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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样锦-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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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郁闷了好半天。
知道她醒了,年谅同学也过了来,不是来抚慰她郁闷的心灵,而是带来一个惊悚的消息。
“明儿冯友士过来。”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先来同她说,可真说了,却怕她这会儿就开始害怕,便攥紧她的手,予以力量支持。
冯友士是谁?她睡糊涂了,偏头想了想,忽然警醒过来,“啊”了一声。
他早有准备,连忙把她从靠背上揽到自家怀里,摩挲着她后背,道:“满娘,无事……莫怕……”
她下巴硌在他肩头。紧着翻白眼。她是才想起来是谁表示下惊讶罢了。若说不怕,其实真见这人,恐怕还是会有些胆儿颤,但是这会儿说起来,要差很多。已经过了那股子谈虎变色的劲儿了吧。尤其是上次那群人来,也没怎么样……
哎?那这次来做什么?“他们来做什么?”她顺口问了出来。然后意识到不对,年谅说他们明天来。他怎么知道?难道他们还下帖子?!
她怎么觉得绑架信更符合那群人身份一些?!》《
“你莫怕……”他柔声道,“和董雷窦煦远侯廉孝的不相干。我叫他们来的。唔……做笔生意。”
“啥?”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做生意”这仨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也不大靠谱了!和匪做生意,那就更不靠谱了!!她很想伸手摸摸他额头,发烧了没,怎么说胡话呢?还是她睡糊涂了,听出胡话了?!
“叫冯友士帮我瞧瞧腿。他善接骨。”他简单道。
她嗯了一声,前两天房事时他腿拧了,又疼了阵子,这么下去确实不是个事儿。刀尖上讨生活的人会接骨也是正常。只是……技术可信。人心可信吗?满口仁义道德地人多去了,真正做到地又有几个?谁没有自己的小算盘!
“许是要……折了重接。”他听她声音平静了,又缓缓道。
她猛的直起身子,瞪圆了眼睛,对上他的脸,道:“啥?你信他?!让他掰了你的腿?要是个套儿呢?!腿是别地吗?要粉碎性骨折你这辈子就废了!”
他瞧着她突突突的说了一通,笑着拍拍她,道:“你莫怕,我自有打算。”他顿了顿。又道:“只是。要委屈你了……”
她有些心烦,挥挥手。伺候人的事儿就不用提了,随即想到可能是说房事,耳根微热,挪开视线,心里暗自啐了一口。谁知他道:“对外面不能说是疗伤,得说跌伤。……怕是要连累你担不是了。”
她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若跌伤,伺候地人都得跟着挨罚。原版怎么死的,不就是看守不利让爷摔伤,这才被抓了当小白鼠么。
他看着她脸色难看起来,心里叹气,扶了她胳膊保证道:“你且安心,我断不会让姨母、大姐罚你。正好你……唔,葵水……便就在屋里歇了,我自出去,回头叫持蔹他们抬我回来就是,就说在外面跌伤了…………人我都安排好了。大姐问,你也有说辞。”
嗯?她皱了眉,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姨夫人和大姑奶奶都不告诉?!”
他却垂了眼睑,并不看她,只道:“你莫问了。往后大姐便是问起来,左右你是不知道的,也免得为难。”
她情绪不稳,火儿腾一下起来,呸了一声,咬牙道:“你可拉倒吧!大姑奶奶要是生疑,我说我不知道她也得信啊!回头严刑逼供,我是活活被打死了也没个应对!!”
MD,莫非你也想告诉我一句“打死我也不说”的台词?!
他皱眉道:“哪会!”见她瞪他,又伸手去抱她,却被她推开,他也沉了脸,低声道:“满娘!”
她冷笑一声,这是筹谋多久了?这是要做什么?生意……?他死要她垫背?!她一字一顿问道:“既然是生意,匪给你治腿,你给匪什么?”
他再次对视不下去了,挪开视线只看她显得缺乏血色的手。差不多十万两银子,还得有明面的账,怎么着将来满娘都会知道的。然现下……。不是他信不信满娘的问题,他信,他当然信,但是……
她在静寂中泄气了,无力地靠上靠背,撇头道:“罢了,你原先对我说,不想说地就不说。现在我也不问了。你就告诉我大姑奶奶来了我怎么回话吧。别说两岔去。”
“满娘。”他叹了口气,摩挲着她的手指,低声道:“我是怕你现下知道了心里老惦记着,老害怕,过些时日稳当了,再告知你。现下……”
“你不如一丁点儿都不告诉我。”末了,她低声道,“我是一知半解才会心里没底,老惦记着老害怕……”
他收紧了五指,缓缓道:“……我原是……怕你明日见了冯友士,再受惊吓……也怕你当我真个摔了,再受惊……”
……………………不算字数分割线…
PS:今儿写呀写又不知道写到哪里去了,不想踩点儿,就先发了。也不想切割了留明天了。所以,明天的更新时间……甩汗……写完就发,写不完就上来公告领抽……
以上。
抹眼泪爬走
正文 卷五 好和井径绝尘埃 10、局中人⑤
翌日一早起来,夏小满吃了饭就说还犯困要继续睡,把茴香豆蔻都打发出去,自家垂了帐子,倍儿精神坐被窝里掐着手指头数点儿,巳正过点儿(上午十点多),就听见院里乱了,她这才扑弄扑弄枕头扑弄扑弄被褥悠然卧下了。
只听外头小丫鬟啪嗒啪嗒跑进来,茴香那边压低声音训斥道:“轻些,小点儿声!二奶奶歇觉呢!”
小丫鬟哪里还注意得了声音,带着哭腔道:“快回二奶奶,爷摔了……”
茴香乍一听唬得魂儿都没了,忙一边儿扭身往屋里跑,一边儿急急问道:“怎么话儿说的?!好端端的,怎么回事儿!”说话间奔到窗前,撩了帐子,推着夏小满,焦急道:“主子,醒醒……主子,出事儿了……”
夏小满作大梦初醒状,眯缝着眼睛,含混哼了一声。茴香恨不得上去拽自家主子起来,口中急道:“主子,醒醒,爷出事儿了……”
“……啊?怎么事儿?”夏小满睁大了眼睛,一脸惊诧,然后一骨碌翻身起来。茴香和豆蔻连忙拿了衣裳过来伺候她穿了,那报信儿的小丫鬟只抽搭抽搭哭道:“奴婢不知,就是爷摔了,叫人抬回来的……”
“大夫呢?附近庄上有没有大夫?”夏小满一边儿扭头往外跑,一边儿以最快的语速表达“焦急”的心情。“现在怎么样了?谁跟着六爷出去的?人呢?橹叔橹婶子呢?……”
回答她的只有一连串地“奴婢不知”。
冲进上房暖阁年谅的卧室时,她顺手抽出事先涂了姜汁的帕子准备捂眼睛挤眼泪,结果一进门就傻了。连那想说的台词儿也忘得一干二净。
床边儿墩子上坐着一位,三十**四十出头的岁数,头发乌黑锃亮,连根白的都没有,一缕山羊胡,一身玄色道袍,身后跟了俩十三四岁提溜着药葫芦的童儿,张口道是。依贫道看……
夏小满同学提溜着帕子呆傻了足有七秒,嘴发瓢。竟是道,阿弥陀佛……
这厮是谁?《
那边年谅已是开口,声音低沉带着点儿哑,唤道:“满娘。”
“诶颤音袅袅,她醒过神来便立时入戏。像个合格的戏子那样一抖帕子扑将过去,身子一碰着床边迅速捂脸揉眼睛。可惜,姜汁浓度不高。她眼泪只在眼眶里转悠,没掉下来。
“满娘,无事。莫怕。”他依旧装深沉,拍了拍她地肩,然后道,“亏得碰上采药的启明子道长。”说着顺手握起起她地手,暗自用劲儿捏了下。
她会意,抬起头眨眨眼表示了解。先前并没有说冯友士会以什么姿态出现,不过,在海边儿秃山上采药……见鬼去吧,这编剧真烂。唔。真没想到那个牛鼻子是冯友士?!这和上次的形象也差太多了吧。哥们你是百变金刚么……。是阿朱屠娇娇那类易容出神入化的,还是这回来的其实是同党?当然。现在既不是指责编剧的时候,也不是研究这牛鼻子来历地时候,她还是先把自己的戏份儿演全乎了吧。
她忙站起身走过去,福身施礼,呜咽道:“谢过道长大恩。”
方才她进来的快,启明子未及回避,这会儿本着回避原则低着头并不看她,起手还礼道:“贫道本分,当不得谢……只是六爷地伤拖不得,还请早做定夺……”不知是哪里的方言,只尾音挑得厉害,和冯友士的声音大不一样。
“伤?”夏小满忙回身蹲下,语意关切问年谅道:“你觉得身上怎样?”
“绊了一跤,腿似是不好……”他道,“道长是懂药地,方才还与我瞧腿,说许是伤了骨头。”
“去请大夫!请大夫来!橹叔橹婶子呢?”她开始装歇斯底里,扭头冲小丫鬟们吼着。
满屋的小丫鬟也都慌乱起来,有几个奔出去,很快又有奔回来,回说年橹夫妇赶过来了。
老两口是一路气喘吁吁跑来的,被叫进屋时气还没大顺过来已是一叠声问爷怎样,脸上满是紧张和惶恐不安。
听说腿又坏了,年橹一张脸比黄连还苦,别说周遭没个好大夫,就算有,六爷那身子骨,是寻常大夫能给瞧好的么!他只能道:“着人骑快马回城请吧……”
启明子在一旁道:“耽误不得。贫道先与六爷瞧瞧外伤,六爷遣人去请大夫回来诊脉开方子?”
年谅似是犹豫片刻,方点头道:“那便有劳道长。”请下去侧厅奉茶,这边准备好了再请他过来。
年谅那“伤”不能叫人看见,夏小满寻由头打发了一屋子小丫鬟,亲自与他换中衣。屋里没人,她松了口气,坐到床边,敲敲他大腿,压低声音道:“没事吧?”
他略皱眉,倒像委屈,道:“没摔好,崴脚了。”
……。她手中衣裳丢到他身上,强咬着嘴唇没笑出声来。他本是疼的,瞧她那样也想笑了,脸就皱成一团,道:“是真个崴脚了。”
“挺着!”她佯装瞪眼,用“白云大妈”的调子低低喝了一声。转而又笑,给他换了中衣,挽起裤腿,拧了热手巾把伤腿仔细擦了一遍,又焐了一会儿他说崴着的脚踝,忽想起忘了问怎么个折腿法,若是硬生折了……她不由一哆嗦,手上顿住,低声问道:“一会儿硬折?你挺得住么?他们有什么麻药没?唔,我是说,蒙汗药之类的……”
“无事。有药。”他顿了顿。道:“一会儿你别跟着了。再骇着……”
她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我还是跟着吧。要不然也是门外候着…………你这儿伤着,我难道能回去躺着不成?回头有人告诉大姑奶奶,那她是非打死我不可了。还不如跟着看看,也免得他们手上没个轻重,耍点子什么花招的……”
本来靠在靠背上地他忽而坐起身,揽了她地腰,贴上她的脸。低声道:“大姐来时……委屈你了,你且安心。我断不会让……”
她撇嘴,虽然她可以信他,但是……没法信大姑姐,还是,自求多福吧。荆持蔹进来帮压着胳膊腿。免得疼痛冲破药效,他条件反射地乱动,再耽误了治疗。夏小满也非常体贴的握着他的手以示安抚支持。
结果这些辅助措施压根没用上,拆骨重接的过程比他们想象的要简单得多,快得多。
启明子先是倒了些药粉到茶盏里与年谅喝了。片刻就致昏迷。他先认真按了一遍年谅地腿骨,然后寻了几点,双手扣住飞快的扭了几下。
夏小满甚至还没看太清楚,就听见了骨骼相错地声音。最初她并没有反应过来,因为那声音不像她平素活动筋骨时关节发出的那种清脆的咔吧咔吧声,而是有些钝,有些沉闷,一时间她甚至怀疑伤及筋或者肉,便下意识站起身。想去咨询甚至阻止。
她话还没出口。那边又响了几下,便是结束了。小道童递了一匣子药过去。启明子拿骨质的刮板挑起黑色的带着淡淡腥味地药膏细细涂到年谅腿上,然后用细麻布缠好,没打板,而是紧紧捆了一层坚硬藤条所编筒状物作为保护架。
“这……就完事儿了?”夏小满最后只问出这一句来。
启明子一笑,点了点头。又冲了盏药粉递与夏小满,示意给年谅喝下,年谅醒来后,启明子问道:“六爷觉得怎样?”
年谅阖目感觉了一下,道:“略有些肿胀,还未觉得疼。”
启明子点了点头,递上药膏,道:“过阵子会疼些,过劲儿也就好了。七日之内腿不能动。之后就照常养着便是,怎么养想必六爷都是知道的,我便不多言。下晌若是大夫来,开什么调理的药你照常吃便是,不冲撞。这膏子你留着,今日涂地药七日后再去,之后每三日换药一次,至多七九六十三天,我保你行走自如。”
夏小满接了药匣子过来,年谅拱手道:“如此便是多谢了。”说罢扭头低声吩咐夏小满拿钥匙开了寻常放贵重物什的黑漆描金多宝箱,取一块有着繁复花纹的玉交与启明子,越发压低声音道:“往崖山庄找执事高棋,玉给他,无需多言。我已经交代过了。六月、九月亦然。不必像你先前说地一次付清,还是一次算一次的,六月九月看时价。”
启明子揣起了玉,低声笑道:“现下南边儿受旱,价高。六月九月价钱定会下来的,六爷是实诚人,也不肯占我这便宜。”
年谅一笑,道:“我并不大懂生意,但这规矩却是要懂的。且,你也莫高看我,焉知我不是坐等水涨船高呢。”
启明子哈哈一笑,起身一揖,道:“先行谢过六爷。我便告辞了。六爷想找我还是先前的法子。”
年谅作了个请的动作,道:“恕不能远送。”又吩咐夏小满道:“满娘,莫忘了谢仪。”
夏小满一直在琢磨着他们交易的内容,听他唤自己,才醒过神来,忙道:“忘不了。一早交代橹婶子了。”做戏做全套么,这个岂能忘。她堆出个笑来,抬手相送启明子三人。
启明子一边儿往外走着,一边儿打量夏小满几眼,略皱着眉,欲言又止的样子。
夏小满挑眉目光相询,启明子到底也没说什么,出到外间便是规规矩矩的低着头,不好意思看女眷地模样,接谢仪时亦淡淡谢过,头也没抬一下。
送走了启明子。庄子里大小管事又都跑来探望主子爷,夏小满以六爷要休息为由让人拦了,只让年橹两口子进来看了,道是六爷腿断了。
年橹两口子脸色都不大好,后背冷风嗖嗖地。然出来时,年橹家地还是勉强陪笑,宽慰“一脸愁容”地夏小满道:“二奶奶莫急,瞧爷颜色是好的……吉人自有天相。待会儿城里的大夫来瞧瞧,许是无大碍的。”
夏小满那姜汁帕子不住的按眼角。终于辣出泪花了,作柔弱无力状点了点头。
少一时,厨下送来碗莲叶冬瓜汤,说是年橹家的特地与夏小满做的。这东西清热败火,这是怕自家上火吧。夏小满瞧着汤不住摇头叹气,捧着小碗坐在年谅床前地小杌子上,哼哼道:“你瞧。你这一出,多少人跟着愁。”
年谅倚着靠背,擎着书。瞥了她一眼,笑而不语,继续看他的棋谱。
“七日之内不能动。过了七日,咱们回城里吧。”她道,“刚才叫人拢熏笼腾被褥去了,只这边儿天儿太潮了,被褥也潮,平时也就罢了,现在骨头缝都是开地。入了寒气风湿了可不得了。城里怎么也比这儿强。”
她自幼在海边儿住着。其实对潮湿不敏感,后来在干燥的内陆住了阵子。加之在京里她和年谅的被褥都是熏笼腾得干燥宣软,是以这两天在海边儿住了,就明显觉得被褥潮。她晓得海边空气就是潮湿的,晒了效果也不明显,好在是夏天了,被褥薄,拿熏笼腾一腾也不很费劲。
“暂不回去。住阵子再说。”他撂下棋谱,道:“你也别同人说七天后能动的话。这俩月都不动了。”
“不是吧……”她自然是爱海边儿地,不过要是住风湿了……
她想了想,道:“你要是常住,咱们就得琢磨琢磨了。朝阳院子那边有块空地,要是没用我建点儿东西成不。”
他点头应了,道:“随你。想建什么?”
她道:“建个琉璃屋子。和暖棚一样,顶棚和一面墙都嵌大块琉璃的。要透光的。”蔬菜大棚早已被发明了几百年,不是什么新鲜物什。
他寻思了一下,道:“要种菜还是养花?那片儿地恐怕不够。这海边儿土也不好,恐也长不好。”她摇头,道:“建个晒被地地方。”
他再次沦落为外星人。听不懂。
他想起那一日她架了满院子的被褥,蔚为壮观,瞧着比花灯还热闹,便笑了起来,道:“这边没周婆婆管着,你便是晒满庄子被也无妨。何必特特建个棚子装那些。”
她也想起那日情景来,也笑了一回,又道:“不一样,这边天儿比京中潮,晒了潮气也出不去。”她没法跟他说玻璃温室原理,措辞半天,只能简单道:“琉璃的棚子,挡风,就没那么潮了。”
他也想不明白了,只好再次笑道:“我不过说说。都随你。找年橹吩咐便是。那东西有二三日怕也搭起来了。”
她点头应下,小口抿着温热地汤,想起橹婶子,叹了口气,道:“瞧橹叔橹婶子可吓得不轻。”盯着他的腿,又道,“……其实,话说,我看他就这么掰两下子……不会诳你吧。要是你腿没事,不是白遭一回罪?”
“不会白遭的。我自有打算。你勿念了。”他笑着扣下书,拍拍身边,又道:“汤我尝一口。”
她翻了翻眼睛,起身坐过去,递上冬瓜汤,让他就着她的手喝着。
瞧着他低垂的眉眼,她又琢磨起他们先前说的话。去崖山庄找高棋。崖山庄的管事执事太多,她对这人没什么印象。崖山庄……崖山庄能有什么?六月,九月……她忽然想起甘卢氏与她说的,有些稻子品种生长期极短,早稻六月可熟,晚稻八月可熟……方才他们又说南边儿受旱,时价……
“你……”她手一抖,险些将汤洒在他衣襟上。忙挪开手,撂在小几上,慌乱的抓了帕子与他擦嘴,想说话。却觉得舌头有点儿打结,只死死地盯住他,半晌才道,“你卖他了什么?”
“嗯?”她思维跨度太大,他还没反应过来,但见她脸色也不大对了,忙去擒她胳膊,道:“满年你怎地了。莫急……”
她反手扣了他的胳膊,一字一顿认真道:“你卖粮?!”
他一时愣怔。随即垂了眼睑。
“你卖粮?!”她见他默认,压得住声音却压不住火气,咬牙道:“冯友士是什么人,你和他做生意!你怎么不琢磨他买粮做什么?他要只是占山为王还就罢了,要是造反怎么办?你比我懂律法。那是死罪吧?!通匪诛九族不?造反呢?!粮草啊,那是粮草啊!那是战略物资啊!!你吃了他什么**药!给你治腿?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诳你?而且,腿重要还是脑袋重要?!”
“满娘!”他立时揽她到怀里。死死箍住,好像箍住地是她嘴巴一样。可到底不是箍着嘴巴,她挣扎着。还是把话都喷出来了。
“满娘!”他按住她,急声道:“你莫急。不是那般!………况且,我都安置好了,不会有纰漏。冯友士也不是什么反贼。你且安心。”
“他脸上又没写字,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他拿什么证明他不是?”她冷冷道。
“满娘。”他又拿话压她。“我有分寸!”
有分寸。
她忽然乏力,也不挣了,只道“好”,便再也不说话,老老实实的趴在他肩膀上。他已经有了些肉。可她还是觉得他骨头硌人。
收拾收拾走吧。有钱没钱的,有命最重要了。总不待年家满门抄斩时做陪葬。铺子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她只要命。
她说好她沉寂他反而担心起来,越发箍紧她,摩挲着她的后背,道:“莫急,满娘,莫急。原不肯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了乱想,日夜惶恐不得安生。真个无事,我已处置妥当了。就算有事,也不会查到我这边便是。”
“所以你掰了腿?”她忽而低声问道。
他原叫她请了城里大夫来确诊断腿之后,通知纪郑氏和年诺,让他们来看他。她第一反应是干嘛这么急着告诉,不怕她们担心着急?随即又想到,也只能这样,这也是为她好,断腿不是感冒发烧,瞒上几天就过去了的,这事纪郑氏和年诺早晚要知道,早知道自然比晚知道强,拖得越久她罪过越大…………知情不报。
现在看来,他耍这出怕是想大张旗鼓造一个无力管事的假象吧,如果粮食买卖出了事,可以全盘推到下面人身上去,他只能叫“伤病之中难免失察”。
是这样吗?
她冷笑。愚蠢。通匪是什么罪?失察就能免罪?还不如制造被打劫地假象。那就不是同党,而是受害者了。
“不是。”他叹了口气,道:“你想左了。不是为了这桩。满娘,真个无事,你且安
不是为了这桩。她嚼着这句话。这么说就是有所图了。那是为了哪桩?好吧,掰腿也可以说为了彻底的健康,那卖粮呢?他图地什么?为了治腿?为了钱?为了……造反?皇亲国戚想造反的原因通常是想自己当皇帝,年谅你为了什么?你做得了皇帝吗?扯淡。忧国忧民?为了天下大同**?那更见鬼……
她找不到他的目的。
就这样,怎么安心?她阖了眼。
怕。怕有什么用。该来的总会来地吧,她算是摆脱了……
唔,她几乎忘了,她也有一宗“通匪”的案子。
而且……
如果不是她“通匪”,匪怎么会找上门来?他又怎么会“通匪”?
匪会报恩,那是笑话。匪来交易。匪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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