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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折戏-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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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隽微微一笑,安慰道:“听话,没什么可不放心的。按着如今的情势来看,只要我没有越线之举,元殊是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这她又何尝不明白?

    对元殊而言,眼下最重要的是启元驾崩之后,他自己能顺利登上皇位。而在这个时候——在摄政王以及羽雁王本身在京中的权力制衡下,寻衅解决一位宗室郡王,都绝对于他登基无助,更不要说裴绍如今还在天都,朗月与羽雁之间的姻亲关系落到了实处,也都是元殊不能不顾及的。

    换句话说,元隽此番进京,只要他自己无意争帝王,那他几乎就是安全的。

    “按眼下情势来看,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裴薰道,“然而,天都里的局势,又岂是注定了一成不变的?到时候真要出了什么事,你要我在这里干着急使不上力么?”

    诸如此类的对话,过去在他们两人之间,已数不清进行过多少次了。

    说到底,担不担心与安不安全之间,实则也没那么大的关系。

    元隽也知道劝服她不是件容易之事,好在他之前便已经想好了应对:“可是你若随我一同入京,羽雁城怎么办?”

    裴薰微微一怔。

    他接着道:“我入京,做好我的事,你留在这儿,要守好我们的家。不然这浩大的东境连个镇场子的人都没有,城国内外那么些虎视眈眈的人,岂非一个个都要红着眼来抄我的老底了?”

    这话一说,裴薰果然不再反驳了,可她心里那份别扭劲儿却堵在那迟迟散不下去。她皱着眉,左右是个不情愿,不由狠狠的跺了跺脚。

    “好了,”元隽宠溺的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道:“京中局势一旦安定下来,我便尽快回来。”

    裴薰刚想问,那若是你困于局势回不来呢?这时,便听他顿了顿,又追加了一句:“到那时,就算我回不来,你再进京,我也绝不拦着了,可好?”

    裴薰这才稍显满意的哼了哼,“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最好记清楚了!”

    元隽这一走,身边只带了叶檄、绿妆等人,仪仗从简,侍卫也都不多。裴薰自他走后,心里便一直放不下,这忧虑持续至半月后,得到他平安抵达天都的消息时,来不及搁下,转眼又上了一层台阶。

    “北地的局势已经差不多安定下来了,”愿好见她成日心思恍惚,便寻着机会,拿别的事给她分心,“这一回下来,以剑脊公所部伤亡最小,更在退敌之外,从敕柔手中抠出了六座边境城池,剩下夜城公、逐日公皆是艰难保全。”

    “听说,摄政王原是正筹谋着与剑脊公安许王位之事,却不料横生出天子病危这一桩,看来等天这王位,又不知何时才能许上了。”

    裴薰闻言,却并不怎么上心。

    在她看来,这王位若是许给李应辰,许的是镇阳王位也就罢了,若然只是在剑脊公的基础上擢晋王位,那站在等天的立场,要还不如不要。

    愿好听了她这说法,略一忖度,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镇阳王位总是要落在剑脊公身上的,您是觉得,若然剑脊公如今晋王位,来日再得了镇阳王位,那其后人便有两个王位可以承袭,到时候,恐于北地权力集中无益?”

    裴薰赞许的看了她一眼,“果然还是你聪明。”

    愿好一笑,片刻又道:“您心里碰上这件事,应该很是为难罢?”

    “你是太聪明了。”裴薰一叹,“难为阿绍愿意把你给我,换了我,我可是一百个舍不得。”

    两人正说着话,侍女来报,说是三公子前来求见。

    裴薰同愿好对视一眼,彼此神色皆是有些凝重。

    元秀向来是个守规矩的人,自王嫂入府之后,除了前些日子扶夫人过寿的家宴见了一面,两人尚未有过私下里见面的时候。

    如今他来求见,裴薰当即能想到的,便是又出了些什么事情。

    裴薰命侍女传话,在正殿同元秀相见,元秀见了她,甚至来不及客套,直接将自己新得来的消息与她说了。

    ——位于东境以西,近与西境交界处的寒峭冷氏,近来忙于演兵之事,颇有些蠢蠢欲动之意。

    “寒峭冷氏”裴薰将这家门念了一遍,心思一转,道:“今上元嫡端康皇后冷氏的母家,也是早先密王还在时,背后最大的拥护者?”

    元秀点头,“兄长临行有过嘱咐,事关东境安危,要小弟多多来问嫂嫂的意见。而这寒峭冷氏如今的举动,实在不能不让人担心,小弟愚笨,还请嫂嫂拿个主意才好!”

    此事乍然一听,的确是桩麻烦,但裴薰思忖片刻后,心头便安定了下来。

    “寒峭冷氏并非军力庞大之族,听说,就连当初密王暴毙之时,冷氏身为外戚,却也做足了孙子样,半句话没敢多说。”

    裴薰话说得直白,也不顾元秀脸上的诧然之色,跟着含笑问道:“依三弟所见,冷氏这时候有这等不安分的举动,为的能是什么呢?”

    元秀听了裴薰的话,眉头紧蹙,思索半晌后,道:“应该是想打着密王的招牌,对皇位更迭之事加以置喙?”

    裴薰一笑,“你也说是打着密王的招牌了。就看密王暴毙之时冷氏的态度,便可知这是个凡是重利不重情的家族,如今有此举,抛出这个‘招牌’之后,不外乎是两种可能。”

    她说罢,见元秀仍是有些疑惑,便提醒道:“想一想冷氏家城寒峭谷的位置所在。”

    元秀脑子一动,半晌恍然:“嫂嫂的意思是冷氏此番,不过是想借着地理位置上与西境衔接的优势,仗着政权交替之际,天都必定在意西雍动向,不敢轻易惹怒边线城池,故而虚张声势,暗行趁火打劫之举?”

    裴薰颔首:“这是一种可能。”

    元秀连忙问:“哪另一种可能是?”

    “寒峭冷氏是东境羽雁王座下世家。”

    元秀恍然。

    这另一种可能,便是冷氏擅揣上意,自以为羽雁王有意皇位,因此想抢占个先机,做个跃跃欲试的‘功臣’。

    由他想了一会儿,裴薰淡淡饮了一口茶,语气舒缓道:“目的既已经分析出来了,我很想听一听三弟打算如何处置?”

    元秀谨慎道:“这个时候,兄长在天都安危不定,最忌讳的便是外界的变数。小弟以为,宁愿舍出些蝇头小利,若能保东境安危无恙,便都值得了。”

    裴薰闻言,颇为赞赏道:“不争一时意气,很不错。”

    元秀来不及松一口气,又听她道:“不过,既然蝇头小利能保无恙,那何不再进一步想想,如何能将人心笼络在手,以利换利,是否更合适些?”

    元秀微微一愣。

    不日后,裴薰正在寝殿中与元蘅一起晚膳时,愿好进来回话:“王妃,三公子派人来传话,说是冷氏之事已经解决妥当了,请您放心。”

    “哦?”裴薰一边给元蘅夹菜,一边随口问道:“是怎么解决的?”

    那日同元秀话了一回之后,这件事,她便交由元秀一力去处置了,只说有结果之后来同自己递个消息便是。如今既得了回话,她也不由好奇。

    愿好道:“冷氏上一辈曾出过一犯臣,在前朝时是犯了大罪过,方被先王亲自下令监禁终身的。三公子借口寒峭谷这两年戍边有功,以为今上圣体祈福之名,下令将人放归寒峭谷,如今已经启程了。”

    “上一辈的犯臣?”裴薰问道:“如今年岁也不小了罢?”

    愿好颔首,“不过是放回去安享晚年罢了,再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只是此人在族中颇有地位倒是确实之事。”

    裴薰点点头,又听愿好继续道:“除此之外,三公子还做主提拔了两个冷氏在羽雁军中的子弟,并以子孙贤良之名,赐了冷氏不少金银。派去冷氏的人带过话去,说子孙所以有赏,盖因其于军中,懂得令行禁止之道,冷氏家主听了,连称受用,第二日便将演兵之事都停了,此外,倒是在边境戍卫之上愈发下功夫了。”

    “不错,恩惠给出去,却不出圈,冷氏体面也有了,子孙的前程也有了,该很是能安分一段时间。”

    元蘅在那一边吃饭,一边听着她们主仆俩说话,最后冷不丁感叹道:“嫂嫂,兄长不在,您处置起事情来如此游刃有余,当真不像头一回来羽雁的!”

第九章 永光皇帝() 
元蘅是无心之言,可裴薰却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稳了稳心神,佯装调笑的问元蘅:“那蘅儿觉得,头一回来羽雁,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嗯”元蘅喝光了汤羹,双手抱着碗盏很是想了一会儿,模样倒是乖得很。最后,她告诉裴薰,头一回来的羽雁,自然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什么事都要跟人打听的样子。

    裴薰听罢,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回忆着自己还是裴筠筠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刚来羽雁,便是如元蘅所说的这样吗?

    那还真是挺招人烦的。

    她这样想着,不由失笑,元蘅便问:“嫂嫂您笑什么?”

    “没什么,”裴薰摇摇头,“想起个故人来,一时觉得好笑罢了。”

    她提起‘故人’两个字,不期然却也触动了元蘅的心肠。小丫头倏然默了下来,等裴薰见她神色不对去问时,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同这位新嫂嫂打听起了一个人来。

    这人,正是失踪已久的裴筠筠。

    裴薰意外之下,但见一向活泼开朗的元蘅,提及裴筠筠这个名字——或者说是在自己面前提及这个名字,一时竟变得颇有些惴惴。

    稍加思索,裴薰便明白了这丫头心里在顾忌什么。

    大抵是,她做裴筠筠时,跟在羽雁王身边风头太盛,从天都到羽雁,多少人都将她当成了绿妆之后,羽雁王身边新进得宠的通房丫头。而此刻她成了裴薰,元蘅欲同新嫂打听那个旧人,心里自然要考虑裴薰的心情。

    “我同她也熟得很,”裴薰思忖片刻,如此道,“不过至今也是许久未见了。你倒也不必过于担心她,世间聚散皆是因缘,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在外头玩累了,便回来了,也未可知。”

    她这番话,却是大大出乎元蘅的意料,好半天,元蘅痴痴的问道:“嫂嫂,您不生气吗?”

    裴薰笑了笑,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刮,道:“有什么好生气的,她在时我不在,如今我在了,你哥哥身边心上只有我一个也就是了,至于来日之事没这个本事拴紧你哥哥的心,我也怨不着别人去。”

    她话音落地,再看元蘅,俨然已是生出了一脸的崇拜之情。只是没过一会儿,这崇拜之情便又被失落二字给驱散了。

    大概是见裴薰这样坦然无芥蒂,元蘅越发敢在她面前提起裴筠筠了,这回则是将对她的思念之情表现了个淋漓尽致。

    她这样的态度,裴薰见了,心里也不由一暖。

    “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抚摸着小丫头的头,她神色悠远,安慰道:“她命硬的很,从来都只有她克别人的份儿。”

    一旁愿好听了她这话,眉尖微蹙,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悲伤。

    到了五月末,裴薰千等万盼,终于等来了启元驾崩的消息。

    因中间山遥水阔,故此当天下臣民得知天子驾崩之事时,天都中已历了一番风云,新皇的人选,已然盖棺定论。

    “先帝驾崩,太子继位,看来一切都还算顺利。”裴薰将愿好递上来的信笺搁置一旁,闭上眼,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咦”

    愿好诧然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裴薰未曾睁眼,只淡声问了句:“怎么了?”

    愿好看了她一眼,目光颇为复杂,“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奴婢刚见着,启元驾崩之日,却是五月二十一。”

    闻言,裴薰眉头一动。

    五月二十一,乃是类阳帝姬生辰。

    “这还真是巧了”她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直起身子,双手在椅子扶手上缓缓摩挲了一回。

    此间,她正坐在书房里,元隽平日的座位上,却不知他在京中,这会儿又是个何等境况。

    京中睿王府,袅袅为来客奉上一杯新茶后,便恭敬退至一旁,静听吩咐。

    自从去年裴筠筠失踪之后,元隽后来启程回羽雁,也没带袅袅回去,只说睿王府不能无人看着,她既然是个有主意的,不若便留在京中,正好也能照看一二。

    袅袅对此无可无不可,留在京中,倒也乐得逍遥。直至前些日子羽雁王与王妃大婚时,她方才开始心里发痒,觉出点京中不胜寒的味道来。

    元隽端座正位,目光分别在她同裴绍身上各自打量了一番,不由哼笑道:“你今日倒老实。”

    果然又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儿。

    袅袅嘻嘻一笑,脚步有意无意的又往裴绍那里挪了方寸。

    裴绍唇边含着笑意,搁下茶盏,道:“你今日见过元殊,他怎么说?”

    皇位之事已经有了定论,持服之期将满,元隽本想赶在登基大典之前便启程回去的,今日进宫也是为着此事,可不想元殊那里却给出了一个让他不得不留下来的理由。

    ——百鸟朝凤。

    裴绍一听,微怔之后,摇头笑道:“这下好了,我也不必着这个急了——显然这一时半刻之间,谁都别想离了他眼皮子底下。”

    由此亦可间接看出,元殊这皇位坐得有多不安稳。

    “既然如此,”片刻后,裴绍问:“那羽雁那头你打算怎么办?”

    元隽还能怎么办?

    数日之后,裴薰便收到了他让自己进京的消息。

    甫一收到消息,她恨不得当日便收拾收拾启程,奈何如今身为一府主母,行走自如自是不必想了,等府中上下该安排的都安排妥当后,羽雁王妃仪仗起行之时,已经是六月中浣了。

    “这新帝也真够心急的。”

    她上京路上,京中行了登基大典,颠簸的车驾之中,愿好拿着刚到手的消息与她说道,“向来新帝继位,都是逾年改元,虽说原也不是没有当年改元的事,只是新帝原就是东宫太子,继位继得名正言顺,怎么也如此迫不及待?”

    新帝登基,改元永光,这事传出天都,在举国上下都生出了不小的震动。

    裴薰睁开假寐的双眼,嗤笑道:“这皇位得的不安心,眼见连孝子贤孙的场面都不愿意周全了,这样想来,新帝倒也颇为可怜。”

    说着,她忖度了片刻后,却又啧了一声:“不过这事儿在国中虽然引得哗然,但出了城国,对外,说不得倒也不小益处。”

    愿好疑惑的问她,有何益处?

    “启元大行之前,早已重病经年,朝政把持在摄政——哦,不,如今交还了摄政之权,又是肃王了。”裴薰道,“朝政在权王手中把持了多时,再加上冯通一党遭灭之后,朝中政权一度混乱可以说,自从启元病后,大齐的内政,除了诛了冯通这一桩之外,其余皆是够让外人看笑话的。”

    饮了口茶,她接着道:“是以元殊改元之举,换个角度来看,对环伺之敌来说,却也是个震慑。”

    ——以改元之举,宣告天下,大齐有了新主,气象一新,再不复旧日混乱颓唐之状,可供外敌肆意觊觎。

    想到了这一关窍,再想着之前自己那小家子气的言论,裴薰不由自嘲一笑,“也是我小心眼儿了,这总将人往险恶处想的毛病实在要不得,不然迟早死在轻敌二字上。”

    愿好笑道:“如今已经不错了,至少您知错就改不是?”

    裴薰笑睨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愿好还在整理新到手的一应消息,其余也就罢了,单在看到一桩时,让她生出了诧然之色。

    裴薰问了一句,愿好便道:“这有消息说,阳乌倪氏正待送女入京为妃。”

    她说着,仔细观察着裴薰的脸色,果然见她听到这话时,目光微微一变。

    只是,那细小的变化,却不像是意外。

    愿好想了想,试探问道:“王妃您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要知道,那毕竟是阳乌倪氏——中立地两大鼎族之一,类阳帝姬生母倪王妃之母族,这样的门庭,献女于当庭,这于元殊而言,必定是一番不可多得的势力加持。

    至于裴薰,她当然不意外。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件事也不是今日才生出来的。”她拂了拂衣袂,轻描淡写道:“早两年前,冯后便撺弄启元为元殊定了纳倪氏嫡女为良娣的事。谁知人还没进东宫,天都里便接连出事,当时元殊太子地位几近不保,倪氏的这门婚,便一直搁置了下来。”

    说着,裴薰不由嗤笑道:“啧,阳乌倪氏啊说好听点儿,是善于明哲保身——自然了,中立地世家,能长长久久的保持中立与显名,总得有点这样的能耐。可若是往难听了说,天底下恐怕是再找不出一门比倪氏更懂得趋利避害的势利眼了!”

    这也就是这会儿看着元殊顺利的登基继位了,倪氏方才肯送女入朝了。至于元殊呢?想来,他就算再清楚倪氏打的是什么主意,此间也只有认命的份儿,毕竟他这皇权,实在是太需要显贵门楣的加持了。

    愿好见她说话态度一副旁观者架势,心里倒安定了两分,想了想,不觉揣测道:“只是不知道这位倪氏的王姬是个什么角色。”

    若然是个老实好对付的也就罢了,可若是

    裴薰若有所思,哼笑道:“阳乌倪氏簪缨鼎族,向来什么都不缺——只缺老实安分的女人。”

第十章 似曾相识() 
世间之事,向来没有最巧,只有更巧。

    当裴薰在上京路上同愿好议论着倪氏之女时,她也没想到,天都城门之下,自己的车驾竟会这样不偏不倚的遇上阳乌倪氏送女的仪仗。

    两方车马在城门下对上,侍卫过来回了话,出乎愿好意料的是,裴薰听罢,几乎没怎么细想,当即便吩咐下去,给倪氏车马让路。

    见她神色微诧,裴薰只淡淡笑道:“退一步,笼络人心。”

    说话间,她伸手微微撩起车帘,车驾交会处,正巧一旁马车里的人也心有灵犀般的与她做了相同的动作。

    一进一退间,两人四目相对的瞬息,彼此示意一笑。

    果然美人。裴薰心道。

    “倒是不俗。”

    倪氏的车驾里,倪氤手落话出,唇边笑意微深。

    到了睿王府,安顿下来之后,裴薰便与元隽议论起百鸟朝凤会的事。

    “元殊如今是要走虚张声势的路数吗?”她问,“先是改元,而后又这样忙不迭的宣诸王侯入京与会,分明四境内外都乱成那个样子了,他还如此大张旗鼓,难道真以为能粉饰出个海晏河清的假相,镇得住外敌?”

    “应该不止。”

    这个时候来一场百鸟朝凤会,乍听之时,元隽心里也觉得诧然,不过仔细想一想,元殊此举也是有迹可循。

    “虚张声势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应该在于外忧之际,力保不再生出内患。”

    裴薰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王侯子弟入京,他会寻机将其扣押在京为质?”

    元隽看着她,忽然露出一丝调笑:“你近来似乎变笨了些。这样的事,放在以往,你自己早就想到了。”

    裴薰一噎,白了他一眼,跟着却又听他道:“不过笨点也好,少惹祸。”

    她呵呵一笑,“那可不一定。聪明的话,便是惹祸,也定然会把握着轻重,可若是换了笨人,一旦惹出些弥补不了的祸事,到时候才有你头疼的呢!”

    两人说说笑笑,好一会儿之后,裴薰想起之前城门之下的事,便同元隽说起,元殊这位新妃,只看其出身,便又是个不得不多提防的人物。

    元隽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儿,收回目光后,淡淡言道:“说起来,新帝自登基,后位还没有着落。”

    裴薰眉头一动。

    东宫妃妾原是不少,可元殊这一继位,大多都是封了低等嫔御,挪进了后宫里,便一直未有下文。至于这其中,封位最高也不过位在婕妤。

    而这婕妤之位,则归属两人——一则太子妃,其二,乃是启元驾崩之前,朗月进献与东宫的一位钟氏美人。

    对此,如今宫内宫外皆争议不小。

    “不应该呀!”裴薰如此感叹,倒也真心。

    她是真的觉得,即便嬴稚的身份元殊已然清楚了,但初登帝位,他比以往更需要等天李氏的支持,太子妃的身份,过去他能容,如今断断不会因为钟芙的出现便不能容,除非

    想到什么,她忽然问元隽:“之前北地之战,剑脊公先报了大捷,封王之事不会这会儿还没有说法罢?”

    “有说法。”元隽点头,“这三两日间,晋封剑脊公为王的圣旨便会传下去。”

    她试探道:“镇阳王?”

    元隽却是不出所料的摇头了。

    他道:“剑脊王。”

    裴薰重重叹了口气,整个心情都沉重起来。

    元隽想了想,还是说道:“未免你从别人处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主动告诉你也罢。”

    看着裴薰的眼睛,他道:“对李应辰封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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