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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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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用绳子系在大船上。——风四娘虽然粗心大意,沈壁君却是个很仔细的人,她来的时候,也将渡船的绳缆带了过来,系在水月楼的拦杆上。现在绳子竟被割断了,渡船正慢慢地向湖岸边荡了过去。“那小子一定在船上。”“我去找他。”“找他干什么?”我要看看这位虎头蛇尾的仁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五十章白衣客与悲歌
船舱里没有人说话。船头上也没有人开口。绝没有!这声音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声音是从湖上来的。湖上水波粼粼,秋月高挂天畔,人在哪里?在远处。四十丈外,有一盏孤灯,一时孤舟,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人虽在远处,可是他说话的声音,却好像就在你的耳边。能以内力将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并不能算是件十分奇怪的事。奇怪的是,萧十一郎在这里说话,他居然也能听见,而且听得很清楚。这人是谁。大家还没有看清楚。这一叶孤舟就像是一片浮萍,来得很慢很慢……萧十一郎也已看见了这湖上的孤舟,舟上的人影。他忽然笑了笑,道:“你来了,我也不能醉?”声音听来并不大,却一定也传送得很远。回答只有两个字:“不能。”“为什么了”“有客自远方来,主人怎能醉?”“远方是何方?”“虚无缥渺间,云深不知处。”萧十一郎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孤舟已近了,灯光已近了。他已看见了灯下的人。一个白衣人,幽灵般的白衣人,手里还挑着条白幡。是不是招魂的白幡?他要来招的,是谁的魂魄?那一时孤舟居然也是白的,仿佛正在缓缓地往下沉。站在最前面的章横一张脸忽然扭曲,忽然失声大叫了起来:“鬼……来的不是人!是鬼!”他一步步向后退,突然倒下。这纵横太湖的水上豪杰,竟被吓得晕了过去。没有人去扶他。每个人都已僵在那里,每个人手里都捏着把冷汗,连指尖部已冰冷。现在大家才看清是,这白衣人坐来的船,竟然是条纸船。在人死七期,用来焚化给死人的那种纸船。风四娘脸色也变了。“……来的不是人,是鬼!”若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怎么会用这样一条纸船渡湖?“虚无缥渺间,云深不知处。”莫非他真的是阴冥鬼域,九幽地府?这世上真的有鬼?风四娘不信。她从不相信这种虚妄荒诞的事,她一向是个很有理智的女人。她只相信一件事。——无论“他”是人是鬼,都一定很可怕。——无论他来自什么地方,都很可能是来杀萧十一郎的。秋夜的清风很轻。一阵清凤,轻轻地吹过水波,那条纸船终于完全沉了卜可是船上的人井没有沉下去。人已到了水月楼。水月楼头灯光辉煌,在辉煌明亮的灯光下,大家才看清了这个人。他并不太高,也并不太矮,头发已白了,却没有胡子。他的脸也是苍白的,就像是刚被人打过一拳,又像是刚得过某种奇怪的病症,眼睛、鼻子、嘴,都已有些歪斜,似已离开了原来的部位,又像是戴着个制作拙劣的面具。这样一张脸,本该是很滑稽的脸。可是无论谁看见他,都绝不会觉得有一点点可笑的意思,只会觉得发冷。从心里一直冷到脚底。这是因为他的眼睛。他有眼睛,可是没有眼珠子,也没有眼白,他的眼睛竟是黄的。完完全全都是黄的,就好像有人挖出了他的眼睛,再用黄金填满。——有谁看过这么样一双眼睛?——若有人看过,我保证那人一定水生也不会忘记。他手里拿着的,倒不是招魂的白幡,而是个卖卜的布招。上面有八个字:“上洞苍冥,下澈九幽。”原来他是个卖卜瞎子。每个人都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人,不是鬼。可是大家却忘了一件事。——这世上有些人比鬼还可怕得多。萧十一郎又坐下。这瞎子无论是不是真的瞎子,至少绝不是个普通的瞎子。一个瞎子若是坐着条死人用的纸船来找你,他找你当然绝不会有什么好事。你当然用不着站在外面迎接他。何况,只要能坐着的时候,萧十一郎总是很少站着的。瞎子已慢慢地走过来,并没有用布招上的那根竹竿点地。但他却无疑是个真的瞎子。瞎子总有些跟平常人不同的特点,萧十一郎能看得出。——他既然是个瞎子,怎么能自己走过来?——是不是因为船舱里明亮的灯光,他能感觉得到。——瞎于的感觉,莫非也总是要比平常人敏锐些。船头上的人,都慢慢地避开,让出了一条路。瞎子走得很慢,步子却很稳,既没有开口问别人路,更没有要人扶持。他穿过人群时,就像是个不可一世的帝王,穿过伏拜在他脚下的臣属。萧十一郎从来也没有看见过像他这么骄傲的瞎子,就算他还有眼睛,也一定不会将这些人看在眼里。假如他还有眼睛能看,世上也许根本就没有能叫他看在眼里的人。他这一生中,想必有很多能让他自己觉得骄傲的事。那究竟是些什么事?一个人的生命中,若是已有过很多足以自傲的事,别人非但能看得出,一定也听说过的。一个行动像他这么怪异,武功像他这么高明的人,别人更不会不知道。江湖中人的眼睛,就像是鹰,鼻子就像是猎犬。船头上这些人,全都是老江湖了,却没有一个认得他。连风四娘都没有见过他。可是她心里却忽然有了种不祥的预兆。不管这瞎于是什么人,不管他是为什么而来的。他带来的却只有死亡和灾祸。船舱的门外,悬着四盏宫灯。瞎子已走到灯下。萧十一郎忽然道:“站住。”瞎子就站住,站得笔直。纵然在这么明亮的灯光下,他全身上下还是看不出有一点灰尘污垢。萧十一郎,也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这么干净的瞎子。瞎子在等着他开口。萧十一郎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瞎于摇摇头。萧十一郎道:“你知道我是谁?”瞎子又摇摇头。萧十一郎道:“那么你就不该来的。”睛子道:“我已来了。”萧十一郎道,“来干什么?”瞎予道:“我是个瞎子。”萧十一郎道:“我看得出。”瞎子道,“瞎子总能听见很多别人听不见的事。”萧十一郎道:“你听见了什么?”瞎子道:“歌声。”萧十一一郎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西湖?”瞎子点头。萧十一郎道:“这里到处都有歌声。”瞎子道:“但是我刚才听见的歌声却不同。”萧十一郎道:“不同?”瞎子道:“跟别的歌声不同。”萧十一郎道:“有什么不同?”瞎子道:“有的歌悲伤,有的歌欢乐,有的歌声像征幸福平静,也有的歌声里充满激动愤怒。”他面对着萧十一郎,慢慢地接着道:“你若也像我一样是个瞎子,你就会从歌声中听出很多奇怪而有趣的事。”萧十一郎道,“刚才你听出了什么?”瞎子道:“灾祸。”萧十一郎的拳头已握紧。瞎子道:“暴风雨来临前的风声一定和平时的风声不同,野兽在临死前的呼叫也一定和平时两样。”他歪斜奇绝的脸上,带着种神秘的表情,慢慢地接着道:“一个人若是有灾祸要发生时,她的歌声中一定也会有种不祥的预兆,我听得出。”萧十一郎脸色变了。瞎子道:“灾祸也有大有小,小的灾祸,带给人的最多只不过是死亡,大的灾祸,却往往会牵连到很多无辜的人。”萧十一郎道:“你不怕被牵连?”瞎子道:“现在我只不过想来看看。”萧十一郎道:“看什么?”瞎子道:“看看那位唱歌的姑娘。”一个睛子,坐着条殡葬用的纸船,来“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你有没有听过这么荒谬的事?萧十一郎听见了,却没有笑。瞎子也没有笑。无论谁都看得出,他绝不是在说笑。萧十一郎盯着他,道:“你是个瞎子?”瞎子点头。萧十一郎道:“瞎子也能看得见?”瞎子道:“瞎子看不见。”他忽然笑了笑,笑得凄凉而神秘。“别人都能看见的,瞎子都看不见。”他笑的时候,脸上的眼鼻五官,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部在这一瞬间,萧十一郎忽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仿佛看过这个人,这张脸。但他却偏偏想不起这个人是谁。瞎子又道:“可是瞎子却往往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事。”萧十一郎道,“譬如说,灾祸?”瞎子又点点头,道:“所以我想来看看,那究竟会是件什么样的灾祸。”萧十一郎笑了。瞎子道:“你在笑?”萧十一郎笑出了声音。瞎子道:“灾祸并不可笑。”萧十一郎道:“我在笑我自己。”瞎子道:“为什么?”萧十一郎道:“因为我从来也没有听见过这么荒唐的故事,但我却偏偏被你打动了。”萧十一郎居然也有被人打劝的时候,居然是被这么样一个人,这么样一件事打动的。假如在平时,风四娘一定已忍不住笑了出来。现在她却不敢笑,也笑不出。——她也已看出这不是件可笑的事,绝不是。沈壁君又在她耳畔低语,“唱歌的是冰冰。”“嗯。”“你说冰冰病得很重,而且是种治不好的绝症。”“嗯。”沈壁君轻轻吐出口气,道,“难道这瞎子真能从她歌声中听出来?”风四娘没有回答。她不能回答。这件事实在大荒谬,太不可思议,却又偏偏是真的。过了很久,她也轻轻吐出口气:“我只希望他莫要再看出别的事。”现在他们的灾祸已够多了。——除了灾祸外,一个瞎子还能看得出什么?有人说风四娘狼凶,有人说风四娘很野。有人认为她说话像个男人,喝起酒来比得上两个男人。但却没有人说她不美的。她本来就是个美人。一个像她这样的美人,本来绝不会承认别的女人比自己更美。风四娘却例外。她一直认为沈壁君才是真正的美人,没有任何人的美丽能比得上沈壁君。可是现在她的想法不同了,因为她又看见了一个真正的美人————冰冰。她本来一直认为沈壁君是个女人中的女人,全身上下每分每寸都是女人。现在她却发现,冰冰这个女人有些地方连沈壁君也比不上。冰冰的美也许并不是人人都能欣赏,都能领略得到的。她美得脆弱而神秘,美得令人心疼。若说沈壁君艳丽如牡丹,清雅如幽兰,风四娘就是朵带刺的玫瑰。冰冰却只不过是朵小花而已——一朵不知名的小花。——风雨过后,夕阳满天,你漫步走过黄昏时的庭园。——饱受风雨椎残的庭园,百花都已凋零,但你却忽然发现高墙上还有一朵不知名的小花迎风摇曳在夕阳下。那时你心里会有什么感觉?你看见冰冰时,心里就会有那种感受。尤其是现在——她已从船楼上走下去,被人搀扶着走了下来,她的脸苍白而憔悴。她并没有捧着心,也没有皱着眉。根本用不着作出任何姿态,就这么样静静地站着,她的美已足以令人心碎。瞎子就站在她面前,“看”着她,一双蜡黄的眼睛,还是空空洞洞的。他当然并不是用眼睛去看,他是不是真的能看出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事?萧十一郎忍不住问道:“你看出了什么?”瞎于沉默着,又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看见了一片沼泽,绝谷下的沼泽,没有野花,没有树木,没有生命……”他脸上忽然发出了光,接着道,“可是这片沼泽里却有个人,是个女人。”——他说的难道就是“杀人崖”绝谷下的那片沼泽。——他看见的女人莫非就是被天公子推入绝谷下的冰冰?——他怎么能“看”得见?——他若看不见,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萧十一郎深深吸了口气,道:“你还看见了什么?”瞎子的声音仿佛梦吃:“我看见这个女人正在往上爬,我看得出她有病,病得很重……”“她好像已快跌下去,但却忽然有一只手伸出来,把她拉了上去。”“那是只男人的手。”“现在这只手上,却握着柄形状很奇特的刀,女人正在他身旁唱歌……”“可是琴弦忽然断了,她也倒了下去。”萧十一郎立刻打断了他的活,道:“唱歌的女人,就是沼泽中的女人?”瞎子道:“是的。”萧十一郎道:“你凭哪点看出来的?你能看见她的脸长得是什么样子?”瞎子迟疑着,道,“我看不见她的脸,但我却看得出她左股上有一个青色的胎记,比巴掌还大些,看来就像是一片枫叶。”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冰冰的脸色已变了,就仿佛忽然已被人推下了万丈绝谷,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和恐惧。她本不是那种很容易就会受到惊吓的女人,她的躯壳虽脆弱,却有比钢铁还坚强的意志。所以她才能活到现在。——现在她为什么会如此恐惧?——难道她身上真的有那么样一块青记?瞎子脸上又露出那种诡秘的微笑,喃喃道:“我果然没有看错,我知道我绝不会看错的……”他慢慢地转过身,好像要往外走,可是他手里的竹杖,却突然毒蛇般向冰冰的咽喉刺了过去。冰冰没有动,没有闪避。她整个人都似已因恐惧而僵硬,连动都不能动了。幸好她身旁边还有个萧十一郎!瞎子这一出手,除了萧十一郎外,绝没有第二个人能救得了她。船头上的人都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船舱里的人更是高手中的高手。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瞎子手里的这根竹杖,已点在冰冰咽喉上,只要再用一分力气,冰冰的咽喉就要被洞穿。可是冰冰的咽喉井没有被洞穿,瞎子这最后一分力气并没有使出来。是什么力量阻止了他?没有人看得出,只有瞎子自己能感觉到。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压力,已到了他肋下。他的力量若不撤回,白己肋下的八根肋骨就要完全被压断。大家看见他的竹杖点在冰冰咽喉上时,他的人已退出七尺。大家看见他往后退时,萧十一郎已站在船舱门口,阻住了他的去路。割鹿刀,犹在鞘。可是杀气已逼人眉睫。瞎子也转过身,又面对着萧十一郎,歪斜的脸冷如秋霸。他当然也能感觉到这种杀气。只有一个已杀过无数人,而且正准备要杀人的人,身上才会带这种杀气。他知道面前这个人绝不会让他再活着走出去。萧十一郎忽然道:“你杀错人了。”瞎子道:“哦?”萧十一郎道:“到这里来的人,本该杀我的。”瞎子道:“你要我杀你?”萧十一郎道:“非杀不可。”瞎子道:“为什么?”萧十一郎道:“因为你已在这里。”瞎子道:“也因为你想杀我?”萧十一郎并没有否认。瞎子又在笑,淡淡笑道:“其实就算要我不杀你,你还是一样可以杀我。”看到他微笑的脸,萧十一郎心里忽然又有了那种奇怪的感觉。——我一定见过这个人,一定见过。但他却偏偏想不出这个人是谁。这是为什么?他决心一定要找出原因来。他的手已握住刀柄。杀气更强烈。瞎子道,“我说过,我虽然是个瞎子,却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事。”萧十一郎道:“现在你看见了什么?”瞎子道:“我又看见了那只手,手里又猩住了那柄刀。”萧十一郎并不意外。他手里当然有刀,无论谁都能想得到。瞎子道,“我也看得出你一定要杀了我。”萧十一郎冷笑。瞎子道:“若是在两年前,你会让我走的,可是现在你已变了。”萧十一郎立刻追问:“两年前你见过我?”瞎子淡淡地道,“不管我两年前有没有看见过你,现在我却能看得出,两年前你绝不是这么样的一个人。”萧十一郎反道:“你还能看见什么?”瞎子道:“我看见了一摊血,血里有一只断手,手里有一柄刀。”萧十一郎道:“你看得出那是谁的血?”瞎子道:“是谁的?”他笑得更诡秘,慢慢地接着道:“是你的血,你的手,你的刀。”萧十一郎大笑。瞎于道:“死并不可笑,”萧十一郎道:“这次我笑的是你。”瞎于道:“为什么?”萧十一郎道:“因为这次你看惜了。”割鹿刀,犹在鞘。刀虽未出鞘,杀气却更强烈。瞎子慢慢地放下了他右手的白布招,突然凌空翻身,右手竹杖刺出。竹杖是直的,直而硬。可是他这一招刺出,又直又硬的竹杖却像是在不停地扭曲颤动着。这根竹竿竟像是已变成了一条蛇。毒蛇!活生生的毒蛇。萧十一郎第一次看见毒蛇,是在他六岁的时候,他看见的是条活生生的响尾蛇。那是他第一次被蛇咬,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他只要用眼角一瞥,就能分辨得出三十种以上的毒蛇。他对它们只有一种法子——一棒打在它的七寸要害上。他从未失手过。可是他看不出这条“毒蛇”的七寸要害在哪里。这瞎子手里的毒蛇,远比他见过的任何一种毒蛇都危险。除了“逍遥侯”天公子外,这瞎子竟是他生平未遇过的最可怕的对手。
第五十一章迷情
月下的西湖,总是温柔妖媚的,无论什么事,都永远不能改变她。就好像永远也没有人能真的改变风四娘一样。风四娘的心还在跳,跳得很快。她的心并不是因为刚才那一战而跳的,看到萧十一郎扶着冰冰上楼,她的心才跳了起来。她毕竟是个女人。无论多伟大的女人,总是个女人。她可以为别人牺牲自己,但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这世上又有谁能控制自己的情感?沈壁君心里又是什么滋味。风四娘勉强笑了笑,轻轻地道:“你若认得冰冰,你就会知道她不但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而且很可怜。”沈壁君遥视着远方,心也似在远方,过了很久才垂下头:“我知道。”“我们现在就上去找他好不好?”沈壁君迟疑着,没有回答。风四娘也没有再问,因为她忽然发现王猛已走出船舱,正向她们走过来。她希望他不是来找她们的,王猛却已走到她面前,眼睛还在东张西望。风四娘忍不住问:“你找什么?”王猛道:“我们的老二。”风四娘回过头,才发现史秋山早已不在她身后。刚才被青衣人招回的渡船,现在又已荡入湖心,船头上的人,至少已有一半走了。剩下来的人,有的倚着栏杆假寐,有的正在喝着酒。酒莱却不知是主人为他们准备的,还是他们自己带来的。“史老二呢?”王猛又在问。“我怎么知道。”风四娘板着脸,冷冷地道:“史秋山又不是个要人照顾的孩子,你们又没有把他交给我。”王猛怔了怔,喃喃道:“难道他会跟别人一起走了?”风四娘道:“你为什么不进去看看?”王猛道:“你呢?”风四娘道:“我有我的事,你管不着。”她忽然拉起了沈壁君的手,冲人船舱。现在她已很了解沈壁君,她知道沈壁君这个人自己总是拿不定主意的。但她却有很多事非得问个清楚不可,她早已憋不住了。王猛吃惊地看着她们闯入船舱,忍不住大声问:“难道你们也是来杀萧十一郎的?”风四娘没有回答这句话,他身后却有个人道:“纵然天下的人都要杀萧十一郎,她们两个人却是例外的例外。”王猛霍然回头,就看见了侯一元的枯瘦干瘪的脸。“为什么她们是例外?”王猛道,“你知道她们是谁?”侯一元眼睛里带着狡猾的笑意,道:“若是我人不老眼不花,刚寸跟你说话的那个女人,一定就是风四娘。”王猛吓了一跳。——有很多人听见风四娘这名字都会吓一跳的。侯一元道:“你也听说过这个女人?”王猛道:“你怎么认出她的?”侯一元笑了笑,道:“她虽然是个有名难惹的女人,可是她的武功并不高,易容术更差劲。”王猛道:“还有个女人是谁?”侯一元道:“我看不出,也想不出有什么女人肯跟那女妖怪在一起。”王猛道:“你看见史老二没有?”侯一元点点头,道,“则才还看见的。”王猛道:“现在他的人呢?”侯一元又笑了笑,道:“若连风四娘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他笑得实在很像是条老狐狸。王猛道:“他有没有在那条渡船上?”侯一元摇摇头,道:“我没有看见他上去。”王猛皱起了眉,道:“那么大一个人,难道还会忽然失踪了不成?”侯一元悠然道:“据我所知,跟风四娘有来往的人,有很多都是忽然失踪了的。”王猛瞪着他,厉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侯一元微笑道:“船在水上,人在船上,船上若没有人,会到哪里去呢?”王猛忽然冲过去,一个猛子扎入了湖水。侯一元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这个人并不笨,这次总算找时地方了。”船楼上的地方比较小。小而精致。烛台是纯银的,烛光混合了窗外的月光,也像是纯银一样。萧十一郎木立在窗前,遥视着远方的夜色,夜鱼中的朦胧山影,也不知在相些什么。——他是不是又想起了那可怕的杀人崖。冰冰看不见他的脸色,却似已猜出了他的心事。她一直都没有惊动他。他在思索的时候,她从来也没有惊扰过他。现在她自己心里也有很多事要想,一些她想忘记,都忘不了的事。一些可怕的事。她眼睛里的惊惧还没有消失,她的手还是冰冷的,只要一闭起眼睛,那瞎于歪斜诡异的脸,就立刻又出现在她眼前。天地间一片静寂,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仿佛有人在大声间活。她没有听清楚是在间什么话,却看见两个人冲上了楼。两个船娘打扮的女人。她几乎立刻就认出了其中有一个是风四娘。风四娘也在盯着她:“你身上真的有块青色的胎记?”这就是风四娘问的第一句话。每个人都听见了风四娘问的这旬话,又有谁知道沈壁君想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她心里也不知有几千几万句话要说。可是她一甸都没有说出来。——她是不是想冲过去,冲到萧十一郎面前,投入他怀抱里?但她却只是垂着头,站在风四娘身后,连动都没有动,冰冰并没有口答风四娘那句话。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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