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魅天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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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如光瀑流泻在他漆黑的发间，将眉间淡淡的阴影烙刻清晰。针下去，冰冷麻木开始慢慢消融，随之而来还有更加剧烈的痛楚。染青将针拔出来，看着陌尘问：“你没事？”
　　“还好，被蛇笛勾魂的时候真是难过，对了，我刚才看见……”陌尘正说着，话音一顿，语调微微上扬：“哎呀，看看谁来了？”
　　染青冲着陌尘注视的狭窄山路上瞥了一眼，淡淡地回道：“你相好上门了。”似乎是为了报复陌尘刚才的风凉话。只见蛇妖青年盈盈一笑，捏着下巴满是夸耀：“没错，我就是这么受欢迎，童叟无欺，价格公道。”
　　染青转过脸不再看他，免得自己会忍不住将他画进卷轴。而小妖则捂住嘴，偷偷笑起来。
　　面前的狭窄山路上走来一位老人，弯腰驼背，衣衫褴褛，满头须发白如霜。老人怒气冲冲地挥舞着手里的木杖，指着冲他招手的陌尘大吼：“臭小子！你居然敢在老夫的地盘上捣乱！你你你……啊！”老人颤巍巍地指着阳光地里残存的几根白骨刺，面色悲切深痛：“老夫的，老夫的坐骑……老夫最心爱的……”
　　陌尘踩了踩脚底下的白骨刺，口气不甚在意：“你说这个？老头你太小气，不知道常年不见阳光对身子骨不好吗？这么不爱惜小心讨人厌哦！”
　　老人半跪下身抚摸着荒鱼骨的遗骸，听见陌尘的话后抬起头愤怒地盯住他的双眼。
　　“夜笛，擅长吹笛取命，可穿梭两界。”染青缓缓掏出卷轴，手腕轻扬，白绢画卷萦绕身畔，他右手持笔，微微眯起眼：“卷轴里有合适的位置。”
　　老头切了一声，转头望向陌尘：“哎！你被老夫的蛇笛勾魂，就不怕老夫让你魂飞魄散？！”
　　“很遗憾，那支不是很好使，下回给萧王爷找个好使点的。”陌尘说着搭上染青的肩膀，看似不经意，却是扶持着染青，免得过于吃力。
　　老头突然爆出一阵大笑，他猛拍着双膝，就像要将整个下颌骨笑脱臼般尽兴。他看着陌尘，嘴角咧开，露出黑洞洞的口腔：“小子，你很有趣，老夫喜（炫书…提供下载）欢。上次你跟那女娃娃竟然敢偷窥老夫进食，老夫一向知书达理，那女娃娃娇嫩嫩的就免了，你就受点苦权当是给老夫我捶捶背，捏捏脚了！老夫还有要事，今日就放你们一马，快滚吧！”
　　“哎呀，既然主人撵客，那我们就不留了，下次会带手信拜访。”陌尘架起染青的肩膀，脚尖发力，跃上了头顶之上的破洞。碎裂的咒文纷纷零落，陌尘伏在洞口，冲下面的夜笛微微一笑：“老人家，补天窗可小心点，年纪大了别闪了腰！”
　　“臭小子！别得意忘形，老夫警告你，小心为妙！”
　　“啥？风太大，我听~不~清~”
　　“混球！”夜笛挥舞着木杖一阵愤慨，随后又突然抚掌大笑，这么多年来能在他地盘上捣乱的家伙也不是没有，比如那个臭画师。但敢开个天窗出来的却只有陌尘。这小子很有趣，他不想他这么早死。
　　“夜笛老头子，很少看见你这么开心啊。”一道细柔舒缓的声音传来，光圈外缓缓走来个人影。光亮将笼罩在来人身上的黑纱慢慢撩开，露出一张青白面孔。弱不禁风的身躯裹在宽厚的镂绣着橘花图案的长袍里。细密黛紫的长发半遮着面庞，原本该清俊的五官因眉间的忧愁太重，而显得郁郁寡欢，阴沉不已。
　　“橘野大佬怎么有空过老夫的地界瞧瞧？”夜笛背着手，咧嘴笑笑：“就你那小身子骨也吃得消？”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话，橘野捂住嘴好一阵咳嗽，将外袍裹得更紧，似乎随时都能化成一阵风飘散。夜笛习以为常，皱着眉等他恢复常态。
　　“让你见笑，因感觉鬼市里有些变化，所以就一路寻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看见你给人警告，这样千载难逢的稀奇事。”橘野挑起虚无疲倦的笑容，看样跨越两处地界对他来说已经是非（炫书…提供下载…fsktxt）常耗费体力的事情。
　　夜笛挺了挺驼背，满脸不屑：“那臭小子有点意思，老夫还不想他早死。只要他继续跟那萧王爷混一起，小心点总是好的。”
　　“听说上面王宫里出了麻烦，一只虫子跑出来差点要了皇帝的命，那是你做的吧？”橘野缓缓走过来，找了处平坦地坐下，他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哼！老夫想做就做，还轮不到你来试探！”
　　“夜笛，话不是这么说，鬼市已经被人惦记上，究其原因大佬心里清楚吧？我橘野体弱无能，只想在鬼市里默默生活直到消融，要是有人想兴风作浪我会很为难。”被戳穿的病弱男人一点也不介意，忧愁柔弱间有种锋芒短暂地闪过。
　　“那些人不足为虑，他们想控制老夫真是痴心妄想！老夫想怎么就怎样，他们只配给老夫提鞋！”
　　“老头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任何重大决定都要四位大佬共同商议，请下次千万不要忘了啊。”
　　橘野有些虚弱的微笑，随后身躯渐渐风化消失。
　　“切！”夜笛呸了一口，面色慢慢凝重。再看看头顶上的天窗，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臭小子！下回有你好看的！”
　　陌尘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感慨还是外面的阳光最温暖。小妖跟陌尘扶着染青站在异宝斋外面。虽然染青极力想自己走，但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
　　“你不是能收他吗？”小妖好奇。
　　“鬼市共有四位大佬，相互牵绊制约，少一个都会失衡。对凡间反而不利。”染青淡淡地解释：“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收的。”
　　“确实麻烦。”
　　“这笛子你要怎么处置？”
　　“鬼市四大佬的笛子可是宝贝，当然要收藏。”陌尘接过蛇笛，插在腰际：“对了，我在鬼市看见……”
　　“先回魂再说吧。”染青将胳膊从陌尘肩上挪开，一拍他后背。
　　陌尘往前一扑，周围景致飞速变幻，一股无形之力拖曳着他穿过层层墙壁回廊山，直接扑到花床上。
　　跟肉体重新结合还需要点时间调整，但他渐渐好转的脸色跟平稳的呼吸还是让守在旁边的小九发觉。
　　“公子，公子？”
　　眼皮还有些沉重，陌尘动动手脚，朦胧间可以看见人影晃动。小九眼见着冰霜渐渐退去，青白憔悴的脸颊上又开始有了血色，终于缓缓松了口气。他看见自家公子嘴唇微动，忙低下头将耳朵贴在他唇边精心聆听。
　　“九……”
　　“公子什么事？”
　　“肚子饿……”
　　一阵悦耳的叽里咕噜从陌尘肚腹里传来。小九故意板起脸：“就知道吃。”心里却真的放松下来，看来公子真的是没大碍了。陌尘笑眯眯地看着小九离开，枯萎的花海飘起淡紫色棉絮，纷纷扬扬。他仰望着，突然趴到床沿，低头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
　　霎间艳丽的血花朵朵绽放，浸湿了枯槁的荻草。





　　第三十七章　孽缘不断

　　陌尘又接连吐了几口血，色泽从殷红转紫，又由紫变黑。异宝斋百虫图后面的空间是与陌尘心灵相系的。此时整片荒原霎间成了一片血海，波涛暗涌，暴风凛冽。
　　好不容易陌尘才止住心肺撕裂般的痛楚，端坐于花床上平心静气。终于让血色浪涛一点点退去，娇嫩的枝叶从墨色大地上生根发芽，绽放紫色花朵。整个空间又活了过来，幽香阵阵，蜂飞蝶舞，很快将血腥气掩盖过去。
　　他擦干唇畔的血迹，重新仰躺在床榻上。望着头顶绵绵白云缓缓流淌，几只蝴蝶落在他发梢上，似轻声笑语弥漫。
　　有脚步声传来。
　　小妖扶着染青走了过来。虽然陌尘百般掩饰，染青还是嗅到淡淡的血腥味。他挨着床沿坐下，不容分说攥住陌尘的手腕，凝神片刻后眉峰微微松开：“还有些寒毒存留，日后要小心。”不过，没有寒毒攻心总是好事。
　　“与其说我，不如你自己小心，不赶紧好好休息，小心腿废了。”陌尘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
　　小妖连忙向自家公子告状：“我让他先去厢房休息，他偏不！真是倔驴！”
　　堂堂驭画一族现任当家染青大人被人说成是倔驴还是头一遭，偏开头装没听见。陌尘看着小妖笑起来：“我说小妖，你额头是怎么了？自己开花啦？”
　　“是他画的，我问半天他也不告诉我为什么！”
　　“咳，咳，”染青咳嗽几声，转移话题：“你不是说你在鬼市看见什么？”
　　“啊！”陌尘一咕噜坐起来：“我看见你家大哥了。”
　　几个时辰前，陌尘几乎与小妖一样如坠无底深渊般进到鬼市里。只不过落脚点就没有小妖他们那样从容不迫，他直接挂在了悬崖半空中的鬼面柳枝上。那百年不曾开餐的老鬼柳突然见这么一水嫩鲜活的食物挂在自己面前荡来荡去，口水横流，差点将陌尘淹死。他费了半天力气才从老鬼柳的死缠烂打中挣脱，踹断好几根枝桠后直接从半空中一落崖地。
　　鬼市限制了陌尘的能力，幸好地面有层千年积攒的苔藓，他飞流直下三千尺砸在上面，除了地面出了一圈坑之外一切完好。
　　他哼哼唧唧地从坑里爬出来，一抬头就见铺天盖地的鬼影扑下来，眼见着就要被活埋。一道人影掠过来，手中画笔轻轻一挥，无声无息中鬼影咔嚓裂成两半，化作飞灰。
　　“哎呀，这不是小尘尘吗？我们真是有缘分，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张扬而充满热情的声音自头顶倾泻下来。陌尘顿时有种将坑再挖深点，就此挖掘出一条地下通道的冲动。
　　“你怎么在这？”陌尘没记错的话，染家老大染芷应该四处风流，花前月下才对。难道多日不见，他的狩猎范围已经发展到鬼市？真是特殊偏好啊。
　　染芷一如既往地气场艳丽炫目，即便他衣衫褴褛，头发散乱。仍然荆钗斜簪，衣领大敞，凤眸微挑，魅惑人心啊。陌尘对他这种本事已经深感佩服，只当没看见的寻摸哪里能再爬上去。
　　“我来当然是为了我可爱的三弟跟家族啊，我这一片苦心没人知真是天妒红颜啊~”染芷留下几滴，楚楚可怜地盯着陌尘。后者大大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原来你是个母的，真是失礼。”
　　“怎么，知道的话当初就拜在我的石榴裙下了吗？”一晃神间，染芷已经立在陌尘身侧，勾肩搭背，凑在耳边轻声细语。
　　显然这不是什么好回忆，陌尘一向言笑晏晏的俊脸霎间阴沉下来，黑线密布。想起当年他就抑制不住想抽人，当初到底是怎样闲来无聊，他才会隐藏身份跟那群山匪混迹一起？当初是怎样的抽风加失心疯让他这个山匪师爷指使劫了染芷这票赔钱货……
　　“……说正经的，你是为了妖道而来？”陌尘从可怕回忆中挣脱出来，顺便拉开跟染芷的距离。
　　染芷并不介意，摊开手转了半圈：“我浑身上下散发着骗子气息吗？”
　　“嗯，不像好人。”
　　“唉。真是天大的冤枉。”染芷习惯性地抚额摇头，只是语气却欠缺热情，显得心不在焉：“驭画一族本就信奉万物平衡之道，又极力保持中庸，为的就是不参与朝政，不卷入是非。我家老爹还有我那看起来凶巴巴的二弟其实都是心软之人，刀子嘴豆腐心，若是真有什么人要拿驭画一族开刀，我看没我在前面护驾，这船非翻了不可。”
　　“没想到你还是个爱家爱族人的好哥哥。”陌尘有点意外，挑挑眉。
　　“是不是发觉我的优点越多越爱我啊？”染芷一张手臂，露出耀眼迷人的笑容。
　　陌尘全当没看见，四处张望，捏着下巴喃喃自语：“太高了，现在用不上什么法力，不知道上面还有没有鬼影……”
　　被忽视的染家大哥捧着受伤的心蹲角落里数落叶去了，数着数着突然眼瞳骤然睁大，飞身而起，低吼道：“小心！”
　　陌尘正伸手触摸一面崖壁上凹凸不平的石头。被染芷这样一吼，愣了愣。就是这晃神之间，无数藤蔓从悬崖壁上喷薄而出，势如洪水猛兽。来不及陌尘反应，青黑色藤蔓就缠绕上他的脖颈，手腕，腰腹。越是挣扎越是拉扯得紧，陌尘只觉得浑身痛得要断掉，呼吸也困难起来。
　　整个崖底霎间变作青黑藤蔓的天下，随时有藤蔓从地里，崖壁上弹射出来，肆意横扫抽打，要将一切活物捕获，绞死。
　　染芷在藤蔓疯狂地抓捕中跳跃，舞蹈般优雅地姿态让他像一只误入捕蝇草丛林的蝴蝶。他画笔锋芒轻转，一溜断裂藤蔓逶迤在地。然而它们源源不断，疯狂又不知疲倦。染芷一个优雅的后空翻，嘴里叼着画笔，双手攥住一根藤蔓的根部使劲一扯，顿时汁液横飞。染芷摸下嘴里的画笔，顺势粘上汁液，在虚空中几笔勾画。
　　短促的光芒迸发而出，撕裂密集的青黑藤蔓。
　　一只背上生翅，狮头虎身的野兽咆哮着扑过来，血盆大口一张，金红火焰喷吐而出，将那些疯狂藤蔓烧的咯吱咯吱直响，不一会就化作飞灰。
　　陌尘掉落在地面上，揉了揉勒出红痕的手腕，顺了顺胸口的气，他望向染芷，带了几分意外地开口：“你不是染家的废柴大少爷吗？这不是挺强的。”
　　没想到，听闻此言的染芷苦涩一笑，望着自己的手掌有几分出神：“我收不了妖啊。”
　　他背后，一根藤蔓钻出土壁，向着染芷的脖颈袭去。





　　第三十八章　　鬼市探宝

　　染芷来不及躲开，其他漏网之鱼的青黑藤蔓也乘机抽来。就在脖颈感到微微凉意的时候，一道青色身影飞速擦过自己身侧。陌尘一口咬住染芷身后的藤蔓，咔嚓脆响自唇齿间传来。
　　“呸，呸……”陌尘吐着满嘴碎渣。神情极为复杂苦涩。染芷解决掉其他藤蔓之后，落在他身边，看着地上咬断的青黑藤蔓，淡淡问道：“甜吗？”
　　“挺新鲜的。”作为一向只往嘴里塞东西的主，头一次恨不得连舌头都吐出来，还真是挺新鲜的体验。
　　悬崖底火光没持续多久，灰烬飞扬，眼前隔了层层灰色纱幔，只隐隐看见野兽健壮魁梧的轮廓在灰尘纱幔中若隐若现。
　　陌尘终于舒服了些，望望染芷：“原来你还有点用。”
　　染芷凝神静听着什么，对陌尘的调侃分明慢了片刻才勾起唇角：“脱了衣服我一样有用，要试试吗？”
　　“敬谢不敏了。”陌尘立马黑脸。不过他不是傻子，染芷眉间的忧色他看出来了，只是漫不经心道：“麻烦解决了，可以撤了。”
　　“恐怕更麻烦的还没结束。”染芷向前走几步，抚摸着狮头虎茂密柔软的鬃毛，神情里有几分亲昵。
　　“你有查到什么？”陌尘靠过来，狮头虎金红的眼瞳瞪向他。
　　“最近鬼市的妖道增加了很多，已经超出鬼市的承载范围。”染芷收敛起艳丽张扬的气场，玉颜凝起淡淡忧色：“我曾追踪他们行动，经常在鬼市西宫与南宫地聚集。杀死过几名妖道，每个死前都嘟囔像是诗词的东西。”
　　“金曜陨九幽，黄栌逢春枯，季显握红莲，天下无太白。”陌尘灵光一现，念道。
　　“我想它一定跟妖道和近日异象有关。”
　　陌尘点点头，捏着下巴思考。
　　狮头虎有些烦躁，扭动着头颅，喉咙里发出隐隐低吼。染芷眉头微蹙，随即展颜轻笑，对陌尘道：“你还不快回去，小心时间久了被挖坑埋了。”
　　“不打紧，”陌尘挥挥手，注视着越来越焦躁的狮头虎，它咧开血盆大口，呲这白森森的尖牙。看着就骨头疼。染芷靠着狮头虎，双手一张，轻轻摆动手指：“那要不要投进哥哥我的怀抱里温暖一下啊？”
　　“我还有要紧事，走了。”陌尘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开，刚才他就已经探寻好上去的路线。此时足下发力，借着悬崖峭壁的支撑力身形变幻，如风如雪。
　　“……然后我上来就看见你们了。”陌尘停下话头，发现染青陷入某种沉思中。
　　“你确定大哥他画出了某种野兽？”
　　“有什么问题？”
　　“他是我们家族唯一不能收妖的，亦不能描画。”染青忧心忡忡。陌尘正接过小妖递来的花瓣茶杯，神色惊讶：“你是说我看见的是假货？”不可能啊！那神情那气场，从里到外都透着难以磨灭的墨香气。总不会又是月影事件的翻版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他应该没事。不然玲珑佩一定会有反应。”染青语焉不详。似乎涉及什么秘密。陌尘挑着眉，喝着茶，并没有追根到底。人总会有一两个秘密。
　　“鬼市西宫南宫是四大佬中的荻原和月漉的地盘，那些妖道是他们暗中操纵的？”陌尘提出假设：“如果没有四大佬之首橘野的认同，恐怕很难聚集这么多妖道在鬼市。”
　　染青摇摇头，否定了：“我跟橘野大佬打过交道，他不像是这种性情。”
　　“知人知面难知心，何况他是鬼市大佬，本身非人非鬼非神，谁知道肚子里什么心肠。”
　　“他想统领三界？”
　　“也不是不可以。”
　　“毁灭整个凡间？”
　　“群魔乱舞，妖孽丛生。”
　　染青突然发觉自己是在跟一个蛇妖探讨人世存亡问题。心思转念，问道：“三界混沌，你在乎吗？”
　　“我说在乎能起什么作用，力王狂澜，逆天改命？该来的总会来，不愿意发生的尽力挽救就是了。”陌尘轻轻一笑，眯着眼喝了口茶。
　　染青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脑袋发热，只是一瞬间很想知道陌尘是如何看待世间的。在他的碧瞳中映射出来的天地是否跟其他人一样？或者有着别样风情？
　　“这种事也不是一时三刻能解决的，倒是在那之前，不要有个瘸子染青比较好。”陌尘凉凉地来了一句，他下半身化成蛇尾，很是舒服地盘踞在花床上。青翠色鳞片上闪耀着点点红光。
　　染青凝神晃了一眼，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便起身准备离开。小妖跳过来扶住他，娇丽的眉宇充满不解：“你要去哪？”
　　“我回王府，总要有个交代。”
　　“才不要！那个死人害陌尘哥哥！我们不要回那里！”小妖想起萧青言就横眉冷对。
　　“有些礼数人还是遵守的。你留在这里吧。”染青轻轻推开小妖，瘸着腿就要走。小妖怎么可能放他一个人走，咬了咬牙，嘟着嘴赶上去搀住他。
　　两人出了陌尘的空间，在推开红漆原木门的瞬间与一个人撞到了一起。
　　萧青言明显消沉很多，神色黯淡，看见染青跟小妖又双眼一亮，刚想说什么。就被小妖一连串的指责堵了回去。
　　“陌尘哥哥现在需要休养，你赶快出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小妖呲牙咧嘴。萧青言理亏无话可说，只得邀请染青乘坐马车回府。席间，他不断询问陌尘情况，都被小妖撅了回来。靖王爷讪讪之下，脸色也不太好看，隐忍着不在言语。
　　还是染青将陌尘近况简单地交代了两句。听得萧青言更加心事重重，脸似锅底灰。
　　当晚，银月斜挂，疏星点点。
　　萧青言徘徊在月光里，眉头紧锁，握着拳头好半天才抬脚往染青暂住的客房走去。
　　在临近客房的时候，靖王爷听见屋里传来小妖的谆谆劝导：“就喝一口嘛，就一口，没体力怎么能养好伤？你这人真是倔强，喝一口能死啊？张嘴，啊……不许吐！咽下去咽下去，乖哦~”
　　随后就是染青气急败坏的低斥：“出去！”
　　萧青言真不敢想象里面的场景，一只妖精强灌驭画一族的当家喝粥，是这世界太疯狂吗？
　　小妖走出房门，她鼓着腮帮子，负气地甩着衣襟上的流苏穗子，她神情沮丧，对萧青言理也不理地走了。
　　靖王爷在屋外停顿了下才进屋。
　　染青坐在床边，绾发未除，外衣未脱，只是将腿上的伤口包扎好。他神色并不好，但看样子没什么生命之忧。他抬头看见萧青言进来，点了点头算是行礼。靖王爷一拱手算是回复。
　　落座之后，沉默笼罩在屋中。萧青言盯着窗幔出神，染青也并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翻开手里的书册。
　　“我听左相说起帝流浆。”好一会萧青言才开口，声音低哑生涩。染青点点头：“没错，王爷府上确实有帝流浆。”
　　“这个东西对陌尘的伤是不是有好处？”
　　“自然是有好处。”
　　萧青言心里一动，身子往前探了探：“这个帝流浆到底是什么样子？”
　　“王爷到底想问什么？”
　　“本王是说除了帝流浆还有什么可以治愈伤病？”萧青言有些迟疑地问。
　　“东西到是有，只是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染青大人但说无妨。”
　　画师轻轻一笑，盯着萧青言说道：“它在鬼市。”
　　萧青言一震，沉默了片刻握拳道：“我去。”
　　“就算是王爷，到那也是有去无回。”
　　“我想试试，因为我的缘故陌尘受到伤害，我想知道找到可以对他有帮助的东西，弥补我的过失。”天凤靖王爷言辞凿凿，神情坚毅。
　　“你也看见了，我暂时无法进去。”
　　“这……只要到达那里就好，剩下的我自己寻找。”
　　“也不是不行，送你进入的能力还是有的，只是接下来一切凭你肉体凡身，生死难料。王爷你仍是执意要去？”
　　“不去不就完全没可能吗？去总有一丝希望。”萧青言扬了扬头：“做错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