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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谱-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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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也好在刑太后的这个态度,若今日不见,拖延时日相见只会愈发尴尬。

    夜宴设于鹤鸣园湖畔。

    仲夏夜晚,最宜秉烛宴饮。夜风徐徐,水汽夹有木叶青氛弥漫于四周。

    太皇太后以姻亲家宴为由,并未邀请朝臣。两宫太后高坐首席,华妃在母后身侧服侍。竟陵王被尊在客席,由刑岳作陪。另一侧我和皇后与之相对。

    我注意到,宴上七人都是来自夏、梁、刑三族,姻缘相承、血脉相通。

    可惜我没感到多少亲情,只看到了三家彼此牵制、相互制衡!眼下之局,谁也别想妄图独尊!

    宴饮正酣,我起身为太皇太后上酒祝寿,除皇太后外,尽皆避席垂手而立。

    太皇太后含笑满饮我奉上的旨酒,突然看一眼刑岳:“老妇依稀记得,虎头教石奴练剑的场景。这几年石奴为政、虎头率兵,不知剑术可曾荒疏了呀?”

    刑岳起身笑道:“太后娘娘,臣请与皇上舞剑,以助宴饮之兴!”

    太皇太后意在化解皇帝与外戚间的隔阂,我微笑不语,行至场中与刑岳月下舞剑。

    我和他曾不止一次在慈寿宫舞剑为戏,当年默契,直至今日配合依旧天衣无缝。刑岳显得漫不经心,似乎这几日长安城中风平浪静,所有的事都与他无关。

    我无端被他这态度激怒,今日他仍以为他可以置身事外?

    竟陵王突兀的喊好,我失神的同时手上失了力度,挑飞刑岳的剑,一道如霜剑影刺进无边暗夜。

    我还剑入鞘,对稍显错愕的刑岳抱拳:“表哥承让!”

第172章 御门() 
竟陵王适时起身,以不胜酒力辞谢两宫太后。

    “主称千金寿,宾奉万年筹!”竟陵王脚步虚晃,“臣恐酒醉失仪,臣请告退。”

    “正好!朕送舅父!”我醺然站起,岂料脚下一个趔趄,幸好皇后眼疾手快起身相扶。

    “多谢皇后”我扭头看她,顺便喷了她满脸酒气。

    两宫太后含笑摇头,笑言“皇帝也醉了”——诚然我和竟陵王可谓豪饮!

    我对太皇太后揖手道:“皇祖母,孙儿也怕酒后失仪,惊扰了皇祖母,就此请退。”

    太皇太后笑得慈蔼:“快回去,让你宫里的香橘给你沏杯醒酒汤!”

    “母后,儿臣酒醉难支。求母后割爱,把华妃让给儿臣”我大着舌头,恃酒自娇道。

    皇太后无奈转头,对立于身侧服侍的华妃含笑道:“去吧!”

    华妃颊染羞红,浅浅福身对皇太后施礼,一路向我行来时眼中不觉泛起感激笑意。

    我醉里带笑、眼含柔情回望向她。华妃已行至近前,可皇后仍就着刚刚扶住我臂弯的动作,不肯放手。

    我若无其事拂开她手,醉眼迷蒙中恰见皇后向华妃投去满含妒意和忌惮的阴冷瞥视。

    皇后自恃出身太尉府,又是天子表妹,难免骄矜自贵。可华妃南梁公主的身份丝毫不逊于皇后,若论与我的血脉亲缘,谁疏谁亲皇后自然清楚。

    更何况刑蕙祯中人之姿,梁清宁却是艳如骄阳,柔似春水。

    竟陵王根本不注意这些,他当先而行,袍服宽绰的长裾拖过廊阶,我忙快步跟上。

    “还是北夏酒浓味醇,大梁的酒喝来似甜水!”竟陵王豪饮酣爽,朗声大笑,连依旧宴饮的诸人都可清晰听闻。

    “朕宫里还有几十坛的旧年珍存,今年饥馑荒年却是酿不得了。难得舅父欢喜,朕悉数相送!”

    “承皇帝慷慨,臣恭敬不如从命。”竟陵王对我拱手致谢,低声道,“皇帝若有心馈赠,还请明日将酒连同步仙袍送进臣城外帐营。”

    我不觉讶异,正要发问,就听竟陵王在我耳边低声道:“臣留副使毕礼,明日就要起程归国。”

    至此竟陵王言谈中已不见半点醉意,彼时我们一行人已步出慈寿宫的门外。

    我听出夜长梦多之意,竟陵王搓搓手掌,不经意的环顾四周:“皇帝今日这亲政大典委实凶险,日后既不可操之过急,更不能掉以轻心。”

    华妃闻听得凶险二字,眼中浮上忧心,她频频把眼望向我欲言又止。

    竟陵王侍仆来请殿下登车,他站住脚回视站在我身旁的华妃,声音略带些沙哑:“宁儿,来!”

    知女莫若父,竟陵王看女儿满脸惶急,便知她想问些什么。当下宽袖猛甩:“咄!男女有别内外有差。为父今日见皇后对你有不悦之色也只作不见,同理后宫也不得问外事!”

    原来,他都看见了!

    华妃敛衽为礼:“儿当劳记父亲庭训。”

    竟陵王颔首,意态稍缓。端详女儿良久,徐缓自衣袖中拈出一支银质素钗,笑得甚是欣慰:“吾儿得托良人,为父可无憾了!”

    说话间他将银钗亲手为女儿簪戴于发髻上。

    羊角宫灯辉映之下,我见竟陵王眼圈泛红,只不知是因饮酒,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竟陵王看一眼哭得哽咽难抬的女儿,点点头向车舆行去。

    “还请阿爹擅自珍重!”华妃轻声泣道,竟陵王身子猛地一颤,背影双肩抖动。

    从此南北相隔,华妃又身在后宫,此一别还不知父女二人今生可还有相见之期。

    竟陵王执意不肯回身,缓声道:“臣从不娇惯女儿,是以放心宁儿远嫁北夏宫廷。宁儿脾性孤傲,日后若有触忤皇帝之处,还请皇帝顾及皇太为颜面,慎勿介怀!”

    我揖手行下半礼,算是领命:“请舅父放心,朕日后定会善待宁儿!”

    我话音未落,就听车帘微动,竟陵王已登车,决然命驾离去。

    当晚我先将华妃送回永和宫,约略告知她银钗为何在竟陵王手中,看着她就寝方才回宫。

    紫宸宫一众侍从在馎饦率领下迎出,我注意到我的心腹诸人面色如常,在我坐定后香橘更是愤愤然灌了我一碗紫芽姜茶。

    我哑然失笑,看来都知道我肆意淋雨的事了!——有雨水浸透的素白纱衫为证。

    霜橙来请沐浴,我站起身,语气却迥异于此刻闲适的气氛:“传朕旨意,未央宫城禁卫及外围皇城的羽林诸卫,即刻换防!阖宫须于黎明前换防完毕。凡在禁卫,其家人登记造册,岁给银粮。”

    这一夜,外面虽不时响起甲叶声声,可我却睡得香甜,这是七年来从未有过的舒心。

    翌日晨起,我身着冕冠衮袍,辇郎来请登辇。

    我不疾不徐说道:“去告诉太极殿执事,今日朝会,朕将在太极门御门听政!”

    所谓的御门听政,其实就是露天朝会,久已有之。

    依例君臣于太极门外的露天广场听政且高声议政,寒冬清晨呵气凝冰、酷暑近午汗流浃背,借此也可磨练君臣意志、彰显皇朝的状勇无畏。

    后因主政的圣颐太后年迈体弱,冬夏不惯在外朝会,御门听政就此便被弃置。我经过一夜深思,想在我亲政后的首次个朝会,刻意营造迥异于前的新气象!

    晨光熹微,近处远景都似笼罩了一层墨纱。

    我巍然高据太极门下正中御座,门内门外遍燃熊熊灯炬,四周香炉燃起松枝龙涎,白色烟雾与火光交织,辉辉煌煌有如白昼。

    我未开眼先遍视文武百官,看看文臣首位的崔煊,又望望武将首位的刑岳。情知相当长一段时日里,刑太尉都将称病不朝。

    “诸卿有事禀奏者,可递上奏表!”我的声音响起,引得回音阵阵。

    谁知一问之下,四位臣工不约而同站出,尽是衣紫服绯之辈,看得我眼花缭乱。

    朝服以紫袍为尊、绯衣次之,因此我只看向出班的两位尚书、一位大将军,吩咐道:“卿等自视轻重缓急,依次奏表!”

第173章 筹银() 
其实“轻重缓急”,只是美其名曰罢了!通常碰上这种事,都是依官品位阶定前后顺序。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四人之中唯一一位绯衣官员举了举手捧柘黄云缎封套的书匣,余者就都识趣的暂退了。

    “臣,中书省舍人孙庆存叩启陛下:延和元年九月,臣等六人奉旨依先帝起居注修攥先帝实录。先帝在位凡四十四年,臣等修实录廿载而成,伏惟陛下御览。”

    我正苦思如何制衡政事堂,谁知刚一打瞌睡人家就来递枕头!

    我持重点头,旒珠因之相互碰撞,发出泠泠脆响。

    太极殿内监接过书匣转呈御案,汤饼打开封套,六册实录依次排列。我点了点头:“卿等编修辛苦!先帝实录录述先帝生前圣迹明言,颁行天下不容小视,待朕从容览过。”

    我持起一册实录,仔细察阅。

    最后一抹夜色悄然退去,天光大亮。侍监熄灭火把,伏暑时节的早晨,阳光相当毒辣。

    我感到内衫已被汗水濡湿,三两年老臣工似受不得暑热,身子不住晃动。

    “大逆不道!”我猛然掷出手上实录,又将御案上其余书册扫落下去,怒斥道,“尔等不守臣则,竟敢妄议先帝是非!”

    中书舍人及其余五位协同编修先帝实录的官员出班,俯首谢罪。

    孙庆存以额触地:“请陛下息怒!臣等依先帝起居注修纂实录,不敢言功但求无过!臣斗胆敢问陛下,究是何处妄议先帝是非?”

    “先帝承泰三十九年,康国进献胡旋舞女,尔等不仅录下此事,还敢讽刺先帝玩物丧志!”

    孙庆存据理力争:“先帝沉迷胡旋舞不理政务,此确有其事!臣等不敢妄议君上,玩物之言系太皇太后在先帝遗诏上”

    “住口!”我怒声呵斥的同时,眼角余光瞥见刑岳也正看向孙庆存,“尔等既承旨修先帝实录,当知春秋笔法为尊者讳!尔等不思隐晦曲笔,便是不敬先帝!将责任悉数抵赖给太皇太后,便是挑拨朕与太皇太后的祖孙之情!如此大逆不道,着悉数下大理寺诏狱,推鞠问罪!”

    我责难这六人也是情非得已,只因朝廷不设专门的修史机构。负责编写实录的官员,系由中书省、门下省临时抽调而来,皆是宰相副职——换言之,都是刑氏亲信。

    侍监小心翼翼拾走散落一地的书册,我这通震怒,致使衮衮诸公噤若寒蝉。

    我侧头看向丞相,崔煊无奈出班叩拜:“臣恭请陛下,亲自委任能吏编修先帝实录。”

    “长久以来我朝无专人专馆治史,每每都是临时委派,编修出来的史籍难免差强人意”我沉思半晌,“书云: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谓之偃武修文。自即日起,国子监下设修文馆,专事修史治文。馆中学士视正四品,由朕自行委派。”

    崔煊眉心微动,似已看透我的意图。国子监为治学机构,廨署在毗邻皇城的务本坊,便于我直接掌控。

    议定此事,我扭头看向刑岳,温言道:“朕刚刚见大将军也曾出班。”

    刑岳看一眼户部尚书管裕均:“启奏陛下,臣劾奏管尚书,未按期向兵部支兵马银!”

    “管尚书怎么说?”我不动声色问道。管裕均是刑氏的人,不知刑岳这是唱的什么戏!

    管裕均出班递上奏表,诚惶诚恐:“陛下恕罪,骠骑大将军索要靡费,臣实在不敢支银!”

    我展开奏表,也被兵部索要的银两数目震撼住:“这么多!”

    刑岳言道:“启陛下,因粮荒之故,傕马司有意哄抬马价连翻四番。可饶是如此,京洛豪奢之族依旧购买,是以马价居高不下。”

    他说话时不忘察言观色,我心下一跳,后知后觉这是刑岳故意在给我出难题。

    户部尚书随即附和道:“大将军所言极是。今岁税收寥寥无几,又因接连两年征战北胡和康国,不惟马价难支,就连百司台廨与几日后制举的曲江宴,户部都是无力支银!”

    我皱眉看向管裕均:“怎会如此?”

    “启奏陛下,我朝流通银钱为白银和制钱五铢钱。且不论同南梁、西域互市交易导致的银钱外流,近年富室望族时常私下窖藏银钱”

    “需要多少银两?”我不耐发的打断,“制举放榜后的曲江宴,还有今年诸台司省监的费用,须多少银钱?”

    管裕均瞟一眼刑岳,低声道:“回陛下,二百万两银,足够了。”

    尔母婢也!你还知道够!

    我咬咬牙,说道:“筹银之事,朕尽力为之。至于兵部购马之请,眼下既无战事,还是马放南山吧!朕自有办法平准马价!”

    刑岳和管裕均一人一脸写满了不信任,可也只得行礼退回班中。

    礼部尚书周琰适时站出:“臣启陛下”

    我止住他说道:“朕知周尚书何意。制举已经过去月余,礼部若再不放榜难免人心惶惶。朕午后即往礼部,亲自核定制举名次。”

    烈日炎炎,蝉鸣聒噪,恐怕再不散朝就得有人当场昏厥。

    “卿等谁还要奏事?”我虽被暴晒得头昏脑涨,还在勉力保持清醒。

    没有人敢这时候站出来拖延朝会触犯众怒。

    “今日朝会就此作罢!”

    文武百官得我此语,如蒙大赦。

    “管尚书留步。”我不动声色叫住他。

    今日管裕均和刑岳所为,很明显是有意为难,想看我下不来台。

    刑氏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我虽不得不暂与之相安无事,可这并不意味着无所作为。

    管裕均站在御座前:“不知陛下有何圣谕?”

    朝臣散尽,四周再无外人,我看着他的眼睛:“朕筹得银钱,要和尚书抽成。”

    管裕均微怔,随即笑道:“陛下说笑”

    “君无戏言,朕没同你玩笑!”我冷面正色道。

    他眼珠转动:“圣意是”

    “朕每筹得十万两银,需从中抽取两成,余者记册入库,如何?”

    “但不知陛下准备如何筹银?”

    “那是朕的事,干卿底事!”

第174章 成亲() 
散朝后我登辇回宫,想到管裕均迷惑而又提防的眼神,我心情大好。

    内衫早被汗水濡湿,我快步跨进北阁,连声催促霜橙沐浴。霜橙正与馎饦鹿脯等四五人围拢在一起,闻言即引了宫婢去准备洗浴之物。

    “在看什么?”

    我走过去,从霜橙让出的缝隙里望过去,就见素朴漆盒敞开,六袭粲然华彩的步仙袍铺展于其中。

    鹿脯笑道:“主君可算回来了,究竟送给梁皇哪三色的步仙袍为宜,还请主君定夺。”

    “随便捡出三个颜色就好,这有什么好挑剔的?难道还有讲究!”我不以为然挑眉言道。

    馎饦接过话来:“主君有所不知,南梁宫廷服色尚浅色。”

    我站在漆盒前,歪头闲看一会儿,鬼使神差选了夏斯阙曾经穿着、后被我拧成绳子的艳紫肥袍——经过修补的衣料,应该不会太结实吧?

    梁皇不是喜欢浅色吗?所以我捡出与浅色全然不搭边的朱红和靛青。

    “就送这三袭步仙袍!”

    馎饦一脸惑然,我又看一眼剩下的步仙袍,珍而重之扣好盒盖。

    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如果兵不血刃就可达成目的,我又何必兴师动众?长安城中富商云集、官宦辐辏,我也正思从他们身上筹银,打一场没有狼烟烽火的战争

    午后我身着湖色曲裾纱袍,乘凉轿前往礼部。耽搁多时,也该是发放金榜的时候了。

    制举不同贡举,无论身份贵贱,都可怀碟至礼部报名应试。其中既有不甘下贱的执役之辈,也不乏多年守选、奈何朝中无人不得升迁的低阶官吏。

    这些人登榜即为天子门生,在步入仕途之初身份就高于贡举进士。是以参选人数众多,贡举系百里挑一,制举却是千中择优。

    放榜后礼部制进士登科录,详列进士名姓、郡望、出身及婚否,这也是长安城中富室豪族选取东床快婿的主要凭依。

    礼部尚书率属官接驾时,我还沉浸在公子仕女齐聚曲江池畔眉目传情的遐想。因此我看见周琰身后奉召觐见的杜亦拙、唐紫雕、李榭和崔子梓,就如见了堆积如山的金银。

    “臣等”

    “卿等成亲了吗?”我止住四人行礼,几乎冲口而出。

    杜亦拙微怔,见我正望着他等待答复,躬身道:“臣谢陛下垂问,臣早已成亲,如今一双小儿女都可绕膝行走。”

    我嘴角抽搐,险些冲口而出要他停妻再娶。

    杜亦拙是什么人?他即将成为本朝首次制举的状头,那是多少豪富门庭趋之若鹜的佳婿人选!

    我眨眨眼,仿佛看见雪花银山如积雪一般迅即融化,这感觉当真是幻灭得销魂。

    我忿忿然瞪他一眼,杜亦拙或许不知,这个“瑕疵”,险些让他失去状头之位!

    我摸了摸鼻子,转而望向唐紫雕:“紫雕正值双十一的年华”

    “陛下,紫雕情殇未平,暂时不愿娶妻。”他语气无可辩驳。

    我磨牙,杜大和唐三,一个不能娶一个不愿娶,还真是难兄难弟。

    侧转头就见李榭正一脸好笑地看着我。我与他相视良久,对李榭不抱任何期待。我看向崔子梓,这应是四人中唯一的指望了。

    李榭夸张的高声叹息:“皇上何以这般厚此薄彼!”

    “小叔休要玩闹!你已是年近而立,太傅定然早为你完婚!朕问了岂不是白问?”

    “皇上圣明,臣确是早成过亲了。不过臣妻于两年前舍臣而去,臣既无儿女绕膝,也没有阿堵情殇!”

    他这话明显是针对杜亦拙和唐紫雕,杜亦拙不在意的摇摇头,唐紫雕则直接怒瞪回去。

    李榭还真是总能给我意外之喜。

    我满意点头,视线才沾到崔子梓身上,他也不待我发问,双眼微眯、笑得气定神闲:“臣请陛下赐婚!”——这才是相门公子,识时务者为俊杰。

    一路行至礼部公廨前,四人方行礼退出。

    我步入正堂,拜过先师孔子,由礼部尚书引入上席,郎官早在桌案上摆好一摞试卷及洒金笺。

    “臣启陛下”,周琰欣慰笑道,“今岁制举,不乏通经明义、国之栋梁,尤以唐紫雕和杜亦拙为翘楚,臣敢为陛下贺!”

    我颔首道:“杜亦拙心忧民生,唐紫雕胸藏斗星,朕也为得人而喜。”

    贺隼躬身道:“陛下手边放置的试卷,都是令臣等拍案叫绝的策论卷纸,以及陛下指名登榜的那十二位士子的考卷。只是其中有一人,文辞生硬、别字连篇。陛下,凡登榜进士于应试所作策论卷将公之于天下士林,这岂不是让天下士子齿寒?!”

    “有这事?”我不置可否,以为贺隼言过其实了。

    文庙中自愿抵罪、率尔而出的十二士子,不是京中太学生就是地方贡士,学问能差到哪里去?

    贺岁面无表情道:“回陛下,此人名唤茅道成”

    这次我信了,礼部选院的帖经试我就领教过此人的“学识”了。

    我有些为难,茅道成当日虽遭同窗踹出,可不仅不恼,反而站在十二人末位。我当时心里便对他存了好感,于是问道:“茅道成可曾成亲?”

    贺隼:“”

    底下的吏员忙去查阅考生制举前向礼部递交的碟谱:“回陛下,茅道成尚未成亲。”

    算他命好!我微微一笑:“拿一份空白卷纸去丞相府,盯着崔公子代为答卷。”

    周琰和贺隼面面相觑,只得领旨。

    我挥袖示意众人暂退,持起朱笔定夺名次。其实在尚未开考前,我心中已然定下前几位的排名。至于其他考生,依照阅卷官员在试卷上留下的记号排列高低。若是一时难分伯仲,则寒门子弟先于士族公子,尚未成亲在已成亲前列名,直排到第五十名。

    礼部书吏将把名次誊写在黄麻纸上,张贴于礼部东壁,是为金榜题名。

    我执朱笔,不假思索写下状头的名字,杜亦拙。

    第二名即榜眼,我笔尖冲上,心中比量权衡了多时,终是写下了“李榭”二字

第175章 发榜() 
延和二十二年夏八月,万众瞩目的制举终于放榜,翘首盼望多时的士子们围在礼部选院外东壁下,呼兄引弟齐来看榜,当然结果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发榜当日,我为锦上添花,特意拟了两道圣旨。

    其一,制举进士为天子门生,名列榜单前十位的进士,免吏部试判,直接授予国子监修文馆博士一职,为正四品。

    其二,为彰制举进士身份贵逾贡举进士,我将在曲江会后亲自为诸进士赐婚。届时曲江会上,凡持有钤盖御印登科录和钤有礼部官印系狱录的仕女,不仅可至曲江池畔观看传胪会,还可与诸进士在曲江宴上同饮同食。曲江会后有欲求东床快婿者,则直诣宫门投帖,向天子求亲。

    炭斋里,我写下最后一字,撂笔静待墨干。

    饼饵拿了一摞蓝缎封皮的折页进来:“禀主君,这是礼部收上来的系狱录,一共三十五册。”

    “这么少?”我不悦,这才不足半数。

    “主君,当日礼部奉谕,仿登科录制系狱录八十册,平康殴斗士子人手一册。当时有些士子以此为耻,就随手丢弃了。金榜发放后十三位同列系狱录和登科录的进士,珍藏系狱录。这三十五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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