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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金时代-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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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炎热的沙海,可他却觉得如坠冰窖。
一位牧师向他行礼,他不耐烦地回礼,不等公式化的礼节结束,他便提起袍子跳下阶梯。他越走越深,炎热逐渐离他而去,取而代之是沁人心脾的阴凉,还有层层叠叠仿佛浓墨的黑暗。他高举着火把,逐阶而下。
脚步声回荡在漆黑的甬道里,回声吞没了他。一个,两个,三个……他默数着,计算着,最后也没能分辨出到底有多少个人的脚步。火光无法驱散的黑暗里,到底隐藏着什么?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迟疑与犹豫涌了上来,将积蓄已久的狂躁全部撵走,理智重归,然而,门罗o塞尔特回头看了看同样漆黑的过去:它和未来一样都藏在迷雾里,都写满了绝望。他想起小时候听见吟游诗人唱着的歌谣。那个歌谣里讲述了一个有关魔盒的故事。诸神遗留给凡人的魔盒里面塞满了瘟疫,战争,死亡,鲜血,以及绝望……但是最后,仍有一丝希望仿佛光明之火照亮了黑暗。但是他的希望呢?他找不到。
一股微风带着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快要走到尽头。愧疚与罪恶感毫无预兆地吞噬了他。也许,也许那些白魔鬼就隐藏在不远处的黑暗里,他不禁想到,也好,也好。
他叹了口气,对了四下无人的黑暗深处大喊,“我在这儿,快来杀了我,杀了我呀!”
然而没人回应。
诸神离他而去。“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门罗o塞尔特停下了脚步,看着身前紧闭的石门。“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他大声说,对另一个自己大吼。
他好想转身逃跑,又没有足够的勇气。
门罗o塞尔特在石门前迟疑了。“我得回去,不能这么做,我不能这么做。”他告诉自己,举起的手垂了下去。然而那个黑纱女人的影像残留在他的脑海里,这时突然冒了出来。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举了起来,整个人朝前扑去,狠狠撞开了那扇石门。
一颗有着清晰轮廓,跟活人一模一样的头颅放在地下室的支架上,正瞧着他。棕色短发,方方正正的脸,坚挺的鼻子,肥厚的嘴唇。从脖子里面伸出的一根脊椎仿佛尾巴垂到了地上。那双冰冷的棕色眼睛有如看待死人一样带着嘲笑。
门罗o塞尔特蹲下身子呕吐起来,石门轰然关闭。
片刻之后,他总算站直了身体。他挤出绝望的笑容。
“城主大人,许久不见。”他凄惨地说。
但那颗头颅没有回答。
第十六章 噩梦
地下不见天日,时间的概念似乎也已不再存在。
伤口持续红肿,数天未消,李欧感觉所有的力气都离他而去,只剩下抽搐撕裂的疼痛仿佛一只饥兽吞咽着他的手臂。他躺在坚硬冰冷的地板上,背对火堆,脸埋在阴影里,蜷缩着身体,紧咬着嘴巴不让呻吟溢出喉咙。
所有人一定都瞧得清清楚楚。他的脆弱毫无遮掩,被她瞧了个一干二净。可他并不想这样,一点也不想。但他又能如何呢?只能避开他人的视线,仿佛鸵鸟埋起脑袋。
罗茜在叫他,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李欧?李欧?”她不停地说,“李欧?”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他的额头上。“他发烧了。”她的声音很轻,听不大清楚,但怒气凛然。
李欧尝试抬起眼皮。四周的黑暗中一片昏黄的光晕,无数错乱的影子,看不清模样。有人围着他,细细碎语听起来像是幽灵的灵魂呢喃声。
最后,一切归于寂静。
他梦见自己在艾音布洛,又回到了家中。他推开门进入,陆月舞脸挂笑颜,温柔地迎了上来,罗茜站在楼梯上,轻笑着看着他。他向她们走了过去。但是顷刻之间,一把长剑闪烁寒光,刺入了他的腹中。
“月舞。”他叫道,“月舞。”
他叫着女剑手的名字,看着陆月舞的脸忽然在他的面前扭曲,变成了之前那个纠缠他的梦境里的诅咒化成的梦魇。他张大了嘴,想要呼救,罗茜却面带失望地转身离开。
房屋开始崩塌,化作齑粉。脚下坚硬的地面变作了软泥。唯有眼前的梦魇燃烧绿色妖火,眼若金色铜铃,映照着绝望的他的模样。剑身更加深入,摩擦脊柱,梦魇低声狞笑。他在软泥里渐渐下沉。
即使在深沉的梦中,仍然感觉到疼。腹部阵阵刺痛,呼吸像着了火。他用手握住剑刃,滴落的鲜血被软泥里伸出的舌头一一舐|去,然后爬上了他的身体,将他拖往深处。疼痛和窒息一并到来,如闪电蔓延。他大声呼救起来。
“我们在这里,”熟悉的声音说,“我们在这里。”
我睡着了,李欧记起来,做了一个可怕的梦。“罗茜?”他他浑身是汗,猛烈燃烧的火堆也没能驱散一身冰凉。“罗茜,是你吗?”
“不,是我。”那个女人的声音酸涩,透着哀伤。“我是依薇拉。”
学士小姐?他的脑袋昏昏沉沉。一阵晕眩中他听见有人在争吵,听起来像是罗茜的声音,但距离似乎太远,声音太小,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你感觉好些了吗?”学士小姐把手搭在他的头上。
“我……我没事,我只是睡过去了。”
“喝点水。”学士小姐说。她把水袋托到李欧唇边。
味道又浓又酸,还有草茎和菌丝的腥味。“这是什么?我要水,给我水。”
“康纳先生找来的草药,对你的伤有好处。”学士小姐再将水袋放到李欧唇边。
连喝水都疼。深颜色的液体顺着下巴流淌,滴到胸口,从嘴边洒了出来。“不要了。”
“再喝点。你发了烧,伤口溃烂。”她担忧地说,“我用酒消了毒,但完全没用。你的药剂也毫无效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用尽全力也没法阻止感染。”
他感觉稍微好点了,在学士小姐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不用担心。”他告诉她,“过几天就会好起来。这不过是正常反应。”
“正常反应?”学士小姐提高了音量,“你服下了多少药剂?看看你的手,肌肉几乎全部溃烂了,你的骨头都成了黑色。你真想让它废掉吗?”
她的眼中带着怒气,那是某种与陆月舞流露出的相同的失望。她一定是认为我是在折磨自己以博得同情。但不是这样,绝对不是。所以,他不需要同情,更加不需要怜悯。“我会好起来。”他推开抵着嘴唇的水袋,试着挣扎站起来。但是无法抗拒的虚弱比以往更剧烈。他一屁股坐回了地上,手掌的疼痛仿佛锥心的蝎子尾刺。
“你要干什么?”学士小姐恼怒地摁住了他的肩膀。“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那也总好过遭受你们失望的眼神。然而力气不剩丝毫,他连学士小姐的手也挣脱不了。他虚弱地躺在地上,看见罗茜朝他走了过来,陆月舞与她相隔几步……她们……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对学士小姐说,“让我睡会。我想睡了。”
他闭上了眼睛,选择了逃避。
梦境仿佛嗅到了狗屎的苍蝇立即扑了上来,并且无边无际,彻底吞没了他,永无止境地袭来,一个可怕的梦接着另一个可怕的梦。他梦见自己站在剑群尖塔里面,梦见位于海上的帆船上,也梦见自己在流水的宫殿里,透过大厅里高高的拱形窗户欣赏落日的美景。
然而天空残阳如血,海面通红如燃烧的赤铁。浪头上翻滚着妖魔,它们张牙舞爪,尖声叫喊,每一次变幻形状都是熟悉的人的模样。罗茜的脸,陆月舞的脸,学士小姐的脸,还有许许多多的脸;他们的脸上有相同的失望,仇恨,厌恶,以及怜悯。够了!他朝着那些幽灵叫喊,滚出去,别再来了!我不需要你们,就让我一个人!
那些怪物前所未有的听话,它们统统散去。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自己一人。
当残阳陨落的时候,一个男孩站在海边,蓝灰相间的衬衫,乱糟糟的头发,哭哭啼啼的脸。那是六岁的自己。一个浑身散发光亮的女人搂住了他。妈妈。他意识到。然而他看不清她的模样,只有一串串泪花溅落在他的脸上。他想伸出手抱住她时,他的母亲却如同光粒一样消散,任他如何呼喊都无法阻止她的离去。
李欧突然醒来,脸上滚落泪水。
他抬起手,但一阵酸痛袭击了他,最终只能任由泪水滚过脸颊,滴在地上。幸好,她们都已睡去,唯有沙漠武士坐在他的身前。
酸痛依旧,但总算有了力气。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我睡了多久?”他问对方。
“一天一夜。”沙漠武士回答,“你好些了吗?”
“死不了。”他告诉对方,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水袋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泉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随意抹了把嘴巴,抬起头问。
“午夜。”沙漠武士说,“她们都睡了。”
“这样就好。”他低声说。
一只骆驼油熬制的蜡烛散发着昏暗的光,弥漫刺鼻腥味。李欧看了看被重新包扎的左手,试着活动手指,但疼痛比五根僵硬肿胀,红如油膏的手指更加听话,动整条手臂,引来一阵无法遏制的颤抖。他紧咬牙关,右手紧紧抓着盖在身上的毛皮毯子才能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你确定你没事了?”沙漠武士关切地问。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李欧羞恼地低声喝道。我在逞强,不知道维持一点可怜又脆弱的意义有什么意义,但是他的嘴巴仍旧嘴硬。“我已经好了,一样能杀人。”
沙漠武士不信任的目光如此明显。他就不知道隐藏自己的情绪吗?
“你深夜不睡守着我是想做什么?”他没好脾气地说,“有什么想说的赶快说。”
沙漠武士盘腿坐着,掌心向天,摆出冥想的姿态。斧子和短矛放在右手边,平和的眼睛盯着他。“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他说,“诸神给了我回应。”
他们现在位于一件大殿,阴冷的风从黑暗的深处吹了过来,带来阵阵寒意。李欧裹紧了毯子,抬头望了一眼隐藏黑暗里的耸立石像。他咽了口唾沫,却被呛住了,他捂住嘴巴呜咽着咳嗽,肺部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好一会,他又抬起了头。
“他们告诉了你什么?”
“就像你做了梦一样,冥想时我也会做梦。”
“梦也可能撒谎。”
“你多久没吃东西了?一定饿坏了吧?”
他确实很饿,肚子里空空如也。“我很想吃点东西。”
“那就好好吃顿饭吧。先吃点东西,没有力气可不行。”沙漠武士起身去翻找包袱。留他一人在原地。
周围黑漆漆的,安静无声,听力在这里占据了主导。他能听见极其细微的声音,每一个人不同的呼吸,沙砾的滚动,还有某种仿佛幻觉般的低语呢喃。然而当他努力倾听时,那声音又消失不见。这就是所谓的神谕吗?他无声的笑了笑。
沙漠武士拿来面包、一块烤肉。“我们只有这些了。”他说,同时把水袋递给他。“食物越来越少。也许我们就该出去捕猎沙鼠和沙鳐了。但这些足够你吃饱。”
泉水冰凉,面包硬邦邦的,烤肉更硬,但李欧更饿。他觉得之前吃过的东西还不及今天吃的一半好吃。“你想说什么?神谕就向你展示了这些?”他边问边咽下最后一口面包。
“算算时间,李欧先生。”沙漠武士说,“我们曾听到了什么?”
他的提醒让李欧想起了快被他遗忘的事情。“那个女魔法师?”
“诸神称呼她为‘女巫’。”他的声音有种无法压抑的激动。
喻示里还有什么?难道是即将展露的神迹?“祭礼吗?”
“是的。时间到了,就在明天,就从黎明开始。”
“诸神吩咐让你做什么?”他问,“破坏吗?”
“旁观。”沙漠武士说,“我们的教条就是坚韧与耐心。等待,然后命运自会找上门。”
“然后呢?反抗还是束手就擒?”
“命运自会安排,答案自会知晓。”沙漠武士正色说,“道就在我的心中。”
从他的眼中,李欧看见了某种正义,与陆月舞如此相似。这就是信仰吧?他想。而我是一个没有信仰的家伙,所以永远不会明白他们的想法。
“诸神告诉你,要你叫上我这么一个活死人?”你能从我的身上找到半点战斗的意志?“我连地面都上不去,只会拖你的后腿。”
“我问过了你。”沙漠武士盯着他的眼睛,“你说自己已经好了。”
善恶有报啊。他感慨着。“是啊,我死不了。”他借着沙漠武士的搀扶站了起来,头有些昏,腿脚酸软,但可以走动。他找到了仅余的药剂,塞进怀里。“走吧。”他虚弱地说,“让我们看看所谓的诸神究竟在前方给我安排了什么样荣幸的命运。”
第十七章 仪式
天边出现了一缕薄暮似的橘色光亮。有如烂泥一样的阴影纷纷干结碎裂,惊惧地败退。然后,一轮通红的太阳跃出了地平线,整座城市笼罩在瞩目的晨光里,黄沙堆砌的破败城市也似乎在这短短的瞬间拥有了生命。
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最炙热的白昼即将到来。
李欧躲在房顶的阴影里,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喘息。“就在这里等着?”
“就在这里。”沙漠武士待在他的身边,不时探头出去查看。他转过头,眉头紧锁,不安溢于言表。“你确定自己没有问题吗?”
“放心,不会碍手碍脚,更加不会拖你后腿。”李欧硬邦邦地说。他弄不明白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对他抱以不信任,又施加同情。他又死不了,也还不是废物。一只手照样能办到很多事。“倒是你,”他冷声嘲讽,“诸神真给了你喻示?”
沙漠武士冰冷的视线注视着他,“我不会怀疑。”
“我以为那不过是幻听。”
勃然而生的怒意使得对方握住了斧柄。他不惧地与之对视,无视了寒光闪闪的斧刃。但是片刻之后,沙漠武士首先垂下了双肩。“白魔鬼,他们说你们毫无信仰。”他冷声说,“我以为那是夸大其词,但是现在,我相信了。”
“我们本就是你们眼中的无信者,我从没否认过。”
沙漠武士轻声说,“你们不过是一群可怜虫。”他的眼神令李欧受伤,又是这种怜悯的模样。他真是受够了!“虽然不知道诸神为何挑上你。但是,你若是不想,你大可以滚蛋,何必一副寻死的模样。”
伪装被拆穿时的感觉总是如此难受。李欧彻底地沉默了下去。左手的疼痛如此剧烈,侵蚀了他的身体与灵魂,吞没了他的力气与意志。他陷入噩梦里的那滩烂泥里,绝望地被吞噬。脚背,小腿,腰部,胸膛,脖子……他奋力挣扎却沉沦得更快,尽力呼救却得不到回应。烂泥蔓延到他的嘴巴,鼻子,他开始窒息,视线开始模糊,周围没有任何一人……
“你最好回去,否则你会死在这里。”沙漠武士平静地说。
回去?回去继续忍受诘问与怜悯?心里那点可笑又可悲的自尊绝不允许他这么做。“除非我死了。”他告诉对方,“我等着证实你口中的神迹。”
管好你的嘴巴!他只想扇自己的耳光。然而为时已晚,话无法收回。沙漠武士眼中的怒气再度浮现,他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伴随时间的推移,太阳越升越高,不远处的女人铜像浑身冒出耀眼金光。如果说这就是神迹,那他可以搞出无数个这样的神迹。成百上千的居民身穿盛装从屋里走了出来,汇聚到尘土漫天的大街上,挤满人群的大街仿佛一条五颜六色的长龙。无论男女老少,所有的人都顶着烈日,一路高声呼喊“万岁”与“母亲”的字眼朝着铜像前进。但是人实在太多了。李欧从未想到一座沙漠里的破落城市也能容下如此多的老鼠。他们接踵摩肩,炎炎烈日之下接连开始有人因为拥挤和推搡栽倒在地,引起一阵骚乱。
很快,女人像所在的广场就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他们山呼海啸地顶礼膜拜,奉上贡品。空气里开始弥漫花香,酒香,还有……浓浓的血腥味道。李欧知道,那些家伙就像拉瓦o乔雷一样,献上了不知是畜生还是人类的血液。
几声礼炮炸响,长号长鸣。
“来了。”沙漠武士小声地说,“他们来了。”
牧师和虔诚信徒簇拥着主教朝女人像走去。他们穿着神圣的洁白长袍,在行至神座时,一路三跪九拜,尽显虔诚,四周陡然安静下来,信徒们跟随他的动作,一同跪下,额头碰地。上百名金弯刀全武装地守卫着祭台神座。他们像是涂抹了金色的油膏,浑身闪闪发光。
一切例行公事完成之后,主教开始布道。李欧没有半分听对方胡言乱语的兴致。他把一个柔软的毛皮卷在地上铺开,仅余下的几瓶药剂放在里面。他的手指在冰凉的药瓶上划过,最后拿起了其中一瓶。他想了想,仰头一口灌下,把瓶子扔在了一旁。
脉搏剧烈地跳动,寒意立即涌了上来,临近正午的阳光也无法驱散身体的冰冷。于是他的身体无法抑制地瑟瑟发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你怎么了?”沙漠武士问。
李欧抬起头,沙漠武士被吓了一跳。
“药剂的副作用。”艰难的时间已经过去。疼痛烟消云散。力气重归于他。李欧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站起来活动身体。关节发出嘎嘎的响声。
“但你这个样子……”
“更像魔鬼了?”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他知道现在自己看起来就是怪物。药剂里的毛榉、蝙蝠牙,还有死者尘埃让他的面部消瘦,长出鳞片,额头有略微的凸起似乎正要挣脱牢笼,破茧而出。“总比死掉好,不是吗?”他的笑容只能用可怖来形容。
沙漠武士面露惊惧,喉咙咕哝的声音异常刺耳。
他也会害怕?早知如此,李欧想,他就该早点变成这样了。然而……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决心将毒素的累积所引发的作用扔到一旁,那不是现在应该担心的问题。至少,他现在不再是一个孱弱的病人了。他收起其他的药剂,贴身放好。他有预感,接下来都还用得着。
那个被女魔法师的随从叫做门罗o塞尔特的主教慷慨激昂,不知疲倦。一番蛊惑的言词直到说到太阳升至头顶才停歇了片刻。然而每一个人都仿佛不知疲倦,不知口渴和饥饿,脸上全是狂热的信仰和热切的期盼。这样的情景李欧感觉不到丝毫的热血沸腾,只会感到阵阵心悸,浑身发寒。“一群毫无理智的疯子。”他呢喃着。
忽然,广场上传来一阵欢呼。
李欧从阴影里探出了脑袋,看见门罗主教高举起双手,无数的花瓣与红色的血液由牧师抛洒上高台。“新的时代即将来临,”门罗主教大声叫道,“欢呼吧,伟大沙漠之母的孩子们,我们将亲眼见证女神下凡的奇迹时刻!”他倒要看看对方怎么收场。
然而一切出乎他的意料。
那些鲜血,那些飘洒在空中的粉末,仿佛收到吸引般全部被吸附在那个女人的铜像上。
“你听见什么了吗?”
沙漠武士摇了摇头,“四周太吵。除了欢呼,我什么都没有听见。”他奇怪地看着李欧,“你发现了什么吗?还是你的幻听。”
我倒希望会是幻听。但是夹杂在欢呼声中的那些抑扬顿挫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魔力在广场上空汇聚,渐渐形成一个庞大的漩涡,有如一个牢笼,将所有蒙在鼓里热切欢呼的愚昧信众统统关在里面。头顶的烈日愈发炽烈,李欧却感到阴风阵阵。风起了,先是凉爽的微风,然后风声渐厉,到最后已然是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你看见了吗?”李欧在阴风的呼啸中大声对沙漠武士吼道,“那座神像。”
沙漠武士面色凝重。
铜像一片血色,眼睛里流淌出血液般的眼泪。“伟大的沙漠之母在为我们的哭泣。”狂风吹掉了门罗主教头顶金灿灿的冠冕,他在摇摇晃晃里依旧振臂高呼。“她在看着我们!祈祷吧,让她听见我们的心声,她必将带来回应,施展神迹。”
女人的神像上血流成河,仿佛分娩的妇女。一张青铜的脸上某些东西开始剥落,李欧只觉得那座少女变成了老妇人——正如罗茜说的,满身骷髅,生满蛆虫的老巫婆。
魔力肆虐中,晴朗乌云的天际忽然一朵乌云飘了过来。遮住了同样染成通红的正午烈阳,光线立即黯淡下去,霎时间竟然仿佛黑夜,伸手不见五指。“看呀!”主教在祭台上高喊,“神迹!这就是伟大的沙漠之母的神迹!庞贝德卡尔下雨了!”
“不,这不可能。”沙漠武士使劲摇了摇头,“就连诸神都未做到这一点。”他难以置信地说,双目无神,脸上茫然,坚固的信仰开始出现裂痕。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愿意去做。“这是法术,是魔法,不是什么神迹。”李欧告诉他。他听见了魔力的呼啸,带着邪意,就躲藏在乌云后面。不安的感觉笼罩了他。他摸了摸腰间的剑柄,手指活动间魔力运转如常——他能信任的就只有它们了。
乌云变成了显而易见的漩涡,雷鸣在沙海上空炸响。然后串串水珠纷纷洒落。广场上欢呼雀跃。然而这不是神的恩赐,而是恶魔的诱饵。
一滴雨水溅落在李欧的面上。“这不是雨水。”他的面色大变,“别被雨淋湿了,躲起来。”他拉着沙漠武士离开房顶,强行撞开空空如也的房间。
沙漠武士甩开他的手,“怎么回事?”他恼怒地问。
“你自己看。”
从三层楼的高度看去依然能大致见到广场的景象。
每一个人都仰面朝天,在一生难见的雨水里伸出舌头舔舐每一滴落在脸上,掌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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