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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谱-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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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起身步下亭廊的阶石,漫天飞卷的雪片扑面而来,我微眯起眼睛,身后有同我保持步调一致的踩雪声。

    我头也不回道:“馎饦,再过三日,若还是没有起色,朕想撤回右骁卫军了。”

    我内心少有的出现动摇,即便马群不死于马瘟,可就算不因而病死,如何能熬得过这朔风飞雪天寒地冻?

    右骁卫军马染病陆续死去,如今竟传染到士卒身上,我怕若再坚持下去,军心不稳易生哗变!

    我深吸一口气,寒凝冷气顿时吸入肺腑,我过于紧张东陵山,心弦绷紧几乎至于断裂。

    “主君慎思”,馎饦说道,“主君的天马厩距东陵山不远,其中养有百匹西域汗血马,都是马中珍品,主君是否要将之暂移至稍远的承华厩?”

    西域宝马汗血马,头细颈高、体态柔韧优美,步伐轻盈奔跑如风。

    仇弟即康国王位后,曾遣使送来西域蒲梢、龙文等名马十万匹,其中便有百匹汗血马。

    “不必!”我陡然想到胡大郎曾特意提及汗血马,直觉还是不动为好。

    当晚就寝时候,雪依旧没有停。我还道昭明殿婚礼后诸位新妇恐是要雪中遣嫁,谁料翌日清晨起来,就见云销雪霁,晴空澄澈如碧色琉璃。

    晨起更衣时我心情不错,笑言司天台卜得极好的吉期良辰,要重重打赏。

    言笑间就见饼饵跨进北阁寝殿,直接禀道:“主君,许是昨日大雪缘故,马瘟似已控制,但骑曹一名队正和三名兵卒染瘟而亡。”

    我点头,颤声道:“朕知道了。”

    黄昏时阴阳交结,故昭明殿婚礼便定在黄昏时候。

    我走下天子玉路车,端详着眼前被白雪与朱锦披覆的昭明殿。

    积雪如银线织就的厚毯,铺展在昭明殿的壁阶之上,廊檐外侧红绫绾作花团,与绛纱宫灯间或悬挂。皎洁白雪与如火红锦相互映衬,愈显鲜活明媚。

    东阁花开玳筵,暖香氤氲。新贵们及簪缨公卿济济一堂,见我到来纷纷见礼。

    我落座后举目望去,暖阁不比前殿轩阔,朝中紫阁公卿及诸台省监寺长官紧依御座设席,其下便是各位新郎。

    新郎们自李榭、茅道成起都是身着簇新朝服、帽上簪花,依官阶高低排列席次。同榜进士未外放者则敬陪末座。

    我见食案上罗列玉盘、炙脍珍馐,菜品皆依长公主婚仪而设,先是对光禄寺卿柴蟠赞许点头,光禄寺卿惶恐欠身。

    我举起犀角樽劝酒:“阴阳和合、万物大统,朕以杯酒,贺诸卿今日娶妇之喜。”

    李榭等皆避席跪饮,崔丞相起身双手持杯:“陛下圣心体仁,不惮辛苦亲为诸臣主婚。臣谨以此酒,代诸位使君新妇,叩谢陛下天恩!伏惟陛下与日月同辉”

    我以指尖轻触眉心,无奈的听着崔煊泛滥成灾的谄词,偷眼望向崔子梓,这时候他肯定比我还要尴尬。

    眼角余光恰好瞥见崔子梓正哀怨地盯着一盘鹿脍出神,我不禁纳罕,崔子梓平素都是嗜食如命,怎的今日反倒腼腆起来?

    我心下起疑,便开始留心观望。紫袍公卿饮酒食肉神色无异,可诸新贵却只食菜羹不碰炙脍珍馐。崔子梓勉强尝了一点炀豚,不禁抬头怨尤地望向与他相对而坐的杜亦拙。

    “崔卿”,我以鲛帕擦拭手指,见崔煊应声而起,“丞相且坐下,朕是在唤子梓。”

    崔子梓忙站起身,我把鲛帕扔在杯盘上,轻声道:“卿可将食案上的炀豚和鹿脍端来给朕。”

    崔子梓微怔了下,便即托了炀豚、鹿脍向我走来。东暖阁里阒然无声,原先融洽的气氛瞬间冷凝如冰,只有崔子梓的脚步声响起。

    光禄寺卿已然起身,浅紫朝袍不禁簌簌颤抖。

    我只作未见,夹起一块儿鹿脍,凑在鼻子下闻了闻,竟是酸的!

    我又夹起一条炀豚放进嘴里,立时嫌恶地皱紧眉头。这炀豚嚼起来如嚼糟绵,且是在陈年的油里浸过的糟绵,难以下咽。

    尔母婢也!光禄寺欺君竟还欺得这般明目张胆!

    “噗”的一声我啐出炀豚,猛的掷出筷子,与此同时光禄寺卿咕咚跪倒,叩首如捣练。

    众卿皆起身,我垂眸独坐半晌,终是强压怒火道:“今日吉礼,朕暂不与你计较。羽林卫!且将光禄寺卿下大理寺诏狱,容后再审!”

    殿前羽林卫欲引光禄寺卿柴蟠而去,谁料柴攀膝行近前,颤声道:“臣、臣有下情!求陛下容、容臣禀奏!”

    茅道成拱手道:“请陛下允光禄寺卿自辩。”

    我侧头瞟一眼滴漏,距婚礼吉时还有段时候,于是挥袖示意羽林卫且退至一旁,听其自辩。

第217章 诏狱() 
光禄寺卿手忙脚乱脱却冠冕,俯伏道:“今岁税赋寥寥,虽偶有宴饮也是仰陛下拨付内帑。光禄寺少银补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是以东阁玳筵臣无力筹备,菜品不得不以次充好”

    “胡说!”我不待他说下去,怒斥到:“前者朕已命户部分发银两予百司台廨,光禄寺怎可妄称少银补给?!”

    光禄寺卿自袖中摸出将一锭银锞,颤颤巍巍捧过头顶:“请陛下自看,户部确是发下银两,可其中锡多银少,五十两银锭仅能融出十二三两的银子”

    汤饼过去接银锞的时候,户部尚书管裕均目光如电急瞥管鎏。

    我接过汤饼转呈过来的灰白色银锭,轻轻翻转过去,手指摩挲过光秃秃的银锭底部。

    “管郎中——”我声音里无波无澜,听不出丝毫喜怒之情。

    我曾令管鎏借诸位新贵的亲事,与京洛富户展开买卖杀价,管鎏也的确不负我望,筹银颇丰。

    当日管鎏为防范富户豪商所交银子成色有亏,遂以夫妇和合为名,把所筹白银重新熔铸为细丝银锭,且于银锭底部铸刻“和合二仙”的款识

    管鎏听宣近前,只唤了一声“陛下”,随即撩袍跪倒,默然无声。

    “朕记得,朕曾命户部将底部铸有和合二仙款识的银锭分发予京畿百司台廨。这银锭底部,为何没有款识?”

    管鎏见问,仰头望向我的眼里充满委屈,却没有回话。

    我皱眉,耐心问道:“管郎中,当日的足色细丝纹银,去了哪里?”

    管鎏薄唇轻启旋即闭上,只略偏过头去匆匆看一眼其父管尚书,可惜管裕均只顾低眉垂目。管鎏眼中逐渐涌起认命的黯然,泪意闪烁中他徐徐垂眸,终是轻轻摇头、殊无一语。

    我看得心头火起,忍不住咆哮道:“管鎏!回朕的话!”

    管鎏被吓得双肩一颤,立即俯伏下去,依旧默然无言。

    他似乎故意激起我怒火,我也如他所愿,随手扬起了手中银锭,暖阁里众臣工见状纷纷惊惶失色——若银锭打在管鎏头上,不死也要砸傻。

    “陛下!”茅道成高声惊呼。

    “请陛下息怒!”崔子梓抢步上前,微不可察的对我眨了下眼睛。

    电光火石间我心下一动,可脱手之势已成,我只来得及抬高手臂,眼见银锭在空中划过一道银线,擦着管鎏的头顶堪堪飞略而过。

    银子落地发出“咕咚”沉闷的响声,暖阁里诸卿尽皆跪地:“请陛下暂息赫斯之怒!”

    “陛下,臣愿领罪!”管鎏终于肯开口,他静静地跪在原地,俯伏叩首,“臣请下诏狱。”他声音哽咽,当说到“诏狱”二字,鼻音更显浊浓。

    汤圆下去拾回银锭放于食案一角,我欠身拿起,手指尖划过银锭光秃秃的底部,良久不语。

    怒火发泄后,我头脑也逐渐恢复清醒:在银锭底特铸“合和二仙”款识,这本就是管鎏之意,他应该还没笨到要蓄意替自己罗织罪名的地步!

    那么他自请下诏狱,这其中是否又暗含了别的意思?我陡然想到至今依旧在大理寺系狱的工部及将作监的官吏。

    “户部金部司郎中管鎏,欺君罔上、罪不可赦!”我的声音低沉滞缓,“着褫夺官职、暂时押下大理寺诏狱,容后再做处置!”

    大理寺卿程维谨躬身领旨。

    我略停了停,方对他说道:“曲江池新凉亭断栏事件,大理寺审得如何了?”

    程维谨正要去冕谢罪,我抬袖制止道:“朕说过不急,程卿且从容审理。卿可将管鎏同在押的工部、将作监人犯一处关押,一并问罪典刑!”

    工部和将作监那些人能否招出实情,就要看管鎏去鼓弄舌上风雷了。

    阁中甲叶响动,羽林卫上前按住管鎏肩膀就要拖走。

    “稍等片刻”,管鎏略侧过头去,容色泰然。羽林卫被我挥至一旁待命。

    管鎏先是向上叩拜:“罪臣有负陛下厚望,罪臣永辞君上,伏愿陛下长乐未央。”

    我给他定下的罪名是“欺君罔上”,若是推审时当真依此典刑,无疑他将被问死罪。故尔管鎏眼中承载了无尽的悲凉和自哀。

    他站起后,转身面向管尚书直直跪下,管裕均一脸惊惶,愣是退却了半步。

    “父亲大人,儿今去了。叩乞大人保重身体,万勿以儿为念!”管鎏叩首在地,我正掩袖想笑,惊见管鎏抬起头时波斯毯上留下两块儿泪痕——他似是假戏真做了。

    可惜管尚书并不领情,他始终在回避儿子无辜、委屈的注视,神情有如芒刺在背。

    待管鎏被羽林卫押下去后,我冷瞥一眼还跪着的光禄寺卿柴蟠,示意内侍撤下筵宴。

    ——管鎏选择光禄寺下手,堪称明智。

    光禄寺卿柴蟠系刑氏旁支远亲,所以不会像工部及将作监官吏那般,因畏惧刑氏威势而投鼠忌器,不敢明言户部是非。

    兼之此人生性圆滑而又胆小,户部拨付银两有异,他先以馊脍搪塞,无事则两不得罪;一旦泄露便立即供出真相,惟求自保。

    公卿诸臣俱是小心翼翼偷眼看我,空气冷凝如千年寒冰。

    我垂眸轻拂袖口:“仓廪实而知礼节,诸位新郎酒不足饭不饱,今夕何以得成夫妇之礼?”

    言讫我抬起头,略扬起唇角微笑,诸卿微怔一瞬,揣度我已不愿再提此事,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东暖阁里气氛不觉回暖。

    “朝野上下早知朕看重制举进士,如此朕也只好临时再拨内帑,赐下御宴至新郎宅邸,赏新郎及新妇同食同饮”,我轻飘飘说道,“光禄寺便戴罪立功罢!”

    光禄寺卿正待领旨谢恩,我却寒声道:“这笔帑银开销,朕定会记在户部账上!”

    管裕均猛打一个寒颤,双膝顿软险些坐在地上。

    司天台天官入内奉请,吉时良辰将至,奏请圣驾御昭明殿主持婚仪。

    彼时夕阳余晖尚存,然昭明殿内外已是灯火煊晖。

    殿上红烛高烧,殿外自廊檐直至院中绛纱宫灯次第亮起,红若朝霞初升,与雪光交相辉映。

第218章 要挟() 
我坐在昭明殿御座上,下望殿中十余位意气风发的新郎君。

    当日我因应允户部管尚书代为筹银,这才有了今日的昭明殿赐婚。眼前这些士子虽入朝不久,却如我所愿,为沉闷的朝堂平添了锐气与新意。

    我亲政至今不足三月,可朝堂风云瞬息万变——入朝新贵与京洛豪商联姻,榷马司灰飞烟灭,户部已现危机,而东陵山下尚不知马落谁手

    我看一眼正与崔子梓谈笑的唐紫雕,又望向立于殿门一侧翘首而盼的李榭——今晨我命皇后与淑妃同往行宫,皇后为新妇结缨、淑妃赐佩香袋,待吉时率新妇同往昭明殿。

    李榭即将外放,他和淑妃叔侄间还不知何时能再会面,因此我有意让淑妃出席昭明殿婚仪。

    眼看夕阳敛起余晖,可新妇的香车金辇依旧迟迟不至。

    唐紫雕和崔子梓也走到李榭身边,一同向外张望。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我犹自笑道,“想来是小姐们初为新妇,羞颜未开,躲在复壁夹道里不肯出来,待朕替卿等唤出新妇!”

    殿上正自说笑间,宫门禁卫突然进殿禀奏,城外天马厩陆主簿有紧急之事见驾。

    我命宣召进殿,陆主簿满面风尘、形容狼狈,进殿便即跪倒,哭道:“陛下,工匠们在天马厩揭竿造反,请陛下”

    “你胡说什么?!”我正色道,“太平盛世,几个工匠怎会在马厩里生事?!”

    我说到后来,竟忍不住先笑了。众臣工随之哄笑。

    在一片笑声里,刑骠骑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陆主簿莫急,将天马厩之事,详细禀奏君上。”

    “是,大将军!”主簿以衣袖擦去脸上汗泪,定一定心神说道,“陛下,午后万余名工匠勾结流民冲进天马厩,砍杀主丞副丞,并于厩中杀马烤食!”

    我震惊中忘了言辞,这是真要反啊!

    天马厩现有康国王遣使贡上的十万匹西域名马,稀世宝马汗血马就在其中!

    朝臣低声议论有如苍蝇成群,刑岳和崔煊请我早做定夺,我只顾低头愣神,回忆前几日我在西市平准局前见到的争执。

    原先一匹劣绢尚可换得五百文钱,现在却是分文无得,匠户穷途末路才会铤而走险,茅道成和管鎏想出的主意还是操之过急了。

    我正要开口,远远就见行宫监一头撞进殿来,颤声道:“圣上,工匠们堵截复壁夹道,劫持皇后、淑妃和诸位新妇为人质,要同圣上清算日资工钱!”

    “放肆!”我按剑厉喝,激起殿上阵阵回音。

    刑岳立即请命:“皇上,臣请率兵前往夹道,救出皇后淑妃和诸位夫人。”

    李榭和唐紫雕异口同声:“陛下,臣愿同往!”

    “卿等勿慌,皇后淑妃和诸位新妇,不会有事。”

    言讫我垂目细思,事情透着诡异——

    天马厩和行宫夹道的工匠同日同时生乱,天马厩那边手法狠戾,行宫夹道则切中要害——皇后和淑妃身份尊贵自不必说,而诸位新妇多系京洛富商千金之女。

    我难免想到刚刚东阁玳筵上,管鎏的率尔行事令我大为恼火。而最近管鎏和茅道成联袂处置户部和工部政事,户部拒收工匠劣绢便是一例。

    如此看来,无疑是茅道成挑唆工匠闹事,借此向管尚书施压。但他为何不事先禀奏!

    想到此我冷然瞥向茅道成,茅道成神色自若,出班道:“陛下,工匠多苦辛,不得已出此下策,请陛下听其所请,恩宥宽赦其罪。”

    “朕听内侍言说,卿自任职工部以来,不辞劳苦亲率工匠出入土浆泥沙中,是以极得工匠的敬重!”

    茅道成愕然抬头,察觉我语气里的森寒危险。

    “朕不惯受人要挟,所以只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骤然高喝,“来人!将茅道成绑了!”

    茅道成惊慌之下不由挣扎:“陛下为何绑臣?”

    “因你唆使工匠作乱,要挟朕躬!”

    茅道成无话可说,一时忘了抵抗。羽林卫趁机反剪他双臂,以粗重麻绳紧紧绑缚手臂。

    我解下太阿剑递给汤圆:“你可持朕的佩剑、提了茅道成前往行宫夹道。一刻钟内,若匠户束手待罪,朕还可听其陈述下情。否则便以此剑斩杀茅道成!”

    汤圆应变机敏,自是不会杀了茅道成。

    我见茅道成低头咬紧下唇,问道:“你可还有话要说?”

    他苦笑了下,就着被绑的姿势深深叩首:“陛下明鉴,工匠闹事确系臣指使!请陛下只斩臣一人,恩赦其余匠户。”

    “朕如何决断,干卿底事?”我冷声道。

    茅道成被带走后,昭明殿明烛华彩之下,竟是死一般的寂静。

    李榭咬牙竭力隐忍,刑岳则丝毫不遮掩的向我投来嘲讽的冷瞥。我在他们眼中,想必定是六亲不认冷血无情了吧?

    殿外繁星如银砂遍撒苍穹,早过了黄昏时候,这场我精心筹备的昭明殿赐婚,算是被茅道成和几个工匠搅得一塌糊涂!

    我侧头看看漏刻,便即闭目假寐。

    直到殿中再度响起脚步声,我睁开眼,就见汤圆双手奉上太阿剑:“奴才复旨:工匠俱已束手待罪,皇后和淑妃暂时引了新妇们前往凤仪宫稍事休整。”

    我睁开眼,看一眼滴漏,刚好一刻钟。

    然而殿上并无茅道成的身影,我目光满是疑问地看向汤圆,汤圆轻轻摇头:“启圣上,被擒工匠傅石头请求见驾陈情。”

    我略一颔首,羽林卫押上一名双手被缚的中年男子,上殿立而不跪,被羽林卫强行拉拽撕扯,竟直接坐在地上。

    崔丞相出班责问:“刁民见驾,何以倨傲不跪?”

    “皇上昏庸,欲斩忠臣,罪民因此不跪!”

    我怒极反笑:“你说朕冤枉茅侍郎?朕虽准你上殿陈情,但你若敢有一字虚情,朕即刻将你推出斩首!”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他抬头无畏的看向我,朗声道,“皇上,天马厩及行宫夹道中事,都是我一人筹谋!”

    “你?”我凭几探身,语声上挑冷笑里不无轻蔑。

第219章 工匠() 
傅石头虽痛快认罪,可惜却无法取信于我。

    我审视其人,身量不高,通身灰朴的工匠装扮,脸上因长年的日晒雨淋堪比山核桃,委实看不出“胆识”二字与他有甚关联。

    当下我轻轻摇头,冕旒随之泠泠做声,我嗤笑道:“你以为你如此说,朕就会相信?”

    “在皇上眼里,难道升斗小民就只是氓隶之辈、愚昧冥顽吗?”他掷地有声道,“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韩信军中险被斩首终得拜将封侯,卫青曾为人马奴最后还不是仗钺秉政?”

    我听他言语不俗,不由暗惊,心里倒有几分愿意相信他是真正的筹谋划策者了。

    “你说是你指使工匠闹事,为何要这样做?”

    傅石头侧望向汤圆,说道:“罪民束手待擒时,御前阿翁允许罪民带来土木证物面君陈情,请皇上命人将证物搬上殿来。”

    我点头后,内侍将断砖、木料搬抬至丹墀下。

    “皇上自看,木料浸水松散如渣土;砖石看似牢固,其实极易断裂,是偷工减料未经烧透的劣等砖石!罪民等人若用这等工料修补夹道复壁,他日出事,罪民等同样难逃一死!”

    我想起我曾有手谕花押给茅道成,暗中把修建城中市坊桥梁的土石工料同修补行宫夹道的砖木优劣调包,宫中讲求记名问责,若修缮工事出现纰漏,则所有官员工匠一律问罪。

    茅道成检视后也曾奏请更换工料,但我另有筹谋,所以令他照常修缮。

    汤圆拾起一截被水浸过的木料转呈予我,我拿在手里望着断层处的白茬,手指才一碰触,木屑便簌簌掉落;同曲江池新凉亭的断栏,如出一辙。

    我不经意间瞟向管尚书,他半是疑惑、半是惊惧。

    傅石头箕踞坐地,直视他面前的玉阶说道:“罪民还有一物呈递御前!——皇上可否命人暂为罪民松绑?待皇上看过此物再行绑缚。”

    我示意羽林卫替傅石头松绑。

    只见他小心翼翼自怀中摸出一个纸包,打开的同时说道:“工匠辛苦劳作一月,所得不过两匹劣绢,先前尚可换得些许钱粮养活家小,谁料眼下朝廷连这点儿活路都要堵死!工匠被逼无奈,只得偷取御马厩饲料,哺养老母妻儿!”

    御马厩中所养御马,皆为千里宝驹,每日须勤加训练,故尔御马厩经常修缮,工匠得以时时出入其间。

    “皇上可识得此物?”傅石头打开纸包,放在他身前的砖石上,抬头看我时露出轻蔑一笑。

    我低头看看,赭石色的纸上有一撮黑乎乎、颗粒状的东西,我委实不知那是什么。

    他拈起一点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嘴角露出苦涩一笑:“皇上自是不会识得此物!这是黑豆。御马厩常以香料煎煮黑豆,马皆嗜食如命!”

    傅石头抓了几粒黑豆,平放于掌心上,如托珍宝:“前日有工匠张土和李木因偷天马厩的黑豆被抓,主丞便命人剁去了他们的双手!”

    我和满朝公卿闻言惊恐变色,难怪工匠们和流民要残忍的砍杀天马厩的主丞、副丞、杀马炙烤来吃!

    “两人被送回时俱是惨不忍睹,幸得茅侍郎代为出银延请太医诊治,最终李木还是失血而死!张土虽得救活,但其老母亲因惊悸痛心,夜半猝死!张土一家失声哭嚎,闻者心碎。”

    傅石头扬起头时已是满面泪痕,他向我略抬高手掌,微哂道:“皇上可敢尝一尝这黑豆?”

    我缓步行下丹墀玉阶,紧紧盯住他捧在掌心上的黑豆,一步步向他走去。

    崔丞相见状忙拦在我身前:“陛下不可”

    我伸臂挡开丞相,缓步行至傅石头身前止步,低头看看,随手拈起一粒黑豆,凑在鼻下去闻。

    一股刺鼻的香料味直冲鼻腔,我嫌恶地皱紧眉头,问道:“工匠们就吃此物?”

    “黑豆之于工匠,便如珍馐美味一般!”他似是想到为此搭上的两条人命,眼中不无怨念。

    我望着拇指和食指指尖夹起的那粒黑豆,依旧皱眉。就在他笃定我不敢吃下去时,我利落一扬手,把黑豆扔进嘴里。

    傅石头惊讶的睁大双眼,我朝他挑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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