头对沈虞孙道:“今晚你让我认出你,是打算逃了吧。我想你需要一匹马。”

    “送我?”沈虞孙瞪着我,好像我在提议把我心爱的小妾送给他。

    “去吧!”我告诉他。一边扬声道:“我在这里。没事,你们都别过来。”

    他确认我真的送宝驹让他逃跑,激动得勒着鸿喜转了半个圈子:“程侍郎,实话告诉你吧,今天你折辱了我,我本来想半夜杀你,然后逃跑,可是你——唉!”又转半个圈子,急促低声道,“常服立聆圣谕,恩宠太过,是惹祸根苗,你小心。”

    这是关心我的说话吧。我笑着点头:“多谢。”他大胡子后头,脸稍许有点红,一勒马颈,长笑道:“侍郎,半夜城门是不开的。”“唰”带着鸿喜蹦个高,“可是我自有办法!好马,我将视他如我自己的眼珠子一样重要!”泼喇跑去,鸿喜似乎曾经略微回眸看我,但终于毫不停留的跑远。

    府中的人到这时候才过来我身边,小心翼翼问:“大人,出了什么事?”

    我挥挥手:“没事,别声张。还有,千万别吵醒水玉。”指指人马消失的方向,“去看看那边怎么样了。”

    回报的消息是:一人一马直接跳出了高高的府墙,消失在夜色中。

    红鬃烈马、江湖豪侠,夜色里逾墙而去,是怎样一番场景!我悠然神往,手拍拍怀光的脖子。要抓马鬃啊……那种事,确实有点做不出来,我就是这样妇人之仁的窝囊废了,只不过尽我自己所能对别人有用一点,至于对不对、好不好,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如凌玉经常嘲笑的一样,真的是个大笨蛋吧。

    “这样的笨蛋,难为你还肯陪在我旁边。”我拍抚着怀光,这样喃喃。

    总有一些人离开、一些人留下。我为所有的离别祝福,但,仍然高兴,我身边还有人留下来陪伴。

    下章:失石

第一卷(旧稿) 第十五章 失石

    大概是晚上流了汗、又吹了风,第二天我醒时,有点儿头重脚轻的,怕水玉担心,也不说什么,喝了碗热水,问:“我上吊后那块开裂的红石头你还记得不?”

    水玉皱起眉头。“上吊”两个字割痛了她的耳朵。她道:“是,那块石头,怎么?”

    “那块石头什么来历?”

    “两个月前,御赐的。”水玉低声道,“据说祈福辟邪,您就一直戴着。”

    唔,那个时候,变态皇帝还没露出色狼尾巴,所以程昭然把他赐的祈福之物戴在胸前很正常吧。“那时候石头有裂缝吗?”我问。

    “没有。”水玉回答,神情很难过的样子,大概以为是我寻死的动作把石头弄裂了,她为我心疼。

    “那我丢石头的那个台子现在到哪里去了?”我托着头问。

    “前天掉了漆,先撤掉了。”水玉道。

    “石头呢?”

    “应该还在里面吧。”

    “水玉,那是御赐的东西!你就这么随便的让它跟着台子‘应该在里面’的撤掉了?!”我不敢置信的问。

    “因为、前几天的情况下,完全不觉得那种东西有什么值得珍藏啊!”水玉跪下道,“水玉错了,现在就去把它找回来。”

    “算了。”我忙拉起她,“别动不动就跪。那个事算了,没什么大不了。”

    她紧张的反握我的手:“大人,您的手有点烫?”忙探手过来摸我额头,“不是生病罢?”

    “生个头的病。”我忙掩饰,“我身体比你好,所以手比你热一点,你应该高兴我恢复精神了才对。”

    “哦……”因为我的额头热度不高,水玉给蒙混了过去。我怕穿帮,之后再没敢多说什么。衣冠穿戴完毕,登车上朝时,我忍不住问她:“我跟从前,有没有相差很多?”

    “没有啊。大人还是大人。”水玉安然的笑。

    好吧。我吁出一口气,不管那块石头里有什么鬼,我且做我的程昭然,勇猛的上朝去吧!

    天还没亮。可怜的古代大臣们,上朝时间真的比现代人上班时间还早,早的且不是一点点。幸亏不用钉牢八小时工作制,应完卯可以回家,午休、用完晚膳没什么娱乐活动又可以早早的日落而息,所以还能将息一二,否则这么上朝不消多久,就是个过劳猝死的命。

    皇宫晨光熹微,高高的宫墙和琉璃殿顶,都很庄严,几只乌鸦来回飞,但广场上没什么可供它们啄食的血肉,所谓“有四十余名大臣在廷前被赐死,血流盈阶”,尸体应该都处理掉了,青石地面干干净净、微湿,那种湿也是很洁净的湿,像用强力水龙头冲刷过似的,不曾留下半点血迹。鼻端稍微有点腥味,让人总疑心是自己的幻觉。但是一只麻雀从树丛中飞出来,喙里叼着缕什么东西,是脏兮兮的红色,我看不清是什么,本能的便想干呕。

    两排太监立在门前,给人发丧服——是的,斩衰丧服。北亲王竟然允许大臣们给先皇服丧。这种宽宏大量,跟血腥雷霆的手段结合在一起,尤其叫人生畏。北亲王是个成大事的人。

    这斩衰的服装都很宽大,基本上算是个袍子,所以不用讲究什么尺寸,每人领一件套上就行。再于帽上钉缀白布,不消几时,白花花的一片孝子贤孙。虽然依稀听到有人嘟囔:这么简易的丧服于礼不合。但声音很小,不移时也消亡下去。昨天杀人不是白杀的,苟活者如一群绵羊挪动,听着宫人的指示,没有进殿,扎堆儿排在外头的广场上。深深深深的迎祥殿里,龙座上已经高坐着一个人。

    穿着厚重的龙袍,通天冠上透明的珠子像无数眼泪,整帘的挂下来,将他的脸遮住,只能勉强看见五官轮廓。

    仿佛是恶梦重演,我觉得上面那个人,那个“应该是北亲王”的人,更像是变态皇帝,好像随时眨一眨眼睛、就会刻薄的笑出来。

    一个四十余岁男人站出来,穿着一整套仪式意味很浓的华服,但不是祭服。人群中发出嗡嗡的小声疑惑,但都把腰谨慎的弯下去。我随大流。

    那男人好像是司仪的角色,用央视一般的口吻朗诵了四个字四个字的、我不太清楚什么意思的咒语般的话,完成前奏工作,然后话锋一转,用词好懂了一些:

    “圣上偶感时气,忽致采薪,有阉人姚毛,丧心败行、逆天为恶,上药饵不当,致圣上昏厥。其不思坦白悔改、粉身赎愆,竟以螳臂舞蹈,联宫帷之邪絮、勾冠冕之败类,谎报大哀,意图变圣祖之天下、逞奸竖之妄欲。幸有殿上大司马左金武卫大将军北亲王禳,奋身忘死、忍辱负重、砥柱中流,清目查妖氛乎正孕之时,岂愧龙种,利剑斩浊乱于造绪其初,实秉天裁,遂镇乱局、返太平,惟圣上回天兮乏术,归祖矣有期,念天下诸黎甘苦,乌乎其托,惟德惟亲,故强以续命之法,延至此刻,明禅让之典,以……”

    后面又是整串的艰涩词句,我又听不懂了。

    总之,刚刚那段的大意就是:变态皇帝得了个小感冒,有个太监给他进药进错了,让他错厥,太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联合后宫娘娘跟朝廷官员,报假丧,想造反,幸好北亲王(名叫“禳”)挺身而出铁腕粉碎了他们的阴谋,不过变态皇帝的命也救不回来了,用什么“续命之法”活到现在,打算传位给北亲王……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变态皇帝头都断了,死在我面前,是我亲眼所见啊!造反的明明是北亲王,也是我亲眼所见啊!又关什么感冒、什么太监虾米事情?

    我握着拳,看着深殿里高高的那个穿龙袍的人,真想把他揪下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司仪唱了一声,有个人从殿侧缓步踱出,朱履、青罗袜带、四章红罗裳、五章青罗衣、白纱中衣,青面绯里的衮冕,水晶夹着雪色的垂珠,面容在这样的华裳下衬得冷峻了一些、但仍然沉郁如玉。这次这个,才是北亲王,没有错!

    他淡淡向外头扫了一眼,也许看见了我,也许没有,回身向变态皇帝站定,施一礼。司仪又唱一声,他向前,跪在变态皇帝阶下。变态皇帝手抬起来——是的!我把眼睛揉了又揉,那只手真的抬起来一点,挥了挥。而且他、他他他,开口说话了!声音低沉含糊,有点像本人,但很难分辨,咬的字也模糊不清,不知是“宣召吧”还是“受禅吧”。

    反正旁边侍侯的人听清了便行。只见一个盛装太监,端着黄绫子的诏书站了出来,大声念诵:

    “夫大道之行……兄终弟及……以宁黎庶。总揽四海,奄括区宇……圣哲从天,神睿英武,峻德烁日,崇光大明……延祀佐运,名表轩辕……克配显上天,以光明命……”——大概就是禅让的意思。

    接下来的事情统共都像喜剧。北亲王接了禅位书,老皇帝赐给他通天冠,然后隆重嗝屁。那个据说罪魁祸首的太监拖出去就咔嚓了,头托着金盘子里示众,大家欢呼,表扬天朝仁慈不给贼子上磔刑。北亲王即位,宣布给老皇帝发国丧,宣告其谥号为“厉”——因为老皇帝单名一个祥字,所以从这刻起,后人称呼他,便可以称呼为“厉祥”

    祭天、祭祖、上乐、上舞,甭管百官中有过什么骚动,反正这么一套接一套也都接下去了,气氛越来越安稳和乐,我肚子饿。

    我习惯了一日三餐,而古人是习惯是两餐,上午吃顿早午饭,大约是九、十点钟,叫“食时”,傍晚吃顿晚饭,大约是五六点钟,这才是正餐。谁要想一起床就进食,会被视为奢腐的、有碍养生的行为。程昭然倒是习惯喝点清水、再喝点儿米汤才上朝,但这点儿液体哪儿够支持我身为现代人的进食yu望。站到快中午时,我腹如雷鸣,脑袋更晕了。

    幸好幸好,巳初报点钟声敲响,赐午膳了,饮食比较简单,听说吃完后,下午还要继续搞仪式。

    禅个位有这么麻烦的!搁在我这种懒人身上,真真不要皇帝也罢,天晓得怎么那么多人乐此不疲。

    正暗自叨咕着,传膳的小太监悄悄递我个纸条,要我到旁边去。

    身为一个规矩的大臣,不可以推托、不可以迟延,不可以问为什么。太监手里拿出来的纸条,虽然没有署名,但应该先默认为最高指示,立刻执行。

    我到了“旁边”,张涛在那儿,唱个大喏,关切的问:“侍郎身体怎样?”

    怎样?我道:“还好啊,多谢关心,何劳公公下问?”再还他一个大喏。

    到底是中国人,身上流着几千年皇朝的光荣血统,这些繁文缛节,我真的学起来,也挺快的。

    张涛用那种小小声的、推心置腹的语气道:“皇上看见侍郎的样子,叫奴才过来传喻——”

    我“卟嗵”跪到地上。

    下章:登基

第一卷(旧稿) 第十六章 登基

    张涛吓一跳,扶我:“侍郎快起来!皇上正是担心您的身体,您跪什么?皇上说:‘程侍郎的身子不太稳,你去问问,叫他别逞强,累了,就休息,别撑到昏倒为止。’”

    我茫然的抬眼睛看张涛。

    真的?那个男人,真让他传来这种口谕?刚刚我确实撑得有那么点儿头晕目眩、摇摇欲坠,但可以凭着自己骄傲的意志力发誓:表现得绝不明显!而那个男人,一直都站得高高的、作为整个禅让仪式的主角,在专心受禅不是吗?他雪色垂珠的身影,站在台阶的最高处,姿势之高傲、眼神之漠然,完全配合“天子”的神圣身份。我是什么人?只是在下面向他欢呼叩拜的百官当中的一个,黑蚂蚁群中的一只,他什么时候、借着那一缕眼神的余光,发现下面有一只蚂蚁身子不稳?

    张涛要扶我:“侍郎,随奴才去歇息。”

    “不。”我把手缩回来,“我没事。”

    他很贴心贴肺的看着我:“侍郎大人……”

    “真的没事。麻烦公公回复皇上,臣没事,皇上切勿挂心。”我道,笑笑,回身离开,走到那群大人当中去。

    大盗沈虞孙的忠告犹在耳边,受恩宠太过,确实是惹祸根殃。我正打算退隐,既没兴趣在朝中兴风作浪、也没兴趣到后宫一振凤纲,何必接受太多关照。像影子一样消失在人群里,然后安然告退,逍遥隐居享福,才是我的夙愿,虽然——

    我苦笑着看看“自己”的手。玉一般的肤色,整洁的十指,无处不妥贴温柔、但又蕴含着力道。程昭然的皮囊实在太好。我一千次的感叹,这样的好皮囊想消失在人群中,难度会比较大。

    就在午膳的时候,已经有不知几十个大臣借故来同我打招呼,也许是从前跟我有交情、也许是觉得我跟皇帝关系好、想来拍马屁,眼神中都满满的:“你是忠臣吗?”“你是奸臣吗?”“你在这次事件中有份参与吗?”“你是接连两个皇帝的龙阳之宠吗?”

    我实在有点吃不消。

    没有水玉在旁边,我也根本不知道他们谁是谁、该怎么称呼,一概含混应付了事。得罪人的话,我也没办法了,不然还是推托给“体恙未愈”,所以进退失仪吧?唉,头真的好痛,这个世界又是没空调的,风吹得让人怪冷,几几乎要打起寒颤来,其实衣服穿得并不少呀!大约还是感冒了的关系。我希望禅让之礼早点完成,不过听说,晚上还有晚宴,就像任何盛会一样,当然,晚宴绝不能少。这真是悲惨的事。

    上午的一切,刚刚算完成了丧礼,下午时,才正式开始登基礼,我们大臣又脱去丧服,露出下头的朝服——凭良心讲,真够折腾的。然而皇室对于折腾的兴趣永远能超越我的想像,北亲王装模作样的推辞帝位,下面人又劝他即位,一直推让完三次,大贤大德的北亲王才“不得已”表示愿意登基。

    钟鼓之声大作,五辂充庭,新皇践祚。

    新皇后也参与了大典,完成亲王妃向皇后的飞跃,穿着青质底赤绣金翚的厚重袆衣、戴着高高的龙凤花树金博鬓,露出来的脸只有一点点,还是涂墙一般的化妆方式,容貌同身高体态一概看不出来,隔得又远,我只觉得一个小布偶行步姗姗、在那里配合别人的摆布。

    一滴水珠落在我袖子上,我抬起目光:谁在哭?

    不,不,只是下雨了,不紧不慢,一滴滴落下来,像某个美人在哭泣,所谓珠泪涟涟。

    没有人敢动,连司仪都吓傻了。

    新君登基时忽然降雨,所有人就这么淋在雨里?似乎不是个好兆头。

    一片寂静,只有雨点沙沙落下的声音。仪式的男主角把手伸给他的妻子,姿势坚定。

    皇后走向他,把手放在他手里,姿态娴雅,袖口只露出一点点指尖。这一幕场景真美,几乎让我嫉妒:站在风口浪尖上的女人,把手交给她的男人,这个动作中蕴藏的含义叫我嫉妒。

    他执着她的手,朗声开口,声音真好,没有吼叫,但却让任何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也许是周围环形墙的音波效果、也许是因为他习过武中气足,总之就让人觉得沉静庄严。他说的是:

    “朕昨宵得梦,上天说:善待万民,我将降祥瑞于汝,汝必深体之。如今春霖自天悠然而将,其声宁也、其质润也,朕于此刻顿悟天心:天之道,以德润物,滋养万民,朕恭承天道,汝等为朕臂膀,同侍奉河山。从此须上下一心、抚恤万民,诸卿能诺否?”

    还能有什么回答?大家齐声道:“喏!”因为要表现出非 常(炫…网)感动、非 常(炫…网)真诚的样子,入戏太深,不少人当真被感动了,我看到有几个抬袖子抹眼睛。

    坐皇位的人总是要奉天承运的,没人宣称说要做个昏君才登基的,大臣们总是希望国家富强一点的,至于最后国事如何、百姓如何,那又往往不是以前面几个“的”为转移的。这一切统共又关我什么事呢?我低头看地上积了一些水洼,新雨又落上去,打出一圈圈涟漪来。

    皇帝和皇后庄严的在雨中受天命,诸臣露天作陪,无遮无拦,尽情的享受春霖关照,以便“深体天道”。我终于忍不住开始哆嗦,混在无数透湿而哆嗦的大臣里面,也不见得特别明显。帝后依然动作沉着,有那么点儿殉道般的意思,尽显皇家风范。他们要表演多久呢?我惘然的想。雨下不完似的。

    “……自此,定年号润宁,上应天瑞,下祷民祥。”庄严声音宣布。

    我随诸大臣一起随班三拜九叩高呼万岁,仪式的主体部分至此结束。从潮湿地面起身时,我膝盖都打颤了。

    下章:主宰

第一卷(旧稿) 第十七章 主宰

    总算新皇仁慈,恩准大臣们换了干衣服,再进行后面的活动。我一听说换衣服,正发愁自己会不会穿帮,张涛来了:“大人,这边。”

    他领我进一个僻静房间,里面有热水、毛巾、还有干净的替换衣服。他把那些东西指给我看,就弓身退了出去,轻轻阖上门,留我一个在里面。

    炉火烧得很旺,屋子里很暖。用来替换的衣服,虽然不是我自己的,但古人不太穿紧身衣,宽袍大袖的套上去,尺寸大褶儿不离。看到新的白布带时,我脸红了一下。

    雨不算太大,但是淋久了,缚胸的布带子当然也有点湿。连这种替换都替我准备……我的脸滚烫的烧起来,但也许是炉火太温暖的关系。

    褪下湿衣、擦干身体,换了干躁温暖的衣服,我很小心的把湿了的白布条揉成一卷,掖在身上,脸又烧了片刻,定定心神,出门去。

    张涛殷勤领路:“侍郎这边走。”穿过园子、穿过几重门扉,我发现自己没有回到那些大臣们中间,而是到了个似曾相识的地方。

    花团锦绕的园子、青石台阶、御书房。我的脸大概在瞬间变得苍白。

    御书房初见变态皇帝那幕,我很难忘记,同时绝对不想回忆。

    龙廷易主,还要在这里完成君臣见面礼?不是这么惨吧!我真的两股战战、几欲逃走。

    “侍郎,这边。”张涛无视那边的台阶和门,自往小门穿去,回头招呼我。

    “哦,哦。”还好还好。我心底抹一把冷汗,跟他继续走。

    又穿了两个天井,我早就完全迷了方向,反正都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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