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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春恨-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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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蚊子腿也是肉啊,三春毫不客气的揣了钱,感叹今儿可真是自己的黄道吉日。

    晚上,不仅有肉,还有酒,李忠也回来了,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兄弟俩推杯换盏,崔氏吃得津津有味,二春吃得满嘴流油,李子儒吃得慢条斯理,李老太太吃得兴高采烈,大春却一反常态的食不甘味也就难以下咽,脸色也极度的差,崔氏见状,关切的问:“闺女,累了?”

    大春目光闪烁:“大概吧。”

    崔氏道:“那回房歇着吧,等会娘叫小福给你炖碗银耳汤补补,哎,肉铺上的事亏得有你,哪能不累呢。”

    大春便搁了筷子走了。

    李老太太咽下一口饭,看着大春的背影皱皱眉。

    李忠还不知道三春找过允礼的事,孙尚荣的悔婚非但没让他气恼,反之还非常高兴,一碗接一碗的吃酒,时而哈哈大笑。

    这时门上的老张进来了,朝他禀报:“二爷,有人找您。”

    李忠刚端起酒碗,问:“谁?”

    老张道:“回二爷,他说他叫云啸。”

    李忠脸上荡着的笑意倏地消失不见,随即放下酒碗就往外走。

    李孝愣愣道:“这是怎么了,家里来了客人也不介绍下,这个家简直成了他的天下了。”

    李老太太见大儿子指摘二儿子,将筷子在桌子上一顿:“他的朋友又不是你的朋友,你认识作何,这个家不是他的天下也不是你的天下,是你们兄弟俩的。”

    崔氏撇嘴冷笑:“您老就是偏心,这个家都是子儒他爹在操持,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子儒他爹挣回来的,老二在外头混了多少年,回来也没见他给家里一文钱,现在说是在果郡王府当差,风光呢,可是他三天两头回家吃饭,是买一斗米还是买一瓢面了,上桌就吃,吃完抹抹嘴就走,没见过这么样的人,倒比那些王爷贝勒过得还舒服呢。”

    媳妇顶撞自己,李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将筷子一丢,饭也不吃了,用手画了个圈:“这宅子还是你爹留下的呢,你们怎么还住着呢,你们凭空白得这么大个便宜倒不说了,你弟弟只是回家吃顿饭,就剜了你们的肉似的疼。”

    崔氏不甘示弱,却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牢骚,小声嘀咕:“这宅子公公也是由祖宗那里继承下来的。”

    她声音虽小,李老太太还是听见了,怒视李孝:“你就是这样教你女人的?”

    其实李孝也不不愿听母亲那番话,碍于她是老娘,只好佯装嗔怪老婆,用手一指崔氏:“你这臭婆娘,几天不打就想上房揭瓦。”

    二春信以为真,怕两下动手殃及自己,捧起那碗肉蹲到角落去吃。

    子儒却安如泰山,继续细嚼慢咽。

    丈夫火了,崔氏怕是不怕的,但也知道该给丈夫三分薄面,于是丢下筷子走了。

    李老太太见媳妇根本不服气,叹道:“家门不幸啊。”

    李孝灌下一口酒:“娘你也甭这么说,子儒他娘虽然嘴巴刁些,人还是不坏的,没她,你哪来的孙子。”

    李老太太哼了声:“你娶了谁都能给我生孙子,也说不定生的孙子像三春一样又好看又聪明呢。”

    李孝看了眼面前的儿子:“娘你的意思,子儒不够聪明?他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还不够聪明?”

    一张招工告示写的像科考似的,这也叫聪明?李老太太知道跟儿子说不清这些个事,回身喊小喜给自己取烟袋,往旁边去抽烟,见三春已经撂下筷子,就道:“吃饱了?去前头看看,那个找你二叔的人是谁,别是什么狐朋狗友,而今你二叔在王府当差,告诉他少同街上那些泼皮无赖来往。”

    三春应了声,出上房来到前面的敞厅,想起李忠叮嘱过让她离云啸远些,便没敢进去,在门口徘徊着,李忠同云啸却一起出来了,见了她,云啸亲切一笑,主动招呼着:“咱们又见面了。”

    三春只好反过去客套:“您来了。”

    李忠如临大敌,拉着云啸:“出去说。”

    云啸却道:“她又不是外人,既然是你的侄女,有些事她即使知道也无妨,我见她一副机灵劲,也或许能帮到我们呢。”

    李忠立即横在三春和他之间:“你别打三春的主意,她就是个小姑娘,没见过世面,帮不到什么,莫说是他,我也帮不到你。”

    云啸突然不高兴了:“李忠,咱们可是有着共同的敌人,雍正杀了我爹,雍正也想杀你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得给我爹报仇,你也该给你师父报仇,咱们反朝廷杀雍正共谋大业。”

    李忠道:“我也敬重令尊是个英雄,可是我师父活的好好的,不需要我给他报仇,我也只是个平头百姓,有这么多家人需要养活,可不敢同你共谋什么大业。”

    云啸一甩袖子,讥诮道:“原来江湖上传说的李二爷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李忠推他:“随你怎么说,你赶紧离开吧,一旦给官府得知,别怪我保护不了你。”

    云啸冷哼一声:“行,我不与你这种鼠辈共谋大业,我早晚会找到吕小姐的。”

    李忠讶然:“吕小姐?”

第63章 珠胎暗结() 
天未黑透,如水墨渲染,周遭的一切都那么静那么悠远,微风几缕,扑面清凉,当云啸说出想找吕家小姐时,三春睫毛都不动一动,静静的听着。

    云啸一脸的倾慕之态:“这位吕小姐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定是藏匿起来了,吕家蒙难,独她全身而退,可见是个绝顶聪明之人,所以我想找到她,无论是她帮衬我,还是我反过去帮衬她,只要能成就大业即可。”

    李忠苦笑下:“你这是何苦,她能够活下来已经不易,何必非得搅扰她呢。”

    云啸仰头看天:“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李孝再次推他:“我就是屋檐下的燕雀,您却是高天上的鸿鹄,咱们道不同,您请吧,不送。”

    三春都替那云啸难堪,毕竟是朋友,一向侠义心肠的李忠今儿是怎么了?

    云啸亦是气愤难当,月白的长衫一旋,拂袖而去,走几步回眸看看三春,敞怀一笑,整个人仿佛镶嵌在暮色中,真比画中人还好看。

    李忠冷眼相送。

    三春靠近些:“他不是您的朋友吗,这样撵人家走,不好吧?”

    李忠左右看看,李家大宅空旷,此时前头更无旁人,他还是压低声音道:“你懂什么,此人神秘莫测,还是小心着好。”

    三春持怀疑态度:“看上去,他豪爽大气,不像很阴鸷。”

    李忠摇头叹气:“你终究是年纪小,也没在江湖上混过,怎知人不可貌相呢,想当初我就是觉着他为人豪爽才同他结交的,后来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实心机颇重,他说他是成晋的儿子成云啸,可是据我所知,成晋的儿子都陪他给朝廷剿灭了,所以此人来路不清,我不得不谨慎。”

    三春惊愕:“那您觉着他会是什么来路呢?”

    李忠沉默不语,良久,才凝重看着三春问:“知道血滴子吗?”

    三春茫然:“知道前明的锦衣卫。”

    李忠道:“差不多,都是皇帝手中的棋子,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三春用手一指云啸离开的方向:“你该不会怀疑他是血滴子?”

    李忠面有忧惧:“我是怕。”

    三春不禁毛骨悚然,连李忠这种人都怕,必然是极度残忍,可是看那云啸,风度翩翩,又爽朗大方,怎么都与血滴子联系不上,转而想,自己呢,谁又知道自己的身世,连自己这种小人物都善于伪装和隐藏,况那些雍正亲手培植的血滴子,而雍正能够在众多阿哥中夺取皇位,更非等闲。

    若说血滴子,是秘密杀手之意,其组织为粘杆处,早在雍正还是雍亲王时,府里多高树,夏日蝉最多,他这个人又喜清静,所以便让家丁操杆捕蝉,这便是粘杆处的由来,在夺嫡大战到了最后关头,雍正便招募江湖高手,以家丁名义充斥府内,帮他刺探情报,铲除异己,等他继承大统登上帝位,为了加强自己的专治,也为了彻底消灭那些对手,便正式设立了粘杆处,粘杆处的头子名为粘杆侍卫,其内成员称为粘杆拜唐,这些人便俗称为血滴子,个个功夫高强,又皆富心机,直属雍正,可以对一品大员稽查,权力甚大。

    李忠通晓此事,所以对来路不明的云啸才担心,当下又叮嘱三春:“离他远些。”

    三春很是乖巧:“知道了。”

    李忠摆摆手:“回去吃饭,我那酒还没喝完呢,真败兴。”

    他走之后,三春兀自站了很久,雍正狠辣,自有敌手,这世道,没个安生的时候。

    无奈一叹,回房歇着,过了垂花门又过了曲廊再过月洞门,却发现另外一边大春心事重重的低头走着,不多时出了垂花门,不知往哪里去了。

    三春仰头看天,都这个时辰了,肉铺已经打烊,铁匠炉只昌顺在看着,贵才已经不在,大春去作何呢?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大春去作何,自己回房躺着了。

    再说大春,还怕家人盯着,一步三回头,贼眉鼠眼的离开家门,然后左拐右拐,拐了几条街来到一户人家门口,这户人家可真是穷,门环都掉了,门上的木板也枯朽,她拍了下,便哗哗的掉渣子。

    等了好一会子,门才打里头吱呀开了,露出贵才一张憔悴的脸,见是她,没好气道:“你还来作何,你爹把我赶走了,你二叔把我打个半死,你那个三妹妹又反咬说我祸害她,你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

    大春想进去,却给堵在门口,也生气了,道:“我家人是我家人,我是我,我对你的心又没变。”

    贵才阴阳怪气一笑:“那又怎样,我现在无以为生,连自己都养活不了,你吃饭又一个顶俩,我可养活不起你。”

    大春使劲捶在他肩头:“好你个没良心的,人家黑灯瞎火的偷着跑出来见你,你却连门都不让进,还竟说这些丧气话,都怪我当初瞎了眼看上你,还想给你生儿育女呢,等下我就去药房买包耗子药,一尸两命,不给你添麻烦。”

    一尸两命?贵才砸吧下眼睛,然后看看她的肚子:“你啥意思?”

    大春眼圈突然红了:“我能啥意思,我有了你的孩子。”

    贵才吓得往后退了步:“你胡说,我每次都很小心的,你怎么会有了我的孩子。”

    大春一步迈进去:“你想赖账咋地?”

    贵才眼珠叽里咕噜乱转:“不是我赖账,这也忒意外了。”

    大春带着哭腔:“我也不想的,这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一旦给我爹知道,非扒我的皮不可,你如果认了这孩子,咱们赶紧成亲,如果不认,我就去买包耗子药。”

    成亲?

    贵才想了想,突然笑了,正愁李家不同意娶大春呢,这个孩子来的可真是时候,这孩子便是自己所向披靡的利器,李家若是不同意娶大春,那他们就等着丢人现眼吧。

    他想到这里,一把搂过大春:“说傻话了不是,你是我的女人,你肚里的孩子是我的骨肉,我怎么会不认,行,咱们成亲。”

第64章 赤条条变成迟窕窕() 
次日,三春践约,早早来到提督府等候允礼。

    等了大抵一个时辰,不见允礼人影,她便怀疑:“该不是给那个皮里阳秋的家伙耍了?”

    提督府门口有守卫的兵勇,怕人家觉着她居心叵测,所以没敢靠近,远远的倚着一棵大树,仰头看着响晴的天,百无聊赖下,老天不作美,竟然连一片可以欣赏的云彩都没有,那天碧蓝碧蓝,真象小时家门前的那片湖。

    小时候她是个苦孩子,也是个野孩子,母亲的慈蔼和宽厚,纵容了她的大胆和放肆,所以她经常赤足于湖中摘莲花顽,比她更野的是旁边学堂的那些男童,每每散学之后,那些男童便赤条条跳入湖中戏水,她也就将莲叶障着脸逃回家里。

    今个天好热,奈何头上枝叶稀疏无法遮蔽阳光,晒得她昏昏欲睡,看着那碧蓝如湖泊的天空,稀里糊涂的嘀咕着:“真想赤条条跳进去畅游一番。”

    “你说什么?赤条条?”

    允礼从天而降似的站在她旁边,她一下子精神起来,仿佛谁兜头泼了盆冷水,不成想自己半明半昧之中梦呓般的话竟然给这家伙听见了,有些害臊,但输人不输阵,强挺着道:“我说迟窕窕,对,就是迟窕窕,一本书中的人物,虽然流落风尘,但才貌俱佳,后来给一个王爷娶进了门,非常好的一个归宿。”

    允礼皱皱眉:“唔?那是什么书?”

    本是信口胡诌的,恐他追根究底,三春道:“那是我偶然捡到的一本书,没书名没著者,后来给我随手丢到了。”

    允礼点下头:“可惜无缘阅读。”

    三春煞有介事的道:“是挺可惜,很不错的一本书。”

    允礼拔腿前行,小厮高举着一把伞于他头顶。

    三春抹了下额角的汗,跟了上去。

    至提督府门口,那些守卫的兵勇是认得允礼的,齐刷刷的向他打个千:“王爷吉祥!”

    允礼淡淡嗯了声。

    接着,府门大开,允礼走了进去。

    三春紧跟。

    早有人禀报给孙尚荣,听说允礼来了,孙尚荣忙放下手中的公文迎了出来,彼此见面,俗常的客套一番,忽然发现允礼身后的三春,孙尚荣愣住。

    三春本想躲在允礼后头蒙混过去,见他盯着自己看,唯有屈膝一礼,但没有作声。

    允礼道:“那几个反贼死前留下的遗书,我想看看。”

    雍正下旨,有关成晋余孽,还有其他乱党之事,责令允礼监督协办,所以他想看那几个反贼留下的遗书,既是分内之事,况他还是堂堂果郡王,孙尚荣安敢说不,忙叫人去从那些如山般的罪人证物中翻找。

    允礼却追加了一句:“将吕士良的那本归真集也拿来吧。”

    孙尚荣有些迟疑:“吕家的案子已经过去了,不知王爷还想看那书作何?”

    允礼淡淡道:“无特别的事,只是想重温一遍,一旦街上再有人出售此书,好能及时识破。”

    听闻这位王爷有过目不忘之才,那书他是看过的,竟然没记住?

    孙尚荣转念想,或许没记住那么详细,这位王爷办事可是有些吹毛求疵,严厉的很,苛刻的很,于是叫人也把归真集拿来给允礼。

    允礼只接了反贼的遗书看,却将归真集顺手递给三春,并道:“你来看看。”

    三春一怔:“我?”

    不明白为何叫她看这本书。

    出口自察失言,她怎能对着王爷自称“我”呢,忙道:“奴才不识多少字。”

    允礼已经将书递了过来,她不好不接,双手接过归真集,如炭似冰,触及便是倏地的一抖,看着扉页上的吕士良三个字,恍惚中,那三个字慢慢聚合成一个人形,慈蔼安详儒雅瞬间心头给什么使劲抓了把,只是那张脸仍旧恭敬谨慎,并无其他表情。

    允礼觑她一眼,然后去看那遗书。

    三春也作势翻看着归真集,匆匆一瞥,便将书还给了允礼:“奴才认不得。”

    允礼随手接了便丢在条案上,然后对那厢的孙尚荣道:“李忠同大小姐的亲事,是你托本王说和,李忠应了,你却想悔婚,是何道理?”

    孙尚荣就怕他兴师问罪,慌忙离座,惶恐道:“王爷,下官也并非是悔婚,只是想将反贼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还李忠一个清白,您又不是没听到,朝中那些人都在议论,说反贼怎么会畏罪自杀,即使是畏罪自杀,也不会留下什么书信替李忠澄清,分明是有人刻意为之,这事闹不清楚,下官也难逃嫌疑,毕竟李忠是我的女婿,是以还请王爷体恤。”

    三春心里骂着,真是个老狐狸,分明是拖延。

    允礼焉能不懂,只是人家这话说的无可挑剔,他就道:“总有查清的时候。”

    言下之意,你不会一辈子用这一宗来做借口,毕竟你那女儿也老大不小。

    言罢,起身告辞。

    孙尚荣热情相送。

    等出了提督府,允礼翻身上马,俯视地上的三春:“去阳春楼等我。”

    三春仰头看他:“您让草民就这么跑着去?”

    允礼淡淡道:“你也可以走着去。”

    三春:“”

    允礼拨转马头,得得去了。

    三春执拗的杵着,最后还是乖乖的去找阳春楼,等她赶到的时候,刚好是晌午饭口,阳春楼是酒楼,此时客满,热闹非凡,伙计脚下踩风火轮似的在客人间穿梭,三春想问问允礼在何处,一抬头发现楼梯口站着允礼的小厮,不用问,定是在等她,于是上了楼,那小厮埋怨道:“几步路,你竟走了一上午。”

    三春心里骂了句狗仗人势,道:“王爷又没规定什么时候到。”

    小厮碍于本分,也不敢说太多,只因为得了允礼的命令在楼梯口等三春,站得太久,累了,所以才牢骚几句,带着三春来到允礼的雅间,于门口禀报:“王爷,李小姐到了。”

    里面传出轻微的一声:“嗯。”

    小厮将门打开,侧身让三春进。

    三春一脚迈进,突然愣住,雅间里不单单有允礼,还有另外一些人。

第65章 咱们来个痛快的吧() 
雅间。

    一张大案,布着酒菜,只是已经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允礼居中,旁边陪坐着三春不认识的一干人。

    见她进来,允礼皱眉瞟了眼,似乎有些不悦,难怪,三春拖延这么久,他道:“这是本王伴读的丫头,你们所言朱晏买卖吕士良的归真集,本王方才看了,好像与原书不大像,换言之,你们拿来的这本是赝品,不信可以两下比对,我这丫头都能倒背如流呢。”

    出其不意,三春稍微愣了下,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自己是他伴读的丫头,只好往他后头站定。

    这些人都是书商,早前联合举报京城最大的书商朱晏买卖禁书,即吕士良的归真集,允礼觉着他们提供的归真集与提督衙门的罪证有些不符,前天这些人再次找到允礼,希望他能过问此事,于是允礼要他们来阳春楼谈具体谈一下。

    允礼随便翻开一页那书,读到:“第八集,祝秀才传,淮南人氏,秀才祝安,偶得秘笈,上曰,今邪魔当道,天下同剿,除掉邪魔,天地复明。”

    他读到这里,三春瞪大了眼睛,所谓“除掉邪魔,天地复明”,谁都能听出是反清复明的暗语,可是真正的归真集她看过,根本不是这么写的。

    正愤慨,允礼一转身,对她道:“本王整理吕氏一案卷宗的时候,你在旁边,那本书你也帮本王读过,你来说说,这一本上面写的,如何?”

    三春微有怔忪,揣度允礼此举真正目的,他若是感觉这些书商刻意栽赃陷害,大可一口否定,而在提督府时,他应该看见我对那本归真集只是匆匆一瞥,他为何还要我来诵读?试探虚实?亦或是他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然,他若何知道我通晓归真集呢。

    正踟蹰,允礼扬起眉,显然等的有些不耐烦。

    三春一狠心,死何惧兮,这些人分明是同行之间的争斗,何故累及无辜,吕家一案已经是千古奇冤,这些人却又落井下石,可恶,实在可恶,她便道:“回王爷,那一本是这样写的,第八集,祝秀才传,淮南人氏,秀才祝安,偶得秘笈,上曰,今人多疾病,实乃内邪当道,内邪除,神清朗,体康健,可百岁。”

    当年吕士良写归真集,是教人如何摒弃贪欲,图谋长生不老的,很明显,有人刻意篡改了那本书上真实的内容。

    允礼听罢,回望那些书商,见众人皆表情讪讪,他嘴角亦勾起一抹恍若轻雾般迷离的笑,再往后翻,读到:“第十六集,嘉兴绳技,嘉兴有宴,百戏助兴,某一囚徒,笑言其会绝技,令许之,其便以绳做藤,攀援而上,竟致腾空逃脱而去,且在云端扯下一面龙旗,上书人世混沌,反清复明。”

    这一章,便是明目张胆的谋逆了。

    三春听得心惊肉跳,这些书商何其可恨,为了打击同行,不惜用一个本就含冤的人来做文章,她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不等允礼开口,即道:“王爷,此集更加荒谬,原书上是这样写的,第十六集,嘉兴绳技,嘉兴有宴,百戏助兴,某一囚徒,笑言其会绝技,令许之,其便以绳做藤,攀援而上,竟致腾空逃脱,此绳技未可不信,未可全信,古人能腾云驾雾而去者,皆为神仙,除俗念,静心修,可成仙。”

    嘉兴绳技,是太平广记中的一则故事,讲的是唐朝开元年间嘉兴县有个囚犯,借宴席上表演绳技的机会,将绳子抛入上空,然后攀援而上,最后像鸟儿一样的飞走了。

    当时三春看到这则故事的时候还问祖父:“既然会飞,牢房是囚不住他的,为何非得等宴席上表演绳技的时候才逃呢?”

    祖父哈哈一笑,抚着她的头玄而又玄道:“此绳技未可不信,未可全信。”

    吕士良将此故事收在归真集中,是借仙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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