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残香坠:独自莫凭栏-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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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太后微微点头，缓缓道：“待我儿百年之后，当传位于皇弟光义，将来再由光义传位廷美，廷美之后再传于我儿之子德昭。如此方可保赵氏江山千秋万代，四海至广，万几至众，能立长君，乃社稷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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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匡胤素来至孝至仁，听了母亲的嘱咐，当下忍不住抽咽出声，叩首道：“儿自当唯母后之命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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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太后颔首，当即命赵普在榻前为约誓书，并于书尾记“臣赵普”，以作凭证。完后交于赵匡胤，藏诸金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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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太后又交待道：“此金匮必须是我儿百年之后方才可开启，在这之前，不能向外泄露一字，以免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朝局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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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匡胤与赵普顿首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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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夜，杜太后溘然长逝，天下举殇，万民悲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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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甘露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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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午后，凌霄刚洗了头发还未干，便随意用簪子绾了个松松的髻，靠坐在蓬莱院的贵妃榻上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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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多久便听见外面一阵跪拜声，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来了，于是故意不去迎接，轻轻搁下书，闭目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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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帘幕被撩开，珠帘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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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坐到她身畔，修长的手指将她散覆在肩头的一缕发丝握在掌心，俯身吻上她的脸颊，温热迷离的气息迎面而下，含住她的耳垂，语声低迷轻柔：“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无人语。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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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再也忍不住，霍然张开眼睛，轻笑出声：“后面呢？怎么才吟了这半首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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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捏一捏她的鼻子，低声笑谑：“就知道你在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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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轻轻推开他，笑语道：“我装睡是想让你知难而退，哪有人像你这样不管不顾长驱直入地进别人女儿家的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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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眉头微蹙了蹙，深深看她，良久，语声坚如磐石地说了一句：“明日回宫，朕便禀明母后，正式立你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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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眼中不觉含了盈盈的泪珠，轻轻道：“凰兮其实不拘这些所谓的名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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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微笑，将掌心贴在她脸颊，声音低柔仿若绵绵细雨：“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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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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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脸上笑意深深，心中温暖平和，只觉良辰如斯，有他的盛情厚意，有他精致纤巧的词章，唯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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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凌霄挑了妩媚的芙蓉色广袖冰纨直裾衣换上，臂上披着烟罗轻绡。长发细细绾了“首翘鬓朵之妆”，发髻正中簪着嵌蔷薇晶石的赤金长簪，髻后是两枚珠翠发簪，并几枚梅花发钿，坠下一点点晶莹明亮的串珠流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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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垂眸看她，微微一笑，柔声轻轻道：“云一涡，雨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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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回眸与他相视一笑，婉声接口吟诵下去：“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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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扬眉浅笑，“六郎的词，我总是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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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笑意愈浓，挽过她的手，温然道：“回宫前，朕带你去游秦淮河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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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含笑颔首，依言起身，随他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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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贫僧江正叩请君上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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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寺外车辇前，一身金丝袈裟的江正屈膝叩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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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双手虚扶了一下，温和道：“小长老免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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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双－唇抿起，眼中闪过极为凉薄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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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毫不避讳的握住她的手，向江正笑道：“凰兮是前司徒周宗的幼女，已故国后的妹妹，也是宋皇帝亲封的公主。你尚未见过，此时见见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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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正微笑点头，拱手道：“贫僧见过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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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淡然含了一缕冰凉笑意，悠悠说道：“凰兮也是素仰小长老之名，只是出家人不是应该粗茶淡饭，专心修持，忍耐俗人所不能忍耐的苦行吗？怎么小长老却穿金戴银，一身富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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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正对凌霄有此疑问显然大感意外，但很快便回以一笑，镇定道：“公主不读华严经，安知佛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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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不由失笑：“小长老言之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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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似是而非的理由亏他还说得一本正经！而李煜居然也信他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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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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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黯然摇首，心里只觉厌憎不已，但碍于李煜的情面，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于是微笑一下，随李煜上了车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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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正独自坐后面的车辇，一队侍卫紧随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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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秦淮河，三人便下了车辇，一路观赏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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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淮河水平静无波地缓缓流淌，岸边华美的高楼亭台倒映水中，那些五彩绚丽的招牌旗帜，绣花帷幕，五光十色，异常艳丽，映在水里仿若幻海浮嵯，有一种迷离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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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见株株琼花树下都靠坐着衣衫破烂的乞食者，不由好奇道：“南唐向来富庶，百姓丰衣足食，如今怎么到处可见面黄肌瘦的乞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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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长老深深叹息道：“这些并非我江南子民，一部分是避战祸至后蜀流蹿而来，另一部分是不堪忍受南汉，北汉政权的残暴无良，横征暴敛，于是扶老携幼的一路乞讨逃荒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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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望着那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食者，轻轻叹息了一声，眉宇间一片悲悯之色，低声对身后的裴厚德说道：“传朕口谕，令徐游开朝廷粮仓，在街市设粥棚赈济穷人。他们既然不远千里来我江南，便是对我南唐朝廷的信任，那么，朕又岂能忍心见他们忍饥挨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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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才遵命。”裴厚德领命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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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正静静听完，斟酌着开口：“君上，依贫僧看，一时的开仓放粮，布施米粥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为长远计，朝廷应妥善安置他们，确保他们自食其力，如此方才能真正解决断炊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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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长老所虑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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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沉吟片刻，毫不犹豫说道：“民之大事在农，而人以食为天，农桑即为国之命脉。如今江南百姓却重商不重农，不若朕出资，购置良田，免税五年分派到穷人手中。如此既可静民安民，又可劝课农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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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上宅心仁厚，贫僧感佩万分。”江正低低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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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始终笑意温柔地凝视着李煜，所谓王德如风，民气如草。在五代十国这样战火纷飞，群魔乱舞的时代，人命尚且不如蝼蚁，而江南的君主却能以悲悯苍生之心轻徭薄赋，令民众卸去重负，得以在乱世中休养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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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怪史书上说，当金陵被宋军围困时，整整一年，城中弹尽粮绝，饥寒冻馁，瘟疫肆虐。但江南百姓无论贫富，却无一人生出叛国之心。这大约便是李煜以仁治国，爱民恤民的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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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却见裴厚德急步趋前，哽咽着禀道：“君上！宫里传话来，圣尊后早起咳血不止，神志迷糊，后又腹痛难抑，于今晨巳时初刻……薨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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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宫里钟声长鸣，回音不绝，惊破天阙，将圣尊后薨逝的噩耗传入每一个江南子民的耳中，举国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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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扑倒在榻边，握着母后冰凉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泪水汹涌决堤，呜咽不成声：“母后，你为什么不等从嘉回来……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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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郎……”已换上素服的凌霄噙着眼泪跪到他身边，双手捧着乌木大托盘，上面叠放着圣尊后的凤袍宝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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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满脸是泪的亲手为母后披上凤袍，梳起发髻，戴上嵌有三千颗宝珠的双凤宝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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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yu静而风不止，子yu养而亲不在……他起身时脚下虚软，身子晃了几下，几yu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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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从后面扶住他：“六郎要节哀保重才是，江南的万千子民还要仰望你……你可不能过哀伤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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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回身抱住她，埋首在她发中，心中大恸，痛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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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他不是那风－流倜傥的一代词宗，只是一个在短短时日内痛失慈母、爱妻、幼子的天下至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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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禀君上，凌太妃，韩王还有韩王妃到了。”裴厚德带着哭腔颤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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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哀声道：“请他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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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但见两个宫女扶着一脸哀痛之色的凌太妃走了进来，跪在榻前，嘶声唤着：“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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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入内的李从善领着王妃叩首道：“臣弟叩请君上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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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亲手扶他起身，一旁的凌霄乍见他身旁的王妃，着实惊了一惊，差点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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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眉眼鲜灵，身形窈窕，竟然会是绿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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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看向李煜，眼中满是疑惑。李煜只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七弟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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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萝与她目光相触的一瞬，眼中不觉泪光盈然：“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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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眼神怔忡地望着她，随即转眸凝向她身边的李从善……他的目光有悲伤，有无奈，还有，一片的惘然，语气里含着怅然的唏嘘：“你总算回来了，绿萝很是记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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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凌霄也觉得心酸不已，轻轻开口：“我视绿萝如妹妹，你千万要好好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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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话间，却是萨婆一脸泪痕地走了进来，叩首哭诉道：“启禀君上，大王子还是哭闹不肯用膳，怎么哄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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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眼中满是凄暗的哀凉之色，萧瑟如秋风落叶，无尽悲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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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我过去看看仲寓，你在这陪着太妃，别让她老人家太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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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微微颔首，温柔凝视着她，脉脉道：“朕把仲寓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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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仪殿内，仲寓抱着母后留下的琵琶，啼哭不止，萨婆扶着他小小的肩膀，柔声说：“大王子，咱们先进些粥好不好？”

第三十三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3）（）　
？？“不要！”仲寓大吼了一声，奋力甩开萨婆的手，呜咽着开口，“我只要皇祖母，母后还有仲宣！你们都离我远一点，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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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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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伸出手抚掉他脸上的泪水，将他怀里的琵琶放回案上，自己眼中却又涌上了水雾，“你一向是最懂事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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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寓噙着泪抬眸，猛地扑到了凌霄怀里，大哭不止：“姨娘，为什么他们都要骗我……仲宣生病的时候，我去看他，他笑着告诉我，他和姨娘都是天上的精灵，会活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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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后也常说，她会看着仲寓长大，永远陪着仲寓……还有皇祖母，昨日她还好好的，说要亲手给仲寓做栗子糕……可是……他们通通在撒谎……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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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他们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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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温柔地握紧他的小手，“他们从来没有走远，始终在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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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仲寓的声音有些飘忽，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那为什么我会看不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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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微笑，低低地保证：“只要仲寓幸福快乐了，他们便会入梦来与仲寓相见……姨娘在懿陵时，就在梦里见到了仲寓的母后，她让姨娘告诉仲寓，男儿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一定要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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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最后，她却已是泪落如珠，伤感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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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后真的是这样说的吗？”仲寓定定看她，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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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凌霄垂眸微笑，“姨娘怎么会骗仲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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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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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寓喉咙一哽，眼泪仍是哗哗地往下掉，声音颤颤道，“仲寓真的好怕……如今陪在仲寓身边的只有父王，但国事这样艰难，宋廷跋扈嚣张，吞并四海之心昭昭若揭。父王日夜操劳，忧愁过甚，仲寓好怕，好担心有一天父王也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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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抱紧他，满腹地心酸怅然，他还这样小……就已经知道了国事的艰难，宋廷的咄咄bi人，父王的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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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在普通人家里，他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功课没做好，被夫子责罚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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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凄然摇头，浮出一抹柔和的笑容，坚定地说道：“仲寓说得对，你父王已经很辛苦了，如果我们希望他圣体安康，福泽绵延，那是不是就不应该再让他为我们担心忧虑呢？仲寓知不知道，当你父王听闻你不好好吃饭时，他真的好伤心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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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寓努力将眼泪忍在了眼眶，轻声低喃：“那要是仲寓听话，乖乖的……父王会不会永远陪着仲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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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心中一痛，脸上却一径温和地微笑：“是的，只要仲寓听话，你父王就永远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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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端起粥碗，舀了一口送到他嘴边，“仲寓，姨娘喂你吃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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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寓乖巧地点头，咽下嘴里的粥，伸手取了桌上的豆糕喂到凌霄嘴里：“姨娘也要吃得多多的，健健康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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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忍着泪意，轻轻点头，柔声道：“好，我们都要健健康康的，幸福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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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门边的李煜，酸涩地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地走过来，伸出双手一左一右地将他们拢入怀里，牢牢地圈紧，目光里俱是温柔的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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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变幻无常，真的改变了每一个人，就连仲寓也不再是过往那个内敛高傲的小王子。他开始害怕，开始彷徨，因为他不想再失去他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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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们都不想失去自己爱的人，我们会一同进退，一同相知相守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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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天下人看来，她跟李煜的艳事已是公开的秘密，完婚不过早晚的事。只是谁也想不到，这一晚便晚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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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按照礼制，守母丧期间不能娶妻成婚。所以，这三年里她仍旧是无名无份的住在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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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仅这两句话便诠释了她所有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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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三年里，最不太平的便是北汉的刘家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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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宝元年，北汉皇帝刘承钧一病不起，临终却力排众议，仍将皇位传给了长子刘继恩，托孤于宰相郭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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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郭无为却指使供奉官候霸荣趁刘继恩在哭丧，毫无防备之际，举刀将其杀害。随后郭无为过河拆桥，又速派兵卒乱刀砍死候霸荣，以灭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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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刘继元郊祀祭天，即位太原，称北汉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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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一无所有，被族人所不齿的孤独少年，终于拿到了那颗象征权利与***的北汉国玺，得到了江山帝位，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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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凌霄则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迎来了她的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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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补偿她所受的委屈，李煜为她举办了南唐开国以来最盛大铺张的婚礼，由徐铉和潘佑亲自议定大婚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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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金陵城里万人空巷，百姓全都跑去观礼，皇家的迎亲仪仗队经过街道时，两旁满是拥挤的人群，甚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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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宫中，庄严响亮的号角声徐徐响起，百官朝贺，鱼贯列于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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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穿着华美绚丽的凤袍，由两队女史引导着步入乾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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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之上，李煜优雅微笑立于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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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常傅宣读册后诏书－－－－“国后之尊，与君同体，供奉天地，袛承宗庙。今前司徒周宗之女周氏凰兮，秉心克慎，懿范端庄，礼容愉婉，特执节奉册，立周凰兮为江南国后。胤嗣克崇，肃承宗庙，虔恭中馈，御导六宫，母仪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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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诏毕，她向李煜跪拜谢恩，双手接过女史奉与的玺绂，再伏地三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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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官向她行礼，殿上钟磬长鸣，礼乐奏响，声达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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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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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奏礼毕，她与李煜南面俱坐，百官再次跪拜。李煜的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近在咫尺的气息柔柔的拂过她的脸颊，她听见他说：“小狐狸，从今天开始，朕终于可以在阳光下，在天下人面前光明正大的牵着你的手，与你相携而立，你可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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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她，竟真的忍不住咧开嘴欢喜畅快的笑了。这一刻，她的幸福是那样的笃定……终身所约，永结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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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隆重的繁文缛节之后，李煜牵着她的手回到了鸾仪殿，花园中有李煜特地为她建的一座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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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壁玲珑剔透，镶有白金，玳瑁，东陵玉，孔雀石，月光石等大量的奇珍异宝。并别出心裁地开出了许多形状各异的口，每个口上都放置着珍贵的盆景，又在陶盆外套上了精美绝伦的越州青瓷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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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花房的梁栋，花墙则垂满了花枝纤柔，碧叶娇花的凌霄花，上面犹自带着晶莹纯净的露珠，楚楚惹人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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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将这宛如人间天宫的花房取名为“锦洞天”，他目光眷恋地看着她，微微笑道：“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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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不觉含笑，仰头望着他：“只要是六郎送的，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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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随朕进殿，朕还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李煜神秘地一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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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寝殿内的青玉案上罩着一块绯红的绸布，四周缀着金丝流苏。李煜亲手将绸布掀开，但见上面放着一把精美的古筝，筝身上刻着喻意夫妻百年好合，爱情弥坚的“凤凰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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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抚上古筝，眼中隐隐溢出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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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记得，在21世纪的那场婚礼上，李煜就是用这把古筝为她弹奏了“长相守”，她永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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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执着她的手，语声温柔似春水绵绵：“这古筝的琴弦是用域外极其珍贵的冰蚕丝做成，堪称琴中珍品，音色与娥皇的烧槽琵琶不相上下，乃无价之宝。这些年你为了朕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朕只希望把最好的都给你，唯愿你笑口常开，永无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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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眼中晶莹的珠子滑落脸庞，闭目靠在他怀里，深深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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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唐宫的宫女在梧桐树下弹奏“长相守”，彻夜未停，整个金陵城都能感觉得到这场盛大的欢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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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春风里，赵光义面色阴郁沉冥地看着窗外：“外面怎么这么闹得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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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桃为他斟上酒，盈盈笑道：“君上大婚，举国同庆，百姓都在放烟花爆竹，舞狮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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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光义眼中浮现出森峻的冷意，心仿佛被利刃划过，痛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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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桃红唇微启，继续道：“都道君王薄情，但南唐君上却偏就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连百姓都被他感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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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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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光义冷笑声中带着嘲讽，“本王先头过来时，还听见有孩童在唱歌谣曰，‘索得娘来忘却家，后园桃李不生花’，这要作何解释？还有，李煜的宠臣徐铉不也作诗曰，‘时平物茂岁功成，重翟排云到帝京。四海未知春色至，今宵先入九重城。’这又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