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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知识大全-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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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羊曰:“定哀多微辞,主人习其读而问其传,则未知己之有罪焉尔。”(定公元年)古代文字用少,虽著之传,其辞仍甚简略,而又不能无所隐讳若此,则不得不有藉于说明矣。汉书蔡义传:“诏求能为韩诗者。征义待诏。久不进见。义上疏曰:臣山东草莱之人,行能亡所比。容貌不及众,然而不弃人伦者,窃以闻道于先师,自托于经术也。愿赐清闲之燕,得尽精思于前。上召见义,说诗。甚说之。”又儒林传:“(兒)宽初见武帝,语经学。上曰:吾始以尚书为朴学(朴,即老子“朴散而为器”之朴。淮南精神注:“朴,犹质也。”所谓木不斫不成器也。此可见经而无传,传而无说,即成为无谓之物),弗好。及闻宽说,可观。乃从宽问一篇。”并可见汉世传经,精义皆存于说。汉儒所由以背师说为大戒也。凡说,率多至汉师始著竹帛。(以前此未著竹帛,故至汉世仍谓之说也)夏侯胜受诏撰尚书论语说。(见汉书本传)“刘向校书,考易说,以为诸家易说,皆祖田何、杨叔元、丁将军,大义略同,惟京氏为异,党焦延寿独得隐士之说,托之孟氏,不相与同”(汉书儒林传)是也。汉书王莽传:莽上奏曰:“殷爵三等,有其说,无其文。”又群臣请安汉公居摄如天子之奏曰:“书曰:我嗣事子孙,大不克共上下,遏失前人光,在家不知命不易,天应棐谌,乃亡队命。说曰:周公服天子之冕,南面而朝群臣,发号施令,常称王命。召公贤人,不知圣人之意,故不说也。”然则说可引据,亦同于传。盖传即先师之说;说而著之竹帛,亦即与传无异耳。汉人为学,必贵师传,正以此故,刘歆等首唱异说,其所以攻击今文师者,实在“信口说而背传记,是末师而非往古”两语。而古文学家之学,远不逮今文师者,亦实以此。以其奋数人之私智,以求之传记,断不能如历世相传之说之精也。公孙禄劾歆:“慎倒五经,毁师法。”(王莽传)毁师法,即背师说也。

    传附庸于经,记与经则为同类之物,二者皆古书也。记之本义,盖谓史籍。公羊僖公二年:“宫之奇谏曰:记曰:唇亡而齿寒。”解诂:“记,史记也。史记二字,为汉时史籍之通称,犹今言历史也。”韩非子忠孝:“记曰:舜见瞽瞍,其容造焉。孔子曰:当是时也,危哉,天下岌岌。”此语亦见孟子万章上篇。咸丘蒙以问孟子,孟子斥为齐东野人之语。古亦称史记为语,可为解诂之证。记字所苞甚广。宫之奇、咸丘蒙所引,盖记言之史,家之流,其记典礼者,则今所谓礼记是也。记与礼实非异物,故古人引礼者或称记,引记者亦或称礼。(诗采蘩笺引少牢馈食礼称“礼记”。聘礼注引聘义作“聘礼”。又论衡祭意引礼记,祭法,皆称“礼”。礼记中投壶奔丧,郑谓皆同逸礼;而曲礼首句,即曰“曲礼曰”,可见礼与记之无别也)今仪礼十七篇。惟士相见大射少牢馈食有司彻四篇无记。(宋儒熊氏朋来之说)凡记皆记经所不备。兼记经外远古之言。郑注燕礼云:“后世衰微,幽、厉尤甚。礼乐之书,稍稍废弃。盖自尔之后有记乎?”(士冠礼疏)文王世子引世子之记,郑注曰:“世子之礼亡,此存其记。”盖著之竹帛之时,有司犹能陈其数;或虽官失其守,而私家犹能举其本末(如孺悲学士丧礼于孔子),则谓之礼;而不然者,则谓之记耳。记之为物甚古。故亦自有传。(士冠礼疏:“丧服记子夏为之作传,不应自造还自解之。‘记’当在子夏之前,孔子之时,未知定谁所录。”案古书多有传说,已见前。记之传,或孔门录是记者为之,或本有而录是记者并录之,俱未可定也)而礼记又多引旧记也。(如文王世子引世子之记,又引记曰:“虞夏商周,有师保,有疑丞”,云云。祭统引记曰:“齐者不乐”;又引记曰:“尝之日,发公室”,云云,皆是)

    传说同类,记以补经不备,传则附丽于经,故与经相辅而行之书,亦总称为“传记”。如刘歆移太常博士所言是也,河间献王传并称经传说记,传盖指古书固有之传而言,如前所引轶诗传及孔子所序之书传是。其孔门所为之传,盖苞括于说中。

第38章 先秦学术概论(10)() 
大义存于“传”,不存于“经”,试举一事为证。尧典究有何义?非所谓尚书朴学者邪?试读孟子万章上篇,则禅让之大义存焉。夷考伏生书传、史记五帝本纪,说皆与孟子同,盖同用孔门书说也。(此等处,今人必谓伏生袭孟子,史公又袭伏生。殊不知古代简策,流传甚难;古人又守其师说甚固。异家之说,多不肯妄用,安得互相剿袭,如此之易。史公说尧舜禅让,固同孟子矣。而其说伊尹,即以割烹要汤为正说,与孟子正相反,何又忽焉立异乎?可见其说禅让事,乃与孟子所本者同,而非即用孟子矣。经义并有儒家失传,存于他家书中者。吕览多儒家言,予别有考。今尚书甘誓,徒读其本文,亦绝无意义。荀与吕览先己参看,则知孔子之序是篇,盖取退而修德之意矣)“传”不足以尽义,而必有待于说,试亦引一事为证。王鲁,新周,故宋,非春秋之大义乎?然公羊无其文也,非繁露其孰能明之。(见三代改制质文篇。案亦见史记孔子世家。又乐纬动声仪,有先鲁后殷,新周、故宋之文,见文选潘安仁笙赋注)古人为学,所以贵师承也。后人率重经而轻传说,其实二者皆汉初先师所传。若信今文,则先师既不伪经,岂肯伪传?若信古文,则今古文经,所异惟在文字,今文经正以得古文经而弥见其可信;经可信,传说之可信,亦因可见矣。或又谓经为古籍,据以考证古事,必较传为足据。殊不知孔门之经,虽系古籍,其文字,未必一仍其旧。试观尧典禹贡,文字反较殷盘、周诰为平易可知。而古籍之口耳相传,历久而不失其辞者,亦未必不存于传、说、记之中也。然则欲考古事者,偏重经文,亦未必遂得矣。(史记孔子世家:“孔子在位听讼,文辞有可与人共者,不独有也。至于为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公羊昭十二年疏,引春秋说云:孔子作春秋,一万八千字,九月而书成。以授游夏之徒。游夏之徒,不能改一字。然则相传以为笔削皆出孔子者,惟春秋一经。余则删定之旨,或出孔子,其文辞,必非孔子所手定也,即游夏不能改一字。亦以有关大义者为限。若于义无关,则文字之出入,古人初不深计。不独文字,即事物亦有不甚计较者。吕不韦聚宾客著书,既成,布咸阳市门,县千金其上,延诸侯游士宾客,有能增损一字者予千金。高诱注多摘其误,谓扬子云恨不及其时,车载其金。殊不知不韦所求,亦在能纠正其义;若事物之误,无缘举当时游士宾客,不及一扬子云也。子云既沾沾自喜,高诱又津津乐道,此其所以适成为子云及高氏之见也)

    翼经之作,见于汉志者曰外传,曰杂传,盖摭拾前世之传为之。(汉书儒林传:“韩婴推诗人之意而作内外传数万言。”又曰:“韩生亦以易授人,推易意而为之传。”一似其传皆自为之者。然韩诗外传见存,大抵证引成文,盖必出自前人,乃可谓之传也)曰传记,曰传说,则合传与记说为一书者也。曰说义,盖说之二名。曰杂记,则记之杂者也。曰故,曰解故,以去古远,故古言有待训释,此盖汉世始有。曰训诂,则兼训释古言及传二者也。(毛传释字义处为诂训。间有引成文者,如小弁绵之引孟子,行苇之引射义,瞻卬之引祭义,囗宫之引孟仲子,则所谓传也)

    汉志:春秋有左氏微二篇,又有铎氏微三篇,张氏微十篇,虞氏微传二篇。微,盖即定、哀多微辞之微,亦即刘歆移太常博士,所谓仲尼没而微言绝者也。定、哀之间,辞虽微,而其义则具存于先师之口说,何绝之有?易世之后,忌讳不存,举而笔之于书,则即所谓传也。安用别立微之名乎?今左氏具存,解经处极少,且无大义,安有微言?张氏不知何人。铎氏,注曰:“楚太傅铎椒。”虞氏,注曰:“赵相虞卿。”史记十二诸侯年表曰铎椒为楚威王傅,为王不能尽观春秋,采取成败,卒四十章,为铎氏微。赵孝成王时,其相虞卿,上采春秋,下观近势,亦著八篇,为虞氏春秋。二书与孔子之春秋何涉?铎氏之书自名微,非其书之外,别有所谓微者在也。今乃举左氏、张氏、虞氏之书,而皆为之微;虞氏且兼为之传,其为妄人所托,不问可知。犹之附丽于经者为传说,补经之不备者为记,本无所谓纬,而汉末妄人,乃集合传说记之属,而别立一纬之名也。要之多立名目以自张,而排斥异己而已。故与经相辅而行之书,实尽于传、说、记三者也。

    传、说、记三者,自以说为最可贵。读前文自见。汉世所谓说者,盖皆存于章句之中。章句之多者,辄数十百万言;而汉书述当时儒学之盛,谓“一经说至百万余言”(儒林传),可知章句之即说。枝叶繁滋,诚不免碎义逃难,博而寡要之失。然积古相传之精义,则于此存焉。郑玄释春秋运斗枢云:“孔子虽有盛德,不敢显然改先王之法,以教授于世,阴书于纬,以传后王。”(王制正义)古代简策繁重,既已笔之于书,夫复安能自秘?其为窃今文家口授传指之语,而失其实,不问可知。(文选刘歆移让太常博士注:“论语谶曰:子夏六十四人,共撰仲尼微言。”此造纬者之自道也)然纬之名目虽妄,而其为物,则固为今文经说之荟萃。使其具存,其可宝,当尚在白虎通义之上也。乃以与讦相杂,尽付一炬,亦可哀矣。

    第三节曾子

    孔门诸子,达者甚多。然其书多不传于后。其有传而又最见儒家之精神者,曾子也。今先引其行事三则,以见其为人。

    论语泰伯:“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

    礼记檀弓:“曾子寝疾,病。乐正子春坐于床下,曾元、曾申坐于足,童子隅坐而执烛。童子曰:华而睆,大夫之箦与?子春曰:止。曾子闻之,瞿然曰:呼。曰:华而睆,大夫之箦与?曾子曰:然,斯季孙之赐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箦。曾元曰:夫子之病亟矣,不可以变。幸而至于旦,请敬易之。曾子曰:尔之爱我也不如彼。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举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没。”

    又:“子夏丧其子而丧其明。曾子吊之。曰:吾闻之也,朋友丧明则哭之。曾子哭,子夏亦哭,曰:天乎!予之无罪也。曾子怒曰:商,女何无罪也?吾与女事夫子于洙泗之间,退而老于西河之上,使西河之民,疑女于夫子,尔罪一也。丧尔亲,使民未有闻焉,尔罪二也。丧尔子,丧尔明,尔罪三也。而曰:女何无罪与?子夏投其杖而拜,曰:吾过矣!吾过矣!吾离群而索居,亦已久矣夫!”(夫字当属此句。今人属下“昼居于内”读,非也)

    前两事见其律己之精严,后一事见其待人之刚毅。此等盖皆儒家固有之风概,非必孔子所教也。大凡封建及宗法社会中人,严上之精神,最为诚挚;而其自视之矜重,亦异寻常。此皆社会等级之制,有以养成之也。人之知识不高,而性情笃厚者,于社会公认之风俗,守之必极严。至于旷代之哲人,则必能窥见风俗之原,断不视已成之俗为天经地义。故言必信,行必果,孔子称为硁硁然小人。(见论语子路)以其为一节之士也。曾子盖知识不高,性情笃厚者,故窃疑其所操持践履,得诸儒家之旧风习为多,得诸孔子之新教义者为少也。

    儒家所传孝经,托为孔子启示曾子之辞,未知信否。(古人文字,往往设为主客之辞;而其所设主客,又往往取实有之人,不必如西汉人造作西都宾、东都主人、乌有先生等称谓也。此盖班志所谓依托。后人概诋为伪造,其实亦与伪造有别也)然曾子本以孝行见称,其遗书中论孝之语亦极多,即出依托,亦非无因,此亦可见其受宗法社会陶冶之深也。曾子书凡十篇,皆在大戴记中。立事制言上中下疾病,皆恐惧修省之意,与前所引之事,可以参看。大孝篇同小戴中祭义本孝立孝事父母,意亦相同,天圜篇:单居离问于曾子曰:“天圜而地方者,诚有之乎?”曾子曰:“如诚天圜而地方,则是四角不掩也。”今之谈科学者,颇乐道之。然天圜地方,本哲学家语,犹言天动地静,指其道非指其形。若论天地之形,则盖天浑天之说,本不谓天圜而地方,初不待此篇为之证明也。

    曾子为深入宗法社会之人,故于儒家所谓孝道者,最能身体力行,又能发挥尽致,此是事实。然如胡适之中国哲学史大纲谓孔门之言孝,实至曾子而后圆满,则又非是。学问亦如事功,有其创业及守成之时代。创业之世,往往异说争鸣,多辟新见。守成之世,则谨守前人成说而已。人之性质,亦有有所创辟者,有仅能谨守前人之说者,昔人所谓作者述者是也。学问随时代而变化,立说恒后密于前,通长期而观之,诚系如此。若在短时期之中,则有不尽然者。岂惟不能皆度越前人,盖有并前人之成说而不能保守者矣。自孔子以后,直至两汉时之儒学,即系如此。试博考儒家之书可知。近人多泥进化之说,谓各种学说,皆系逐渐补苴添造而成。殊不知论事当合各方面观之,不容泥其一端也。夫但就现存之书观之,诚若孔门之言孝,至曾子而益圆满者,然亦思儒家之书,存者不及什一。岂可偏据现存之书,即谓此外更无此说乎?两汉人说,大抵陈陈相因。其蓝本不存者,后世即皆谓其所自为。偶或偏存,即可知其皆出蹈袭。如贾、晁奏议,或同大戴,或同管子是也。两汉如此,而况先秦?岂得断曾子之说,为非孔子之言邪?(不徒不能断为非孔子之言,或其言并不出于孔子,乃宗法社会旧有之说,当时之儒者传之,孔子亦从而称诵之,未可知也)

    儒家论孝之说,胡适之颇訾之,谓其能消磨勇往直前之气。引“王阳为益州刺史,行至邛囗九折阪,叹曰:奉先人遗体,奈何数乘此险?后以病去”为证。然曾子曰:“战陈无勇非孝也”(祭义),乃正教人以勇往冒险,何邪?盖封建时代之士夫,率重名而尚气。即日诏以父母之当奉养,临难仍以奋不顾身者为多。曾子曰:“孝有三:大孝尊亲,其次不辱,其下能养”(祭义),是也。封建时代渐远,商业资本大兴,慷慨矜懻之气,渐即消亡,人皆轻虚名而重实利,即日日提倡非孝,亦断无勇往冒险者。此自关社会组织之变迁,不能归咎于儒家之学说也。胡君又谓曾子之言,皆举孝字以摄诸德,一若人之为善,非以其为人故,乃以其为父母之子故。此自今日观之,诚若可怪,然又须知古代社会,通功易事,不如后世之繁;而惇宗收族,则较后世为切。故并世之人,关系之密难见;而过去之世,佑启之迹转深。又爱其家之念切,则各欲保持其家声,追怀先世之情,自油然不能自已。此亦其社会之组织为之,非儒家能造此说。予故疑曾子之说,不徒不出自曾子,并不必出于孔子,而为其时儒者固有之说也。

    第四节孟子

    孔子弟子著名者,略见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自孔子没后至汉初,儒学之盛衰传授,略见史记儒林列传。然皆但记其事迹,不及其学说。儒家诸子,除二戴记中收容若干篇外,存者亦不多。其最有关系者,则孟、荀二子也。而孟子之关系尤大。

    孟子,史记云:“受业子思之门人。”子思,孔子世家言其作中庸,隋书经籍志言表记坊记缁衣皆子思作。释文引刘瓛则谓缁衣为公孙尼子作。未知孰是。要之中庸为子思作,则无疑矣。中庸为孔门最高之道,第二节已论之。今故但论孟子。

    孟子之功,在发明民贵君轻之义。此实孔门书说,已见第二节。然书说今多阙佚,此说衣能大昌于世,实孟子之力也。次则道性善。

    先秦论性,派别颇繁。见于孟子书者,凡得三派:一为告子,谓性无善无不善。二三皆但称或人,一谓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一谓有性善,有性不善。皆因公都子之问而见,见告子上篇。

第39章 先秦学术概论(11)() 
如实言之,则告子之说,最为合理。凡物皆因缘际会而成,人性亦犹是也。人性因行为而见,行为必有外缘,除却外缘,行为并毁,性又何从而见?告子曰:“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此说最是。性犹水也;行为犹流也;决者,行为之外缘,东西其善恶也。水之流,不能无向方。人之行为,不能无善恶。既有向方,则必或决之。既有善恶,则必有为之外缘者。问无决之者,水之流,向方若何?无外缘,人之行为,善恶如何?不能答也。必欲问之,只可云:是时之水,有流性而无向方;是时之性,能行而未有善恶之可言而已。佛家所谓“无明生行”也。更益一辞,即成赘语。孟子驳之曰:“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误矣。水之过颡在山,固由搏激使然,然不搏不激之时,水亦自有其所处之地,此亦告子之所谓决也。禹疏九河瀹济漯而注之海,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固决也;亚洲中央之帕米尔,地势独高于四方,于其四面之水,亦决也。月球吸引,能使水上升;地球吸引,能使水下降;皆告子所谓决也。设想既无地球,亦无月球,又无凡诸吸引之一切力,而独有所谓水者,试问此水,将向何方?孟子能言之乎?故孟子之难,不中理也。

    “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盖世硕等之说。论衡本性云:“周人世硕以为人性有善有恶。举人之善性,养而致之,则善长;恶性,养而致之,则恶长。故世子作养性书一篇。宓子贱、漆雕开、公孙尼子之徒,亦论情性,与世子相出入。”董仲舒之论性也,谓天两有阴阳之施,人亦两有贪仁之性,亦是说也。(董子论性,见春秋繁露“深察名号”、“实性”两篇)此说与告子之说,其实是一。董子论性,本诸阴阳。其论阴阳,则以为一物而两面,譬诸上下,左右,前后,表里。(见繁露基义)然则举此不能无彼,相消而适等于无,仍是无善无恶耳。故告子谓“生之谓性”,董子亦谓“如其生之自然之资谓之性”,如出一口也。然其意同而其言之有异者,何也?盖此派之说,非徒欲以明性,并欲勉人为善也。夫就性之体言之,则无所谓善恶;就人之行为言,则有善亦有恶;此皆彰明较著无可辩论之事实。而人皆求善去恶之心,亦莫知其所以然而然,而人莫不然。此皆无可再推,只能知其如是而已。董子就其可善可恶者而譬诸阴阳,就其思为善去恶者,而譬诸天道之禁阴,此即佛家以一心开真如生灭两门,谓无明熏真如而成迷,真如亦可还熏无明而成智也。告子曰:“性犹杞柳也,义犹杯棬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杯棬。”此即董子禾米、卵雏、茧丝之喻。特米成而禾不毁,杯捲则非杞柳所自为,其喻不如董子之善,故招孟子“戕贼人以为仁义”之难耳。

    “有性善有性不善”,其说最低。盖善恶不过程度之差,初非性质之异,固不能有一界线焉,以别其孰为善,孰为恶也。故此说不足论。

    据理论之,告子之说,固为如实;然孟子之说,亦不背理。何者?孟子据人之善端而谓性为善,夫善端固亦出于自然,非由外铄也。孟子谓侧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为人所同具,而又为良知良能,不待学,不待虑。夫此四端,固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然则我之未能为圣人,特于此四端,尚未能扩而充之耳;谓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之具,而我有所欠阙焉,夫固不可。故曰:“圣人与我同类者。”又曰:“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非天之降材尔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告子上)后来王阳明创致良知之说,示人以简易直捷,超凡人圣之途,实孟子有以启之。其有功于世道人心,固不少也。

    孟子之大功,又在严义利之辨。首篇载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孟子即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告子篇载秦楚构兵,宋囗将说而罢之,曰:“我将言其不利也。”孟子又曰:“先生之志则大矣,先生之号则不可。”以下皆极言仁义之利,言利之反足以招不利。然非谓为仁义者,乃以其终可得利而为之;戒言利者,乃以其终将失利而戒之也。苟如是,则仍是言利矣。故又曰:“鸡鸣而起,孳孳为利者,跖之徒也。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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