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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谱-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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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眼看着康仇,几日不见,他满面沧桑有如尘灰。
“胡兄,仇弟,石某来迟”
我话音未落,康仇突然将正抱在怀中的酒坛隔空抛掷给我。
“来迟,罚酒!”
胡大郎随声附和:“好,罚酒!”胡虾蟆早已喝得神志模糊。他神志搞不清罚谁饮酒,只抱着一坛酒喝得痛快。
我伸臂接过酒坛,轻轻晃动,西域蒲桃美酒的香气氤氲升腾。
“蒲桃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我站在当地,仰面喝尽那半坛美酒。
“好!”康仇大笑抚掌,他拍了拍正坐着的席子:“石兄来坐!”
我径直过去与他同席而坐,康仇于是斜倚在我身上,大口灌酒。
我看他一眼,随即加入他们的饮酒当中。
康仇最需要的不是悲悯,而是共同饮酒的兄弟。
第101章 胡旋()
那一日,我放下所有戒心和顾虑,恣意饮酒。
我和胡大郎、康仇喝得东倒西歪,似要参透酒坛中的玄机。
我虽至今尚不明胡虾蟆何许人也,但酒都可以一起喝了,还怕什么?
我只知道,他同我和康仇一样,都是满怀愁绪的人。
举杯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
康仇喝得嚎啕,却没有泪水。我和他相与枕藉,倒在地上。他悲号,我喝酒。
胡大郎倚柱箕踞,颌下茂盛的络腮胡须尽被酒汁浇湿,如浓墨染就一般。
胡大郎突然将手中的空酒坛砸向康仇,酒坛失了准头向我砸来,被我懒散拨开。
就听男子一声怒吼:“大丈夫作甚鸟嚎!男儿生于天地间,喜怒悲乐,当付壶酒江月并高歌!”
“好!胡兄高歌,小弟唱和!”我喝得兴致高昂,听他做壮语立时撇下酒坛,坛中晃出来的酒洒了我一脸一身。
胡大郎以箸敲击酒坛,唱到:“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我醉醺醺和道:“惟将酩酊筹知己,不须日暮叹落晖”
这时候康仇发出一两声怪异的唱词,我和胡虾蟆都未在意。
胡大郎醉得倚靠不住,索性仰面躺下:“一手持蟹鳌、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
我继续唱和,然而康仇的声音逐渐压过我。他用西域的语言唱出歌谣,我虽一个字都听不懂,却被他语气中满满的怀念所感染。
我想走到胡大郎身边,可腿脚绵软无力,才迈出一步就又摔在地上。我迷迷糊糊爬到胡大郎身旁:“胡兄仇弟在唱什么?”
“嗯?”胡大郎费力思索,半晌才知道我在问什么。
他倾耳听了两句,便对我说道:“仇弟唱的,不过是去国怀乡、思念亲人和伊人。”
我失控的笑:“仇弟真好啊,他还有乡可怀,有人可思仇弟!石兄不及你!”
胡大郎高声道:“我也是!”
于是康仇近乎妩媚的笑了:“我真幸运!我得天独厚!”而后他便一个人呼呼傻笑。
我和胡虾蟆离得很近,侧头说话,张开嘴把满嘴酒气都喷在他脸上:“胡兄为何听得懂仇弟的话?”
他平日将一口长安音说得流利,同我毫无两样。我以为他是在长安城里出生长大,早已不通西域言语。
“我娘是康国舞姬,我的康语都是我娘教的。”
我皱眉,一字一顿:“康国舞姬?”
似乎有什么东西唤起了我的记忆,但是醉酒后的头脑浑浑噩噩,我晃晃头,什么都想不起来。
胡大郎终于舍得放下酒坛:“我也会舞!待我一舞,与二弟助兴!”
言讫,他猛然跳起,因饮酒过多又再度摔倒。
康仇竟拍手喝彩:“舞得好!”
我:“”
胡大郎以手撑地,慢慢站起,缓缓起舞。
轻抬臂、低折腰,初时倒像醉拳。
我嘿然而笑,不以为意地坐起身,捞起一坛酒边喝边看。
然而下一刻,起舞的魁梧男子突然快速旋转起来,有如蓬草转旋,既轻快又有力。
我眼瞳骤然锁紧:“胡旋舞?!”
康仇笑了,大着舌头问:“石兄竟知晓胡旋舞?”
先帝曾沉迷此舞,以致废寝忘食的地步。先帝崩逝后,太皇太后便在国中禁绝胡旋舞。
康仇同我说完,以手击掌作节拍,用胡语唱出西域风情的乐曲。胡大郎应着鼓点,旋转生风。
我难以置信,胡大郎这般身材魁梧的大汉,于起舞时竟然将柔韧和骄美表现到极致。
原来胡旋舞竟是这般!也难怪先帝会因之流连忘返!
胡大郎初时还是原地旋转,后来舞得忘情,他边走边转,踩在酒席上,杯盘狼藉,汤菜汁水沾在他袍角上,又被甩在我和康仇身上。
我也踉跄起身,跟在胡虾蟆身后,拼命转圈。
我们就如同两个高速旋转的陀螺,撞在一起又分开倒向两边。天旋地转,却酣畅淋漓。
我笑得肆意:“胡兄”
谁知胡虾蟆双目圆瞪:“我不姓胡!”
我乜斜着眼睛,纯是出于搭腔:“你不姓胡,那你姓什么?”
胡虾蟆眼中陡然闪现一丝晴明,他以手抚额,好像想不起来自己的姓氏,而后他慢慢仰倒下头,发出一声闷叹:“我是姓胡”
他这声叹息,直似催眠一般,我很快歪头人事不省。
***
当我再睁开眼睛时,已是北阁的龙榻上。
寝帐上的秋葵纹似轮盘转动,看得我头晕,忙又闭上眼。
“主君醒了。”是霜橙的声音。
榻旁有人走动,一阵冷香被缓缓送至鼻端,我嗅了嗅,觉得脑袋没那么晕了,方才睁眼。
山药收起开窍凝神的香膏,退到一旁。
我看一眼忧心忡忡的汤圆等人,哑声道:“朕又喝多了。”
汤圆说道:“昨日奴才和食肆店伙上楼时,发现主君和王子殿下、胡大郎醉倒在地,奴才和汤饼谨遵主君吩咐,于酉时前将主君背回了未央宫。”
我点头,随意问道:“没惊动什么人吧?”
汤圆汤饼不语,饼饵和馎饦却行至榻前,直直跪下,我看得心惊胆战。
“怎么回事?”我费力地坐起身,感觉脑中都被酒注满了,耳鸣如蝉声。
饼饵叩头在地:“回主君,奴才死罪!昨日主君微服出宫,奴才便一如既往在北阁里抚琴,香橘可作证,奴才的琴音依旧很难听,可不知为何,吴盐阿姆竟察觉有异,还是进了北阁”
“是朕疏忽了!”我沉思良久说道,“此事不怪你们,起来说话。”
我这几日因曲娘之事,情绪低落,哪来的闲情逸致抚琴?吴盐最是了解我,她窥破了我寝殿中的端倪,因此才进来看个究竟。
我看向馎饦:“当时你可在寝帐中?吴盐也看见了你?”
“回主君,奴才扮作主君样貌,隐于帐中。吴盐本想搴帘而入,幸好饼饵急中生智,声称主君在帐中小憩。驼羹、鹿脯,还有霜橙等人,几乎将吴盐围住,吴盐方退去。”
我看向几人:“你们以为,吴盐会相信?”
几人一时俱是无语。
我冷笑道:“她不信才好!”
第102章 探病()
头疼得心烦意乱,我徐徐躺下,默然有顷,心中已下决断。
于是我转身向内壁,慢慢闭上了眼睛。
只这一个辗转的动作,我完成了一个艰难而又痛苦的割舍。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轻声说道。
我睁开眼,拒绝让任何人看见我现下悲伤的眼神。
这只是一个起始!只要我还坐在帝皇宝座了,各方形势就会逼迫我不停地作出决断,一次比一次痛苦,一次比一次难以割舍
我面无表情的坐在政事堂矮榻上,有人掀帘快步入内,带进一阵寒气,我下意识的扯进身披的鹤氅裘。
天气骤然转冷,前几日我与康仇、胡大郎饮酒时,暖风熏人还疑在春日。谁知转眼间天空彤云密布,冷风寒彻骨髓,真是天意难测。
丞相接过来人奉上的奏表,匆匆一览后便双手递交刑太尉:“阁下,依旧是康国王子请求大夏派兵剿平奸佞的事。”
太尉不接奏表,只淡然点头:“本阁知道了。”
这段时日刑太尉不再力主出兵,剿平康国僭王势力。我则装聋作哑,仿佛早已忘记尚在长安城的康国王子。
诸位公卿依时退班,我起身礼送太尉和丞相时,突然抬眸看向崔煊:“相国,熏风殿宴请诸邦使节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崔丞相躬身道:“请陛下宽心,臣已拟冬至日前夕,宴请使节,帖子都已备好。”
“如此”我欠了欠身,“辛苦丞相了。”
步出政事堂时,远处的殿庑、近处的廊版,尽覆上一重白纱。我站在廊檐下,摊开手掌,雪糁掉落在掌中,瞬间化为水珠。
严冬将至,时不我待。
我望着面前紧闭的凤仪门,头顶满天星斗,脚下薄雪若盐。
雪夜晴空,正当围炉夜话、同饮一樽。可我却独立中宵风雪满袖。
站够多时,我方咬牙吩咐:“去叩门。”
汤饼上前,叩击已沉寂多时的凤仪宫大门。
厚重的大门訇然而开,我看一眼门内惊讶到手足无措的大长秋,声调无波无澜:“朕奉太皇太后懿旨,特来探视皇后之病。”
大长秋听得“太皇太后”四字,不敢有违,躬身立于门侧。
我回身看向汤圆等人,淡然若无事:“尔等不必随侍,明日五更后可至凤仪门外迎朕早朝。”
我望向门里幽深寂寥的庭院,一时之间,我竟有些望而却步了!
“请圣上驾临凤仪宫。”大长秋神情紧张的恭请道。
我仰头,望一眼如金砂银屑洒满夜空的星子,异乎平静地跨进了凤仪宫门。
甫一踏入庭院,我便察觉凤仪宫的惨然萧索。
刑蕙祯入宫后,我与她也曾有过短暂的恩爱,那时候夜晚的凤仪宫,红烛高烧、灯火煊晖。触目所及尽是五彩琉璃宫灯,哪像今日这般,只有极幽暗的所在,燃起几盏羊角宫灯,于暗夜中发出惨淡的冰冷光晕。
“请圣上当心脚下台阶。”大长秋适时提醒道,他命四名宫女分做两队,手持羊角宫灯在前引路。
丽正殿已在眼前,但殿中漆黑一团,了无人烟。
“皇后已经安寝了么?”我皱眉问道。
然而我话音未落,前方引路的宫女却转了个弯,向后院行去。
大长秋忙道:“回圣上,皇后娘娘自抱恙后,自觉失德、难悦于天,因此搬出丽正殿,退至后院的影纹阁安置养病。”
我蓦然止步:“朕前些日命吴盐送来的外邦奇珍,皇后是如何处置的?”
“回圣上,皇后娘娘命奴才将圣上赏赐,尽数封存入鸾凰殿。”
看来刑蕙祯对我,早已是满怀怨念。
“刑氏只有早逝的主妇,没有下堂的女儿!”
当日徽音殿中,她吐字如钢锥,决绝之意,不留半分退路。
我点头,苦笑一声,很想转身离去!但我记得刑岳曾说,皇后用情于我。我虽不知此言真假,但以我此时危如累卵的境地,只有放手一搏。
“那么,朕便道影纹阁去探皇后的病体!”我大步流星走向后院,一改之前的缓步而行。
因皇后暂栖于后院的影纹阁,阁外廊下亮起数盏宫灯,有五六个上夜的小内监在此巡视,见我到来皆忙行礼。
院中的动静惊动阁中之人。
“皇后娘娘问,院中何事?”发问者应是皇后的贴身侍婢。
大长秋看我一眼,低声道:“速去奏请皇后迎驾,圣上驾临影纹阁。”
影纹阁里悄然无声,我半低下头去,试图压抑狂跳不止的心。
“圣上”大长秋低声唤我,我懵然抬头。
影纹阁以薄板壁搭救,原是凤仪宫中的一处戏乐场所,阁中挑灯,在外边就可看见里面的人影晃动。
我看见一个熟悉却消瘦的身影,缓缓行至门前。
我不知不觉上前两步,期待门扉开启。
“妾身待罪之身,不宜见驾,圣驾请回。”
还是这般执拗!
大长秋声音紧张:“启娘娘,圣上是奉了太皇太后”
我忙抬手,制止他再说下去。
我踏上影纹阁前的木阶,与刑蕙祯隔门而站。
“皇后,朕自太皇太后处得知,皇后病体难支、自请退位。朕想再见一见皇后。”
“见了又如何?”身影晃动,她已背身向我,“妾失爱于君,不如不见!请君允妾所求,妾去后,愿郎君独乐,延年寿千秋!”
她声音无悲无喜,似已忘情。
我轻轻叩击门扉,说道:“延和二十一年秋九月二十,朕迎娶皇后。朕还记得,皇后自鸾舆中出来的样子,十二树龙凤金簪,朱红绣金丝的吉服,压得你几乎喘不过气来”
“皇上到底想说什么?!”最后一个字,我听见一丝哭音。
我有几分相信刑岳的话了。
“朕想说的是,朕以天家之礼奉迎皇后,今日皇后求去,朕也应以礼相送。凡事有始有终,所以朕想见一见皇后。”
“臣妾无论如何也不愿见皇上!圣驾请回!”
我越发凝神静气:“皇后在怕什么?”
“臣妾无颜面君!”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逃避一般转身就要离去。
第103章 雪夜()
“皇后!”我盯住她移动的身影,失声叫道。
不能让刑蕙祯就此离开,她几乎是我唯一的生机!
然而刑蕙祯不肯为我停下脚步,我眼看着她就要转入内殿,只好作最后一搏。
“朕与皇后夫妻一场,没想到皇后临去,竟不愿见朕一面!皇后难道忘了,你与朕也曾有夫妻恩爱之时?”
“皇上提说恩爱,让臣妾齿寒!”刑蕙祯冷笑道,“皇上与臣妾大婚月余,可记得宿于凤仪宫有几夜?”
我:“”
“只有五夜!最初的两个夜晚,皇上还只宿于丽正殿东厢!你可知道?余下那三十三个晚上,我是如何度过的?你可知道,深宫望月的苦楚!”
我搭在门扉上的手徐徐划下:“这么说,皇后是不肯原谅朕了?”
刑蕙祯语声哽咽:“瓶坠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与君绝!”
我落了一滴泪,不知是为她、还是为我自己。
刑蕙祯的影子停顿片刻,而后逐渐缩小,她向内寝殿行去。
我咬了咬牙:“朕自知亏负皇后良多,入宫不过月余,却让皇后为朕憔悴心伤。既然皇后不愿见朕不见便不见罢!朕今夜便在风雪之中为皇后值夜,以报答皇后的这份夫妻恩情”
我豁然回身,看一眼忧心忡忡的大长秋:“尔等尽皆退下,今夜朕为皇后值守!”
“圣上”大长秋立即跪了,“圣上肩负家国大业,不可自伤御体啊!”
“家国大业么?”我轻轻摇头,“而今皇后自请退位,朕连帝王之家都难于维系,更何谈家国大业、社稷千秋?朕今晚想与皇后待在一起,虽说是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可总好过远隔重重院墙。大长秋不必再说了,都退下。”
大长秋不敢违命,只好率领院中宫女、侍监,躬身而退。
我双手揣在狐皮暖手筒里,环顾四周,确认院中已无人随侍。
我跳下一级台阶,看似单薄的木板发出“咚”的一声,于空寂的庭院中,响起阵阵回声。我便坐在那最高一级台阶上,仰头望天。
皇后不肯见我,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她对我早已私心。其二,她确是如刑岳所言用情于我,唯恐再见我时回心转意——若真是如此,只要能打开眼前这隔离彼此的门扉,我就有把握破镜重圆!
想到此,我回身盯住影纹阁的门,恨不得目光可在门板上烧出两个洞来,嘴上却痞气十足的说道:“皇后别怕,朕在外面替皇后守夜。”在我意料之中的无人回应。
我耸肩,扯下暖手筒和里面早已凉透的手炉,弃置身侧。
此时雪糁转为雪粒,木阶上仿佛铺了一层丝绵薄毯。我俯身搓起木阶上的浮雪,抟弄雪球。直弄得十根手指冻得通红失了感觉,我方才颤声道:“好冷!”
话音未落,身后的影纹阁里,屐齿敲击木板声自远及近。
我暗自发笑,施施然站起来,转身面对影纹阁,准备当门扉开启时,给刑蕙祯一个温润的笑脸。
但是,面前的一室灯火突然熄灭!我站在黑暗中,瞠目结舌,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哎”我想再次叫她,可心中已是万念俱灰的疲惫。
或许是刺激过大,我对着星光照耀稍显刺目的雪地,打出一串地动山摇的喷嚏。
静谧的院落里,“咔哒”一声,门扉在我开启。
我耳朵尖动了动,却不回身,依旧仰面望天。
幽微的烛光,将我的影子拖长,映在雪地上。我以袖掩鼻,吸溜一下鼻子。
“皇上不是想见臣妾么?见过之后请即刻回宫!”刑蕙祯语音细微,不带一丝情感。
我转身看她,刑蕙祯手持烛台依门而立,她侧过脸去,刻意不看我一眼。
我一步一步走过去,直走到她面前,我低沉道:“爱卿怎的清减如许!”
灯影晃动,她几乎要打翻手中的烛台。
“当心!”我眼疾手快,扶稳烛台的同时,一双冰手也覆在她手背上。
刑蕙祯冷得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抬眸看我。她的目光中,因思念而悲伤,又因悲伤而成怨。
我略微低下头凝望向她,就着紧握烛台的姿势,抬脚向前迈动一小步,如同试探。
刑蕙祯迷蒙着退后一小步,但当我再次举步时,她却不肯再退。
她近乎决绝地偏过头去:“皇上!”
语气冷凝不觉带了几分戒饬的意味,倒有几分似她的姑祖母了!
我隐下心中的不快,在她耳畔哑声道:“皇后,朕冷”我的声调微微上挑,希图拨动她的心弦。
事实证明,刑蕙祯对我尚未绝情,让我得以登堂入室。
影纹阁中的侍女重新掌灯,我挥手示意她们退出阁去。
刑蕙祯坐在席上,我则跪坐在她身旁,我和她的眼神在空中凝汇,都有些无语凝噎的伤情。
我虽拿下她手中烛台放到一旁,可却依旧握住她的手腕,不肯松开。
“皇后这段时日不在朕身边,朕想念皇后”
刑蕙祯玩味的笑了,她用力拂开我的手,明眸依旧如昔,只是多了伤怀的泪光。
“皇上会想念我?”她轻轻摇头,“你不会想我,我只是你的负累而已。”
我心里陡然缩紧,眼中阴云密布:“谁说的?谁说你是朕的负累?”
“皇上在自欺欺人?臣妾、连通这场大婚,都是皇上不得不做出的让步。若臣妾不是刑氏之女,恐怕皇上连看我一眼都不屑!”
从我记事起直到现在,这宫廷上下就像一场戏,人们言不由衷的相互奉承或者彼此推诿。
今晚我突然听见一句真话,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蕙儿”
这一声充满温情的呼唤,却让刑蕙祯面色突变,我知道,她难免想到周慧!
她猛地推开近在咫尺的我,起身站远:“既是已经见过,皇上请回吧。过不了几日,皇上就可甩脱负累了!”她揩去眼角的泪水,躬身请我出去。
我就着被她推开的姿势,一手撑地,脑中无数个转念——从得知皇后自请退位就隐隐生出的疑惑,因她这一句“甩脱负累”,终于让我想明白了!
我一跃而起,疾步走向寝殿。
“皇上!”刑蕙祯愣了愣,立即跟在我身后。
第104章 烫伤()
我站在狭小的寝殿门口向内张望,里面只有床榻、案几、架阁等物,稍显寒瑟。
我略低头看她一眼,刑蕙祯眼神惶急,抬手拖拽我的衣袖,却因力弱反被我带入了寝殿。
我冲到床榻边,用力扯拽下寝帐。素纹的珠灰帐帘被我撕破,委顿于地。
“皇上意欲何为!难道连这萧瑟一室,皇上都不准臣妾暂宿了么?”面对我的疯魔行径,她没有多少惧意。
我不理会,低头看向寝榻——锦衾绣被上描绘百子图戏,朱红色上绣猫扑蝴蝶的锦枕
这些,都是大婚时丽正殿凤榻上的铺陈!
我指指铺陈,转头看刑蕙祯:“皇后是想带着这些东西回太尉府,还是”
我出手如闪电,迅即掀翻朱红锦枕。
“不!”刑蕙祯几乎要扑到榻上,却被我轻舒右臂,把她拥在身侧,也借此控制住她的挣扎。
枕下赫然一物,我虽早有预料,可乍然见了,眼瞳不由骤然缩紧。
我抄起那柄黑漆柄鞘的短剑,紧握在手掌里递到刑蕙祯眼前:“这是什么?”
她伸臂抢夺,却被我大力禁锢在怀中,我将短剑离远了一些:“皇后的寝榻之上,为何会有利刃?!”
刑蕙祯几番试图挣脱我的手臂,都无济于事。她费力说道:“与皇上无关!”
“你一日未退位,便一日还是朕的皇后,如何与朕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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