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子不语-第2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万俟兰洛眼波一转,摇着扇子大笑而去。轩辕清河手握成拳,抵在桌角,骨节煞白。
鎏金花架上的雪白鸟儿忽然展开翅膀啾啾叫了两声,轩辕清河抬起头脸上已是王者肃然,漠漠走到书架前,翻找书籍,修长的手指极其自然的在一本《唐书》的书脊上上三下二的轻点了几下,又掠过去抽出了一本《孙子兵法》,翻开了看起来。
一个极轻却极清晰的声音从墙壁里缓缓透过来:“主上,今晚三更,又到一批。”
涉水采芙蓉
明宫大内侍卫长梅盛林这几日总觉神魂不全,似乎有极重要的事情忘记了,隐约就在心尖可一使劲去想,立刻消失无踪丝毫不可追寻,多年的军旅生活练就了他军人特有的固执和敏感,他坚信那极重要的事绝对存在,可是偏偏就如被一根蛛丝迷了眼,他费尽力气也不能清楚,因此心情尤其焦躁,再衬着酷暑简直一刻也不能在屋子里待着,晚上值班,白日间就在街坊里闲坐小酌。
这日在一家花草铺子里寻得一盆有助于安眠且能舒心解躁的缬草,又逢它恰值花期,蓝紫色的纤巧花朵配着娇软绿叶望着便十分心旷神怡,当下便自己抱了回去,路上在鼎盛楼外面遇见百里筠笙,那想之不起的事情又在脑中一跳一跳。两人在花下喝了会小酒,直到告别那事情也没跳出脑海。
不过梅盛林倒不怎么焦虑了,兴许是缬草在怀的缘故,也或许是百里筠笙,他不做医生着实可惜了,那样坐着不说话也能让人心平气和的气度,如何与人在商场厮杀呢?梅盛林一路想着便离家越来越近了,刚拐过长夏门的大街,抬眼看见一人,那迷眼的蛛丝忽地就揭开了,胸中焦虑烦躁一扫而空,登时豁然开朗神清气爽。
可不是看见百里筠笙便越发跳的欢些,那样气定神闲的师傅怎么就教出这么个气急败坏的徒弟呢?梅盛林哈哈一笑,那人闻声惊喜过望奔了过来。
“梅大哥,我总算找着您了!”穆莳依欢喜嗔怪的叫道。
“哈哈,是我的疏忽,老哥我赔你顿酒吃!走,去大哥家!”说着来揽穆莳依肩膀。
穆莳依拱手告饶:“大哥,我可不能再吃酒了,要不是因为吃酒我能弄的怎么狼狈吗?”苦笑着指指乱糟糟的头顶。
原来穆莳依方才气急败坏的是在找一个捣蛋孩子,她前半日与南怀瑾拼酒,虽不至于像他那样大醉,午间晒了阳光还是熏熏,转了一圈也没寻着梅盛林,在一棵老槐树下倚着睡着了,醒来却给一个捣蛋孩子插了满头花草当木头花瓶,给来往人指点嬉笑。追着那孩子出来却在街口遇见遍寻不获的梅盛林,也说不上好坏了。
“大哥,那东西您可顺利呈给国师了?”
“嗯!”梅盛林骄傲的点点头。
“那,国师他老人家可有何指示?”
“国师要见你,今晚你便随我进宫吧!”
“真的?!”
“那还有假?我早该告诉你,不过,说来也奇怪,我看见你才想起来……”
“无妨,无妨,反正也没错过,多谢大哥了!”穆莳依欣喜之极,连连道谢。
两人都是心情愉快,梅盛林当下就要请她去家吃饭,穆莳依想想日后少不了叨扰,早些熟络也好便大大方方的随他去了。
黄昏时分,两人前往太初宫。
落日下的太初宫美丽辉煌,在天津桥上望着便心生臣服,待到站在那庄严雄壮城阙下时简直要让人喘不过气来。千年后沉寂空落的紫禁城尚能逼人屏声,这活生生的太初宫实在不是凡夫俗子能来的地方,穆莳依低着头,垂着手,心跳仍兀自咚咚如擂战鼓。穿过层层宫墙,绕过重重楼阙,梅盛林在一道金红大门前停了下来,整整衣冠,低声道:“明宫到了。”
穆莳依越发紧张的无措起来,抬眼胡乱看了四周一眼,肃穆深沉的宫墙重重压在心上,她压低了声音问道:“梅大哥,国师,是什么样的?”
梅盛林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迷惑道:“当真是怪事,我丝毫也记不起那日晋见国师前后的事了,见了你才记起一句,若是今日不是偏巧遇见你,我恐怕要将此事忘了。”
穆莳依讶然,她倒不觉得梅盛林会将这样重要的事忘的一干二净,只怕是国师对他使了什么手段,难道是催眠术吗?
此念也只是在心头一闪而过,穆莳依立刻便无暇再想其他了,金朱大门缓缓开启,映入眼帘的前殿广场空荡无他,玄黑大理石自脚下绵延至更远,落日的余晖在天地间化作一只神奇的手,将这地面打磨的光鉴照人,仿佛是黑色的透明夜空。
远远的前殿门缓缓开启,无声无息中一股寂然暗涌的风铺满天地,天边最后一丝余晖也悄然隐退,黑色的地面上涌泉般渗出道道或蜿蜒或遒劲或温婉或粗狂的线条,一道接一道,一道连一道,无形中一副神秘而美妙的图画缓缓绘成,穆莳依张着眼睛,忘记了呼吸。
那是一只似龙非龙、似虎非虎、似狮非狮、似麒麟非麒麟、似犬非犬的独角神兽,仰头望天,于凛凛中透出寂寥。从那栩栩如生的威猛身姿中,似乎能看见它叱咤于天地时的欢腾,奔跃,咆哮,以及猛回首间的睥睨,如今为何一切如日光呼啸隐退,只剩落寞仰头,孤独望天?
“去吧。”梅盛林轻轻推了她一下,“去吧,使者在前殿,莫怕,跟着她去见国师。”
穆莳依从震撼中醒来有些迟疑,那些线条还隐隐透出光芒,要踏着那样一只神秘而庄严的神兽过去吗?她犹豫着步下台阶,方一抬脚踏上广场地面,那些线条倏的如水过无痕,只有光洁明亮的地面在脚下阴阴生凉。
她忽然不再紧张害怕了,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她现在只想快些见到国师,这绝对是一位真正的国师,她知道,这次她总算找对人了。
前殿一片漆黑,只有一张莹白润泽的美丽面庞在黑夜里犹如一朵夜光曼陀罗,幽魅浮动。穆莳依咬着牙才忍住一阵冷战,躬身行了一礼,再抬起头眼前只余黑暗。
“你方才看见了什么。”一个如泠泠冰水的声音自脑后缓缓吐出。
穆莳依转身再拜,依旧是一片黑暗,当下规规矩矩站了,躬身一字一字道:“我看见了自由。”
无人应答,亦无影迹可寻,穆莳依垂眼道:“在我们那里独角兽是最圣洁美丽的神兽,它存在于神话中,如方才那只一样,可望而不可及,这期间遥远的距离就是自由,无法亲眼见,不能亲手触,却也意味着两个不同天地的生物永不会互相干涉,在我的天地里有无数个我,在它的天地间有无数个它。”
“世间最大的自由莫过于我愿意,可以从哪里来再回到哪里去,最残{书酷{网 的拘禁也莫过于我不愿意,从来处来,却再也回不去。”
穆莳依黯然说完,仍是一片默默,忧伤蔓延间一股冰水流出将一切冻结:“你可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我愿意,若我生不能还,宁可以尸归!”
穆莳依话音刚落,黑暗中慑人寒意拔地而起,恍如毒蛇破空扑来。穆莳依深深望进浓沉的黑暗里,呯然跪下,膝盖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撞出沉重闷响,寒意在她眉梢堪堪停住,冰冷的气息刺的鬓角生疼,穆莳依稳稳俯身,重重叩下头,一记,两记,三记……
“往前一百步,出此殿。”那个冰冷的声音幽幽响起,却是在这大殿极远的角落了。
穆莳依长跪行礼道:“多谢。”等待片刻殿中再无一丝声息,方缓缓站起,强绷着突突跳的膝盖神经,慢慢深吸一口气,抬步往无尽的黑暗走去。
一点莹莹的流转光华在黑暗里熠熠生光,圣洁皎皎,好似九天月华凝珠,穆莳依走过百步之宽的殿台,跨过高高的门槛,像是跋涉在一条黑夜化成的静河里,行走间衣不贴身,无风自鼓,连脚步也轻飘起来,如凌波而来,不带一丝水声。
缓缓走近,那点莹莹光华却是那只她避之如毒蝎的剔透宝瓶,黑暗中它流光溢彩,美丽不可方物,无辜而致命的诱惑着黑暗中的跋涉者。
穆莳依伸出手,浅浅一握。
眼前黑暗如风卷残云,呼啸裂开消融,十六颗夜明珠将整个大殿笼罩在银纱一般的明亮中。
我最喜欢的颜色就是白上再加一点白,仿佛积雪的岩石上落着一只纯白的雏鹰……
在白色帐幔盈室的大殿,穆莳依毫不费力的一眼就看见了月坛上那清冷的银白身影。
“草民穆莳依,叩见尊上。”穆莳依双手紧伏,额头贴地,心中却一丝丝热起来。
许久,空荡的大殿上只有帐幔婆娑的微声,穆莳依一丝不苟的伏着身,有人缓缓走来,无声却冷。
“此瓶名曰隐魂,为绝世隐族代代相传之物。”一个好像取地极千年寒冰打磨出来的生硬声音背诵一般缓缓道,“有一强大神圣的灵魂居其中,每百年择体一次,有鬼神俱惊之能。”
穆莳依呆呆的听着,这声音停下半刻,宣判般逐字吐出冷珠冰丸:“此百年,幸运者,是你。”
“所以,我才……”才会在这里……
那声音仿佛未曾听见穆莳依恍惚失魂的轻语,继续冷硬地道:“若合体成功,可化腐朽为神奇,活白骨为血肉,纵横天地,自由来去。”
“自由来去……”穆莳依若有所动,喃喃道,抬头殷殷望着面前的人:“那是我还是它?”
那人一袭黑色紧袍,明明白白就在眼前,却怎样也看不清他的面孔,就好像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若不成功,则择体生魂出窍,沦为行尸走肉。”
“你体内,已有它一半魂灵。”
穆莳依听完怔怔的一眨眼,那人已从眼前消失,满殿白帐曳地飘舞,视野里那唯一一点银白愈发显得沉静安然。
“可以找到孟平?”穆莳依忽然梦呓般轻语。
沉寂,久的以为再无希冀的沉寂,一个声音道:“可以。”恍如一束月光洒落在清幽的湖面。
“可以使他完好?”
“可以。”
“可以送我回家?”
“……可以。”
穆莳依咧嘴无声的笑:“这样厉害,那必定不是我,是它了。”她直起脊背,端跪长拜下去:“求国师指点,穆莳依祈望……请出其他灵魂,身体恕不共享。”
请出其他灵魂,身体恕不共享……
这句话好似一颗石子落在湖中,激起圈圈波澜,冥冥处涌起一阵风,绕在她周围,蔓延而上缠住她脖颈,越来越紧。
“求,国师,指点……”她绷着额际的头巾深深勒入血管贲张的额头。
“我想要一个儿子。”国师忽然道,“这便是代价。”
穆莳依身上的压力骤失,她撑着地用力的深呼吸,额角仍突突直跳,睁开眼时,眼前再次恢复浓稠黑暗,国师叹息般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却怎么也消化不到脑中去。
“走罢。”黑暗中那个冰冷的女声响起,“转身五十步,出此殿。”
“多谢。”穆莳依站起来,转身举步。
面上依稀感觉到清凉的气流,穆莳依知道是到了殿门,正要抬脚出去,那个冰冷的声音道:“三日后,准备好你的答复。”
穆莳依转身应诺,方一抬手,一股汹涌湍急的力量猛然击在她肩胛处,登时将她掀翻,重重滚落出去。
眼前的浓黑骤然稀释,薄薄的月光铺在黑色光亮的地上,仿佛一卷白纱缀着几点朦胧星光。
穆莳依只觉这一趟仿佛是上黄泉下碧落,诡异匪思的如同是一梦未醒,连肩胛处的剧痛也有些闷闷的恍惚,她捂着胳膊缓缓的往前走去,似乎每走一步就往梦中陷深一层,是什么,在一点点模糊,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小穆!你何时出来的?我一直看着也未看见!”一个宽厚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肩上重重拍上来一只巴掌,穆莳依一激灵,倏的清醒过来,那些来不及被删去的记忆哗哗的回到脑中,有孟平,有朋友,有爸爸妈妈,那是自己之所以为自己的一切。
“梅大哥,此番多谢你了。我,刚从侧殿出来的。”穆莳依仰头微笑,捂着胳膊的手用力的按下去,感谢这彻骨的痛!
静 夜 迷 思
自宫中出来尚未到戌时一半,正是月朗星稀的夏夜好时,立在天津桥上四顾遍是熙熙攘攘,灯火点点如海,远远的似乎还能听见渡口洛河拍岸的涛声。穆莳依自桥上缓缓下来,一转身便汇入了来往的人流中,似水滴入海,再找不出踪迹。
鼎盛楼前车水马龙,门口招呼的伙计迎来送往,忙的脚不点地,方送了一位客人出了门来,抬眼就瞅见个蓝布衣衫的人不疾不徐走进来,大呼救星,一把拉住了就往厅里送:“好十一郎,你总算回来了,楼上的蔡子尤家有事回去了,你赶紧去补上吧!”
穆莳依二话不说,将紧袖缠腰的蓝褂一换,搭上条手巾就往楼上去,正遇见掌柜的打楼上下来,穆莳依侧身退让,掌柜的不经意的过去,忽然又回过头来问她:“萧十一郎,你是不是还有个什么名,也叫什么十一啊?”
穆莳依眼睫一跳,微笑道:“是有只唤萧十一的。”
“我恍惚日间那客人问的不是这个姓名啊,你可曾交的有贵人相识?那位客人仿佛是位公子模样。”
“不曾。”穆莳依摇头。
掌柜兀自苦想着下楼去了,穆莳依笑容微敛,重又绽开,殷勤走上楼去。
这一顿忙,直笑的脸皮僵,在二楼绕厅的廊间流水似的奔跑的腿软,一副副酒间迷离,醉态痴迟的面孔雨花似的在浑噩的脑中汇成噪杂空白的茫茫然,直到一格雅间里的客人眨着寒星似的亮眼,笑靥如花似的在她面前唤了半晌,她脑中还是水汽模糊的暴雨沸然。
“穆莳依?穆兄?穆神捕?”那人笑嘻嘻的凑在她脸前。
穆莳依的眼神逐渐聚到一起,好像在试探寻找一个着落点,目光茫茫然的在那人脸上转了几圈,最后定在春水般的眼睛上,脸颊上麻木的微笑缓缓僵硬,硬成岩石,再噼噼啪啪剥离掉,剩下刀刻一般的冷硬嘴唇紧抿,凿成一条敌意宣张的弓。
“你还没死吗?陵铁衣。”穆莳依冷冷的将最后两字咬出深仇大恨。
那人一怔,将好看的脸往后拉开,正是失踪不见的陵洛,“你都知道了?”
穆莳依只板着脸不做声,陵洛又笑嘻嘻的道:“那你也知道冤枉我了吧?”
穆莳依还是不做声,陵洛接过她手中的茶壶自己斟了一杯,举在唇边道:“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就不与你计较了,你也不必再心怀愧疚了。”
穆莳依直盯盯的看着他翻手饮下,又斟满一杯,再饮下,再斟满,浑似身边无人。他旁若无人,她也确实无话可说,几日翻来覆去的猜测揣度,她现在实在不知怎样面对突然冒出来的陵洛。她不相信他,可也没有足够怀疑他的理由,若是当做寻常人对待,过了就忘,却也不能,寻常人哪有这样不确定的危险性。
面对着陵洛,穆莳依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神经过敏的兔子,每踏出一步都要全神贯注,以防前后左右上下四角有潜生的荆棘扎住自己软绵的脚掌,以至于举步维艰,连天生的在草地上奔跑的权利也失去。她痛恨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却又无可奈何,陵洛仿佛同自己一样是凭空冒出来的,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你得不到一点预兆,便无法做出防备,只得不懈锻炼自己的神经,以随时进入戒备状态。
想到此,穆莳依脑中忽然出现一句网络流行语:神经粗比野猪腰,顿时满腔郁火消去大半,在一个莫须有的时空和一个莫须有的人生莫须有的气,真是莫名其妙!
“我见过暮江殿下了,他说未曾见过孟平,我没有问起你。”穆莳依向来是个比较理性的人,理性就是不做任何不值得的事,目前这不值得的事就包括与陵洛置气,所以她语调平和的说了这句话,和善的让陵洛多看了几眼。
“听起来你还是在怀疑,怀疑他,怀疑我。”
穆莳依不置可否的笑笑。
“看来我必须拿出我的诚意了。”陵洛双手按在腿上,故作严肃的道:“我真的是暮江王的哥哥,不过却是表哥,家父与兰洛的母妃是同胞兄妹。我的名字也不算骗你,只是少了姓而已,兰陵萧氏,你该听说过吧,是我本家。”
穆莳依微笑:“麻烦说重点。”
“……好罢,性子这样急……我唯一骗你的就是铁衣之职,我只是想路上方便。”陵洛还在解释,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好罢,长话短说,我是刻意接近你的,从你离开暮江城我就跟着你,为的是查找你是夜隐楼人的证据,并且顺藤摸瓜。”
“可惜,这一路上你倒是表现的十分良善,也未曾显露武功,到孟平失踪,我看你的失魂模样几乎就完全相信你了,想着或许你原是夜隐楼之人,决心改邪归正,或许,是你擅长隐藏,足以假乱真。”
穆莳依迎着陵洛的目光,还是笑笑,一副好听众的模样:“或许。”
“如果你是改邪归正被追杀,投靠朝廷也不失良策,这天下说开了也不过只有朝廷与江湖,你想在两者之中选一清白娴静处,恐怕是不能。朝廷如今正大力清剿夜隐楼,你若能在这时弃暗投明,戴罪立功,今生荣华安逸也是唾手可得。”
眼看穆莳依毫无反应,陵洛又道:“如果你是第二种,那你来京城,这天子脚下恐怕更是来错地方了。”
穆莳依道:“或许我是第三种,因为被无故追杀而被无辜误解的倒霉蛋。”
“无辜?误解?若真是误解,那也是你自己可以造成的。”陵洛撇撇嘴。“你真是公孙大娘的后人?”
“我……”
“若你是,你便是夜隐楼中人,若你不是,夜隐楼的人又为何一定要抓你?这其中因由,你可曾想过?”
穆莳依再次默然。
“不论你想过与否,我今日便是要合盘托出的。夜隐楼中有十二杀手,我们不知其名,只以其兵刃称呼,除你见过的羊角匕首,只有三个露过面,太白酒壶,赤练红拂,还有便是娉婷关外惊天动地的公孙剑舞。公孙剑舞在江湖上的威名比羊角匕首尤胜,只因匕首乃匹夫之勇,剑舞却是万夫莫敌。”
“不论你是不是,你都欠我们一个解释。”
“也许你不爱听,这一路上据我观察,你也不过是个稍优秀点的普通人,若说真有何值得寻味的异常,也只有一个,你从不问为什么,在第一刻你便精密设计好了要怎么办,却连最基本的原因都未曾想过,或许你想过,可是谁也不知道。”
“如今朝廷与夜隐楼势同水火,一触即发,也是你做抉择的时候了,或在水中生,或在火中燃,没有中间地带。”
这一晚注定是极不平常的一晚,穆莳依的思想连受两次极大的冲击,直到躺在床上脑中仍是乱哄哄。自己行事向来是三思而后行,三思是谓思前因,思后果,思形势,必要则其善者方可行之,如陵洛所言,不符自己性格,细细想来却也不无道理。来此时日已久,心中所想与眼前所见还是无法契合,天黑想电灯,看见的却是烛火光亮,出门想汽车,入眼的却是骏马来去,每日清晨张开双眼,望着头顶的屋梁,摸着手下的粗布衣带,总是久久怅然。
适应却无法习惯,适应是每日吃的盐,喝的水,说的话,习惯却是眼中看的景,心中暖的梦,身上流的血,在此度过的岁月,便是千年也不过一声叹息,她不在乎,更匡论问问些个为什么,在她心中疑问只有一个,怎样回去?想得深了也不过是另一个,为何回来这里?仅此,而已了。
穆莳依想着陵洛说的话,越想越觉得这闷热的夏夜渗出丝丝透骨的寒意,这样直挺挺躺在床上毫无遮拦,简直是危机四伏,心惊肉跳,索性披了外衣,趿拉着鞋子,在院子里坐下。
三四间青瓦土坯房,院里稀稀落落种着些时令青菜,偏房一侧歪歪斜斜的立着一棵大柳树,似乎是棵杨柳,没有婀娜姿态,也没有潇洒清瞿,反而像个长老了还别扭着的老小孩儿,发枝的树干处生了个大洞,白日里瞧着像个黑魆魆的大鸟窝,黑夜里颇像个丢了头的懵懂呆鬼,傻兮兮的竖着满头稀疏的头发。
这几日那洞里似乎长出了条树苗,却真真切切的不是柳树枝,叶子圆且短,全不似柳叶的细长,穆莳依来了兴趣,但凡夜里睡不着便要起来看一会儿,有时早上起来也要对着发半天呆。
又看了会心情也舒缓下来不少,转念一想却又想起国师那句诡异之极的话,每个字她都懂,连在一起却实在不懂。我想要一个儿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我跟他……嗯,那啥?穆莳依心怦怦跳,平生第一次遇见这么露骨的暗示。
可是,可是我是男的啊!男的!他怎么就那么直截了当,理所当然的管我要一个儿子呢?穆莳依颠来倒去想的脑筋疼,支着头一坐便到了子夜,寒气骤降,将她冻醒,睁眼只是一团蒙蒙的黑,似醒又未醒,迷迷噔噔的摸索着回屋子,方一掩上门,仿佛黑色披风飞扬而去,屋外的黑暗骤散,冷清月光依旧撒在院中。
便在这万籁俱静的时候,明堂前黑色高耸的神隐台石基一侧忽然缓缓旋开一扇小门,慢慢走出一个绣金色蟠龙黑袍的人,他自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