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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卿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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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要回府了,不是我们。”

    炽楼僵了僵,可怜兮兮的话张口就来:“白笙啊,我这辈子可从没来过京都,这人生地不熟的,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

    按理说,齐府不是没有能让他客居的地方,可不知为何,白笙就是觉得让他住到府上很不妥,于是,直接丢下了句:“你们商号,总不会让自己的东家睡大街吧?”

    待白笙的马车走远,炽楼才收起悲愤之色,看了看周遭,他恍如叹息般低语了声:“我,来了——”

    后世记:大衍九年秋,庚申日,商贾炽楼入京,携风雨同至。

第44章 中秋佳节() 
远行归来当拜望师长,这是自古以来的亲孝之礼,于是,归京的第二日,白笙与良卿便来到了少师府。

    在白笙的印象中,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到少师府中,不由细细打量起来。

    九曲回廊,亭榭栏杆,全都格外雅致,走了没多久便来到处幽静庭院,大片翠竹盈盈入目,令白笙顿觉心怡。

    八角亭中,男子素衣布冠,手捧书卷,正是少师安洋。

    白笙恭敬伏地行礼:“学生远行而归,特来拜望安师。”

    “起来吧。”安洋打量了他番,欣慰道:“不错,看来这次游历对你心性上的帮助很大。”见白笙不解,他道:“你虽书读万卷却少历俗世,如此是不易被这凡俗所纳的,再折你本就性情恬淡,过犹不及之理可明白?”

    安洋笑了笑:“出门游历就是意在多见世道人心,让自己多几分烟火气,不然总是一味出世,只会迷了本性。”

    “多谢安师教诲,学生定会谨记在心。”

    “你做的比我想象的要好,想必是此行有所收获吧?”

    白笙想起炽楼,想到自己只要面对这人就怎么也出尘不起来,如今看来,倒是该感谢对方,那些没脸没皮、俗尘烟火…白笙失笑出声。

    安洋问:“怎么了?这么好笑?”

    “没什么,只是路上结识了个很有趣的人,学生的变化大概是因为他吧!”

    “我倒是想知道,让你觉得有趣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他叫炽楼,是个商贾…”白笙没多想,自顾自将炽楼的事道出,却没注意到,对方在听到炽楼时,面上一闪而过的惊疑。

    白笙告辞后,安洋默然静立了许久,唇边才缓缓溢出了声轻叹,还没传出便被忽起的微风悄然抹去。

    出了少师府,良卿迟疑道:“公子,我觉得…”

    “怎么了?”白笙边走边问。

    “我觉得安少师好像认识炽楼公子,而且,而且不像是只听说过那种。”

    良卿初见安洋时,就觉得对方有些熟悉,于是日常总会多三分关注,那抹神色白笙没看到,她却看的清清楚楚。

    白笙眸光骤凝,顿住脚步,问道:“你可确定?”

    “确定!”那抹惊疑,绝不是在听到陌生人名字时会有的反应。

    白笙看向不远处的少师府,半晌,道:“我知道了,咱们回去再说吧!”

    中秋佳节,团圆之日。

    自那天从少师府回来,白笙除了去宁王府探望了番,就一直没再出门,每日烹茶读书极为悠闲,好似忘记了那些令他困惑的种种事情。

    直到中秋,他才吩咐良卿备好车马,准备出门。

    “公子,咱们这是去哪?”

    “归云分号。”

    他决定上门拜访,一来,对方安顿下来后便来告诉过地址,嘱他有空常去,二来,今日毕竟是团圆日,对方在这无亲无故,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忍。

    三来,安洋的事,他还是好奇的——

    京都西城是最热闹之处,酒肆歌馆,高楼红袖,皆聚于此。

    听着入耳喧杂,白笙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这个炽楼还真是!

    随着人潮走了好一会,两人挤到个商铺门前,旗帜上归云二字赫然。

    “京都从前好像没有归云分号吧?”

    “好像是没有。”良卿恍然:“怪不得咱们之前没听说过归云商行。”

    白笙默然,垂眸站了半晌才走进。

    商铺内很是冷清,万贯百无聊赖的趴在柜台上打盹,白笙打量了番,问:“你家小爷呢?”

    万贯冷不防被吓了个激灵,忙爬起来问:“白笙公子?您,您怎么来了?”

    “怎么?不是他嘱我有空常来吗?”

    “可,可我家小爷中秋从不见客。”万贯为难道。

    白笙挑眉:“这是什么习俗?”

    “这,这…”正在万贯不知该怎么回话时,发财自后堂走出,道:“白笙哥哥,小爷请您进去。”

第45章 戏精上线() 
穿过后堂便是商铺后院,那里并不算大,只有两个独立小院子。

    右边的院门前,发财将门推开,院中情形一览无余,白笙怔住,看向那个席地而坐的背影,没有再抬步。

    炽楼听到声响,回身笑道:“来了啊?”

    依旧是眼角微弯的灿烂笑容,却没了往日的轻佻散漫,朴素红衣,没有任何图案装饰,不是大红,也不是火红,而是如血般的暗红。

    踢开四处散落的空酒坛,白笙在他身边坐下,问:“不开心?”

    “怎么会?”炽楼大笑。

    白笙将斜立在旁的琴摆正,道:“你好像很少会抚琴?上次还是在那家客栈中。”

    “你也知道我就是个俗人,实在高雅不起来…”炽楼笑道。

    白笙轻叹,打断了他这并不走心的自嘲:“有事可以和我说。”

    炽楼像是迟疑,很久都没开口,就在白笙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

    “多年前的中秋之夜,是我一位至亲病逝之日,就在这京都。”

    “京都从没有过归云分号,中秋之日不见客,都是因为这个?”

    炽楼点头,神情感伤。

    “为什么是我?”白笙问道。

    他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炽楼却答的毫不迟疑:“因为你那句话。”

    “你认识安洋吗?”白笙问道。

    炽楼迷惑,反问:“安洋是谁?”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白笙含糊道:“没什么…”转开话题,“那你这次来京都?”

    “想于斯人坟前,为其再抚一曲。”他眸中泛起泪光,自眼角悄然滑下。

    今日的一切都太过不同寻常,白笙只觉人有些发懵:“那个,逝者已矣,你还是,还是别太伤怀了。”

    炽楼问道:“你怎么想起来我这了?”

    “团圆夜去我府上过吧。”白笙看了看周遭,“这里没怎么布置,想来你也住不惯,如果你不介意,我院中还有几间客舍——”

    送走白笙后,炽楼面上再无半分醉意,慢悠悠拂着尘土,他抱怨道:“这衣服谁准备的?太丑了!”

    万贯无奈道:“您,您还是先去洗洗眼睛吧!”

    “没事,一会自己就好了。”炽楼胡乱蹭着脸上的泪水。

    “您这又是何必呢?”

    炽楼手上一顿,笑道:“没办法啊!这个齐白笙哪点都好,就是太精明了,他可是一直对咱们持着戒心呢。”他摇头:“不过可惜啊,他还是太心软了!”

    “我是说,咱们为什么非要接近他?”

    “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人。”炽楼将衣袍脱下,塞给万贯,“这衣服太丑了,快拿走!取新做的那身来,咱们毕竟是头次上门,可不能穿的太寒酸了。”

    “可今日——”

    “人可是这世上最擅长欺骗的种族,必要的时候,可以连自己也骗。”

    万贯心中一酸,不敢再多言,收拾下心思,转身便要退下。

    “顺便去传个信,那件事,可以开始了。”

    “是…”

    马车中。

    良卿问:“您怎么忽然改主意了?”

    “你觉得炽楼方才说的有几分是真?”

    “我觉得不像是装出来的,就是,就是有点夸张。”良卿迟疑问:“您难不成还是不信他?”

    “方才那一瞬间,我是觉得自己能看透他了,也相信了他,可心中却总有不安,又想不通是为什么——”他看向良卿,“你说,我到底该不该信他?”

    “您何必纠结他是否可信?无论他打什么主意,咱们躲远些不就好了?”顿了顿,她问道:“您既然有疑,为什么还邀他客居?”

    白笙想了想,道:“我虽看不惯他的作为,却惜他满腹才华,不知不觉间,更是将他视为了友人,我不想被朋友相欺。”猜之、忌之、皆因重之。

    “邀他入府,也是为了能再观察观察,一味的躲总不是办法。”白笙继续道。

    他吩咐道:“回去让人将院内那几间空屋归置一下,再安排几个机灵些的仆从过去,记住,不必特意嘱咐他们什么。”

    想了想,他继续道:“还有,他不是喜欢那些金灿灿的东西吗?一会你去给他淘弄些,不用太贵,有个样子就行,再把兄长成亲用的红绸给他布置上,来了就是客人,总要让他住的舒心些才是…”

    他说的极认真,良卿却满眼古怪,她实在摸不透,自家公子到底是想让人家舒心,还是诚心挤兑,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外面天色阴沉,蒙蒙云层堆积天边,却迟迟没有压下,仿佛是提前向所有人预示着,京都将要迎来场狂风骤雨…

第46章 风雨已至() 
这场雨没有让京都百姓等太久,中秋过后第三日,帝都便迎来了场罕见暴雨。

    炽楼前日就搬到了倾颐院中,至于他看到这间‘精心布置’过的屋子时,内心的崩溃与咒骂,这里就暂且不表了。

    此时,他抱着金子站在窗前,面无表情的凝望着大雨倾盆,疾风顺窗子吹进,墨发红绸纠缠,他却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直到,华服男子被引进院内,他才轻笑道:“终于来了呢!”

    白笙看着浑身湿透的延熙,皱眉问:“王爷是有急事?”

    延熙接过棉巾随意擦了几下,沉声道:“昨夜御马监死了个老管事…”

    昨天夜里,年近六十的御马监管事于公公突发旧疾,一命呜呼。

    这本是件极小的事,可还没到天亮,满身是血的小太监,便连滚带爬的闯到了督查司,称自己是于公公的徒弟,因师父临死前告诉了他个惊天秘密,所以正被追杀。

    其实就算是这样,事也没多大,总不会有人敢在督查司门前行凶吧?

    可偏偏小太监见督查司的人个个面色冷漠,以为人家会袖手旁观,也不顾还在街上,便大声嚷了起来:“事涉皇子贵体!小人没有半分虚言,官爷救命啊!”

    虽然雨天街上并没有多少人,可这件事还是以极快的速度被传了出去,也传到了延熙耳中,这才有了他冒雨前来之举。

    白笙问道:“王爷是怀疑此事与竟马赛意外有关?”

    延熙点头:“御马监,皇子,我不得不往那件事上想,当年那马发狂实在是蹊跷,你不是也曾怀疑过吗?”

    “您先别急,此事如果真是王爷猜想的那般,鲁大人审问清楚后,定会报给陛下,这事是掩不住的。”白笙劝道。

    “那我着人去宫中打探下?”延熙问道。

    “王爷还是静候为好,如果此事为真…”顿了顿,他继续道:“我想王爷就算不去打探,也会有人将消息送给宁王殿下。”

    “你的意思是?”延熙惊疑。

    “难免会有人意图用此事做文章,王爷近段时间还是多注意,别人暂且不说,荣王便是不会闲看着的。”

    沉默许久,延熙忍不住问:“你觉得,你觉得此事是谁做的?会不会是…”

    白笙虽有不忍,却还是如实答道:“王爷心中早有答案了不是吗?”

    延熙合上眼,半晌说不出话,直到外面传来闷雷声,他才如被惊醒。

    “兄弟相残,他们,可真是出息!”延熙面上灰白成片。

    “我从前和您说过,他们是皇家人——”

    “皇家人怎么了?皇家就没有亲情礼法了?就要不择手段?!”这几问抽空了他的力气,“他们为什么…非要争呢!”

    “不争又能怎样?他们是不得不争,凡俗中又有几人甘于庸碌?更何况是极尽尊荣的皇子,他们生来便与帝位只一步之遥,不争?可能吗?毕竟…”

    白笙语如刀锋,句句戳心:“毕竟,帝位只有一个!”

    “可,可…”延熙梗了半晌。

    他明白,他所期许的亲族和睦,注定不会属于权利中心,可幼时同室操戈为他留下浓重的阴影,他再不愿看到下一代重蹈覆辙了。

    “那,到底会是谁?”良久,延熙似认清了现实,幽幽问道。

    白笙摇头:“除了元昭、元康,以及尚年幼的九皇子、十皇子,余下都有可能。”顿了顿,“元昭元康,也只是我单方面相信。”

    “我也相信他们!”延熙苦笑:“白笙,就算我们都逃不过必争的命运,可心中还是会有个角落,装着几分真情的——”

    白笙默然,转开话题:“王爷去过宁王殿下那里了?”

    延熙摇头:“我听到消息就来了你这。”

    偌大的京都,四衢八街,人潮熙攘,可除了白笙这,他却再没有地方能诉心思。

    “这样吧,我陪王爷去趟宁王府,宁王殿下应该也听说了,咱们要给他提个醒才是。”

    “不了,你无官无职,又从未搅进过诸事中,此事还不知会掀起多大风浪,你还是安心待在府中吧!毕竟,如今还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老三那!”

    白笙看了看他,忽然笑道:“延熙,我也有在乎的人,再者,风雨已至——”

    风雨已至,谁又能独善其身?

第47章 深宫夜谈() 
深宫月圆,照彻阑干,秋雨初停的京都,满是潮湿阴冷。

    安延昆站在平台上,溯风将衣袍吹的猎猎作响,他手扶栏杆神情倦怠。

    “鲁博彬那还没消息?”

    “陛下,此事如果为真,想必定然牵连甚广,鲁大人不一一查实怕是不敢贸然上报。”成顺答道。

    “朕记得那年,你没查出什么对吧?”安延昆问。

    成顺心中一惊,忙屈膝跪地:“陛下明鉴!臣绝没有半分欺瞒,臣确实一一查过了,的确没有蹊跷。”

    “朕不是疑你,只是好奇是什么人将事情做的这般天衣无缝。”没等成顺答话,又道:“会是朕的儿子吗?”

    成顺不敢应,多年深宫摸爬,早已令这个爽直武将学会如何体会圣意,猜度帝心,以及深宫的生存之道。

    安延昆自嘲一笑:“怎么想就怎么说,朕恕你无罪。”

    成顺飞快的扫了眼,可却只看到个佝偻背影,更别说察言观色了。

    “臣愚见,几位皇子的确,的确是最有动机的…”

    安延昆看了看他,手指划过栏杆,问:“你说,朕是不是太过柔善了?”他的轻语中满是杀伐之音,听在成顺耳中好似惊雷炸响。

    “陛下!”成顺惶恐伏地。

    “朕有些年没杀人了,不是吗?”他笑了笑,又问:“你看朕这些儿子,谁堪承继大位?”

    可怜成顺今夜膝盖几乎没离过地,又几经惊吓,如果不是将官出身,身强体壮,怕是早被这一句比一句惊心的话吓晕了。

    “陛下!臣一残缺之人,怎敢妄议天家大事?!您别折煞臣了——”

    安延昆不理,自顾自道:“老大老二心机深沉,一直不见安分,老四自幼诸病缠身,不是个长久之人,老五性情阴戾,为人不慈,不得朕心,老六过于柔弱温厚…”

    顿了顿,他继续道:“若不锤炼,也不是个合适的君主,老七老八只重武事…”

    成顺实在忍不住,重重叩地:“陛下春秋正盛,此后说不得还有万万载年岁,何须此时烦忧这些?”

    “你何时学会这些哄人的话了?万万载?成顺,所谓天子,不过是个手握权利的凡人,可以无病无灾的活过几十载,已是上苍偏爱,何敢谈万万载?”

    “朕自继位,日日殚精竭虑,除却恐负先帝厚望外,也是想一展抱负,纵不能活上万万载,也要为我云晋打下片万万里江山!”

    苍茫天下风云在握,帝王豪情!

    成顺热血沸腾,似找回从前提枪纵马的快意,面上不禁漫起潮红。

    安延昆话锋一转:“可惜,朕不是上苍偏爱之人啊!”他微仰的面上,除却浓重的倦怠外,还隐隐透出了抹病态。

    成顺心头泛起哀戚,自家主子万般思量缠身,日夜劳于政务,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想到这,他心中暗叹:上苍不仁!

    安延昆紧了紧外衣,自语出这些年心间的疑问:“你说,先帝当年,真的是想将皇位传给朕吗?二皇兄和四弟…真的错了吗?”

    先帝遗诏确实蹊跷,废黜风头正盛的二皇子的太子位,传位一向默默无闻的三皇子安延昆,这让旁人无论怎么想,都不能理解。

    安延昆即位后,此事自动成了宫中禁忌,再无人敢提及。

    “陛下!您怎能这般想!”

    “很多人都这般想不是吗?朕也很想知道。”

    “陛下圣明天纵,乃天选之人,先帝自是真心传位!”

    安延昆自嘲一笑,半晌都没再出声,长久静默带来压抑,令成顺有些喘不过气时,这时,忽有内侍疾步而来:“陛下,鲁大人来了。”

    成顺这才松下口气,夜风拂过,后背冰凉,不知何时,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让他过来吧。”

    鲁博彬伏地行礼,直接了当道:“御马监管事遗言一案,臣已问明,只是此事着实牵扯众多,臣只得深夜请见,其中诸事还需陛下圣断。”

    “说吧!”安延满眸清冷。

    大衍九年,八月十八日夜,督查司主官鲁博彬深夜入宫,与帝密谈至天明…

第48章 旧案惊心() 
第二日,圣旨自宫中传出。

    幽闭皇五子安元旭于府中,命鲁博彬重查大衍八年竟马赛,特许,上可查皇子,下可问百官,涉事人无论职权高低身份为何,皆先抓后报。

    京都中那些竖起耳朵等消息的人,皆心中一凛,自古都是家丑不外扬,更何况是这种手足相残之事,他们本以为陛下会私下处理。

    谁也没想到,这位陛下竟直接用一卷圣旨将此事公之于众了。

    白笙听到消息后,有些心事重重。

    “公子是在忧心什么?”良卿问道。

    白笙想了想,道:“你记得咱们第一次见到五皇子的情景吗?”

    “记得,是您第一天去习读司。”

    那位五皇子着实给良卿的印象很深,没有多想,那日的情形便浮现了出来。

    “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五皇子与昭原侯世子因玩物争锋,随后又撞了您,不肯道歉,被洵王爷关进了督教院,还是宣王殿下替他道的歉…”良卿疑声道:“说到这个,我当时就有些奇怪。”

    “元康生母早逝,自幼便长在五皇子母妃宫中。”白笙答了句,又道:“奇怪的是五皇子,从当年到如今,他都不是个内敛缜密之人,可当年的意外却天衣无缝。”

    “您的意思是?”良卿迟疑问:“此事不是五皇子所为?”

    白笙摇头:“我只是觉得,不应该只是他一个人所为。”

    良卿心头一跳,劝道:“自古至今便属帝王家的争斗最凶险,您何必以身犯险?咱们就在这京都,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不好吗?”

    他笑了笑:“人活一世不过数十载,安稳求活是一世,奋而进取也是一世。”顿了顿,“我自幼熟读圣人书,其中有言‘生而于世当有作为,或封侯拜相留名青史,或不吝才识教化万民。’”

    “我不敢求这些,我的心很小,装不下太大的志向,只想守护好自己在乎的这些朋友、亲人,只想尽所能,去做自己想做的和能做的事。”

    他的语气并不激昂,却很有感染力,良卿沉默半晌,道:“无论您决意怎样,良卿都必会生死相随。”

    白笙笑道:“什么生啊死啊!哪有那般严重?你怎么比我心思还沉?”

    良卿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比公子,读过那么多书,只能是心里怎么想,就直接说出来,您别笑我了。”

    “我只是觉得,你也到了该许人的年纪了,府中和你同龄的大多都嫁了,连那个秀秀,今夏也嫁作他人妇了,我也是时候该给你找个好人家了。”

    良卿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说起这事了,忙抓住他手臂,急道:“您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您以为那是在说笑?”

    白笙轻拍着她安抚道:“你先别急,我只是怕总这样跟着我耽误了你…”

    “没有耽误!”她像是想起什么,眼眶泛红,“您是不是嫌我侍候的不够尽心?只要您不赶我走,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懒了,也,也再不偷吃了…”

    白笙失笑出声:“你呀!我什么时候嫌过你?只是,不愿你一生孤寂罢了!”

    “怎会孤寂?不是还有公子您吗?您现在是公子,我就给您做侍从,等您成了家,我就给您做管事,不管怎样,您这辈子是别想甩开我了!”

    良卿难得孩子气,白笙只得无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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