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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残香坠:独自莫凭栏-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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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之后，二地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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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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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不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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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yu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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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思想，千牵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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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语千言说不尽，百无聊赖十倚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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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登高望孤雁，八月中秋月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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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半焚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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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榴花红似火，偏遇阵雨浇心田。
？？
？？四月枇杷色未黄，我yu揽镜心意乱。
？？
？？三月桃花随水转，二月风筝线儿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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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骤然抬手捂住她的嘴，双眉微蹙，哑声道：“你心里还是怨朕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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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唇角蕴着抹邪邪的笑意，嗔道：“这是当然，谁叫六郎当初那样狠心地对我。要想我全部忘掉，当什么事都没发生，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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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什么？”李煜的语气明显有些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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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仰面望着他，低声道：“六郎说过，即便前途未卜，道路崎岖，你我也要不离不弃，生死相依。那往后，就算凰兮七出之罪全犯，六郎也不准再赶凰兮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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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手握着他的手，咬唇轻笑，“除非六郎答应这个条件，否则凰兮一辈子都记着这笔老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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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微笑，目光灼灼地牵在她身上，口中道：“傻丫头，朕怎么会舍得再让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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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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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还是郑重地又说道：“朕承诺，就算周凰兮是天下第一恶妻，李煜终此一生，亦不另娶，天地同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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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深深动容，泪水止不住地滑下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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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裴厚德催促道：“君上，该起程了，马车什么的都已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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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埋首在他怀里，轻轻道：“六郎，咱们先绕道去懿陵，好不好？凰兮好想姐姐……好想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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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用力点点头，吻一吻她的脸颊：“好，咱们一起去看娥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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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微微笑着侍候他换好衣服，将白玉带束在他腰间。正准备出门，就听得驿卒在外头禀道：“公主，宫里有人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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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心头一怔，这时宫里会有谁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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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李煜不jin面面相觑，大惑不解。片刻，却见杜太后扶着京娘的手缓缓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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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喜不自jin，刚yu拜下行礼，京娘的手已一把扶住了她，婉声道：“妹妹，太后是微服出宫，不想太过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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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一出口，李煜已知来者是何人，忙彬彬有礼地朝杜太后拱手道：“江南李煜见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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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太后仔细打量着他，果然极是俊秀，虽然因丧妻而神色疲惫憔悴，但却仍不失倜傥风－流的本色。于是“嗯”了一声道：“都道江南三代君王皆音容闲雅，眉目若画，丰神俊逸，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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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只静静道：“太后过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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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却笑吟吟地扶杜太后坐下，满面风道：“太后不知，江南三代君王不仅仪表不俗，而且都还早慧。烈祖九岁就作【咏灯】，‘一点分明值万金，开时惟怕冷风侵。主人若也勤挑拨，敢向尊前不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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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宗十岁曾作【新竹】，中有‘栖凤枝梢犹软弱，化龙形状已依稀。’堪称大气之作。君上就更不用说了，七岁便能背诵曹植的【短歌行】，十几岁便写下了【罗敷艳歌】和【秋莺】，传唱于大江南北，文人墨客，歌肆教坊，无不争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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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太后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摇头道：“女孩子家好意思这样夸赞男子吗？莫不是急着想让哀家给你指婚才故意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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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大觉羞涩，满面红晕地望向李煜，与他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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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太后看了他们一眼，朝李煜正色道：“国主，哀家有些话想私下与凰兮说，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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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微微颔首，与凌霄对望了一眼，才缓缓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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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太后拉了凌霄的手，笑叹道：“哀家原本是想跟京娘硬把你给拉回去，但方才瞧着你跟唐国主那情意相通的样儿，哀家就知道，怕是八抬大轿抬着，你都不肯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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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一时面红耳赤，只道：“凰兮往后不能随侍在太后身侧，太后要多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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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太后慈眉善目地看着她，爱怜道：“哀家知道你孝顺，那日你已拿到晋王妃手中的出城令牌，本可以毫无顾忌地抬腿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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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却又折返皇宫，把为哀家新开好的药方，亲手交给京娘，又仔细叮嘱她，哪些食物是与药相克的，务必慎重。这些，哀家都记在心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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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笑道：“皇上既封凰兮为公主，那太后便为凰兮的娘亲，凰兮孝敬娘亲，不也是应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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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太后失笑，含泪感泣道；“就属你这张嘴甜，会哄人。哀家当日总想着你我或许还有婆媳的缘分，却没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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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怔了一怔，深垂眼眸，低声道：“晋王很好……是凰兮没有这个福分……”
？？杜太后抬手刮了刮她的脸颊，嗔怪道：“哀家的儿子自然是好得没话说，偏你却瞧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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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京娘奉了茶上来，笑意盈盈道：“太后，缘分的事最是强求不得，您也别怪怨凰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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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太后悠然笑道：“哀家哪里是怨她，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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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喝了几口热茶，屏一屏气息，沉吟着又道，“哀家那日听京娘吟了一首你写的【好了歌】，觉着很有深意，你能给哀家解释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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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了！！凌霄的笑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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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了歌】哪里是她作的，分明便是人家【红楼梦】里开篇甄士隐对跛足道人唱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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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过写来练笔罢了，没想到京娘会吟给了杜太后听，他日若流传出去，她扰乱历史的罪名又得要多加一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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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娘见她神色不对，以为她是一时忘了，忙曼声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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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
？？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姣妻忘不了！
？？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
？？凌霄只好硬着头皮立刻将甄士隐的注解现场盗版：“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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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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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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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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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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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太后似听得异常的认真，眼神中不时出现凌厉的锋芒，用瓷盖拨弄着茶盏，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凌霄，低低道：“凰兮，你再给哀家仔细解释一下这‘为他人作嫁衣裳’究竟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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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沉思片刻，触及杜太后尖锐如剑的目光时，她猛地想起了那传说中的“金匮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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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正是这【好了歌】给了杜太后一些什么启示……于是她意味深长地开口道：“太后，这‘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人，在凰兮心里，指的就是后周世宗柴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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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娘顿时悟得其意，忙扯了扯她的衣袖，蹙眉道：“凰兮，不可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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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杜太后却突然抬手示意她噤声，慧黠的目光直望向凌霄，语声低沉和缓：“你尽管说，不要有什么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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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微笑颔首：“众所周知，世宗柴荣一生雄才大略，英明果决，在位虽区区五年，却取秦陇，平淮古，复三关，威武之声震慑夷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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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英年早逝，即位的柴宗训又只是个七岁的幼童，这才有了皇上昔日的陈桥之变，开创了大宋王朝。而……大宋能有今天这样稳定的发展，无疑要归功于……世宗柴荣奠定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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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言之……上天若再给柴荣五年或十年的时间，又或者他没有传位给幼子，而是传给其他成年的兄弟。那么……还会有今天的大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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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懂得你的意思了，你是说我赵家不过是欺柴家孤儿寡母才有了今天，对吗？”杜太后微微眯了眼，望住她。
？？
？？京娘在一旁听着心急，小心道：“太后，凰兮说话向来有口无心，您别
？？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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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却笑容淡定，悄然按住京娘的手，暗示她不要再说，随即坦言道：“是非对错，太后心里其实早已有数。据说世宗柴荣初即帝位时，曾让精通术数的宰相王朴为他卜命，王朴预言他将执掌国柄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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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时闻言大喜，立下雄心壮志，要用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黎庶百姓。但天不假年，命运没有给他实现壮志的机会，而是把这个机会留给了同样雄才大略的皇上，这就是天意。老天既然选择让皇上去完成统一大业，那么世宗柴荣再怎么英雄一世也只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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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太后闻言，淡然颔首，思索片刻，方若无其事地和蔼道：“你的话，哀家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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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凝视着她，神色渐渐温和，再出声时已是柔和慈爱的语气；“哀家今日过来，是想跟你说，倘若往后李煜再要欺负你，你便尽管回来。大宋皇宫也是你的家，桐华殿哀家永远为你留着，知道吗？”
？？
？？凌霄心里感动得无以复加，万万想不到杜太后不辞辛苦赶过来就是为了跟她说这番话。她眼中不由得泪光莹然，朝杜太后盈盈拜下去，轻柔道：“凰兮蒙太后抬爱，深受皇恩，日后定不敢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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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太后叹道：“你说这样的话便是见外了……只是，日后若得闲要记着回来看看哀家，那样也不枉哀家疼你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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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含笑道：“太后之言凰兮谨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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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聊了几句，看时辰不早，杜太后便起身准备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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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一直送到驿馆门外，临别之时，又轻言细语地与京娘耳语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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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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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一结束，赵匡胤便把晋王召到了万岁殿，一边示意王继恩给他赐坐，一边叹声恨道：“潘美是武将，心浮气燥些倒还可以原谅，只是那陶谷却实在可气！堂堂天朝上邦的脸面，全让他给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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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义静静听着，目光幽邃森冷，半晌，才微微摇头，断然道：“皇上，现在说再多都无济于事。重点是，绝不能让林仁肇活在世上！否则，他日后必为我大宋心腹大患！”
？？
？？此刻赵匡胤心中的怒火，已是有如岩浆奔流，汹涌澎湃！想到先前大殿里潘美与林仁肇过招的一幕，怒极之下，振衣拍案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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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义在一旁冷眼瞧着，轻轻开口道：“请皇上速作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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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脸色越加阴沉，也不答话，只沉吟着，反问他：“你可知，昔日楚汉争霸，范亚父于项家军中初见韩信，他是如何跟项羽评价此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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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义微微颔首，平静答道：“范亚父言，韩信此人，要么重用之，要么杀之以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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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波光一闪，刹那间，已明白了赵匡胤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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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赵光义在开封府摆宴招待秦国公孟昶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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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里曲乐悠扬，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一众侍女皆打扮得花团锦簇，侍
？？立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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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列身姿婀娜的舞姬鱼贯而出，香风熏得人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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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义与王妃符氏坐于首席，席间迎奉祝酒的官员络绎不绝。赵光义始终淡淡含笑地举盏仰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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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的目光落至了坐于下手的孟昶夫妇，唇畔牵起一抹浅笑，笑容里隐透杀机：“秦国公既已降宋，来到汴京，那便放宽心，想开些，自今以后，尽可安享富贵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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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昶忙陪笑道：“晋王所言甚是，皇上对我孟氏一族恩深似海，不仅高官任做，且富贵任享，孟昶此生已心满意足，再无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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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义淡然一笑，酒至半酣，席中诸人皆有些醺然，有人忽然提议道：“听闻秦国公夫人乃蜀国第一美人，舞姿也是天下一绝，不知今夜可否让我等一饱眼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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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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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蓼花蘸水大不灭，水鸟惊鱼银梭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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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荷花千万顷，红碧相杂敷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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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武已斩吴宫女，琉璃池上美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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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水色羽纱云裳，宝髻高绾的花蕊夫人正一杯一杯独自斟饮着，乍听这话，不由愕然抬眸，酒意立时掠去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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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孟昶，却见他眼中满是恳求之色，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得拼命压抑住心头的愤怒委屈，站起身，屈膝朝赵光义道：“花蕊承蒙诸位夸赞，愿为晋王殿下献丑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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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顿时拍手称好，乐曲随即而出，花蕊夫人在舞台中央风摆杨柳一般翩然旋舞起来，衣袂飘飘，腰肢柔软如柳，远望似月中仙子，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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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没有人看到她眼中纷落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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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花好月圆，一样的良辰美景，曾经是谁与她对饮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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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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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帘明月独窥人，欹枕钗横云鬓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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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琼户启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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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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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不觉竟又唱起了这首【玉楼春】，脚下一时虚浮，霎那间只觉天旋地转，晃晃悠悠地跌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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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昶神情尴尬地将她扶起，旋即朝赵光义谄笑道：“夫人今日怕是喝多了，失仪之处望晋王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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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义神色如常，举眸直视着半昏半醒的花蕊夫人，唇角紧抿如刃：“夫人既然醉了，那便先让她到后面的栖梧苑暂作休息，也免得扫了大家的酒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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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昶如今是俘虏之身，万事又哪敢说一个“不”字，只得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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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两个侍女便将花蕊夫人扶到了栖梧苑，她眩晕得厉害，仿佛置身于云雾之中，有馥郁的气息飘送过来，那是孟昶为她栽种的满城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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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感觉真好，她愿永远栖息在芙蓉花丛中，长醉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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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将她揽进了怀里，她神色迷离的阖目微笑，喃喃道：“仁赞，我心里已不怨你了……或许是爱得不够深……以至于连怨也坚持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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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臂将她抱得更紧，呼吸渐渐急促，骤然发力扳转她的身子，令她正视他的双眼，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脸颊：“蔷薇香……你身上怎么也会有蔷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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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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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蕊夫人一惊之下，蓦然清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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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慌乱地伸手推开赵光义，瑟缩在床角，泪滴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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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义冷冷看她，紧锁眉峰，随即霍然起身，拂袖丢下一句：“本王向来不喜欢勉强人，你想清楚了，自己来找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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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孟昶于家中暴卒，死因不明，赵匡胤下旨厚葬，废朝五日，追封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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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族人哭作一团，哀不自胜。宅邸里雪白的灵幡飞扑飘动，飞鸟在屋檐上呱呱地低叫，有如沉重的呜咽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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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蕊夫人早已哭成了泪人，悲戚之色令人不忍卒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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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的哀泣之声中，唯独孟昶的母亲，昔日的李太后连一滴泪也没有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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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样的结局，从亡国的那天起就早已经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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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中泛起雪亮的恨意，仁赞死得这样蹊跷！凶手不是那位假仁假义的皇帝，便是他心肠歹毒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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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知道又有什么用呢？终究也是无可奈何，亡国俘虏，只能是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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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强忍住心中翻腾汹涌的悲愤，咬牙取了酒盏，将满杯冷酒洒到了孟昶的尸身上，痛然恨道：“身为一国之君，在国破家亡时，你不敢一死以殉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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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男人大丈夫，在妻子被人欺辱之时，你不仅不敢挺身而出，反而还在那边推波助澜！贪生至此！怯懦至此！害得我也因你苟活人世，不忍就死！如今你去了，我也终得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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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玄哲＇注：孟昶之子＇轻声向李太后禀报说，圣驾已到了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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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族人不敢怠慢，忙纷纷出去行礼接驾，乌压压跪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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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后屈膝行礼，冷冷道：“谢皇上来送仁赞最后一程，仁赞若地下有灵，也定然能感受到皇上的天高地厚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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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叹息道：“事已至此，国母要节哀才是，往后就在汴京安度晚年，有任何要求，朕都会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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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后竟回以微笑，神色泰然道：“君无戏言！皇上若真有怜老惜弱之心，就请遣人将老身送回太原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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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也曾听人说过，这李氏是个精明厉害的妇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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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明知道太原是北汉的都城，而北汉又尚未收复，这才故意出言刁难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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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他神色沉稳地开口道；“国母且放宽心，眼下太原虽还在刘承钧手中，但朕不久便将发兵北汉，待收复太原之后，朕定然送国母回老家安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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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后仍是笑，双眼冷冷半闭：“老身怕是等不到那天了……”说完便让花蕊夫人扶她回了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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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蕊夫人端了一碗热粥进来，舀了一口送到李太后嘴边，哀哀垂泪道：“婆母一整天都没有进食，先喝口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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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后摇摇头，伸手把汤勺推开，哀戚的面容再无一丝的求生意气，只静静道：“还记得你昔日承诺过的那句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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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蕊夫人徒然一惊，心口莫名的一阵紧窒，脸怔得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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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后缓缓道：“你说，你愿意做一切让皇上高兴的事，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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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蕊夫人闻言又是一震，愣愣片刻方才镇定了一些，轻声道：“花蕊记得……”
？？
？？“很好！！”
？？
？？李太后骤然起身，重重地跪在了她身前，狠命连叩了三个头！
？？
？？
？？
第三十二章 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2）（）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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