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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谱-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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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崖以袖遮面,低声和随从说话,唐紫雕已从他们身边经过,不知为何折而复返,就站在刑崖的斜后方,不时被看客推来踹去,就是不肯离去。

    刑崖的随从得了吩咐,弯身不知在捡拾什么。霎时间唐紫雕疾步过去,可在他前面三只像狐狸的东西瞬间蹿上斗鸭台。

    “李榭,快收鸭子!”唐紫雕高喝一声,语气极熟稔。

    赌客并看客一哄而散,更有见火打劫者偷抢赌金。跟随李榭出来的仆从,一时吓得无人敢动。

    唐紫雕逆流而上,跳上斗鸭台,一把抄起被咬残翅膀的斗鸭抱在怀里。恶狸乍然丢了美味,狂怒蹿上撕咬他的双臂,想要夺回鸭子。

    唐紫雕吃疼,躬背蹲身,就是不肯撒手。恶狸撕咬了没几下,他衣袖被扯碎,就见枯黄纸页洒落一地。

    李榭也不理会被恶狸撕咬的斗鸭和唐紫雕,举剑就要去追赶刑崖。

    要跳下斗鸭台之时,他脚下刚巧踩在一张纸片上,李榭低头略显迟疑,随即转身斩断正撕咬唐紫雕臂膀的恶狸。

    李榭扶起唐紫雕,唐紫雕随手甩了甩淌到指尖的血,把血肉模糊的斗鸭放在地上。

    这二人同为公侯子弟,彼此相熟本不稀奇。

    我原以为要见到“旧友相逢境遇不同感动落泪”的场景,但李榭愤然收剑,怒瞪唐紫雕一眼,就开始弯腰捡拾散落台上的纸片:“自身难保,还来多管闲事!”

    “我救的是斗鸭,又不是你!”

    “可我救的是你!”

    “我何曾出言求你救我!”

    李榭怒吼:“再废话,我把你这些废纸一把火烧掉!”

    唐紫雕:“”

    我抚额,公族的颜面都快被这二位公子丢尽了。

    好在这时候一辆青壁车辇停在他们眼前,两人不再争执。

    车门大开,人却没有下来,李榭先是一惊,继而揖手躬身行下礼去。唐紫雕却羞得面红耳赤,他对着车中之人,直直跪地!

    看来是荣国公不远千里,进京训子来了。

    不知荣国公说了些什么,李榭张口欲言,可荣国公的车辇已然掉转方向,唐紫雕起身跟随而去。

    “汤饼跟上!查明车驾去往何处,立即来报!顺便让李三郎来见!”

    李榭命仆从带了斗鸭先行回府,他自己则仔细捡拾唐紫雕袖管中掉落的字纸,确认无遗落后才来见我。

    李榭拱手,在外不敢称呼。

    我起身相迎:“小叔,在外可称我为石公子。”

    “石公子恕罪,斗鸭被恶狸所伤”

    我微笑自他手里取过字纸,随意言道:“我说过,只是一时的玩物而已。”

    我检视这些断篇残简,发现大多是经疏上掉落的断页,四角留白处有注释,却不是用普通的毛笔,浓黑粗重,应是将炭条磨细后书写——平康坊士子络绎不绝,唐紫雕捡到这些东西本不稀奇。

    不过其中还有十数张大小不等的破旧纸页,我看见“臣言”二字,知道是唐紫雕又在写策论,论述的还是该如何应对饥馑灾情!

    策论同样是用炭条书写,虽字迹线条粗细不均,可却无一字的潦草、敷衍。我拨动纸张,发现这些纸既薄又脆,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戳破。

    平康坊的经营是昼夜不息,能给奴仆的休憩时间不会太多。这份策论,不知唐紫雕在书写时抱持了什么样的心情和耐力!

    “此人已有悔意”,我同样追悔,“朕当日将其贬为平康贱籍,实在孟浪了!”

    唐紫雕贵为荣国公独子,却被我贬作贱籍,当他对绿娘的哀思随时间逐渐淡化之时,那么随之而来的或许就是对我的怨念了,所以当面对昔日同窗的诟辱,他故作无悲无怒、哀莫大于心死的姿态。

第152章 训子() 
唐紫雕是不想为我所用,却又不忍自弃!

    李榭劝道:“公子何必自责!曲礼云:君子体乏则志伸!唐紫雕经历这番劳筋动骨,其志方可舒展,不会再如以往那般恃才傲物、狂妄恣肆!”

    我观李榭容色,似对唐紫雕深有成见,言辞间又极是熟稔,不由问道:“小叔莫非与唐公子系旧识?”

    李榭冷傲一笑:“若是可以,我倒想和那位素不相识!”

    他顿了顿,说道:“石公子有所不知,荣国公唐风早年曾拜入家严门下。唐紫雕是荣国公独子,荣国公严苛,他也自知身负重任。晨则闻鸡起舞、夜必挑灯而读,学问也算不辜负了荣国公的殷殷瞩盼。在下却是家中幺儿,虽说从小贪玩了些,可奈何天生冰雪聪明,文章甚得家严欢心。因这通家之好,我二人的辞赋文章难免被拿来比较,策论嘛算他侥幸胜出!不过这诗词歌赋,他去远不及在下。”

    我听明白了,李榭自恃小聪明与唐紫雕在学问上难分高低,因此就生出了瑜亮情节!

    恰在此时汤饼疾步上楼:“公子,荣国公的车驾随扈,去往曲江。”

    “曲江?”我不可思议的笑了,“眼下荣国公总不会有雅兴游览曲江风景吧?”

    李榭似想到什么,神色渐转严峻:“公子,在下恐生不测,欲往曲江一探究竟。”

    “正好!一起去看看。”我歪头看着他,语气闲适。

    荣国公进京,眼下正是收伏唐紫雕的契机,我岂能错失?

    曲江风光,是与帝都气韵浑然一体的,因此既觉秀丽、又显雍容。穿花蝴蝶,点水蜻蜓;行宫馆台、百司公廨;湖光水影、披叶枝条自然撷趣与天家气派相融得恰到好处。

    曲江和平康里皆因风景独到而得青年士子时时光顾,每年进士登科后必齐聚曲江,游春探花、雁塔提名、杏园关宴。我想,若没有那场平康殴斗的变故,此刻的唐紫雕应是另一番光景吧?

    汤圆向游人询问荣国公及唐紫雕去向,荣国公轩车高马,后随一名衣衫破烂、遍身血迹的男子,极是醒目,因此汤圆很快就打探到确切消息。

    荣国公去往的方向,是曲江杏园——不比曲江池畔的人烟织密,却是幽僻清静之极。

    李榭面露惶急之色,脚步不觉加快,我横臂挡于他前,不疾不徐道:“小叔缓行,荣国公父子久别重逢,还是先让他们说说话吧。”

    杏园草木繁盛,汤圆汤饼在前查看车辙印下的新鲜痕迹,攀条折枝,在前为我二人引路。

    行不过百步,几丛尤为茂密的林木遮住前路,荣国公训子声穿过林木传来。

    汤饼汤圆轻声搴开遮蔽眼目的枝条,我和李榭从缝隙望过去——

    一位瘦削的锦袍老者背身而站,手持马鞭正训诫儿子。唐紫雕俯伏跪在老者面前,以额触地。这老者,想来就是荣国公唐风了。

    荣国公身侧,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躬身而立,想来是他国公府上的总管詹事。周遭另有三四侍从,此刻也是垂手待命。

    “为一平康贱婢,你竟甘愿自轻己身!沦落贱籍,还要转托乡人回来报说你已客死京师!你母亲闻得你死讯,每日以泪洗面!幸好我心存侥幸,遣人至京打探,竟不知”他恨恨两声道,“眼下还不如死了的好!”

    唐紫雕闷声道:“父亲,绿娘她不是贱婢”

    “小奴才住口!”荣国公甩手扬鞭,唐紫雕悲伤立时出现一道血印,“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

    唐紫雕默然有顷,突然跪直身仰脸直视父亲:“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绿娘便是儿寤寐求娶的女子,尽管她出身平康!父亲不知,您口中的‘贱婢’是为回护您的儿子而死,儿甘愿与她抵命!”

    他终于道出心结,忍不住涕泪纵横。

    “你只知有红粉娇娃,却早忘严父慈母!”荣国公既悲又怒,瘦削的身躯不住打晃,身侧詹事眼疾手快忙扶住他。

    唐风喘了几口粗气,推开詹事,微屈脊背歪头审视儿子,语含浓重的失望和悲戚。

    “你年幼知学,我为你延请名师,二十二年倾注心血培养你,就是期盼你日后得遂千里之志!谁想你乍然离了我的眼前,就也同那般纨绔游走平康、斗酒闹事。这般顽劣惫懒,同那贪玩不长进的李家三郎有何区别!”

    我忍笑,转头看向那遭人背后议论的李家三郎,他脸色都气青了。

    此刻就听荣国公又问道:“你若后悔,为父便豁出这张老脸,带你进宫去求皇上,请恩赦免!”

    唐风若偕子入宫请求开脱,我少不得要卖他荣国公的颜面,可那样就不是收伏唐紫雕的心,唐紫雕事后也只能感激他老父,而不会尽心为我所用。

    唐紫雕思索了很久,缓缓摇头:“我不!”

    荣国公被儿子语气中的怨念所激怒,挥鞭一通猛抽:“他是少年天子,气性难免要高!他为君你是臣,你如何拗得过皇上?!”

    唐紫雕被打得抽气连连,依旧在鞭影里反驳道:“夏斯邦虽为君上,可若没有经纶贤相的辅佐,他这君上就是无根之木!”

    “住口!竟敢妄称圣讳,看我今日不打死你这小奴才,免得日后再惹祸端!”

    荣国公当真发狠,马鞭如雨点砸下。唐紫雕也不闪躲,只低头咬住手腕,免得痛呼出声。但饶是如此,有几鞭恰好抽在他被恶狸撕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臂上,忍不住喉间闷然痛楚。

    随扈仆从已尽皆跪下,叩首请求家主饶公子一命。

    再这样打下去,难免被打死,我眼中闪过痛惜,迈步就要出去。

    詹事叩首:“请国公息怒!国公打杀公子,若是皇上知道龙颜大怒,难免不罪及荣国公府!”

    “今日先打死了小奴才,我明日去向皇上请罪!”

    “国公就算不虑己身,怎就不想想宫里的二小姐?公府若被怪罪,小姐再无家世可依,她那般心无城府,您让她在深宫如何自处?”

    高高扬起的马鞭停在半空,唐风背脊不住颤抖。

    唐紫雕一怔,惊悚唤道:“父亲!”——荣国公脚下,凝汇了一洼血,被气吐血了。

    “阿爹!”唐紫雕抱住父亲双腿,哭道,“孩儿其实早已后悔莫及,不该触忤皇上!可眼下覆水难收,孩儿只想扶持明君英主,请阿爹体谅孩儿!”

    我叹口气,绕过茂林,冷声道:“荣国公训子到这地步,可以了!”

    唐风疑惑转身,他端详我片时试探唤道:“陛下?”

    他还是三年前进京陛见时见过我。

第153章 袖手() 
我轻轻点头,温声道:“朕三年未见唐卿,不意卿鬓发竟已花白!”

    荣国公正冠整衣,就要大礼参拜,我忙命汤圆过去扶住:“朕微服至此,唐卿免礼。”

    唐风痛心疾首,几次想要开口述说什么,都被我一连串的寒暄问候给挡了回去。

    言谈间我眼角余光始终停在跪地的唐紫雕身上,发现他也不时偷眼看我。我暗自坏笑,找准时机趁他又一次小心翼翼打量我时,我倏然转眸,公然与他四目相对。

    唐紫雕目光中有做贼心虚的惴惴,随即他双手交叠于身前,恭然叩首。

    我声音里不辨喜怒:“你的腿脚,还走得上来吗?”

    唐紫雕或许没想到我会平心静气和他说话,微怔道:“回陛下,臣奴才尚可行走。”

    听他自称为奴,我眼中难掩悲悯,转头恰见荣国公偷偷擦去眼角泪痕。我只作不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唐卿可随朕同往芙蓉园行宫。”

    李榭想要扶起唐紫雕,然而见他体无完肤,只好把手递到唐紫雕眼前:“喂!不介意我这贪玩不长进的李家三郎拽你起来吧?”

    荣国公父子面色俱是一白,情知背后论人的那些话,尽数被所论之人听了去!

    芙蓉园行宫毗邻曲江池,水殿晶宫,为皇室盛夏避暑之所,因此有复壁暗通御苑。

    我吩咐匆匆出迎的行宫监:“荣国公旅途奔波劳累、面有疲色,速遣人穿复壁夹道入内廷传召御医,为荣国公诊治。”

    我走进临池的水榭,行宫侍女将正对曲江池的双扇板门推开,池中碧色欲滴、错落铺排的莲叶撞入眼中,偶有早出的菡萏,蜻蜓刬水而至,微立小荷尖角。

    我在上首坐了,正对一池旖旎。唐紫雕进来后望着迎面的水光花影,有片刻的失神,及至听见乃父轻嗽一声,方才跪地俯伏。

    我命内侍给荣国公和李公子设席赐座。

    “臣启陛下,臣之不肖子唐紫雕违逆陛下,臣向陛下谢罪!”唐风避席行礼。

    我起身,亲自扶荣国公依旧坐回席上,笑道:“唐卿且坐下听朕问话,也请唐卿做个见证。”

    我缓步行至正俯伏待罪的人身前,声音平平:“唐紫雕,抬头看朕。”

    唐紫雕跪直上身,抬头望着我的眼睛。

    “你刚进来时看池中莲叶小荷,稍显恍惚,是想起了什么?”

    “陛下奴才想起每年初秋湖莲开过,阿娘和小妹剥莲子的场景。”触景伤情,他眼圈泛红,忙低下头。

    我示意汤饼搬张席子过来,就在唐紫雕面前盘膝而坐,平视向他。

    “唐紫雕,今日你我不以君臣相论。你也不必再自称‘奴才’;你若高兴,大可唤朕一声‘夏斯邦’。”我放低姿态,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唐紫雕情知呼喝圣讳之言已被我听了去,是以不见惶恐:“好。”

    我继续道:“朕那日在国子监贬你入贱籍后,却向国子监祭酒要来你的所有策论文集,真是字字珠玑文采斐然,也难怪杜亦拙拜服你的才华。但是那些统统都不如这一篇”

    我自怀中取出他用炭条书写的策论,铺展在我和他之间的地上,小心抚平字纸边角,以致于满手炭黑。

    “臣言:仓廪实而知礼节。去岁雪大压苗、年初水淹田垄。臣闻五月以降,河内、陇西诸郡县易子相食,饿殍遍地!灾民如流涌向东都,丁男扑踣于道,则嫠妇悲泣孤儿无依。致难民围堵常平仓,官兵横戈血流遍地。

    “天灾民祸,臣以为过不在百姓,而在君上!朝廷自前岁起征伐北胡,旷日持久。今岁远道出师康国,臣闻粮草为兵家重中之重,连年征战京中太仓难有余粮。

    “为今之计,君上应揽其咎于一身,下罪己诏听凭天罚!惟其如此,陛下方可安抚民心,民心在则君位稳过泰山,民心失则君座危如累卵!君应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焉”

    我还想再念下去,然而荣国公闻得“罪己诏”三字,已吓得避席跪倒。

    我无奈摇头:“他这是爱护朕,才如此奏议!”

    言讫,唐紫雕诧异地看向我,眼神中渐有暖意。

    行宫监引御医如见,我指了指斜后方的荣国公,示意御医过去诊脉,却对唐紫雕道:“朕之所以珍而重之这份策论,是因为它写于你最落魄之时!朕可以想见,你用了多少心力和忧民情怀,才写下这些斑斑炭字心血——而这些,极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公之于世!”

    唐紫雕深深地低下头,或许他自己都想想不到,他的知己竟会是我。

    “朕不想和你赌气,也不愿听你违心领罪,朕只想将一段民间传闻说给你听。洪浪滔天之时,有一人惯会摆渡舟楫,载民而出。行至险滩,忽闻妻儿俱死于水患。摆渡之人心中大恸,弃舟投水而死,同舟余众皆被洪水没顶。”朝臣便是那掌楫之人,若因私情就不顾大局,无异于舍社稷和百姓于不顾。

    唐紫雕闻弦会意:“皇上”

    “朕当日罚你,并非怪你流连平康,是真才子自风流。朕怒的是你将朝廷选士等同儿戏!论语有云: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你既自诩有经世之才,却不思为国效力,可怜绿娘竟白白为你而死!”

    唐紫雕满眼痛意兼有悔心,俯伏垂泣。我等他痛定思痛,亲手扶他起来。

    “紫雕当日莽撞,不识君心。听闻皇上欲开制举,士农工商、良家贱籍皆可参加,紫雕此后定不轻言自弃!”

    我并不答言,用食指在他右手腕背上轻叩两下:“卿用惯了炭条,可还举得起霜毫?”

    “纵是重若千钧,臣也当奋力举起。”

    我站起身,问御医到:“荣国公脉象如何?”

    “回圣上,荣国公心火躁郁,请容臣为国公开方。”

    “唐卿宿于京中哪处馆舍?”

    荣国公看一眼李榭道:“臣今日进京,正打算去李府借宿。”

    我吩咐御医:“你随荣国公到李府开方,顺便再为唐公子诊伤。”

    我示意李榭先带唐紫雕出去,水榭里只剩我和荣国公。

    “唐卿海涵”,我拱手道,“朕年青,难免气盛。乍见令公子瑚琏之器,不忍弃之,所以才给了这番敲打。若有不到处,还望老卿家勿怪!”

    唐风虽恨极了唐紫雕,可人家到底是亲父子,我为免他生怨,温言加以抚慰。

    荣国公告退后,我立于池畔,缓缓袖起手来。莲池似已消失,我的面前铺展开锦绣画卷,待我和我选中的臣子去泼墨挥毫。

    有蜻蜓飞到眼前,我猛然回神,就见去而复返的李榭。

    “小叔有话同朕说?”

    他趋前震袍而跪:“臣听陛下和紫雕对话,方悟‘腹中贮书一万卷,不肯低头在草莽’系何意。陛下,臣也愿应制举入仕!”

第154章 借粮() 
我望着面前紧紧闭阖的朱漆大门,双手交叉于身前,敛眉垂眸而立。

    门里一声拨动,长乐宫大门訇然而开。长乐宫长秋令跨出门槛,对我无奈摇头。

    我眼神黯了黯:“母后还是不肯见朕?”

    长秋令躬身唯唯。

    “你可曾将外面的饥馑荒年、难民流离失所之事,悉数禀奏皇太后?”我犹不甘心地问道。

    “太后娘娘谕旨,后宫不问政事!”

    我张口结舌,皇太后话已至此,我还能再说些什么呢?只好默然转身离去。

    自去岁冬至日我赐死吴盐后,皇太后就不肯再原谅我,我的每日请安也都被拒之门外。

    我初时并不以为意,皇太后越是不肯见我,我每日就越是负气一般到长乐宫门前请安行礼,形同点卯!

    皇帝执意求见,皇太后就是不见,谁都不肯让步,没想到这一闹就闹了半年有余!

    夏斯阙着实迷糊了一阵,而后终于一语道破:“你们可真是自家母子,禀性清傲竟如出一辙!”

    我闻言迷懵半日,忍不住低头细思:我原以为我性情上并无酷似皇太后之处,可当年小狐消失后,我同太皇太后冷意对峙七年,这不正是继承了母后的性格么?

    或许也只有在面对与皇权毫无牵扯的母亲时,我才可以无所顾忌显露我骨子里的清傲——只可惜,眼下也将难以为继!

    天降荒年,我需要皇太后的支持。

    冬春以来雨雪交接,关陇、河内诸地受灾惨重,兼之朝廷连续三年的出师征讨,长安城太仓、地方长平仓相继存粮告急。百姓流离失所,涌向粮仓林立的洛阳,不知夏斯阙那边,又能撑得了多久!

    自二月起,丞相崔煊奏请遣使往南梁借粮。

    初时的借粮使还只是郎官、侍中之流,遭南梁拒绝,铩羽而归。

    五月以降,灾情日重一日。无奈之下,太皇太后决定以最隆重的邦交礼,延请南梁使节入朝。

    我依礼斋戒七日,御太极殿设盛大仪式,以礼部尚书周琰为延请使,当朝辞阙遣往南梁。

    延请使将克日归返,依照两国最隆重的邦交礼,南梁使节将与之俱来。

    刑氏打算先将人请来,再谈借粮之请。皇太后为梁皇胞妹,若能鼎力催借粮食,将事半功倍。

    母后的决定,将左右很多人的命运——这其中有我,也包含她自己。

    南梁若肯借粮,则表示愿意相安无事。

    但南梁如果断然拒绝,那么早则今冬,迟则来年的这个时候,南梁必是准备在大夏粮食消耗殆尽之时,全面发兵。

    那么我的存在,将再无意义。

    我因梁夏和议而降生,梁夏之间一旦重燃战火,刑氏恐再难容我,我的死期将近。

    我此刻已是命悬一线,何况我杀吴盐、尽逐未央宫中所有梁人,早已惹怒了南梁朝廷

    权力制衡,无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事到如今,我有些后悔当初的做事不留余地。

    。

    延和二十二年六月初十,我升座太极殿朝会,接见南梁遣使。我身后的珠帘之后,是已然许久都未临朝的太皇太后。

    文武公卿分立东西,刑太尉则稳然屹立于丹墀西侧略高出的平台上。

    今日遣往南梁的使节周琰还朝,叩拜、交还节杖后,周琰禀奏:“臣启陛下,南梁皇帝遣其竟陵王世子、枢密使梁誉来朝!”

    我隐于冕旒之后的眉心微动,怎会派遣了梁誉前来!

    我不动声色说了一声“请”,礼部、鸿胪寺各出四名属官,出外延请使节梁誉。

    鼓乐声鸣、烟气雾拢里,一位身着南梁朝服、手持节杖的青年男子,器宇轩昂款步入朝,拜舞于丹墀之下。

    一时之间,朝堂上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梁誉身上。

    梁誉为梁皇亲侄,少年即有疏狂之名。梁皇一向自矜诗酒天子,因此南梁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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