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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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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紧忍了痛,挣扎着爬起来,撩开帘子去看,原是两匹驾车的马,不知受了什么惊吓,根本不听车夫使唤,高举了四蹄,忽左忽右,狂奔乱闯。

    那蜿蜒山道,一侧是杂树从生的陡坡,一侧是看不见深浅的……山崖。惊乱的马匹,无处可去,只能沿着山道向下冲,冲得一路的禁卫兵队乱七八糟,马匹也跟着有些骚动,众人忙着安抚胯下坐骑,等反应过来,那马车已经被拉着跑出了老远。

    冲至一弯拐处,那疾驰的两匹马儿,竟一个急转,挣脱了车辕木架,将车夫甩翻在地,径直奔过弯道,顷刻间没了踪影。

    剩下的车厢,却顺着那山势坡道,直直滑滚至弯拐尖上,又被那停不下的惯性,给甩出了山道。

    那一瞬,夜云熙本想闭了眼睛,听天由命算了,那山崖下面,不知深浅,马车厢若是就这样囫囵翻滚着,砸落下去,车内的人,哪还保得住性命。

    可就在闭眼的刹那,那侧翻的车厢,突然猛地一顿,先前她一直扶在车门边,此刻便被抛出车厢来,身体腾空,本能地胡乱一抓,竟让她抓住了一跟从崖边横枝伸出的树干。

    谢天谢地,赶紧双手使出吃奶的劲,牢牢地抓住那截皴皮刺手的枝干。再抬眼一看,那车厢也被卡在了树干与崖壁之间,止了下落之势。

    车厢内却没有声音,先前那般剧烈的翻滚,小太子连个哭声都没有,皇后也没动静。她觉得有些不踏实,莫不是母子皆吓傻了,赶紧去唤凤宛宁:

    “弯弯……”

    “……阿姐,我还好。”那声音,确实是吓着了,但还不至于糊涂。

    “弯弯,别怕,抱好太阿轩,呆在里面别动,明世安他们随后就会来。”夜云熙觉得,她身为长姐,必须先镇定下来。左右不过抢先跑出一截山道的距离,明家那小子,那么机灵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追上来。

    “未必……”她挂在树干上,还在拼命求生,安慰打气。车里那娇娇女,却阴气沉沉地,这样来了一句。

    夜云熙也瞬间听明白了,暗骂这娇娇女,宫闱里斗久了,反应确实快。今日这事,确实蹊跷,一来,驾车的马为何无缘无故为何突然受惊?二来,为何能够轻易地挣脱车辕木架?

    只是,在这生死关头,她来不及想这么多,也不想卷进这后宫里的争斗去。转头瞥见那弯道处,仍看不到人影,也听不见马蹄声,可手边却突然有些变化,赶紧冲着车厢里喊到:

    “弯弯,你听好了,今日之事,是意外也好,还是有人要谋害皇后和太子也好,你想怎么处理,全凭你喜好,柳芙苏也好,明媚也好,想斗谁都行,可是你得先活着回去。”

    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往山崖看。手边那嘎吱断裂声,让她胆战心惊,这老树枝干,已经禁不住这些人与车的挂坠。她若就这样一直拉着,不等明世安与青鸾赶来,她会先将车厢也拉下山崖去。

    低头看见下面似乎是一个阔面山涧,这倒好办了。那凤弯弯,自小就怕水,手里还抱着个小儿,可她,却是熟识水性的。她跳下去,留了车厢挂在崖边,总比齐齐掉下去的好。当下便作了决断,又冲着凤宛宁大喊:

    “弯弯,这树快断了,下面是水涧,我跳下去,水我倒不怕,可我怕蛇虫,记得叫他们赶紧下来找我。”

    说完,便撤了手劲,放开树干,任由自己坠落下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什么都不要() 
永兴四坊尽头,大将军府门口,大将军立在朱门边,一边看夕阳,一边等他的夫人归家。

    门房上的小厮也熟悉了,每每将军大人回来,必定要先问,公主是否在家?若是遇上公主尚未归,必定是守在这门口,一定要等到那辆府上的马车回来,才会双双执手进门的。

    凤玄墨看着那渐暗的夕阳,估摸着曦京九门也快要关了,不觉有些毛躁。

    禁卫与京畿军营里,乃至整个曦京城,都在传他宠妻。他也不避讳,其实,世人不知的是,那金枝玉叶之人,哪用得着他宠,他离不开她,才是真。一日不见她,就觉得心中不踏实,夜里不搂了在怀,他竟……睡不着。

    这时刻都离不了的人,不是犹如那脏腑之中的心肝儿么。那什么心肝宝贝儿小妖精的,原是她在那欢好之际,缠着他叫来听的,他往日面皮薄,总是面红耳赤地,叫不出口,可一旦脱口叫了,却觉得那销魂称呼,摄的是他的心魂,便上了瘾,直想搂了佳人在怀,在耳根子边咬上千万遍,也不算多。

    可是眼下,他的心肝儿尚未归家,叫他如何不心痒难耐,如有猫抓?

    这炎炎夏日,那人却是日日往外头跑,出门出得比他还勤,给这酷暑天气消磨得下巴都瘦尖了。问她做什么,她却信誓旦旦向他保证,没有外男,只是跟些夫人们出游。他自然信她,她只要软软地,娇娇地,往他怀里一钻,她说什么,他都信。

    今日说是去西山祭皇陵,又是早早出去,迟迟未归,等她回来,今夜定要好生……求她,要她消停些才是。

    心思宛转间,等来那个跑得快断气的禁卫兵,翻身下马,本是要半跪行礼,也行歪歪斜斜,急急地说是青鸾姑娘着他来报讯,下山途中,马惊车翻,公主掉下山崖去了。

    这信报的,惊得他心肝尖子都差点吐了出来。二话不说,牵过那禁卫兵骑来的马,正要骑了去,又念它才刚刚从西山跑过来,此番要折返回去,定是耽误脚程,赶紧让人牵了他的马来,翻身骑了,心急火燎,穿街出城,径直往西山去。

    那半日的行程,他一个时辰不到,就给跑完了,跑至那处山路弯拐处,天尚未黑尽。

    瞧着皇后抱着小太子,坐在路边,神色戚然,一群禁卫兵,候在一边,敛容噤声。

    见了他来,皇后赶紧与他解释,说是明世安与青鸾带着人,沿着崖壁下去寻人去了,已有小半日,未见踪迹,不过,找不到人,她也不会走的。

    皇后说话时的神色,竟是有些歉意。凤玄墨看得有些诧异,不过她后头补的那句话,让他瞬间明白了那歉意从何而来。她依稀说的是,那树干要断,阿姐松了手跳下去,留了车厢和她母子在崖上。

    他囫囵听了,也不用去细想,就知道,这种事,一定是那女人做得出来的。又爱逞强,心肠又慈软,真是……要他的命。

    且最要命的是那句,已经下去小半日了,却未见踪迹!那么多人在下面找,找了这么久也找不到……他的心直往下沉,明世安会不会找人,水底有没有找过?石头缝里有没有找过?会不会是摔晕在哪个角落里了?

    心中有怒,却无甚表情,也不多话,径直攀着那山崖就往下去。下到崖底,先一头扎进那阔面水潭里,寻了一回,心中踏实了些,才顺着那山涧流向,一路往下走。

    一边寻人,一边想得心尖子疼,这盛夏黑夜,荒山里的深崖底,她孤零零一个人,水里钻过一遍,湿漉漉的衣服在身,又最怕蛇虫,该又多害怕……

    幸好有些月色,让他能将沿途山涧,两旁的石缝草丛,皆看得仔细。却只找得到,明世安一群人一路寻过的脚步痕迹。

    就这样,细细地寻了好几里路,不见她踪迹,也不见明世安一行。那厮应是带着人,一路继续往下找去了。

    凤玄墨觉得有些不太对,不该啊。若是跳下来时,溺在水里,被流水冲着走的话,这几里路的山涧,时阔时窄,时深时浅,也冲不了多远,尤其是脚边这一处,准能搁浅了。若是自己能从水里爬起来,那么聪明的人,明知上面的人要下来寻她,怎会一路往下走这么远?

    他就站在那处浅滩窄涧边,抬头看了看月色,又往两侧的崖上去看。空山寂夜中,突然瞧着那半山处,一处凸起的石头上,依稀一抹月白衣角,隐隐在夜风中招摇,常人的眼力,仔细看了,也说不定发现不了。幸好,他从小练就的夜猎本事,眼力好。

    赶紧拉藤踩石,攀爬上去,上了那处方寸石崖,见着那蜷成一团的纤弱小人儿,不是他心尖子上人,还能是谁?探探鼻息,温热匀净,原是睡得正酣。

    这才松了心神,软腿瘫坐在她身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才俯身去抱起她,将她揽至膝怀里,轻轻地搁下,再细细地看。

    “阿墨……”那迷蒙小人儿惺忪着睡眼,也不细看,脱口就唤他,一如平日,在那温香锦帐之中,绵软床榻之上。

    等睁了眼,回了神,看清楚了果真是他,也想清楚了身处何地,才突然激动起来,飞身起来,抱着他大喊:

    “阿墨,真是你。”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他被她反扑得一顿,伸臂捉了她起来,扶腰抚背,抚脸顺发,检查他的宝贝,是否完好无损:

    “有没有伤着哪里?”

    “没有……我水性本来很好的,可是今日穿得有些繁复,入了水,有些沉,差点没顶下去没能钻出来,一路冲到这里,才爬起来,看着天色要黑,也不知他们几时能寻来,我又怕水边那些虫物,便攀到这石崖上来等,想来是水里浸得太久了,有些疲乏,竟睡了过去。”

    那惊险过程,被她轻描淡述,几句带过,亦如往日在家,跟他絮叨,曦京人家的家长里短。

    他听得就有些莫名难受。那柔弱的小人儿,拖着一身湿重的衣服,在水里冲了好几里路,又一个人在这半崖上,孤零零地等了怎么久,本以为,她见着他,会哭,会吵,会冲着他诉苦,撒娇,说她如何害怕,怪他来得太迟……他觉得,那也是应该,他也会甘之如饴地消受了,抱着她,安慰,诓哄,怎么都不为过。

    哪知,她却丝毫没有那些小女儿心思,只一味地冲他笑,依偎在他怀里,一阵……乱摸乱蹭。仿佛,他来,又恰好找到她,于她而言,就是一种天大的恩赐一般。

    那种欣喜,也渐渐感染了他,将他心中的难受驱散开来。竟不禁暗自腹诽,明世安一行,不长眼睛,不长心眼,不抬头往这崖上寻,活该一路找下去,干着急!冥冥之中,她只等着他来找她。

    “阿墨,以前,有好多次,也是这样,我总是等着你来救我。幸好,每次,你都能及时地赶到……”那小人儿依旧沉浸在她的庆幸中,全然不觉自己的辛苦。

    奇怪的是,这种感觉,他亦觉得好生熟悉。在那种生怕失去她的焦急中备受煎熬,一路奔来,失而复得,满心的紧张、愧疚与怜惜,却总是被她那种毫不计较的欣喜,驱散开来,只剩下最纯净的暖意,暖得他心尖子发颤。

    她说,有好多次吗?可是,他一次都想不起来,却又生出一种极度的渴望,盼着能够与她共忆。似乎有些远得像上辈子的事,刹那间近得仿佛昨日,下一瞬又消失殆尽,有些东西呼之欲出,却又被什么压着,突然就有种头痛欲裂,心悸刺疼的感觉袭来。

    “阿墨,你知不知道,我这次来皇陵,是要来求母亲的,她说过,要保佑我,生儿育女,长命百岁……我好想,给你生一大堆孩儿。”那欣喜的人,不怕这深山夜色中的独处,却带了些落寞,吐出另外一些藏在心中的隐秘愿望与恐惧:

    “我日日都在盼这个事情,可是,我好像……身体不太行,你那么喜欢小孩儿,我怕你嫌弃我,找别人给你生小孩儿……”

    他清楚地听见她说话,清楚地听出,她话里的试探与委屈。也突然明白了,近来那消瘦的下巴尖子,原是给这样折腾出来的。

    他知道,这个时候,他该说些温言软语,来宽她的心,或者是嘲笑她那些不长脑子的话,什么找别人生小孩儿,确实有些太轻看了他。他说想要孩子,本就是因为,他觉得,他要离家征战,若有个孩子陪她,她不至于孤单无聊,万一哪一天,他不在了,孩子也可以照顾她。

    然而,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因心中激荡着,脑中不停有电光火闪,给他生一大堆孩儿么,他怎么亦觉得好生熟悉?她在什么时候说过的,一时想不起而已。一片迷蒙混沌,却又极力地想要拨开了,澄清了,驱散了,看得清晰,那种急切,急得他快要炸裂。

    便只虚抱着她,极力地压制着身体的颤抖,拼命地稳着越来越强烈的头痛与心悸,额上汗珠,大颗大颗地渗了出来。

    那看似机窍,却粗心大意之人,见他无话,也不抬头看他,只以为他别扭,便不再追着深挖,赶紧转了话题:

    “哎呀,不说这些丧气话了……我此番救了皇后和太子,你说让皇帝陛下怎么感谢我?真金白银,珠宝玉器,还是山庄田园,你喜欢什么?我去找他要。”

    “我什么都不要!”他听得恼火,突然冲着那呱噪的人,大吼了一声,震得山林惊动,鸟雀逃飞。趁她愣神之际,一把搂紧她,往骨子里嵌了,又软了声音,带着哭腔,痴痴地碎念:

    “只要你……”

    那些遗忘的前程往事,她说的那些,好多次等着他来救,还有那要生一大堆孩儿之类,齐齐清晰地,涌现出来,化成汹涌的泪水,埋头在她领口,尽数倾倒在那凝脂般的蝤蛴间。

第一百七十章你是我的药() 
“阿墨,你怎么……哭了?”怀中的人儿被他的泪水淹没了蝤蛴,觉得不适,便仰起头,挣起身子,抬手往他脸上摸了一把。

    幸好,满脸的泪水,迷糊了额上的汗水,让她未能觉察出异常。凤玄墨索性一把又将她抱紧,依旧垂头在她颈间,继续哭得酣畅,像个孩子。

    他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他从来就没有讨厌过她,从来都是他离不开她。从最初开始,她就是他的荒漠甘泉,掌上明珠,从来都是,他在算计与伤害她,而她从来都没有计较过。

    香雪海里,他捡到她,如同捡到那今生的宝贝,便下了血誓,想要与她一生纠缠,至此开始那绞尽心思的痴求,宁愿忍着噬心刺骨的痛,也不愿意放手;可是,云都废墟里,她却将血还给他,救了他的性命,也断了与他的联系,抹了他的记忆……

    池州城下,他只当她是个奉命去救的烫手公主,却不知她被囚北辰半年,皆是因为他。一箭失手射了她,她却欣喜地告诉他,因为那一箭,让北辰皇帝放了她出城,让她能够回到他的身边。

    那个时候,他明明什么都想起来了的,天地崩塌,身体崩溃,却神思清明,再清醒不过,此生何来,心中所爱。然而,那似疯未疯的亚父,一句要命还是要记忆,勘勘问他,抬头压住他的天灵盖,一碗腥汤就给他灌来……

    怪不得,为何明明阿依莲将她说得那般不堪,他却忍不住想要靠近她,而一旦靠近了,那柔软身体,馨香发肤,竟让他如有瘾症,越饮越渴,越渴越饮。他以为,是上辈子欠的债,未曾想,本就是今生的约定。他以为,是她对他下的蛊,未曾想,本就是自己骨子里的深深渴望。

    记忆陡然苏醒,心思却迷乱成一团。只觉得,他亏欠她太多,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的爱她,疼她,她却已经,默默地替他做了那么多,还受了那么多苦。

    那泪就涌得有些止不住,却又恨自己嘴笨言拙,不知该从何说起,说什么,都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内心。倒得后来,只一味将她抱着,一口一口地哑声哭泣。

    偏偏怀中那人看得稀奇,反倒来安慰他:

    “我好好的,你哭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将他的头脸从她颈间抬起来,双手扶,给他擦泪。

    这一句话,却更将他推入那记忆的深渊。不禁一把将那软软的小手按在脸上,止不住嘴唇的颤抖,双手的颤抖,全身都在颤抖。

    草原上,扔了她在赫连勋那里受了多日的罪,将她从那木桩上放下来时,浑身淤青,脸色苍白,她却说她好好的;池州城下,一箭在心,只剩了一口气,她也说她好好的;此刻,在这崖下孤零零地等了这么久,她还说她好好的……这让他情何以堪?

    “我怕找不到你……”再是嘴拙,他还是想,慢慢地,一点点,一寸寸,将心剖了,给她。怕她担心,也怕她疑心,便强行止了泪,先说些合乎此情此景的话。

    “真是傻,以前,钦天监卜算过,我是祸水灾星,要祸害一千年的。”那娇俏小人儿听得嗔怪,故作恶人,又一头扎进他胸怀里,埋头腻了腻,傻傻地嘟囔了一句:

    “可是,你这样担心我,我好开心。”

    她的快乐,总是来得这么容易。可是,他觉得,还远远不够。她对他的要求,其实,少得可怜。然而,从今以后,他要拼尽全力,给她所有,不让她再有丝毫的委屈与痛楚。

    “走……我们回家。”遂咬牙站起身来,绷着心神强撑了,牵扶着她,一步步下到崖底去。

    一边帮着她往下攀爬,一边尽力稳住手上的牵扶,稳住脚下的重心,心中只剩一个念头,不能晕,也不能倒,不能让她看出来他的异样,也不能让她知道,他全部都想了起来。

    因为,她三日两头,都要去修竹苑,替他敬孝,陪他那疯癫的亚父说话。万一说漏了,那看似疯癫,其实心如明镜的亚父,会毫不犹豫地,再对他下一次禁术,帮他选择,让他少些记忆,也少些痛苦,多些冷漠,也多活几年。

    亚父说,断血誓的惩罚,就是忘记。既想要安然无恙地活着,又想要承受清醒,重享记忆,那便是贪心之求,老天要索取代价的。再度想起之时,便是再度攻心之日,贪心之罚,罚诸体肤,头痛心悸,折损阳寿。

    然而,他就是贪心了。他宁愿少些阳寿,清醒地活着,清醒地爱她,也不愿意,懵懵懂懂,对她冷面冷心,让她再受苦。无非就是有些头痛与心悸吗?他能忍,那情蛊加身之时,剧烈的噬心刺骨之痛,他都能忍住,这点慢性的痛苦,算什么?

    老天爷喜欢用相似的伎俩来捉弄他,上一次是情蛊之痛,不让他融进她的身,这一次是断誓之罚,不让他融进她的心。可是,就算再来一百次,他还是同样的选择,宁愿自己忍受,也决不委屈她。

    一边往下攀爬,一边稳身定神,待下到崖底,已是满头大汗。赶紧趁身边那人不注意之时,抬袖擦了。

    幸好,明世安与青鸾一行,还不算无可救药,一路追下去老远,找不着人影,也知道折返回来重新寻一遍。这群人折返回来之时,从上游处,也来了些火把,近了,看见是禁卫兵。说是陛下赶来了,又命了些人下来找,下了死令,不找到人,谁也别想回去。

    于是,众人见着她,就跟找到了救星一般,七手八脚,将她簇拥了往回走。明世安那滑头,恨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口一个姑奶奶,直说她救了他的项上人头。

    青鸾那丫头,也机灵,一路上抢着将她搀扶了,又一直帮着她,上了山道路面。这倒也解了他的围,不然,在崖底山涧边走上几里颠簸之路,再帮着她爬上崖去,他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上了山道,陛下沉了面色,等着看她,皇后忧着戚容,等着谢她。他看着她立得歪歪斜斜的,眼皮打架,说话也有些迷糊,应是困顿了。看得一阵火起,谁的面子也不给了,径直将她抱上马,再翻身上去拥住她,就往山下走。

    至多说他不识规矩,天子也敢忤逆罢了,他不在乎。

    就这样,一路慢行,开城门,入曦京城,回到家中,已是黎明。那小人儿早已昏睡作一团,眼都不想睁。青鸾跟紫衣,勉强将她唤醒了,帮她沐浴清洗,再一件丝衣将她裹了,搁床榻上了事。

    等他清洗更衣,又着了小厮去军营中告假,进到内室,见着帐中那光景,不觉哑然失笑,真心觉得,她那两个贴身侍女,真是妙。遂也褪衣脱鞋,上床去,陪着她在晨曦中入眠。

    说是入眠,却又存着些蠢蠢欲动的心思。那轻薄顺滑的丝衣,一剥就开,没有任何阻隔的妙曼身子,抱着怀里,触在手上,感觉奇好。

    盯着那微闪的长睫,看了半响。竟觉得,此时此刻,无比地美好,能这样名正言顺地拥她在怀,共枕而眠,而她亦能敞开身心,偎在他身边,睡得安稳,这天光渐晓,却还不用慌着起来。这已是此生最大的奢求。

    那头痛心悸之感,跟这身处幸福云端的沉醉比起来,算得了什么?不由得递唇过去,印上那微动的眼皮,感受那蝶翅般的轻微颤动,似乎,心弦亦在合着拍子颤。

    “阿墨……”那人被他吻的有些痒,偏头躲了。又闭着眼睛,懒懒唤他。一如往日,明知他在身边,却想听他应答。

    “嗯,我在……”他便轻轻地答她。

    “我这会儿,有些睡不着了,陪我说说话吧。”虽说折腾了一宿,可毕竟过了安眠的时辰,有些紊乱,也正常。

    “嗯,想说些什么……”他温柔地附和着,都依她。

    “说你爱我……”那迷蒙的声音里,带着清醒,接下来,又是撅嘴抱怨,想来是嫌他太闷了吧,“你从来都不说……”

    “我爱你。”他浓浓一声倾吐,再一口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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