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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春恨-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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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间这样含糊其辞的话,彼此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忽然有人在外面道:“臣请见皇上。”
接着一太监匆匆进来:“启奏皇上,独孤大人求见。”
云啸亦是帮着去搜寻了,雍正眼睛一亮,以为云啸会带来至关重要的消息,于是点头:“快叫进。”
云啸走了进来,却把雍正惊到,见他左右手竟分别拎着两只黄羊,黄羊虽算不上庞然大物,也还不算小,给他轻松提着,雍正忙问:“独孤大人,你这是作何?”
云啸道:“回皇上,臣见皇上龙体欠安,又见皇上无心用膳,臣便抓了这两个畜生回来给皇上补补身子。”
草原那夜烤肉的香味犹在口齿间,雍正颔首:“独孤大人有心了。”
云啸又道:“皇上不知,这两个畜生差点给额尔赫图王爷的兵吓跑,幸好臣眼疾手快,那些蒙古兵还以为这两个畜生是他们要找的人呢,紧追不放,臣也紧追不放这两个畜生,幸好捉到,等下臣就跟阿古拉烤熟了给皇上用。”
雍正颇有些好奇:“怎么,你碰见蒙古兵了?”
云啸道:“是。”
雍正的脸色如晨雾,渐渐散开,挥挥手:“下去吧,这物事烤熟了美味,现在却是腥膻难闻。”
云啸就道了声‘嗻’,拎着两只黄羊退下了。
雍正再看允礼道:“你也累了,也回去歇一歇。”
允礼尊声:“臣告退。”
方想走,雍正道:“是你将朕从大火中救出的,所以朕坚信,朕与你,不单单是手足情深,更是可以肝胆相照的朋友。”
允礼极其恭谨:“臣惶恐,却不忘当初之誓言。”
雍正嗯了声。
允礼就转身出去了。
来到外面,仰头看天,星光璀璨,他明白方才云啸此举是为了帮自己,有人看见自己闯入草原救走三春,云啸就弄了两个黄羊来做挡箭牌,于此蒙混过去,让雍正以为蒙古兵看到的三春和成云天,其实不过两只黄羊,而出现的神秘人,其实是云啸。
他也知道,云啸帮自己纯属为了三春,原来云啸对三春的感情一直暗藏于心。
允礼轻轻一叹,云啸比自己,更加可怜,自己已经拥有了心上女子,哪怕是一夕之欢,彼此都会成为永恒,而云啸,此一生只能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思念伊人,暗自嗟叹了。
允礼怆然又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举步回到自己的下榻处,景瑞和景丰见他安然,都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允礼也睡不着,默默坐着喝茶。
雍正也睡不着,于是整个王府都彻夜难眠,天亮时各方面的消息纷纷传递回来,草原上没有搜寻到什么人。
雍正凝眉,难道舒婉柔和张禄海真的也给那火烧死了?既然如此,为何是五具尸首却不见七个人呢?
见他耿耿于怀,苏培盛劝道:“也或许另外两个给狼叼走了,也或许是烧的不剩一点点渣子,也或许是旁的原因,总之,皇贵妃薨,这事该怎么料理?”
还能如何,雍正下旨,将那几具尸首其中与三春身高相仿的,用棺木装了,运回京城,再行大葬。
回到京城,雍正果然为皇贵妃进行了风光大葬,并昭告了天下,从此皇贵妃舒氏婉柔,世上没有此人。
究竟他是否真的相信三春死了?是否真的相信允礼与三春并无什么秘密?这都是未知的谜,他本就是个深沉深邃的人,如一口古井,谁能望穿其心底呢。
而允礼也在这件事后向雍正请辞了一切职务,佯装有病,在家中休养。
雍正准奏,但没准许他请辞一切职务,只是准他告假养病。
允礼这一休养就是月余,每天同东篱先生尹南山和西窗先生沈暮阳对酒当歌。
这一日他大醉,尹南山和沈暮阳喊了刘景泰来将其送回卧房,刘景泰同另外个小厮,将他搀扶回卧房后,累得气喘吁吁,然后挥退了那小厮,自己允礼捧了杯茶至床前,道:“爷心里难过,不如说出来,奴才虽然不能为爷出谋划策,横竖说出来,排解下郁闷。”
允礼僵硬的躺在床上,呼出的气息都能把人熏醉,梦呓般的道:“我惦记她。”
刘景泰知道这个‘她’是谁,劝着:“人死不能复生,爷请节哀。”
允礼接着咕哝一句:“我想去找她。”
刘景泰吓了一跳,脸色都变得煞白,连连啐了几口,以此方法驱赶晦气,惊慌道:“这话可不能乱讲,爷今日吃醉了酒,神佛都不怪,阎王爷也不会怪罪,可是爷该明白,天上地下,人鬼殊途,爷若是实在想念,等下奴才去买些纸扎,替爷往十字路口烧了吧。”
允礼腾的坐了起来:“她没有死!”
太过突然,刘景泰吓得往后一躲,听他此言,愣愣的想了半天,似乎想明白了,怯怯问:“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允礼下了床,脚步有些踉跄,刘景泰扶着他来到窗前,推开窗户,但见满庭芬芳。
已经是夏日了,竹片子穿成的帘子低垂,薄纱的幔帐低垂,却挡不住花香如酒,他怃然立在窗前,看花看树,看一庭悠闲的午后时光,轻轻向刘景泰讲述起草原之事。
刘景泰听罢,惊得慌忙关上窗户,允礼只觉眼前一暗,笑了笑:“你怕什么呢,其实皇上心中未必不知。”
刘景泰听了他这话,惊愕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皇、皇上也知道?”
允礼徐徐回身:“我猜的,以皇上的城府,应该会看穿整个局。”
刘景泰更加惊讶:“皇上既然知道皇贵妃尚在人世,为何还昭告天下呢?”
允礼没有立即回答,心中想,亦或是三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雍正无奈只好以死定论,否则堂堂的皇贵妃失踪,毕竟不是什么美谈,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因由,自己无法确定,遂摇头:“这个,唯有皇上知道。”
刘景泰胆战心惊状:“皇上会不会知道爷曾经和皇贵妃的过往?”
允礼淡然一笑:“皇上与我,既是手足,亦是可以肝胆相照的朋友。”
寥寥数语,刘景泰未能完全明白其中的深意,也感觉出其中一点,即使雍正知道允礼和三春曾经的过往,断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斩断自己的一个臂膀,一个好的左膀右臂可以算是半壁江山,雍正是聪明甚至狡诈的,他权衡得出孰轻孰重。
刘景泰略作放心,又问:“爷有何打算?”
他问的本是允礼如何应对雍正,怕因为三春,而使得雍正对允礼不再器重。
允礼却所答非所问道:“我要去找她。”
第330章 天上地下寻你()
这一找,就找了快三年光景
又是春到人间,京城各处,桃红柳绿。
果亲王府,刘景泰正打发丫头们为允礼收拾行装。
那一年雍正出巡关外,不料在草原遭遇天火,觉着不祥,遂没有前行,回銮后念念不忘,却因朝政冗余无暇再行出巡之事,眼看天气回暖,勾起往昔情思,关外山河壮美,于是有了新的打算,想起允礼曾代他在甘泉寺苦修,仿效前事,想再次让允礼代他出巡关外。
允礼一怔:“臣可代皇上苦修,只是这出巡却万万不成。”
雍正知道他顾忌什么,代其苦修当时已经有人说三道四,但总归那次知道的人少,但代其出巡却非同小可,皇帝出巡,即使是微服,也还是有随扈的大臣,侍卫更是众多,各部奏议,商定诸多事宜,卤簿仪仗,都不能少,如此兴师动众,要允礼代他出巡,恐外间不知就里的人会胡言乱语,说允礼僭越本分,觊觎皇位,特别怕给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大做文章,以挑拨他们兄弟感情,从而扰乱朝堂祥和之气,雍正深知他行事谨慎,一笑道:“你只是替朕往船厂巡视水师,别无他意。”
巡视船厂,完全可以用委派钦差的形式,何来代圣出巡?
允礼正有疑虑,雍正又道:“另外,替朕找一找皇贵妃,朕总觉着,她尚在人世。”
允礼一惊,幸好雍正是背对着他,于窗前看满庭盛景,然仅仅是个背影,允礼亦是能感觉出雍正满目怅然之色,此时才忽然发现,雍正对三春,动了真心。
允礼须臾收拾干净脸上的表情,谨慎措辞:“那是因为皇上太过思念皇贵妃之故。”
言下之意,是雍正的错觉,只是‘错’这个字,是不能用在皇帝身上的。
雍正悠然而叹:“你说的对,她若活着,怎么会不回来呢,朕拥有天下,富享四海,在朕身边,她会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荣华富贵,若她活着,应该会回来的。”
自我安慰一番,下了道圣旨,着允礼为钦差大臣,出巡吉林。
代皇帝出巡,非同小可,刘景泰亲自督办他的行装,更亲自挑选随从,特特要大丫鬟风荷带领一干丫头随侍允礼左右,早晚起居就寝,怕景瑞和景丰两个小太监照顾不周,穿衣吃饭,这上面还是女人妥帖些。
万事俱备,允礼一行就离开京城赶赴吉林,一路走走停停,没什么大事发生,是以没多久便到了吉林,于馆驿下榻,略作歇息,他就往水师营去了。
身为丫头的风荷等人不便跟谁,留在馆驿,得知允礼要在傍晚方能回来,小丫头檀儿鼓动风荷道:“姐姐,咱们出去走走吧。”
这些个丫头,都是第一次来关外,对这里的一切都感觉新奇。
风荷摇头:“没爷的令呢。”
檀儿有些失望,又不甘心,继续道:“只是往街上走走。”
其他丫头也极力劝风荷:“是啊,难得来一趟关外,别说关外,咱们以前连出王府大门都难,往街上走走看看,也不枉来一趟关外。”
少年心性,风荷给她们一说,也就动了心,于是将手一指那些丫头:“说好了,出去走走,只一会子便回,一旦王爷提前回来,咱们都不在,谁伺候王爷呢。”
那些丫头便异口同声:“谨遵姐姐之命!”
于是,几个丫头嘻嘻哈哈的出了馆驿。
吉林虽比不上京城繁华富庶,到底是关外重地,所以自然有别具一面的新鲜,几个丫头沿街而行,边走边看,边看边说,兴致勃勃。
突然,风荷不经意的举目,发现一人走进旁边的医馆,确切的说,是两个人,一年轻的女子,她怀中抱着个幼儿,虽然只是侧影,风荷怎么都觉着此人有些眼熟,凝眉想啊想,脑袋嗡的一声,那个年轻的女子,若何像极了李三春?
风荷并不熟悉三春,也不知道三春曾经进过宫,更成为堂堂的皇贵妃,她只有缘见过三春一次,当时只觉三春美貌天下少有,那种美不是浓艳,而是涤尽俗世之气,眉眼间满满的仙灵之感,所以风荷对三春见一面即深刻,只是这么远的距离,她不确定此人就是三春,想想对檀儿等其他丫头道:“你们这里看着,我有点事。”
丫头们不禁问:“姐姐去作何?”
风荷将手胡乱一指:“买点”
故意做了省略,脚步匆匆的直奔那家医馆,至门口,也没进去,偷偷伸长脖子往里面看,见方才抱着幼儿的女子正同坐堂先生交谈,语气有些焦虑:“先生,您给看看,这孩子不肯吃饭呢。”
那老先生按住幼儿的手腕,号脉之后,又询问了其他,然后说是小毛病,几副药即可痊愈,那女子终于放心状,长出口气,躬身道了声谢谢,眼角余光感觉到门口有人,一回头,吓得风荷扭身就走。
回到街上,同丫头们继续闲逛,心里始终放不下医馆中那个女子。
待回到馆驿,更是神思恍惚一下午。
至傍晚,允礼从水师营回来,风荷服侍允礼用过晚膳,又给他端了茶上来,放下茶杯在允礼身侧的小几上,几欲开口,可有顾虑,所以便欲言又止。
允礼端起茶杯呷了口,也不看她,淡淡的语气:“你有事?”
风荷不想给主子看穿了心思,小心翼翼道:“回王爷,奴婢今日看见一个人,像是李姑娘。”
李三春这个名字,于允礼也没有陌生,就像一个故人,分别太久,难免疏离,他心中的三春已经成了灵儿,所以先是微微一怔,转而明白过来,猛地看向风荷:“你在哪里看见她的?”
问着话呢,人已经忍不住站起,随时准备拔腿而出的架势。
风荷道:“在街上,今日檀儿她们说想买些日常所需,我就带她们”
允礼打断多余的解释:“只需告诉我你在哪里看见她的?”
风荷垂头:“是,奴婢是在一家医馆看见李姑娘的,那医馆像是叫冯氏”
不待说完整,允礼已经冲出门去,外面天已经黑下,他都来不及喊景瑞备马,奔至街上,拦下一路人询问冯氏医馆所在何处,然后就扑了过去。
等到了冯氏医馆,见医馆已经下了门板,已经打烊,允礼仍旧上前拍门,拍了有一阵子,方有人在里面忐忑的问:“谁?”
允礼道:“看病的。”
里面的人似乎在斟酌,半晌方将门打开,见允礼衣饰华贵气度尊贵,负手在后昂然挺立,哪里有半点病意,开门的伙计感觉出此人另有目的,陪着笑脸:“这位爷,看病明天来吧,小店已经打烊。”
允礼眼睛瞄向里面,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他道:“明天恐病加重。”
伙计为难的样子:“我家坐堂先生住在三十里外呢,这时辰也不好去惊动他老人家,爷不妨去别家医馆,我们这条街就另有一家。”
说着将手一指。
允礼也不看,道:“其实,我是来找个人。”
伙计心说,一看你就不是来看病的,便问:“爷来找什么人?”
允礼琢磨该如何描绘三春,想想道:“一个年轻的姑娘,不到二十的年纪,大概这么高。”
伙计笑了:“我家只有个少爷,没有小姐。”
允礼解释:“或许是来你这里看病的。”
伙计摇头:“来我这里看病的很多,咱们又不好问病人姓甚名谁,所以帮不到爷。”
允礼迟疑后,画龙点睛道:“她很美。”
伙计已经准备关门了:“抱歉,没名没姓的,即使有名有姓,我们只管看病卖药,其他的一概不知,您慢走。”
门哐当关上,允礼黯然立在门前,站了有一会子方慢慢转身走了。
回到馆驿,这才详细的问风荷当时看到三春的情形。
风荷心里暗想,自家王爷从来不莽撞行事,今儿可真是稀奇,也知道允礼对三春的心思,于是细细讲述了看到三春的事。
听闻三春怀中还抱着个幼儿,允礼心口咚的给什么撞了下,眸色越来越暗,仿佛一口古井,满怀心事都沉溺其中了,三春已经嫁人,她已经嫁人,已经嫁人,嫁人
之后的这一晚,允礼是瞪着眼直到天明的,本以为自己会为此痛彻心肝,会大醉一场,可是酒摆上了,却连沾唇的心思都没有,却连举杯的力气都没有。
转而又想,她能够活着,已经是上天对自己最大的眷顾,夫复何求?
似乎想通了,也该高兴了,为何那心仍旧如开败的花,再无一点点生机?
天亮后,他再次去了冯氏医馆,不好继续叨扰人家,他就在附近守株待兔般的守着,直至守了七天,也没能将三春等到。
这期间他又让随行的景顺和景裕在方圆百里内搜寻,仍旧无果。
到了不得不回京的日子,他只能启程。
回京后,先进宫复命,至晚方回到家里。
刘景泰早得到消息,所以从卧房到书房,已经让人重新清扫擦拭了一遍,被褥换上新浆洗的,他常看的书放在伸手可取处,花草也修剪一新,沐浴的热水烧了一锅又一锅,茶也煮了一道又一道,等允礼进家门,刘景泰便亲自服侍他沐浴更衣,然后回卧房歇着。
允礼往炕上一坐,便陷入无尽的沉默,其中只喝了一口茶,期间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是大福晋钮钴禄氏准备给他接风洗尘,却给他以‘还有公务要料理’回绝了。
刘景泰看出他有心事,试着问:“爷身上不痛快吗?”
允礼仿佛一梦醒来,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又喝了口茶,发现茶已经凉了,淡淡道:“我还好。”
刘景泰想想,打个千:“奴才斗胆,也是心上不痛快吧?”
允礼迟疑下,最终点了头:“她还活着,并且已经嫁了人,还生了孩子。”
刘景泰晓得这个‘她’是谁,又问:“爷看见了?”
允礼摇头:“是风荷在吉林的街上看见的,我后来去找,未能找到。”
然后叙述了当时的情形。
刘景泰微微一笑:“风荷似乎不太熟悉吕小姐,怎知那就是吕小姐呢,即便是,怎知吕小姐怀抱的幼儿是她所生养的,也或许是收养的,也或许是捡来的,也或许是替旁人看孩子呢,总之爷并没有亲自问过此事,就不能确定是真。”
允礼凝神思索一番,突然眼睛一亮:“你说的对。”
不单单眼睛亮了,连心底都亮了,就像一道光线扫过,他当即道:“我明日即向皇上告假,然后再去吉林。”
然,天不遂人愿,次日他没能上朝,因为孟氏所生的他的幼子染病,且一病即数月,最后终于没能治好。
陷入巨大悲痛之中,也只能将三春的事搁置。
之后几年,他的幼女又染病,他忧心忡忡,连朝政都疏于料理,大多时间留在家里。
而后,幼女病痊愈,他这才向雍正告假,重新去了吉林。
这次他是只身一人而来的,悄悄的不惊动当地官府,找了家客栈下榻之后,就开始寻找三春,一条街一条街,一天又一天,找了月余,依旧没找到,颇有些心灰意冷,感觉风荷见到的那个女子,其实不是三春。
所以,他准备明天启程回京了,宫中送来消息,雍正时有病痛,疏于朝政,想让他回去。
临行前一晚,糊弄了几口饭,想歇着又睡不着,想看书又没什么书可看,客栈外投宿的用餐的住客语声喧嚣,他便出了房门往街上溜达。
信步而行,不知不觉,都不知身在何处了,偶一抬头,见一树梨花横斜而出院墙,忽然明白,眼下正是盛春时节。
他伸手拈下一朵梨花,嗅了嗅,又在手中把玩,想起那一次他对三春道:“三春花事好,为学须及早,花开有落时,人生容易老,铁匠李也懂古诗词?不然怎么给你取了这么个名字呢?”
三春当时说:“我爹不懂诗词,我叫三春是因为我大姐叫大春我二姐叫二春。”
回忆那一幕,允礼此时哑然而笑。
突然,墙内有人说话:“三春花事好,为学须及早,花开有落时,人生容易老,你要用功读书。”
是个女子的声音,允礼的心嘭的一声,拔腿就去寻找这户人家的街门,待找到,直接推开冲了进去。
第331章 京华春盛(尾声)()
院内,几棵梨树,树下有一小巧的方桌,桌子后面坐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手捧书卷看的专注,听见街门哐当一声,他兀自端坐,只将目光飘过来,见了允礼,小男孩放下书不慌不忙问:“你是谁?”
允礼只觉这个孩子似曾相识,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心,咚的使劲撞了下。
正此时,有人从房内走了出来,一壁问:“隐之,你在跟谁说话?”
待发现街门口伫立的允礼,她手中的木盆当的落地,里面的水洒了衣物掉了,狼藉一地,她泥塑木雕般呆呆的看着允礼。
允礼亦是如鲠在喉,半晌方能唤出:“灵儿!”
一别数年,容颜依旧,只是三春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完全没料到允礼会突然出现,心中的感觉千万般,惊喜,何尝不是惊惧,本打算沧海一粟的隐居于世,竟还是没能做到,她淡淡道:“你认错人了,我不叫灵儿。”
说着,蹲下去收拾衣物,只是手恁地不停使唤,几次未能将衣物拾起。
小男孩很是懂事,跑过来帮着她捡,边问:“娘,他是谁?”
三春道:“一个路人。”
小男孩回头看看允礼,怎么都感觉此人不像是路人,忍不住嘀咕:“像是在哪里见过。”
三春一惊,难道,这就是血浓于水?忙说:“一个路人,或许在街上不经意见过。”
也知道允礼既然来了,就很难轻易打发他走,于是对小男孩道:“家里的面不够了,你不是说要吃烙饼么,去张大娘家借一点,明天娘买了就还回去。”
小男孩应着:“是。”
说完走向大门,待出大门时,忍不住又回头看允礼,刚好,允礼也扭头看他,四目交投,允礼湿了眼眶,心中大抵知道了这个孩子是谁。
是说话的方便了,三春冷着脸问:“王爷是路过?还是”
允礼走向她:“我找了你几年。”
这么一句,三春心口像给什么揪了下,又痛,又甜蜜,忍着不让泪流下,故意绷着脸道:“王爷找我作何?”
允礼走到她面前,伸手握住她瘦峭的双肩:“你是我的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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