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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天宫情记-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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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偷偷摸出了小刀抓起他那白细的手指就是一刀,不由分说拖着就往马车上一拖,赶紧撬开了惜心的口一塞了事,这边瑞沛一边长出口气,那边显珈怒不可遏,“瑞沛你个混蛋。”
  
  可手指尖那温暖湿润的吸吮叫他阵阵发抖,惜心大概是渴得久了昏昏沉沉地就舔咬起来,显珈几时有过这种喂养般的经验,一下觉得手指尖酥麻,一下又觉得刺痛,不觉得有液体从身体里流出后更是直接被咬了一口,疼得他眼都花了却不发一声。瑞沛在一旁一直看着惜心的脸色渐渐好起来,与显珈对视一眼,抽出小刀送上,显珈一个白眼,接过。
  
  好半天惜心才悠悠醒了,瑞沛忙上去扶,显珈一把推开他,反手垫在惜心背部将她略微抬起,对着那双刚刚睁开的眼比了比指头:“你喝的可是我的血,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惜心虚弱地对他笑了笑,转头看看瑞沛却闭了眼,瑞沛讪讪地收回了手,在显珈骄傲地注视下默默而去。
  
  以后几天,显珈显然也不怕疼了,几乎每天都割开旧伤滴血喂食惜心,而惜心第一次感到身为普通女子的无力,她偶然看见不再嬉笑的显珈坐得笔直每日精神抖擞,不由叹息自己竟对此人生出几分依托的心。就连宝绵也与她亲近多了,往日里总是战战兢兢地低眉顺眼,如今服侍她梳洗和进食自然得很,还会时不时说个笑话逗她笑,若非身上难受,这样轻轻松松什么也不想的日子确实是她希望的。
  
  只是,不是她不去想,而是现下想也无用,段青丝,她摇摇头,眼看密帷城就在眼前。
  
  西北豪门之主要聚居地,占地极为广阔,几乎分为里外三层和城外农庄牧场,繁华程度属西北第一,来往商贩数不胜数,奇珍异物时时都有,更有美女云集的妓院、酒肆,京城有的这里都有,京城没有的这里也有,这里最著名的除了马匹交易还有奴里买卖,但为朝中顾忌而只买卖外族人,那些各种发色和眼睛的奴婢和孩子都被捆着公开叫卖。
  
  最显贵的几家分别是库家、督家、戈家、巫马家,此几家除了与京中权贵有联姻,也世代掌管着西北的治权,虽然都住在城中,但各自都在西北有着自己的地盘和所属的人口,换而言之——家兵。朝中积弱的很多年里,西北豪门却日渐壮大,如今已经俨然小朝廷。
  
  库家就是四家之首。
  
  
                  深闺风云 
  库家门前几乎就是一片小马场,两旁都是栓马桩和车马停放处,高挑的气死风和低矮的石灯柱仿佛在告诉他人这里连夜间也是客人往来不停。
  
  门前两只大大的石狮子体态威严庞大,似乎沾染了异域的风情般,不仅形态连脖子上挂的铃铛都与中原有异。
  
  瑞沛整理衣装,连显珈也严肃恭敬起来做出了迎客的姿态,恭敬地请瑞沛下车,库府门大开,迎接的人鱼贯而出,一眼看去都是管家和执事,还有七八个青年男子华衣金靴而立,真是兰芝玉树满门庭。纵然瑞沛是王爷,可到了这里,他只是库家的一个小辈,迎出来的都是与他的平辈的男子。
  
  按朝廷礼,统统跪迎瑞沛,瑞沛突然就如换了个人般言语轻柔举止优雅有礼,搀扶着为首之人起身赞到:“大表哥无须多礼。”然后是与众表兄弟一一见过,再由为首的显璜引着入二门,显珈看了看身后惜心所在的马车却无人去引领,正待吩咐却见着一队侍女在内院管事嬷嬷取了遮阳的纱伞往惜心那里迎过去,心中暗道,原来老祖母是另有安排。
  
  瑞沛此次偷偷来访,朝中虽有人知晓但也不好明查,库家心知肚明也没有按接驾的礼仪办,只是称表亲到访,行到二门库家的家长库老爷带着兄弟三人和几个宗族等候在那里对瑞沛行了接驾之礼,而瑞沛则还给晚辈之礼,库老爷等连呼不可,瑞沛却执意。
  
  这边在纱伞下缓慢而行的惜心却被这正午的阳光照得眼中起重影,那一步步的虚弱和艰难才叫她知道世间的女子是多么的娇弱。接人的管事老妇人自有一身威严,虽然恭敬却处处透着强硬。
  
  “小姐慢些行,老身为小姐撑伞免得叫日头污了小姐绝色。”那老妇人眼如利剑般将惜心全身都打量到。
  
  宝绵被两个一左一右地夹在中间动弹不得,一点也近不得惜心身边,只好紧紧地抱着惜心的梳妆匣子。行至台阶上,一个丫头突然踩了她的裙角,宝绵一个踉跄不知怎么又撞到另一个丫鬟身上,啪的一声响,匣子掉落在地上,宝绵吓了一跳,只见匣子上的白玉板有了裂纹,金镶的莲花瓣也被划伤,里头十二支时令花色的大钗整齐地插在盒子里的绒布中露了出来,还有惜心常用的几样钗环戒指,更有看上去有些年头极品镶红宝玉镯子。
  
  那老妇将一切看在眼中,立时责备道:“小姐如此贵重的东西竟敢如此不当心,就是打死你们也赔不了。”只轻轻一句两个丫鬟都跪下磕头求饶,宝绵紧紧扯着裙角咬着唇,惜心待她一向宽容从不因小事责罚,使她毫无奴仆的自觉,如今在这老嬷嬷面前她只觉得自身低贱入泥。
  
  “罢了,一点小首饰,不值钱。”惜心拜拜手,“来时匆忙怕失礼才匆匆添置,比不上西北首富库家一个奴才头上戴的,何必为此叫小姑娘受罪。”说罢看一眼老妇头上那镶嵌黄豆大的金刚石的一根雀鸟黄金簪,那雀鸟的眼却是黑色玛瑙所制,栩栩如生贵重少见。
  
  老妇人微微一笑:“小姐怜悯你们,还不快收拾了。”两个丫鬟立刻拾捡了那妆奁盒子递到宝绵手上,再夹送宝绵前行。
  
  “咱们家太夫人是个最慈爱小辈的,小姐今来库家自然是客,但我们太夫人与庄王生母是手帕交也是远亲,按辈分小姐也得叫咱们太夫人一声祖母。”
  
  惜心微微一笑:“执孙辈礼?”老妇人点头称道:“庄王家的小姐自然是知书识礼的。”
  
  果然,东西回廊绕花墙弄影,假山奇石鹿鸣鹤唳后是高大华丽带着江南风骨的后院正屋。成队的丫鬟仆妇在廊下侍立迎候。一个妇人看见她们立刻道:“庄王家的小姐到了。”
  
  两个丫鬟将缎面缀珠玉门帘向两面打开,软语轻言:“小姐请。”进入房中,转过两道帘惜心总算见到了库家的老祖宗,督太夫人:出身督家嫁予库家长子,生有三子,后夫亡,夫之弟夫妻过世留有一女归其收养,后选入宫中封为妃,后亡故留下皇子名瑞沛。
  
  惜心缓缓地提动裙摆行至屋子正中,似乎并未将她当客人看待而直接在内房见她,抬头一个满面慈祥的银发老妇人坐在上首,发上银簪镶宝石,一只金凤正钗,家常服色,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屋子两旁原本都坐着的几位有年纪的妇人和下首四五个年轻的女孩儿都起身相迎。立刻有丫鬟上前铺上桃花色的垫子,那老妇人眼中精光一闪看着惜心,惜心当下明白是要她执晚辈礼。
  
  提裙相拜,只有一下:“见过祖母大人。”再不肯多说一句,但那老妇人却已然满意地示意一个贵妇人上前搀扶。
  
  “来,过来给我看看,你父也是我看着长大。”那老妇人笑着拉过惜心的手,仔细看过后面有惊色,但却暗下不表:“仔细看却有些像我那妹妹的风骨(注:庄王生母),可惜她没福见到这么标致的孙女。”
  说罢便指着下首的妇人们一一介绍,“这是我大儿媳妇和她的妯娌们。”惜心刚懒懒起身行礼却被死死拦住,惜心勉力行了半礼,夫人们都立刻回礼。库太夫人的大儿子被封为领西侯,夫人是巫马家的旁系小姐,如今也是一品诰命夫人,可她也不敢受全礼,可见庄王权势。
  
  库太夫人也不介意再指另一旁,“这是我的孙女儿们,长房两女显敏、显睿,二房的显倾,三房的显缘,显郁。”惜心看过去,花团锦簇的衣裙,各个容貌精致细腻站立在一起,心下明白这些就是瑞沛选妃的人选了,刚看过去那些女孩子都齐齐向她行了平辈礼,惜心自遗天宫中长大虽不知俗世礼节但也觉得库家待她太过古怪,定要她向太夫人行孙辈礼,夫人们却与她行平辈礼,而到了正真的孙辈对她却还是平辈礼。古怪一阵还是回了礼,女孩子们都站好偷偷看她,惜心没来由地心中确实不舒服,尽管姑娘们都面善柔弱对她客气得很。
  
  见面不过是太夫人唠叨了几句,知道她病了,交待了几句要注意身体便散了下去。接她的老嬷嬷在一个僻静的小院子安顿了惜心与宝绵,老嬷嬷亲自唱名,一一将拨到惜心院子里服侍她的丫鬟唤上前交待仔细了才离去,一时间忙着梳洗安顿不表。
  
  这边库太夫人冷冷地望着一只白玉鱼佩,“看那样貌定然是亲生的了,庄王他——可真好着呢。”
  
  “娘,我们家的姑娘们也不见得就输了她,做女儿的样貌固然重要但性情更是要好的才——”
  
  “罢了,原来我也是这样想,做王妃的哪里是山野女子能做的,况且根底差到底对瑞沛没有助益,”库太夫人立刻打断了她:“可见了她我就只想到当初那个季烯洁,还有你妹妹她们,当初比来何尝又差半分,还是输得那般惨烈。”
  
  库太夫人长叹一声:“不去想她,送去给你妹妹教养,不试试总是不甘心啊。好在她也掀不起什么大浪,认真些看住就是,多叫显敏她们出去走动,瑞沛看来是喜欢活泼性子的多些,王妃端不端庄还不是要看王爷喜欢,哼,我就不信这小猴儿能把个皇位比个女子,想当初庄王都对季烯洁动了手,男人啊——唉!贤儿那里你去说说吧。”
  
  领西侯夫人巫马氏答应一声且下去了。
  
  后院中,巫马氏提着长裙独自往内院最深处的地方行去,显敏与姐妹们围在一起说笑着,但几个人却话不投机心不在焉,人人都想起了那个庄王小姐,还有京城中风流倜傥的四王爷,那风流的故事早就如尘埃一般被风吹到了她们的耳里,到底谁会成为四王妃,为皇朝生下子嗣?
  
  同时,宝绵将门窗紧闭,西北的晚上风急且紧,惜心看着无力的双手,第一次觉得需要一个人仅仅给她一点安慰。可到闭眼,那个人都没有出现,她在临睡前想,是谁呢,将来能牵着自己的手?
  
  
                  教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惜心也一样,她如今娇弱如柳,段青丝说的那些影卫根本不会随便就出现,她只能认命,突然之间就不想反抗。
  
  库家回娘家寡居的小姐库芝贤要收她为养女,几乎是毫不客气地将惜心请到了内院最深处的茂园中,那气性大的金嬷嬷的到了这个茂园的院子中也毕恭毕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提着气死风领着惜心往园里走,一路上一片叶子也见不着,花鸟树木一丝不苟,可见这位寡居的小姐库芝贤严谨肃穆。
  
  行至正屋门口,门两旁站着两位丫鬟,轻轻将大门开了掀开帘子,在门口放下一个软垫子,金嬷嬷示意惜心上前跪下拜母,惜心稍有拖延那金嬷嬷就是用力一拉,惜心体弱差点摔了。此时只听见一个略带着沉色的女声响起:“金娘,过了今夜她就当是我亲女般,轮不到你来教训!”
  
  那金嬷嬷吓了一跳,立即松手回禀:“我是看庄王小姐体弱想要搀扶一把。”
  
  “哼!”里头的人似乎生了气:“庄王小姐?当称表孙小姐。”金嬷嬷吓得一缩。
  
  惜心终于跪上了软垫,“称呼一声母亲就如此难么?”里头的人却换了声色柔柔道,“罢了,叫娘也行。”
  
  “娘。”惜心拜下去,两个丫鬟立刻扶了她起来:“过来给我看看。”霎时间院子里屋里都亮了灯火,金嬷嬷看都没看到库芝贤的面就被请了出去。惜心走进屋子里,一道细密的黑色丝帘被抬起来,坐在正位大张胡床上的一个中年女子,容貌清丽形容消瘦,但面色如玉发如鸦,穿着的是家常服,手上一个白玉镯,脖子上一串青玉串珠,头上横插翡翠扁簪挽起大堆头发。只说容貌是中上,但她那双眼却是如星星一般闪耀美丽,看向惜心的时候更是喜爱无比。
  
  “过来,我的女儿。”她竟一伸手将惜心紧紧抱住,激动得泪流满面。等她哭得够了,才将惜心安坐在身旁紧紧靠着,双手抚摸着她的脸细细地看。
  
  “金娘,芝贤的面你可见了?”库太夫人问那金嬷嬷。“太夫人,小姐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早在那时起就——”
  
  “唉,那女孩儿在她手中总比咱们手里强,这么多年,她还没忘呢。”库太夫人看着手中那个白玉镯,“看在那女孩儿送她养的份上,望她原谅我这做娘的,这么多年我也是痛的。金娘,从今日起茂园里的供应加倍。”
  
  “女儿,今后你就在我这园里养着。”惜心惊异的发觉才一会儿功夫她对这素未相识的夫人那千般爱抚产生出无可抗拒的依赖,就如上瘾一般的渴望。
  
  娘!她的生命中仿佛真的出现了一个真实的母亲一般,身体疲累不堪的她就真将头靠在库芝贤的膝盖上,任凭她一下一下地抚摸开来。
  
  “你知道你亲娘与庄王的事么?”库芝贤问。
  
  “不知道,只知道最后他要杀死我们。”惜心摇摇头。
  
  “从前,庄王与我们库家是极其亲近的,你的亲祖母也与库家有着些亲戚关系,与现在的库太夫人交好。”惜心惊讶库芝贤竟然直接称呼自己的生母为库太夫人。“他年轻的时候来此几次,库太夫人也喜欢他,我的兄弟们都佩服他,我与瑞沛的生母已故的睿妃都曾呆呆地看过他,他年少时候长得真英俊真聪敏,没有人不喜欢他。”
  
  “然后?”惜心问:“你们都想嫁给他?”
  
  库芝贤苦笑一声:“没有然后,等我们都长大的时候,他再一次来了。”库芝贤陷入了回忆:“他来了我们都很高兴,可是等我们看见他身后的那个女子,像牡丹一样的容貌却有野菊一般的韧性,光华夺目却又似披了层霜一般冷,但我们当下就明白,只有这样的女子才会是他衷辉所爱,也只有衷辉配得上如此女子!我们很难过,睿妃还偷偷地哭了好几日,躲着不敢见人。”
  
  “睿妃父母双亡养在库太夫人这里,自然是性情温顺柔弱的,可我却是这家里真正的大小姐,脾性是有的,而且当年横得很,我总以为我终究会嫁给衷辉。于是等所有人都到猎场上猎物去的时候我去找你亲娘的烦。”
  
  库芝贤笑着揉揉惜心的头,爱怜不已,“可是啊,你的亲娘真是个奇怪的女子呢,奇怪得叫我都喜欢。我第一次见她就对她说你这个山野女子配不上衷辉,叫她滚回山里去。可她对我笑笑说,终究是要回去的,你不叫我多看看风景我还是要出来祸害人的。”
  
  库芝贤却像快要哭了一般快速地搂住了惜心:“我对她说,好,你看吧,我们这里最美丽的山就是我们库家的别院所在,我带你去。我真的带着她去了,她也真的谁也没有告诉,那天的天气真是好啊,那座天神山上景色真美,可我走着走着心神不宁竟然就摔落了下去,那里下去都是悬崖啊,我大声的喊,风在耳边呼啸,我以为我死定了,可腰间有感觉传来,我被你亲娘救了上来。那天,她一直坐在悬崖边上,还招呼我过去坐,可是我怕再死一次就没敢过去。”
  
  “你亲娘那时候也不大呢,可她那样冷清的人,突然在那日跟我讲了许多的话,许多的我不懂的话。但有一些我听懂了,她说,她终究要回到族人中去,衷辉的情分真假她不想追究,但她是喜欢他的,是真的喜欢。她说,如果她走了,我做了衷辉的夫人,有一天她的女儿回归了父族,一定请我教养照顾。”
  
  “我听了是欢喜的,因为那时就以为容忍了一切,衷辉还是我的——我真傻,真傻啊。很久以后,你亲娘带着襁褓中的你来到这里告诉我,你一出生就被相士批了要弑母杀父,衷辉不能容你,她却不能不救你。她戴着的那对白玉镯是衷辉母亲为他准备的聘妃信物,她取下来给了我,只要有那玉镯,衷辉是不能不认的,代价既是帮她藏身。你们在我这里整整偷住了一年便离开,后来听闻你娘亲带着你彻底躲过了衷辉的追杀再没有出现。我满心欢喜拿出来玉镯想要请库太夫人做主,可她——将玉镯给了睿妃,将她送到了衷辉那里,而衷辉又使计将她送进宫封了妃。怨恨中的我则被塞进花轿嫁给了戈家的次子,夫婿不过几年就病故。”
  
  “不管如何,今日我是见着你了,与你亲娘的约定我记得。”库芝贤哽咽起来:“我就当你是我自己的女儿。”惜心回抱着她,轻轻地点头,她知道库芝贤从来没有忘记那个冷酷的男人。
  
  ………
  
  “惜心,你可学会了针线?”
  
  惜心左手执针线,右手拿绷子将那针穿得飞快,抬头便对来人道:“娘,我学得可好了。”说罢将绷子伸过去,库芝贤笑眯眯地伸过手接过来,立刻就头昏脑涨,只见那块上好的雪缎上黑压压的全是针脚,密密实实铺得一点白色不见,库芝贤脸色败得难看,“女儿啊,你这绣的是什么啊?”
  
  “娘,我最喜欢的莫过于尸香藤吐出的黑雾,在里面行走叫我安心,那是宫主才有的特权。”惜心高兴地将那绷子拿回来,“娘,你看我这针脚多么均匀密实,她们都说我绣得好。”库芝贤恼怒地扫过服侍的宝绵和几个大丫鬟,再看看满面羞愧不敢抬头的绣娘,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
  
  “就这样的东西出嫁的时候怎好摆给婆家看啊?”库芝贤长叹一口气摸在惜心的发上爱怜无比,“看来得另想个法子,我儿啊,也不知道将来哪个与你有缘分,既然庄王不管,那我可得给你看看准,还是招赘罢了。”
  
  “啊呀,大小姐,这可怎好,哪里有在娘家给自己女儿招赘的理啊。”库芝贤自幼服侍的陪房在一旁惊呼。
  
  “哼,我出嫁时候的嫁妆整整五十车,我在戈家几年,死鬼那满屋子的古玩收藏都叫我收刮了回来,再者,这密帷城里头还有我七间铺子,一个田庄,招赘个把女婿算什么,库太夫人若看我们娘倆不顺眼只管赶了我们出去。”库芝贤显然是怒了,众人一看果然不好劝都不说话。
  
  “娘,”惜心继续飞着针线,“我不嫁人,与其像亲娘一般下场,情愿跟娘一样乐得自在。”库芝贤看着她手里那片黑云,压抑得叫人心痛,突然就搂着她哭了起来:“女儿啊,你可是命苦啊。”这回可哭得惊天动地:“衷辉那个死心眼的,怎么就这么狠心肠,若你是我亲女,我非咬下他一块肉不可。”
  
  “娘,天下的男子不都一样么,谁肯为了一个女子牺牲性命与权势,历来只有女儿伤心专情,哪有男子专一钟情的?可见娘是看不开。”惜心想绣下一针,可手却在不自觉地颤抖,她突然间想到瑞沛那张脸,桌子上还放着他遣人送来的紫色葡萄和瓜果,没有一天断过询问,连库显珈都常问她身体如何。可今日却什么人也没有来,她也料不到自己原来是这样依赖他人的关爱,对眼前的库芝贤,对一路上瑞沛不知真假的关爱,对库显珈有些小孩心性的关注都越来越依赖,原来这才是常人的情感,为一点事情动心,为关爱感激,为失落伤心,她竟从来未曾感受到过,原来被人忽视是这般痛苦。
  
  她回抱着库芝贤,紧紧地感受她身上温暖,想象中生母那美丽的形象与现在活生生的妇人正在重叠,她感觉到最平凡的幸福和痛苦。
  
  “不行!”库芝贤抹抹眼泪:“我女儿风华正茂怎能青春虚度?听说库太夫人最近连连邀请城中的未婚子弟和女子做什么赏花会的,我女儿凭什么要在这儿绣什么乌云蔽日头,咱们也得去,还得打扮得风风光光的去!”
  
  “来人,开了箱子,取了绸缎配色做衣裳,选过玉佩打绦子,金钗取了去炸新,珍珠扫了灰尘,绣鞋镶宝,桂花制了新头油来用,显敏她们有什么,我女儿也都有。”众人哗啦一声齐声称是。
  
  一滴眼泪落进那乌黑的绣线中,惜心的眼泪,作为一个平凡女子的眼泪幸福地滴在了这个没有血缘母亲的无私亲情里。
  
  
作者有话要说:某人说得对,那样的人只考虑自己,一点问题都不愿容忍,靠不住。我还是赶快完成这个。 
                  乱心 
  库太夫人都没想到,自己多年不肯见面的女儿库家大小姐库芝贤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见了面就只行了个礼便拉着那庄王的女儿口称送女儿出来见世面,她是真没忘记衷辉,只要与他相关的一切他都爱煞了去,更被她一口一声库太夫人气得喘不上气来。
  
  毫不犹豫的库芝贤就将盛装的惜心并两个熟谙礼节的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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