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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折戏-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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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隽淡淡一笑。

    他道:“一母同胞的哥哥,将王世子位拱手让与我的哥哥,这世间待我最好的,我的孪生哥哥呀。”

    元殊的手中剑,掉在了地上。

    元隽挪开目光看向落地的中天,啧了一声,弯腰将剑拾起,珍重一抚。

    “你,你你是你是元隽?!”

    他眼里充满了惊恐,充满了混沌,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怎么会是元隽!不可能的怎么会你怎么会是元隽”

    循环往复的喃喃自语,元隽只是看着他淡然的笑。

    他近前一步,轻轻拍了下元殊的肩膀,掠过一手的颤抖。他说:“前头的话我还没说完呢,三哥别急啊。”

    他走到一边高椅旁,径自坐了下来。

    他缓缓说道:“我来天都为父奔丧时,对家父之死,我心里总存了一份儿疑影儿,故而也对你也怀了一二怨气,但哪怕那个时候,我也只是怨一怨你罢了,怪你食言了,没帮我护好父亲。可冷静下来又想,也是这么多年了,或是父亲寿数至此,也属正常呵,如今看来我是既可笑又不孝!竟然信了你的鬼话,真就放心的将父亲至于龙潭虎穴之中,任由他受尽欺辱,我这做儿子的,至今方知真相。”

    说到这里时,他停下来,稳了稳险些失控的情绪。

    之后,他告诉元殊:“我恨你,是从元焃之死开始。”

    “元焃?”元殊在混沌惊惧之中,乍听此话,还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元隽的目光越过他去,朝殿外抬了抬下巴示意。

    他问:“我过来时,身边还带了一个人,眼下就在殿外,三哥可愿猜一猜是谁?”

    元殊强撑气势,冷呵道:“我没你这么好的兴致!”

    “也罢,我告诉三哥吧!”他道,“是辜奉。”

    这个名字,对元殊而言,实在是太遥远了。

    他眼中情绪百转千回,等他终于想到这人是谁时,连连后退了两步,差点没站住。

    元隽见他这般反应,不禁嗤笑了一声。

    他没急着让人将辜奉带进来,而是告诉元殊,当年李应辰奉启元圣旨送辜奉入京之初,送来的就是个假货,真正的辜奉,一直被他秘密关押在等天,自己则是前些日子才请李应辰将人送来的,就为着今日来给他见一见。

    “你不知道吧,三哥,”元隽说道,“当年应辰的手下意外擒获了微服游历的辜奉,从他身上搜出了噬骨毒,这才翻出了此人敕柔大巫祝的身份。辜奉知道等天李氏与我羽雁元氏是累世的交情,也知道当时镇阳王位之争甚是艰难,可您这位彼时的太子,娶了‘类阳帝姬’,却并没有要帮一帮小舅子的意思,故此为求保命,他便对应辰供出了当年毒杀羽雁双子之事中,那噬骨毒的来历。”

    “呵,”元殊冷笑,目光却盯着他,一动不动,“他供出了什么?”

    元殊这样问,心头一面笃定了辜奉供不出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一面却也被眼前这人吓怕了,总有底气不足。

    元隽淡笑道:“三哥,你觉得你当年同辜奉往来,伪装成元焃的容貌,万无一失是吧?”

    元殊目光一凛。

    “哦,还有,你细致入微,光改易容颜还不算,就连元焃是左撇子,他的那些习惯,你也都模仿了去。如今想来,真不知元焃在世时替你背了多少黑锅,谨慎狠毒到了你这个地步,一句苦心孤诣都配不上你。”

    元殊没有说话。

    他想,是的,自己苦心孤诣,同辜奉交往,始终谨慎无比,就算要辜奉站出来指认,他自认也不会被认出真身。他想,元隽一定是在诈自己罢了。

    元隽了然他的心思,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三哥,你可知辜奉是什么人?长你多少岁?亲历过多少你见都没见过的世面?”

    “他身为敕柔大巫祝,当年敢在中原大乱时潜入其中分羹牟利,你以为他的谨慎,会比你轻多少吗?”

    听到这里,元殊再也忍不住了,喉头发紧,艰难的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元隽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自己所言,他当年怀疑你的身份,恐于自己不利,故而在你与他碰面之后,曾亲自在你后头跟了三回,前两回都被你甩掉了,第三回成功了。他眼见你曾在半路上卸下伪装方才回营,这一前一后的变脸,你以为他只记住了元焃的模样,可事实是,那时候起他就知道你是谁。”

    元隽停顿片刻,长舒一口气,起身朝他走来,“三哥,噬骨毒是你的,给我与兄长下毒,意图除之而后快的,要么是你自己,要么,是你和你爹两人。”

    两个人站得极近,身高相仿,呼吸相闻。

    元隽后面的话,轻热的没入元殊耳朵里,却像是一把烈火,烧得他心头彷徨。

    末了,他轻笑道:“哈,机关算计,我真是失败。”

    这句话,便如供认不讳。

    元隽倒吸一口气,紧紧一闭眼。

    元殊还在说:“一个都没毒死,甚至你那双腿——当年也没废罢?”

    元隽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同他拉开距离,紧握着剑问:“当年你想毒死谁?我哥、还是我们俩?”

    元殊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哼笑道:“是我眼拙,还以为你哥一条命够了,当年啊,叫你陪绑,我还真有点不忍心呢!啧弄了半天,我还不如可怜可怜我自己!”

    早知道,当年,就应当再狠一点,将那一罐子噬骨毒液全都下进去。

    应当再狠一点的。他默默对自己说。

    “你想毒死我哥”元隽呵笑,淡淡道:“你没失败。”

    元殊一怔。

    他没明白。

    就算眼前站着的这个,自称他是元隽,可他说自己当年没失败,他还是不明白。

    ”你,你什么意思?”他神色中难言惑然失措,他问:“什么叫我没失败?那我这些年见到的元蔚”

    “都是我。”

第九十九章 原来如此(四)() 
大殿空寂如斯。

    元隽转回身望向元殊,告诉他:“多数时候,站在你面前的都是我,只有这两年我在西境征战,京里留下的那位‘羽雁王’,是我调教出来的替身。”

    “我哥哥已经死了。早就已经死了。”

    元殊愣愣的看着他,将他这几句话翻来覆去回想了几遍,还是有些糊涂。

    他是说,元蔚死了?

    早就死了,早是多早?真是当年噬骨毒时?

    这,可能吗?

    “你你”

    元殊眼里的惊恐汹涌而出,缓缓后退了好几步,他觉得元隽是在说笑,可元隽的神色,又实在是太过于平静,太过于随常。

    好半天,元殊眯着眼睛,微微往前探头,小心至极的问:“都是你?”

    元隽一点头:“都是我。”

    天平十八年二月之后,这天下,元蔚是他,元隽是他,睿王世子、羽雁王殿下,都是他。

    “不可能——!”

    元殊一声暴呵出口,一再的重复着:“这怎么可能?你一定在骗我!一定,一定在骗我这不可能!”

    这话声势浩大,却底气飘忽,不知究竟是想让谁相信。

    元隽只是一笑:“过去我需要骗你以求自保,如今的你,还需要我多此一骗吗?”

    江山,皇位,一切。

    今日的永光帝,什么都没了,便更没有欺骗的价值了。

    元殊正因明白这点,心里才更慌乱,更要自欺。

    他怎么能忍受自己这么多年来,都被眼前这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元隽还在说:“那年噬骨毒一出,当即便要了我哥的性命。我父兄接连遭难,情急之下,我也只有假借兄长身份,稳定军心,震慑叔父。自那往后,我这两重身份的人生,便就这样存续了下来。”

    直到今时今日。

    他说完,就见元殊像是困在那方寸之地,来回踱走,却怎么都冲不出无形的牢笼,如魔怔一般,低着头,叨叨自语。

    元隽看够了他这神态,肃声唤了一句三哥。

    “醒醒吧。”他说,“认吧。”

    “你元隽?”

    元隽不厌其烦的点头。

    元殊呵了一声,眼里的情绪千变万化,最终,不知恐惧、惊愕、愤怒哪个更多。

    “你真做得出”

    “哈,我是何等蠢笨,十数载长短,我与你往来交手无数,我在你身上费了多少心血我竟我竟连你是谁都不知哈哈,哈哈哈哈”

    他自己笑出了眼泪,恍然间还想到,元氏十几年走来这条路,若是码成戏文,不知天下人该送自己多少句笑话。

    他好不容易停下来,便问元隽:“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

    不料,元隽却颇为认真的摇摇头。

    “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你怎么会可笑呢?”他长叹一声,怅惘道:“三哥呀,你万万莫要别本末倒置了——只看到今日之我,而忘乎昔日之你。别忘了,正是你,生生逼停了我的人生。”

    “蠢笨的,是我。”

    他笑话自己,那么多年,与罪魁祸首推心置腹,倾囊相助,一手将他送上皇位。

    元殊听着他这些话,神色有瞬息的异动,可也只是瞬息罢了。

    接着便见他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笑声淅淅沥沥,未曾停止过,一遍遍讽刺着自己的愚昧,“都是你竟然都是你”

    半生如戏,他以为自己占尽先机,将别人的兄友弟恭利用自如时,却不知自己所利用的,早已是个‘死人’。

    他问元隽:“你告诉我这些,你来见我这面,是不是,就没打算留我性命?”

    元隽顿也未顿,颔首答道:“嗯。”

    进天都之前,他曾想过许多事。

    元殊过去做过的那些事——利用自己争位,元蘅的婚事,甚至今日他所言,放任冯通暗害先王而不管的事,这些,他都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但元蔚之死,他过不去。

    他没有同元殊解释更多,只这一个字,便已经决定了他的去路,多说无益。

    元殊阖眸深吸一口气,问道:“今日你唤了我许多声三哥,就看在这两个字的份儿上,能不能最后答应我一事?”

    元隽微微点了下头,“三哥请讲。”

    “再给我最后一日。”

    元殊定定的与他对视着,请求道:“明日就是元月初六,能不能让我活到明天,为他酹一樽酒,再走?”

    元月初六,羽雁双子诞辰。

    殿门开了。

    元隽独自从殿中走出来,候在门外的叶檄立时迎上来,唤了声殿下。

    元隽吩咐殿外守卫关门。

    叶檄蹙了蹙眉,疑惑的往殿内防线看了一眼,“永光”

    话未说完,只听元隽吩咐道:“大殿落锁,命人合围把守,我答应他,让他活到明日。”

    明日是什么日子,叶檄自然清楚。

    他有些意外,但还是缓缓领了命,随即回头看了眼身后缚在那儿的辜奉,问道:“殿下,那他呢?”

    元隽停下脚步,转头看了那人一眼。

    老态龙钟,奄奄待毙。

    他移开目光,提起步伐,淡淡道:“送回等天,交给镇阳王,或许哪天他会用得上。”

    入天都的第一日,元隽便写了封亲笔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到李昀手里。

    既是家书,也是最后一封战报。

    李昀收到信函的当夜,不想营中却秘密潜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怎么来了?”

    她见到嬴昳,准备动手擒贼的心思没了,可疑惑却上来了。

    嬴昳的脸色不大好,似乎颇具苦恼,他道:“听闻天都大局已定,特来给你道喜。”

    李昀哼了一声,一脸审视之色未褪,心道你脸上可半点儿喜色都没有。

    “不过我也有一事颇为好奇,”嬴昳道:“新入九霄的是羽雁王,可你这些日子却一直同睿王在一起,昀昀,你究竟是何打算?”

    李昀这会儿品过味来了,她大概猜到嬴昳所为何来,轻笑一声,便问:“四哥是真关心我终身的打算?还是说,您只想再听我说一句,我的打算不在嬴昕身上?”

    嬴昳面色一动,一脸被人戳中心思的模样。

    李昀笑道:“怎么,云骜又因我之故与他为难了?”

    光是这样,嬴昳倒也不会特意来这么一趟。

    “昀昀,咱俩现在,不算是敌人了吧?”

    李昀微微一怔。

    两厢结盟,战事已停,自然比以前要好说话。

    她点点头,浅浅的笑:“嗯,我与四哥,不是敌人。”

    “过去我希望你回来。”他眼中闪过一丝隐忍的痛色,嘴唇动了动,片刻才道:“可现在”

    “昀昀,你可知道,他还是有意迎你为后的。”

    闻言,她微微一怔,迅速想了想,替嬴昳说出了他未尽的话:“所以四哥现在是希望我有多远走多远,希望我早日正名、早日出嫁,早日,断了他的念想?”

    嬴昳没有说话,但紧紧盯在他身上的眼神,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昀却是释然一笑:“嬴昕不会立我为后的。我也不可能嫁给他。这是天注定的事。”

    嬴昳微微有些急了:“可他告诉王兄,他要迎你回去,把欠你的全都补偿给你!”

    “他的原话?”

    嬴昳点了下头。

    迎她回去,把欠她的,全都补偿给她

    李昀将嬴昳这话反复咀嚼了数次,末了,眼角流露出些许的了然。

    “我明白了。”她颔首,转而告诉嬴昳:“你放心,你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嬴昳看着她不动。

    李昀无奈笑道:“四哥信我一次吧,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最不乐意让嬴昕如愿的,便是我了。”

    许久之后,嬴昳方才艰难道:“我并非信不过你。”

    她一怔,再看向他,将今夜种种串起来一看,这才一拍脑门儿,明白了嬴昳的用意。

    “唔我真是糊涂,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她问:“四哥今夜前来,是专程来给我报信儿,好让我早作打算,免得我玩不过嬴昕,再被他诓了回去,是吧?”

    嬴昳没说话,只是默认。

    为着这一怀担心,他已数个晚上睡不好觉了,说来是有些狗拿耗子的意思,但嬴昕之于他,如父如兄,更是国破家亡后唯一的倚仗所在,关心愈切,难免行为举止也会逾矩,他是自知行差,仍要踏错,就为一个不安心。

    李昀知道他心里孰亲孰疏,也没有怨言,只笑道:“多谢四哥了,你放心,他不会如愿的。”

    嬴昳离开之后,她后半夜几乎便没怎么睡,有些事情想了一晚上,终于下定了决心,翌日一早,她便将李玄叫了过来。

    “天都的事情差不多了,这边的事情也差不多了,眼下只剩了最后两桩——一则与新君定盟,昭告天下,二则,交接两城。”

    李玄被她叫来,心里已有猜测,听她提及紫泥望松交接之事,便更确定了这猜测。

    “姐姐,我可以见他了?”

    李昀淡淡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可以。等到交接紫泥的时候,你随我一起,可与他一见。”

    李玄脸上欢喜之色分明。

    李昀接着又道:“见完这一面,你便随阿绎回朗月吧。”

第一百章 双凫一雁(一)() 
元月初六日一早,元隽在睿王府中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元殊不见了。

    “不见了?”

    他坐在床边,揉了揉额角,双眉微蹙,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绿妆满脸心焦,比他急了百倍不止,“守类阳殿的卫兵刚刚来报,说是晨起送饭,开了殿门却见殿中人去楼空,早已空无一人。”

    绿妆说着,进言道:“殿下,此事蹊跷。”

    元隽抬头看向她。

    此事蹊跷吗?乍听如此,可这会儿,他却又不觉得了。

    卫兵奉命看守类阳殿,水泼不进,元殊却能在殿中凭空消失——这样的事情,似乎早几年也曾发生过一桩。

    不过当时失踪的,是自己的王妃。

    他忖了片刻,问绿妆:“昨日进城晚些,我让叶檄带人去离宫接西雍质子云留,这会儿人接回来了吗?”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地的同时,外头便进来卫兵通传,叶檄前来求见。

    元隽将人叫进来,一听,果然正如他所想,云留也一样‘不见了’。

    “殿下是觉得云家那小子同此番永光帝失踪之事有关?”绿妆问。

    元隽毕了洗漱更衣,着一身常服从屏风后走出来,说道:“云留在离宫的消息,原就是元殊那边放出来的,之前我便有怀疑,元殊自知末路,却将敌国之子放在外而不加以利用,说不通。如今看来,想必昨日云留与元殊一样,都在类阳殿,只是我只见到了元殊,疏忽大意,未曾多想其他罢了。”

    “哪里是您大意,分明就是他们狡猾!”绿妆忿忿道,随即又问:“不过就算如此,他们又是怎么凭空消失的呢?外头都是羽雁亲军护卫,断断不会有失啊!”

    对此,元隽心里却已经摸出门道了。

    “云骜放心能在这等关头送到天都来的质子,能是什么简单人物?更何况,若无万全准备,确定云留能全身而退,想来云骜也不会甘冒其险。”

    而云骜最有可能的准备,结合眼下来看,应当就是类阳殿中的那条直通天都外的密道了。

    他问绿妆,可还记得大举反攻之前,李昀曾经给过她一道什么样的命令?

    绿妆忖了忖,忽而恍然。

    “您是说就如当时王妃吩咐我给倪皇后递消息,告知凤和殿中密道,供其逃出生天一样,如今永光帝也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离开的?”

    元隽淡淡一笑。

    “那,难道是王妃?”绿妆这样问,自己却也觉得不大可能。

    元隽摇了摇头。

    既然李昀能知道,那么曾在帝宫为质数载的云骜也可能知道,生于此长于此的嬴昕,就更可能知道。

    待元隽再次来到类阳殿时,他在殿中四处走了一圈,半点密道的影子都没摸索出来,最后他的脚步停在了东窗下,一滩水渍前。

    气味醇凛,是酒。

    此间,底下人递上来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密函,元隽拿来一看泥封,挑了挑眉。

    是云骜发来的。

    匆匆一看,他哼笑道:“呵,云王倒算坦荡。”

    绿妆问:“殿下何出此言?”

    元隽便将密函递给她看。

    云骜在信中十分客气的承认了云留带走元殊之事,是言,望元隽能懂得难得糊涂,但能如此,则他的秘密,便定然是安全的。

    绿妆看得眼里冒火,给云骜一顿骂,末了恨恨道:“他话说得这么轻巧,可咱们这刚进帝都,转眼就丢了永光帝,说出去谁能信?还不是要往您身上泼脏水!”

    元隽淡淡一笑,若有所思,片刻后,吩咐绿妆给云骜回一封信,别的不说,只提醒他元殊的金刀帐全员失踪一事。

    绿妆不情不愿的领了命。他又将叶檄叫来,吩咐道:“封锁元殊失踪的消息,至于已经知道的这些人,该怎么封口,你去办。”

    “是,属下明白。”叶檄道,“殿下,是否要派人往西面去追?”

    元隽摇了摇头。

    他道:“你亲自去天牢,提一名死刑犯,年岁身形与元殊差不多的,今夜做场戏,把人弄进太后殿去,杀了之后,点一把火。”

    冯太后的遗骨,如今还安放在寝殿中,对外也仍称病重,未尝宣告生死,元隽这么做,一来为元殊此人在大齐的命运定论,二来,也是摘了他弑母的罪名,给他一个清白。

    叶檄领命而去,雷厉风行,当晚,便将这场戏安排完了。

    那一夜,京畿四处都看到了,帝宫太后寝殿火光冲天,翌日,羽雁王告天下,永光六年元月初六夜,冯太后久病而薨,帝恸而失智,泼酒焚殿,龙驭上宾。

    紫泥城。

    羽雁王自于京城暂代帝位后,已下了共西雍议和休战割地而治的明旨,吕约便在此地,以‘睿王元隽’的身份,总领一切议和事宜。

    诸事按部就班,很快就到了交接两城的日子。

    李昀在紫泥王府门外,已经站了很久了。

    府中眼下只有两人,嬴昕与李玄,是她亲自将李玄带来的。

    裴绎进得城来,打马而过,在她身后停下。

    “你怎么不进去?”

    府外驻守了不少的卫兵,放眼一看是极大的架势。袅袅与愿好都站在一边,不敢上前打扰她。

    李昀侧目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悦,“你怎么还是过来了?不是说了帮我去望松那边盯着吗?”

    此番两城交接,同时进行,紫泥这边,是季之明奉命而来与嬴昕做交易,她跟着,而望松那头则让人不放心许多——正是云骜对上‘睿王’。

    为此,她特意让裴绎去那边,就是图一个安心。

    裴绎道:“放心吧,望松比紫泥路程近,那边的事早办早了,如今已经都了结了。‘睿王殿下’手里攥着盟书,就在望松城中等着呢。”

    李昀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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