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两世倾城劫-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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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了。”微影接过画卷，小心翼翼地展开，目光在接触到画时猛地一抖，整个人好像突然失了魂，勉强收起画，对那老板道了一声“多谢。”话语里充满了黯然心伤的无奈。
　　只因那画卷上的雨丝，看似雨丝，其实际上却是长长短短的莫尔斯电码，这种最为简单的电码在这个年代，成了最为隐秘，也最为易学的传信方式。那间画铺本就是微影她们培训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层层筛选后开出的情报站点，即使不认得微影的面容，可那用密码画成的雨丝图，却能让那老板在看到时就认了出来。而老板后面拿出来的图画，其实也是用同样方式写出的密文，而那上面的字，却破灭了微影原本自欺欺人幻想着的最后一丝希望。
　　只因上面的密码，翻译成文字，只是七个字：“夜辽讯，五皇子殒。”
　　
　　萧千陌独自坐在阴暗的屋子里，桌子上摊着从微影那里拿来的画卷。帘儿从他身后的阴影里走出，“楼主觉得她是真的失忆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本来认为她是通过某种办法，把这画卷上写的字隐匿了起来，可现在看起来也不像，而且你说，她画这画的时候，并没有用什么特殊的东西。但她一定是用了某种办法，通过这画，传递着什么信息。”
　　“楼主为何这么肯定？”帘儿不解地问道。
　　萧千陌淡笑一声说道，“那店主拿着画出来的时候，墨迹还没干。他是自己现画了一张拿给微影看的。那么除了要在这画里添上特别的东西之外，他有什么必要重新画一张呢？他们，一定通过这画，交换了什么信息，只是我们看不穿罢了。”萧千陌眯起了眼睛，不得不承认，微影太聪明，聪明到让他判别不出，而判别不出的感觉，很不好。
　　“那楼主的意思是？”帘儿在黑暗里，袖口的暗紫色纹线若隐若现。
　　“用那东西吧。既然她忘不干净的话，就让我来帮她忘得一干二净。”萧千陌放下手中的杯子，对帘儿吩咐道。
　　“是。”帘儿暗笑着答应，从黑暗里退去，自袖中掏出了一把通体透白，泛着淡淡紫色的笛子，冷眼撇着微影黑暗一片的屋子，轻笑道，“你的爱情有多忠贞，在这蚀心魔笛之下还不是卑微的就像野草，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呢？”
　　
　　



☆、十四、再赴轩辕忆故人

　　在明楼的日子，好似恍恍惚惚犹如梦境，微影不记得日子是过了多久，脑海里只有和萧千陌假意应承维持的平静。只是曾经的记忆好像再慢慢的变淡，从她的脑海里淡忘而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常常会听见梦魇一样的笛音，带着淡淡销魂的醉意，抑制不住地传进她的耳朵里。然后让人沉入魅紫色的梦境，漫无边际的海水猛地涌入眼耳口鼻，五感皆失，厚重的无力感深深地包围了她们。
　　再后来的日子里，微影就渐渐发现，自己和流黛的记忆开始流失，无止境地，无去向地，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用着一块橡皮，把她们脑海里的记忆一点点擦去，残忍地不留一点痕迹。空白的记忆越来越大，微影看着流黛渐渐忘了一切，不会再提醒她外面还有湮夏在等她，不会再告诉她她有多想妹妹，不会再触及她心里那个挥之不去的禁区。不再记得，那日回来之后，她是怎么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痛彻心扉之后发现眼泪都已流干，用刀子一下下划着角落，刻写多深刻的恨意。
　　“萧千陌搞的鬼。”微影喃喃自语道，她现在真的是一个人了，她也没办法多清楚地记得一切了，她也没办法告诉流黛之前的事。她只有一个人，一个人，一个人抗拒那侵蚀心魂的笛音，在每次笛声响起的时候，用刀子划开自己的手，看着血液涓涓流出，用那刻骨的痛楚来保持自己清晰的意识。可那笛声却总会钻进她耳里，无从抗拒。
　　萧千陌每次来到微影房里的时候，看到的都是她那清澈明媚的笑靥。可他从不知道，那清澈明媚的笑靥之下，却是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洁白的衣袖之下的手臂上，也遍布着一道道可怕的伤疤。
　　就像那刻骨的孤独，挥之不去。
　　
　　四国之间的战事已彻彻底底地拉开了序幕，夜辽、亓云、阴古的前朝公主和亡臣之后言青朔，一边是大漠汗王赫洛天和阴古的大军。萧千陌待在明楼的时间越来越少，可明楼的防备却越来越强。
　　濒临失忆，身手全无，微影也不知道她该怎么逃离这里，直到——萧千陌的那一次回来。
　　“你收拾东西，明天开始跟我走。”
　　“走？”微影震惊地看着他，虽然她早已记不真切，但还是明白萧千陌虽然对自己很好，但其实是在严密地监视者她的，怎么会那么好心地带她走。
　　“去轩辕城，四国大会破例再次召开，为了平息战事，可这仗打了又怎么停得下来那。我想，轩辕城的大会破裂之后就是最后一战了，短时间内我们都不会再回明楼了。”萧千陌带着淡淡疲惫地说道。
　　“好。”微影乖巧地答应，心中却是冷笑一声，“是啊，你的如意算盘当然是打好了，只要阴古和燕凉赢了，北方划地给赫洛天，你还会要那个傀儡皇帝吗，中原南方都在你掌握之下，萧千陌，狼子野心，还不是为了坐上那个最高位。”
　　“时局纷乱，到了轩辕城，别乱跑。”
　　“怎么会乱跑呢，我人生地不熟地能去哪呢？”微影笑着回答道，心中冰冷一片，轩辕城四国大会，莫不是怕自己逃跑。可你萧千陌可曾想过，武功尽废的自己又怎么能逃出你明楼的天罗地网。她微影，现在是你网里的困兽。
　　若说不爱，何必处处囚禁自己，尾随自己算计自己，用那样不堪的方式将自己留在你身边。
　　若说爱，何必心生怀疑，不肯做个成全，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如此折断飞鸟的双翼，把她关在牢笼里强留在身边的感情，她承受不起。
　　萧千陌看着她转身入了内室，收拾着东西，起身出了房门，对守在门外的帘儿说道，“你的笛声怎么样？”
　　“应该不会有问题，从有这笛子开始，从未有过失手。”帘儿信心满满地说道。
　　“到了轩辕城之后你还是要加大用量，找人紧盯着她，不能让亓云和夜辽的人接触她，明白吗？”
　　“楼主，属下直言，蚀心魔笛从未失手过。”帘儿不解地看着他，倨傲地说。
　　“她不一样。”萧千陌神色冷然，“把你用的时间再变得密集，至少在轩辕城里，不能出任何意外。”
　　“是，属下明白了。”帘儿垂下眼帘，低声应道。对于萧千陌的吩咐，明楼的人一向是绝对服从的，从他们受训进明楼开始，遵从命令就是唯一的最大职责。
　　“帘儿，不要有其他想法。”萧千陌走时冷冷地丢下了一句话，像冰做的宝剑一般直接扎入了帘儿心里，垂下眼睑顺从地低声答应，顺带地把对微影的那几分敌意几分妒恨隐匿在了黑暗的眸光里。
　　
　　＇　三日后轩辕城　＇
　　当他们抵达四国交汇之处的轩辕城的时候已是三天以后，昔日自由繁华的轩辕城因为战事的关系也笼罩上了几分阴云。来来往往的商人游客也少了许多，街上的人们皆是步履匆匆，面带愁云，街上不时走过列队整齐的巡逻士兵，城门口戒备森严，仔仔细细地盘查着来往人的身份。
　　萧千陌的马车平稳地向城里开去，微影一道坐在马车里，脸上带着早上帘儿拿来的深紫色纱巾，并不透明的纱巾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下一双清澈的眼睛暴露在外。一路上帘儿和明楼的人都严密监视者微影的一举一动，能少露面的地方就不让她出马车一步。微影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不会怀疑的话，她们恨不得将自己易了容来防止被人发现。
　　可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微影身在明楼，也是不争的事实。更何况现在的她，不再是从前没有身份的人，而是身份尊贵的亓云长公主。她的突然失踪，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紧盯着去向，萧千陌纵是想瞒，也总有见光的一天。
　　“对不起，轩辕城城禁，需要来往之人下马车检查。”
　　守门的士兵走到马车前高声说道。
　　萧千陌撩开帘子对马车下的帘儿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地拿出了明楼的令牌递给那士兵。
　　“对不起，我们城主吩咐了，为防止刺客混入城主，所有马车都要坚持，即使是四国王室也不例外，还请配合。”那士兵扫了一眼令牌，依旧固执地说道。
　　“轩辕城——城主？”微影呢喃着说道，“是我又忘了吗？”
　　萧千陌闻言微微转头解释道，“轩辕城主，一个半月前突然出现，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统率了轩辕城，你不知道是正常的。”
　　“是吗？”微影一挑眉道，不知不觉之间，日子混混沌沌地度过，她身在明楼已有两个月之久了。她眯起了眼睛，望向车外，被笛声强制消除的记忆到底是什么，还有，为何每次努力去想，就会让她心痛不已……她一定要弄明白，所有的根结，到底在哪里。有一种直觉在冥冥之中呼唤，下车吧，在轩辕城里，所有的宿命，都将终结，想明白的东西，都在轩辕城里召唤着她。
　　“我们下车吧，也没必要在这里纠缠。”微影轻轻说道，萧千陌看了她一眼，她补充着说道，“坐马车也闷了，下去呼吸下新鲜空气啊。”
　　萧千陌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睛，终是没说什么点头带她下了车。车外凉爽的空气让人神智一清，萧千陌走到了守城士兵那里核对着身份和令牌。微影轻轻闭起了眼，任风从脸前吹过，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城门口，众目睽睽之下，帘儿一定不敢吹奏那笛子，想要想起那些被强制掩盖的记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乱麻一般的记忆在她脑海里不断纠缠，偶尔几分片段飘过，又如游丝一般逝去，她越是努力想要抓住就越是颓然无力。被抑住喉咙一般的心酸痛楚压得她无法呼吸，她猛地睁开眼睛，却见萧千陌用一种极其冰冷的眼神看着城里一株老槐树之下的一男一女。
　　萧千陌冷眼看着湮夏和夜祈韫，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寒光，城门口的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
　　微影看着那两个似乎在记忆里出现过的身影，在乱麻一般的记忆里被搅得天翻地覆。好像许多道视线都汇聚在自己身上，天地之间，她什么时候就成了这样冰冷眼神的焦点。她混乱地摇着头，克制着天旋地转的感觉，迷惘地扫视着四周。
　　老槐树下的湮夏和夜祈韫，城门口的言青朔和带着黑色兜帽的无颜，为什么还有两道目光，深深地看着自己，还带着冰冷的失望和萧索的悲凉。
　　城楼之上好像有什么人再看着下面的众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错综复杂地混乱纠葛，好像幕后的操纵者一般置身事外地注视着这一切。可是她已经没有办法抬头去看了，脑海中的记忆好像沸腾的粥一般翻腾，头晕目眩地没法凝聚视线。
　　身后那道好像要深深看进她内心的锐利目光让她强撑着回头，却对上了赫洛天那带着冰冷的失望的鹰一般锐利的眼。锐利的锋芒好像要透过她的眼，直看进内心。
　　微影身躯一颤，猛地清醒，乱麻一般的记忆好像都各回各位消失不见，眼前挥之不去的，只有赫洛天那冰冷的眼神，和眼神里，那深深的失望……
　　



☆、十五、昔日之诺今成殇

　　入夜，燃起的篝火照映在人们脸上，微凉的夜风撩动着橙红色的鲜艳火光，稀疏摇曳的影子落在地上，风中带着一丝轻微的梧桐香气，混杂着火把燃烧的焦灼气味，沉沉地倾入人的鼻腔，带着漂泊已久的游子所心心念念的那几分家的味道。
　　若说还有这最后的平静的话，那非轩辕城莫属了，在那位神秘的轩辕城主的斡旋下，这里还保存这战火纷飞的年代，那最后的几分安定气息。就像这四国大会一般，明明早已打得焦灼不堪，明明心怀各异，图谋的都是这天下，却还要装模作样地开这么一个名为“协商”，实则是想着吞并的大会。好像这样就是尽了最后一份努力来保着和平，好像这样就不用背负上乱臣贼子狼子野心的名号，好像这样就无愧于天下苍生。
　　微影蒙着面纱，鲜亮的火光照在她脸上，只露出两只澄澈的黑色眼眸，帘儿自进了轩辕城起开始就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美其名曰是楼主吩咐要保护她，其实就是□裸的监视。
　　微影也知道轩辕城里，紧盯着她的人不会少，熟悉的的眼神一道道如锐利的锋芒一般落在她身上，不熟悉的人狐疑地盯着她，这个明楼楼主身边突然出现的女人。微影明白自己不能轻举妄动，无论是多想逃离都不能表现出分毫，帘儿寸步不离地监视者她，她绝对不能露出一点儿破绽。她只是一个忘记了前尘往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她准备好逃离的一切之前，决不能让萧千陌看出一丝破绽。
　　
　　一边的暗处，赫洛天阴沉着脸拉过了萧千陌，微影一转头就看见了角落里的两人，细微地眯起了眼，还记得城门口赫洛天那猎鹰一般的眼神里的失望。她淡定地撇过两人，不留痕迹地看向前方，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最为简单的一个转头而已。
　　“你够本事，连柳家传人都找到了。”赫洛天嗤笑一声说道。
　　“一直都在我明楼而已，这次不过凑巧。”萧千陌淡淡地回答道。
　　“柳家那丫头，带着‘蚀心魔笛’？”
　　“是。”萧千陌也不隐瞒，只是平常地应答道。
　　“你对她用了蚀心魔笛？”赫洛天紧皱着眉头，声声质问。
　　“是又怎么样？她既然失忆，那我帮她忘得彻底一点，断绝祸患，有何不可？”萧千陌冷眼盯着赫洛天，声音就像夏季的潭水，沉闷地没有丝毫涟漪。
　　“靠这种手段留下一个女人，你不觉得自己卑劣吗？”赫洛天瞪着他，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只要她现在留在我身边不是吗？赫洛天，你有什么好说我的，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你从小难道不是被这么教的吗？”萧千陌轻蔑地一笑。
　　赫洛天冷哼一声，皱着眉头看着他，“你自欺欺人，你以为她记得一切了还会留在你身边？萧千陌，我早和你说过，要么放开她的手，成全她和夜祈逍；如果你要一个人的真心，要她抛弃一切跟定你，你就也要用你的全部去换。”
　　“她记不得了，蚀心魔笛自存在以来从未失手过。”
　　“从未？那蚀心魔笛以前可不是用来消除记忆的，蚀心魔笛蚀心魂，控制意志薄弱之人的心，掩盖某个时段发生的事情，什么时候是用来让人断情绝爱的了。”
　　“蚀心魔笛从未失手，而且帘儿用的频率也绝对不会让她能记起分毫从前的事。”萧千陌不为所动地说道。
　　赫洛天轻笑着看他一眼，那眼神里竟有几分怜悯，丢下一句“凡事皆有例外”大踏步离去。
　　
　　微影低着头卷弄着衣裙上的缎带，心中审时度势，除了燕凉汗王赫洛天之外，其余三国皇帝都未出席。亓云是莫枫和言青朔，夜辽是六皇子夜祈韫和湮夏，阴古由明楼全权代劳。萧千陌的野心终于不再掩藏公之于众，阴古在明楼掌控之下无法反抗。那么她，又有几分把握从这里逃脱呢。
　　“诸位既来到轩辕城，不妨暂且搁置前仇，心平气和地商讨当今局势吧。”声音突然响起，惊得微影猛地抬头，这声音，竟有几分熟悉。
　　她抬头望向前方，只见席前站着一个身着玄红色衣袍的男子，古铜色的半面面具遮住了容颜，复杂华丽的花纹显现其上，整个人透着邪魅的气质。微影轻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暗笑自己竟是越来越神经质了。那个浑身透着神秘邪魅的危险气质的轩辕城主，怎么会熟悉呢，是自己回想地太多，竟生起了幻觉了。
　　在轩辕城的第一个夜晚，就在百无聊赖地静寂里过去，微影尽可能地无视着周遭直勾勾的目光，详装着一片清纯可人的姿态迎合着萧千陌。
　　袖口中是暗暗攥紧了的双手，她在不愿这么荒诞地活下去。辨不清自己的从前，被强制消除了之前的记忆，装模作样地对萧千陌委曲求全，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卑劣，在这么下去，恐怕连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
　　
　　＇　第二天嵘峰　＇
　　轩辕城除了已不受制于四国的自由开放闻名之外，这里还有四国境内最高的一座山峰——嵘峰。白云飘散在山峰边缘，清晨朦朦胧胧的雾气笼罩着整座山峰，翠绿的树丛覆盖了险峻的山势。
　　微风轻拂，微影站在半山腰处，一眼望去底下的房屋已渺小如蝼蚁，身后跟着帘儿和暗处隐匿着的一队暗卫。
　　“你们先下去，我有话要和你们姑娘说。”粗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微影淡淡地一笑，果然能够遇到。
　　“汗王，这……”帘儿踌躇着不敢退去，唯恐萧千陌责怪。
　　“你们下去吧，你们楼主那我自是会去说的，不下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赫洛天的声音带着几分怒火，果不其然地，帘儿怯懦地退下，手一挥，身后的一队暗卫便现身明处，恭敬地行了个礼，随她退下了山腰。
　　“你在这里干什么？那么有闲情逸致看风景？”赫洛天对着站在山腰边缘，面对山下的微影说道。
　　“等你。”微影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不再掩饰语气的冰冷。
　　“等我，等我干什么？”赫洛天警觉地看着她。
　　“只有你能弄走他们。”微影轻轻地说道，语气里带着清明的锋芒。
　　“还是一样的聪明呢？”赫洛天轻笑一声说道，“可你不记得了不是吗？不然你找的不会是我。”
　　“就是因为不记得了才要弄走他们，帘儿在一日，我就一日别想记起来。”微影回过身，靠近了赫洛天耳边说道，看向他身后的眼神清澈单纯，在退后不远的帘儿他们看来，不过是普通的交谈罢了。
　　“你忘了。呵，你忘了吗？”赫洛天锐利的双眼紧盯着她，“我去夜辽找过你，在酒馆，我说你跟着夜祈逍太累，我说不如你跟着莫枫走怎样，你回答我什么，你忘了？”
　　赫洛天锐利的眼睛好像要直射入微影内心，思绪在那一刻瞬间清明，几个月之前的事，好像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赫洛天不羁的笑容，故意调笑地问自己，“跟夜祈逍太累，我说你就跟着莫枫走怎么样？”
　　自己当时笑着仰头说道，“不一样的，不爱就是不爱。在我眼里‘我爱你’永远比‘在一起’重要，我不愿凑合，也不能凑合。”
　　女子笑容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赫洛天微微收起调笑的神色，正色问她道，“这仗迟早都要打的，你说，若我们在战场上相遇当如何？”
　　那时的微影看了他一眼，也收起了笑意，慢慢叹了口气，“我不想在战场上遇到你的。”
　　“倘若遇上了呢？”赫洛天不依不挠地问道。
　　“那、那自当拼尽全力，既然相识一场又各有立场，不如拼尽全力一试吧，这样无论胜败，倒也不用心存愧疚。”
　　昔日的铮铮话语在脑海中浮现，一扫多日以来的迷糊，脑海里瞬间清明，被扰乱了的记忆抽丝剥茧一般地复苏。心底的声音不断叫嚣，不能忘，绝不能忘，绝对不能。
　　“不记得了？”赫洛天咄咄逼人的眼睛直视了微影，“那日我问你我们战场上相遇怎么办，我问你如果我杀了莫枫你当如何？”
　　“我当如何……”微影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微微闭起了眼睛。
　　“你说你会恨我，恨我一辈子，倾尽全力报复我。”赫洛天张口说道，看着微影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赫洛天看了她一眼，接着问道，“我还问你，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我若杀了夜祈逍你当如何？你回答我你不会恨我。”
　　微影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往昔的事涌入脑海，无法抗拒。赫洛天的话却像魔音一样传进耳朵里，一石激起千层浪。
　　“你说夜祈逍死了，你的心也死了，天下再无微影，谈何爱，谈何恨。”
　　时光好像倒流回了从前，一脸坚定的女子说出这句话，眸子里闪耀着最璀璨的星光。而现在，当昔日的承诺从别人嘴里说起，微影却只能无助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不远处的树丛掩映下，一身玄红衣袍的男子神色复杂地盯着那边对峙的两人，赫洛天的话语清晰地传来，他近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对身后的人说道，“我们走吧。”
　　“城主派人盯着他们果然没错，他们之间必有古怪。”身后的男子应声说道。
　　“是啊，是有古怪。”带着古铜面具的男子浑身弥漫着邪魅的气质，回头看了眼两人，沉声说的，眸光复杂。鲜艳的衣袍消失在树林的隐匿之下，空余一片昏暗。
　　
　　“你忘了。真真可笑。”赫洛天冷笑一声说道。
　　“我没有。”不知道哪来的力量，像是冲破了最后一道阻碍，犀利的锋芒回到了眼里，“我没有食言，微影已死，活在世上的，只是暗夜姽婳，从最漆黑的夜里走出的复仇者。因恨而生，因恨而生存，也终将因恨而亡。我从未食言，也更不会忘，萧千陌欠我的，我定要他一一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