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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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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啸天怔了怔,冷冷道:“我已老朽,已无心再去学剑,好在这旱烟管,也未必就比剑不中用!”赵无极悠然笑道:“这人致命的伤口,明明是剑伤,无论谁都可看得出来,屠兄使的若不是剑,这剑伤是哪里来的呢?”屠啸天脸色变了变,冷笑道,“若非老夫那一拳,这一剑只怕再也休想沾着他的衣裳。”厉刚突也冷笑了一声,道:“若非他早巳受了内伤,阁下的头颅,只怕也已和这烟斗一样了。”海灵子冷冷道:“人家站在那里不动,他居然还有脸出手,这样的君子,倒也少见得很!”厉刚怒道:“你有何资格说话?你可曾沾着他的毫发?”海灵子厉声道:“至少我并末乘人之危,捡人便宜,”突听萧十一郎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样子我这脑袋必定值钱得很,否则这些人怎会你抢我夺,就像狗抢骨头似的。”四个人脸上阵青阵白,谁也说不出话来。萧十一郎道:“我正头疼得要命,有人能将它刻下来,我正求之不得,你们有胆子的,就来拿吧!”他忽然向屠啸天笑了笑,道:“但你现在真有把握能割下我的脑袋吗?——你为何不来试试?”屠啸天脸色发白,竟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萧十一郎目光移到赵无极身上,道:“你呢?你方才抢着动手的,现在为何不来了?”赵无极的手紧握着剑柄,掌心已沁出了冷汗。萧十一郎喘息着,道:“海南剑派门下,素来心黑而无胆,想必是不敢出手的了。”海灵子气得发抖,但掌中的剑还是不敢刺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狮虎垂危,犹有余威。萧十一郎道:“至于你——”他目光忽然刀一般盯在厉刚脸上,冷笑道:“你这‘见色不乱’的真君子,我早巳看透你了,你现夜只要敢再往前一步,我就要你立刻死在我脚下!”厉刚铁青着脸,满头冷汗涔涔而落,但两只脚却像已被钉在地上,再也无法向前移动半步!萧十一郎忽又大笑起来。赵无极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萧十一郎道:“我笑的是你们这四个无胆的匹夫!”他大笑着接道:“其实我这头颅早巳等着你们来割了,你四个无论谁来下手,我都已无力反抗,只可笑你们竟无一人有此胆量!”四个人面上阵红阵白,竟被骂得抬不起头来。萧十一郎道:“我这头颅虽已等人来取,但凭你们这四人,还不配!”他忽然抽出了腰畔的刀,仰面长笑道:“萧十一郎呀萧十一郎呀!想不到你这颗大好的头颅,竟无人敢来一割,到头来还得要你自己动手!”赵无极忽然喝道:“且慢!”萧十一郎喘息着,大笑道:“你现在再想来割,已来不及了!日后江湖中人总有一日会知道,萧十一郎只不过是死在自己手上的!你们这四位大英雄、大侠客,竟只能在旁边瞧着。”赵无极淡淡道:“我们本就不是什么英雄豪杰,若非早巳知道你已烂醉如泥,也许根本就不敢到这里来。”萧十一郎道:“这话倒不错。”赵无极笑了笑,道:“但我们怎会知道你在这里?又怎会知道你醉了呢?”萧十一郎脸色突然变了,厉声道:“你怎会知道的?”赵无极悠然道:“这是谁告诉我们的,你难道还想不出?”他冷笑着接道:“连夫人早已将你恨之入骨,要我们来将你乱刀分尸,所以才先灌醉你,只可笑你还捧着她的金钗,自我陶醉,你岂非比我们还要可笑得多。”萧十一郎忽然狂吼一声,扑了上去!他伤口上的血本已凝结,这一用力,伤口就又崩裂,鲜血一股股射了出来!但这一刀之威,仍是势不可当。赵无极挥剑迎了上去,“叮”的一声,他虎口已被震裂,掌中剑竟也把持不住!他整个人都被这一刀震麻了,两腿一软,跌了下去。萧十一郎的第二刀又已砍下。赵无极心胆皆丧,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气派,就地一滚,滚出了七八尺,“砰”;的撞在柜台角上,额角立刻被撞出了个大洞。萧十一郎又已追了过来。赵无极魂都吓飞了,只见他刀已扬起,突然“当”的落在地上,他身子摇了摇,也随着倒下。
第一八章亡命
萧十一郎毕竟不是铁打的!他血流个不停,力气也流尽了。赵无极又一滚,抄起地上的刀,狂笑道:“我迟早还是要你死在我手上!”霹雳一声,暴雨倾盆。一阵狂风自窗外卷入,卷倒了屋子里的两只残烛。赵无极刀已扬起,眼前忽然什么也瞧不见了。死—般的黑暗。死一般的静寂,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赵无极的手紧握着刀柄,他知道萧十一郎就在刀下!但萧十一郎真的还在那里吗?赵无极的掌心正淌着冷汗。突然间,电光一闪。萧十一郎正挣扎着想站起来,但随着闪电而来的第二声霹雳,又将他震倒,就倒在刀下了。超无极的手握得更紧,静等着另一次闪电。这一刀砍下去,一定要切切实实砍在萧十一郎的脖子上!这一刀绝不能再有丝毫差错。隆隆的雷声终于完全消失,正已到了第二次闪电击下的时候。闪电一击,萧十一郎的头颅就将随着落下。想到这一刻已近在跟前,赵无极的心也不禁加速了跳动。他只恨现在烛火已灭,不能看见萧十一郎脸上的表情。就在这时,屋子里突然多了阵急促的喘息声。门了外雨声如注。这人似乎自暴雨中突然冲了进来,然后就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因为他也必定什么都瞧不见。这人是谁?赵无极不由自主向后面瞧了一眼,虽然他也明知道是什么也瞧不见的,但还是忍不住要去瞧瞧。就在这时,电光又一闪!一个人被头散发,满身湿透,瞪大了腿睛站在门口,目光中充满了惊惶、悲愤、怨恨、恐惧之意。是沈璧君!赵无极一惊,沈璧君也已瞧见了他,手突然一扬。电光一闪即熄,就在这将熄未熄的一刹那间,赵无极已瞧见沈璧君手中有—蓬金丝暴射而出!这正是沈璧君家传,名震天下的“夺命金针”!赵无极已顾不得伤人,抖手晃起一片刀花,护住了面目,身子又就地向外滚出了七八尺,“砰”的一声,也不知撞上了什么。又一声霹雳声过,电光又一闪,沈经君已冲了过来,扑倒在萧十一郎身上。四下又是一片黑暗,震耳的霹雷声中,她甚至连萧十一郎的喘息声都听不见,但她的手却已摸到他身上有湿粘粘的—片。是血?沈璧君嘶声道:“你们杀了他——是谁杀了他?”凄厉的呼声,竟似比雷声更震人心弦。黑暗中,一只手向沈璧君抓了过来。雷声减弱,电光又闪。沈璧君瞧见了这只手,枯瘦、乌黑得如鹰爪。正是海灵子的手。海灵子另一只手还紧握着剑,似乎想一把抓开沈璧君。接着再一刻刺穿萧十一郎的咽喉!但他也瞧见了沈璧君的眼睛,比闪电还夺人的眼睛!火一般燃烧着的眼睛!直到闪电再亮,他的手还停顿在那里,竟不敢抓下去!沈璧君道:“滚!滚开!全部滚开!无论谁再敢走近一步,我就叫他后悔终生!”呼声中,她已抱起萧十一郎,乘着黑暗向门外冲出。只听一人道:“且慢!”电光再闪,正好映在厉刚脸上。他铁青的脸被这碧森森的电光所映,映得更是说不出的诡秘可怖。沈璧君怒喝道:“闪开!你有多大的胆子,敢拦住我?”闪光中,她的手似又扬起!厉刚也不知是被她的气势所慑,还是畏惧她手里的“夺命金针”,竟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沈璧君已向他身旁冲了出去。屠啸天长长叹了口气,道:“纵虎归山,萧十一郎这—走,日后我们只怕就难免要一个个死在他手上了!”厉刚怒道:“你为何不来拦住她?”屠啸天叹道:“你莫忘了,沈璧君毕竟是连城璧的妻于,她若受了伤,谁承担得起?”赵无极忽然笑了笑,道:“但你若是连城璧,现在还会认她做妻子吗?”屠啸天默然半晌,忽也笑了笑,道:“无论如何,我们现在再追也不迟,反正她也走不远的。”厉刚道:“不错,追!”暴雨如注。雨点打在人身上,就好像一粒粒石子。无边的黑暗,雨水帘子般挂在沈璧君跟前。她根本瞧不清去路,也不知道究竟该逃到哪里去。天地虽大,却似已无一处能容得下他们两个人。幸好后面还没有人追来,沈璧君放慢了脚步,迟疑着道:“该走哪条路?”电光一闪。她忽然发觉一个人痴痴地站在暴雨中,正痴痴地在瞧着她。是连城璧!他怎么也到了这里?沈璧君虽然并没有看清他的面目,但这双眼睛,眼睛里所包含的这种情意,除了连城璧还有谁?她的脚步忽然似乎被一种虽然无形、但却巨大的力量托住!无论如何,连城璧毕竟是她的丈夫。电光又一闪,这一次,她才看清了他。他全身都已湿透,雨水从他头上流下来,流过他的眼睛,流过他的脸,他却只是痴痴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他目中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愤怒,只是痴痴地望着她,全心全意地望着她,除了她之外,他什么都已瞧不见,什么都不在乎。连城璧本来永远都是修饰整洁,风度翩翩的,无论任何人,在任何时候瞧见他,他都像是一株临风的玉树,神采照人,一尘不染。但现在——沈璧君从来也没有看见他如此消沉,如此狼狈过。她突然觉得一阵热血上涌,连喉头都似被塞住,情不自禁向他走了过去,嘎声道:“你——你一直在跟着我?”连城璧慢慢地点了点头。沈璧君道:“但你并没有来拦住我。”连城璧沉默了半晌,缓缓道,“只因我明白你的心意——”沈璧君道:“你明白吗?真的明白?”连城璧叹道:“若不是你,他不会落得如此地步,你怎么能不救他?”忽然间,沈璧君整个人似也痴了,心里也不知是悲伤,还是欢喜?“无论如何,他毕竟还是了解我的。”在这一刹那问,连城璧若是叫她带着萧十一郎逃走,她也许反而会留下,以后她纵然还是会后悔的。但在这一刹那间,她绝不忍抛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暴雨中。连城璧柔声道:“我们回去吧!无论他受的伤多么重,我都会好好照顾他的,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他毫发。”沈璧君突然向后面退了两步,道:“你——你相信他不是坏人?”连城璧道:“你说的话,我几时怀疑过?”沈璧君身子忽然颤抖了起来,颤声道:“但他们方才要来杀他时,你并没有拦阻,你明知他们要来杀他,却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她—面说,一面向后退,突然转身飞奔而去。连城璧忍不住喝道:“壁君——”沈璧君大声道:“你若真的相信我,现在就该让我走,否则以后我永远也不要见你,因为你也和别人一样,是个伪君子!”连城璧身形动了动,又停下!雨更大了。沈璧君的身形已消失在雨水中。只听一人叹道:“连公子的涵养,果然非人能及,佩服佩服。”震耳的霹雳声中,这人的话声还是每个字都清清焚楚地传入连城璧耳里,只可惜他的脸色别人却无法瞧见。一个人手里撑着柄油伞,慢慢地自树后走了出来,闪电照上他的脸,正是“稳如泰山”司徒中平。他脸上带着诡秘的微笑,又道:“在下若和连公子易地相处,萧十一郎今日就再也休想逃走了,也正因如此,所以在下最多也不过只是个保镖的,连公子却是名满天下,人人佩服的大侠,日后迟早必将领袖武林。”连城璧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淡淡道:“你究竟想说什么?”司徒中平笑道:“我只是说,连公予方才若杀了他,虽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但若被人知道连公子也会乘人之危,岂非于侠名有损?连夫人更难免伤心,如今连公子虽末杀他,他反正也是活不长的。”连城璧没有说话。司徒中平道:“方才赵无极他们也已追了过来,连夫人虽未瞧见,连公子却自然不会瞧不见,现在他们既已追去,夜雨荒山,以连夫人之力,又还能逃得多远?既然已有人杀他,连公子又何必自己出手?”连城璧沉默了良久,缓缓道:“这些话,你自然不会对别人说的,是吗?”司徒中平道:“连公子也知道在下一向守口如瓶,何况,在下此时正有求于连公子。”连城璧淡谈道:“你若非有求于我,也不会故意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了。”司徒中平大笑着道:“连公子果然是目光如炬,其实在下所求之事,在连公子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连城璧突然笑了笑,道:“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司徒中平‘稳如泰山’,依我看,却未必。”司徒中平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在下正也和连公了一样,本就是别人无法看透的。”连城璧沉下了脸,冷冷道:“你看我是个会被人所胁的人吗?”司徒中平身子不内自主向后缩了缩,再也笑不出来。连城璧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知道,你如此做,也是情非得已,只因你要求我的事,平时我是绝不会答应的。”司徒中平变色道:“连公子已知道我要求的是什么事了?”连城璧淡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的事,有几件是我不知道的?但你们只知我涵养很深,却未想到我有时也会翻脸无情的。”司徒中平依然瞧着他,就像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似的。连城璧叹道:“其实每个人都有两种面目,有善的—面,也有恶的一面,否则他非但无法做大事,简直连活都活不下去的。”司徒中平满头水流如注,也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他突然抛下了手里的油伞,飞也似的逃了出去。闪电又击下!连城璧的剑却比闪电还快!司徒中平连一声惨呼都未发出,长剑已自他后背刺入前心穿出,将他整个人钉在地上!连城璧垂首瞧他,叹息着道:“没有人能真‘稳如泰山’的,也许只有死人——”他慢慢地拔出剑。剑锋上的血立刻就被暴雨冲洗得干干净净。荒山。闪电照亮了山坳后的一个洞穴。沈璧君也不管洞穴中是否藏有毒蛇、猛兽,不等第二次闪电再照亮这洞穴,就已钻了进去。洞穴并不深。她紧紧抱着萧十一郎,身子拼命往里缩,背脊已触及冰凉坚硬的石壁,她用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喘息。雨水挂在洞口,就像是一重水晶帘子。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匹狼,一匹被猎人和恶犬追踪的狼,她忽然了解了狼的心情。赵无极他们并没有放过她。她虽然没有真的看到他们,但她知道。一个人到了生死关头,感觉也就会变得和野兽一样敏锐,仿佛可以嗅得出敌人在哪里。这是求生的本能。但无论是人或野兽,都会有种错觉,到了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就会觉得自己已安全得多。沈璧君颤抖着,伸出手——萧十一郎的心还在跳,还在呼吸。她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过了半晌,他身子突然发起抖来,牙齿也在“格格”地打战,仿佛觉得很冷,冷得可怕。沈璧君心里充满了怜惜,把他抱得更紧。然后,她就感觉到萧十一郎在她怀抱中渐渐平静,就好像一个受了惊骇的孩子,知道自己已回到母亲的怀抱。世上只有母亲的怀抱才是最安全的。虽然外面还是那样黑暗,风雨还是那么大,虽然她知道敌人仍在像恶犬般追踪着她。但她自己的心忽然也变得说不出的平静。一种深挚的、不可描述的母爱,已使她忘却了惊煌和恐惧。孩子固然要依赖母亲。母亲却也是同样在依赖着孩子的。世上固然只有母亲才能令孩子觉得安全,但也唯有孩子才能令母亲觉得幸福、宁静——这种感觉是奇妙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会有这种感觉。因为她还不太懂得真正的爱情。恋人们互相依赖,也正如孩子和母亲。闪电和霹雳已停止。除了雨声外,四下已听不到别的声音了。沈璧君也不知道是该再往前面逃,还是停留在这里。恍恍惚惚中,她总觉这里是安全的,绝没有任何人能找得到他们。她这是不是在欺骗自己?有时人会自己欺骗自己,所以才能活下去,若是对一切事都看得太明白、太透彻,只怕就已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恍恍惚惚中,她似又回到了深谷里的那间小小的木屋。萧十一郎正在外面建筑另一问,雨点落在山石上,就好像他用石锤在敲打着木头。声音是那么单调,却又是那么动听。她眼帘渐渐阖起,似已将入睡。她虽然知道现在睡不得,却已支持不下去—一恐惧并不是坏事。一个人若忘了恐惧,就会忽略了危险,那才是真的可怕。幸好这时萧十一郎已有了声音!他身子仿佛微微震动了一下,然后就轻轻问道:“是你?”四下—片黑暗,暗得什么都分辨不出。沈璧君看不到萧十一郎,萧十一郎自然也看不到她。但他却已知道是她,已感觉出她的存在。沈璧君心里忽然泛起了一阵温暖之意,柔声道:“是我——你刚刚睡着了。”萧十一郎很久没有回答,然后才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你不该来的”沈璧君道:“为——为什么?”萧十一郎道:“你知道——我不愿意连累你。”沈璧君道:“若不是我,你怎会这样子?本就是我连累了你。”萧十一郎道:“没你,他们一样会找到我,没有你,我一样能活下去,你明白吗?”沈璧君道:“我明白。”萧十一郎道:“好,你走吧!”沈璧君道:“我不走。”她很快地接着道:“这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了。”萧十一郎从来也未曾听到她说过如此坚决的话。她本是很柔弱的人,现在已变了。他本想再像以前那么样刺伤她,让她不能不走。但也不知为了什么,那些尖刻的话他竟再也无法说出来。沈璧君仿佛笑了笑,柔声道:“好在那些人已走了,我们总算已逃了出来,等到天一亮,我就可以送你回去,那时我——我再走也不迟。”萧十—郎又沉默了很久,忽也笑了笑,道:“你根本不会说谎,何必说谎呢?”沈璧君道:“我——说谎?”萧十一郎道:“那些人无论哪一个,都绝不会放过我的,我明白得很。”他声音虽然还是那么虚弱,却又已带着些讥消之意。沈璧君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你死?”萧十一郎道:“因为我若死了,他们就可以活得更安全,更有面子。”沈璧君终于听出了他话中的讥消之意,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只有你才知道他们曾做过哪些见不得人的事?”萧十一郎没有回答。沉默就是回答。沈璧君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其实,你用不着告诉我,我现在也已看清这些自命侠义之辈的真面目了。”萧十一郎道:“哦?”沈璧君通;“他们说的,跟他们做的,完全是两回事。”萧十一郎道:“所以他们为了要杀我,必定不惜使用各种手段。”沈璧君道:“的确是这样。”萧十一郎道:“所以,你还是走的好,你不必陪我死。”沈璧君道:“我不走。”她的回答还是只有这三个字。这三个字里包含的决心,比三万个字还多。萧十一郎知道自己就算说三十万个字,也无法改变她这决心的。他只有一个了也不说。过了很久,沈璧君忽又问道:“我知道赵无极他们必定是做过许多亏心事,但厉刚呢?”萧十一郎冷笑道:“你觉得厉刚真是个‘见色不乱’的真君子,是不是?”沈璧君道:“别人都是这么样说的。”萧十一郎道:“我却只能这么说,在男人面前,他也许是个君子,但遇着单身的美丽女子,他身上恐怕就只剩下头发还像个君子了。”沈璧君不说话了,因为已说不出话来。雨还是很大。萧十一郎忽然道:“天好像已有些亮了。”沈壁君道:“嗯。”萧十一郎道:“你真的不肯一个人走?”这次沈璧君只回答了一个字:“是。”萧十一郎道:“好,那么我们一齐走。”沈璧君又迟疑了。天已亮了,敌人就在外面,他们一走出去,只怕就要——沈璧君道:“等雨停再走不好吗?”萧十一郎道:“我如道你讨厌这场雨,但我却很感激。”沈璧君道:“感激?”萧十一郎道:“就因为这场雨冲乱了我们的足迹,所以他们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我们,也就因为这场雨,所以我们才有机会逃走。”沈璧君道:“机会?什么机会?”暴雨自山路上冲下来,就好像一道小小的瀑布。厉刚、赵无极、屠啸天、海灵子,在山路的分岔口停下。赵无极叹了口气,道:“这场雨倒真帮了他们不少忙,非但冲走了他们的足迹,连他们的味道都冲掉了,我们就算带着猎犬,只怕也追不到他们。”海灵子冷冷道:“他们还是逃不了!”屠啸天道:“不错,这种路连我们都走不快,何况沈璧君,她还带着个重伤的人。”他笑了笑,接着道:“我们这位连夫人的功夫,大家自然都清楚得很。”赵无极道:“但至少我们现在就不知道该往哪条路上追。”厉刚忽然道:“分开来追!”赵无极沉吟着,道:“也好,我和海道长一道,厉兄——”厉刚道:“我一个人走。”这句话未说完,已施动身形,向左面一条山路扑了上去。赵无极、屠啸天、海灵子,三个人站在那里静静地瞧着他身影消失。屠啸天悠然道:“这人的掌力虽强,轻功也不弱,脑袋却不大怎么样。”赵无极笑了笑,道:“你是说他选错了路?”海灵子道:“不错,沈璧君和萧十一郎绝不会从这条路上逃的。”海灵子道:“怎见得?”屠啸天道:“因为这条路比较好走。”他又解释道:“一个人在逃命时,反而不会选好走的一条路的,总认为若向难走的一条路逃,别人也就很难找到。”赵无极笑道:“不错,每个人都难免有这种毛病,我只奇怪,厉刚也是老江湖了,怎会想不到?”屠啸天望着自雨笠檐前流落的雨水,忽也笑了笑,道:“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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