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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卿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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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卿想了想,安慰道:“会有机会。”转而问道:“大公子说自己的近况了吗?”

    “只说了句一切安好。”不知他想到了什么,面上渐露笑意,“不过想来过了年关,便能见到他了。”

    “大公子年后会回来?”良卿讶异,毕竟奉命驻守不是小事,怎能轻易回还?

    “父亲要给兄长议亲了。”他笑了笑,“其实早两年父亲便提过,只是那时边关不稳,于是便耽搁了,这次父亲会回书给兄长,让他请命归家。”

    良卿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只是默默站在他身后,抬眼望向远方秋色。

    远方疏阔的景色,像极了那夜青衣薄衫,对月饮酒的身影…

    未及半月,冬日的初雪,便急不可耐的落了下来。

    良卿一身棉袍,很是厚重,领间的绒毛不安分逸在外面,缩着手跟在白笙身后,缓步朝着清月楼走去。

    清月楼,是这都城中最雅致的茶楼,进出的,或是些风雅之人,或是些世家贵族的公子,于这京都之中颇有盛名。

    午时课业刚结束,六皇子与八皇子便约着白笙,同去清月楼赏雪饮茶。

    白笙近来与这二位皇子也是交情渐好,所以这二人相约,他便应了下来,回府换了身衣衫就赶了来。

    到了清月楼,报了雅间名字,便有小厮引着他们上了三楼。

    推门进去,便见屋内人已经谈笑开了,听到推门声,屋内几人都看了过来。

    瞧着他们身上还未化尽的雪粒,安元昭责道:“明知我们在等你,你还慢悠悠的走着来,瞧你那小跟班,都快缩成了一团了。”

    “给二位赔礼了,离的不远,我就想着顺路赏赏雪,至于阿良,她就是有些怕冷,二位别笑我们了…”白笙温声讨饶道。

    “别贫嘴了,过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吧。”安元康示意侍从为白笙斟茶。

    白笙落座,接过轻啜了一口,滚热清香的茶水,使他寒意尽去,身子也慵懒了下来。

    放下杯子,他感叹道:“初雪日,约上好友一起品茗赏雪,实在是件让人舒心的事。”

    “你先别急着感慨,咱们还有位贵客未到呢。”安元康笑道。

    “还有客人未到?”他刚问出口,门就又一次被推开了。

    一个身着黑底红纹棉袍,手抱白绒狐裘手笼的人,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看清来人面容,白笙便要起身行礼,可那人却对他摆手,示意他坐好,随即撩袍坐与上首。

    “今日都是便装出行,不讲礼数,没瞧老六、老八都坐的安稳,你学他们就是,别坏了这饮茶赏雪的雅致。”

    来人正是洵王安延熙。

    “就是,我们出来时遇到七叔,说约了你,七叔便说来凑个热闹,你也知道,七叔没什么架子,你别拘谨。”安元康道。

    白笙笑了笑,他对这个年纪不大的王爷,同样很有好感,听到这话,也就没有再多客套。

    窗外细雪飘飘,屋内茶香四溢。

    四人围着桌几,谈天说地,从平日课业聊到京都趣事,又从这些聊到了边关战事。

    说起战事,自然少不得谈起了几月前,与海林那一战。

    安延熙看向白笙,道:“说起海林犯境那战,听说你兄长很是勇武,皇兄看过战报后很是欣赏,随后便命他驻守洪城了。”

    白笙还未答话,元康却接过话头。

    “我也听说了,尤其是那句,‘先为人子后为人臣’,可真是让人感佩。”

    白笙却是心中一动,虽说白戈本意只是孝道为先,可若被有心人解释起来,未免有些藐视皇威的意思。

    念及此处,他面上不由露出了些许不安。

    安延熙一直注意着他,见他面色有了变化,略一转圜,便知他想到了什么。

    “你别多心,皇兄听到这话,非但没恼,反而夸赞你兄长赤子心性,可堪大用,不然也不会许他重职。”

    闻言,白笙才松下口气,想了想,有感而发道:“马上杀敌,纵横疆场,方才不失男儿豪情啊…”

    “是啊,就像我三哥那样,着实让人艳羡的紧呢。”安元康道。

    他一直很景仰自己的三哥宁王安元晨,听到白笙的话,不由连声感叹。

    元昭虽未出声,可面上却也是一阵出神。

    “我们也会有机会沙场纵马的,咱们云晋皇朝以武立国,我等又是皇家之人,总不会在这京都碌碌一生的。”

    安延熙低沉的声音,拉回了众人的思绪。

    “七叔说的对,再过几年,我们也有机会的。”安元康回过神,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白笙淡淡的笑了笑,低头继续饮茶,没有说什么。

    安元昭却打趣道:“我们还有机会,可七叔就说不准了,父皇那么疼你,怎么舍得你上战场?”

    安延熙苦笑摇头,道:“皇兄是因我年幼才多些疼爱,又不是娇惯溺爱,他对我武事和课业的要求,可是比对你们还高。”

    “那倒是,父皇从不会过分溺爱后辈,对我们兄弟也都多是严厉。”安元康点头道。

    “对了,我听闻镇北帅要回京了,老八你和普源平日走的近,可知此事是真的吗?”安延熙岔开了话题,毕竟谈及帝王,气氛总是太过严肃。

    “是真的,下月初便会到京,普源的快活日子算是到头了,你们是没瞧见他那副沮丧样子。”

    安元康一边说着,一边好似想到了那场景,失笑出声。

    “久闻镇北帅把府上如军营那般管制,规矩甚严,普源在京中这两年,日日与你们厮混在一起,等镇北帅回来,他怕是有的苦头吃了。”安延熙笑道。

    白笙手捧清茶,见他们笑的开怀,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良久后,他才抬眼望向窗外,轻声道:“这场初雪,停了呢…”

第5章 少年情真() 
大衍七年十二月初,镇北帅周岩回京。

    没有大队兵马护送,也没有华丽仪仗,一行人只有几辆马车和十几骑护卫。

    若不是那些护卫身着铠甲,行列中还有一名士卒,高举着赤底黑字的帅旗,这行人倒更像是普通的车队,很是低调。

    带着京都镇北帅府随从,站在城门口的周普源,远远的瞧见了那面镇北帅旗后,忙挺直了腰,揉了揉被冷风吹的有些发僵的脸。

    使其挤出了一个恭谨、欣喜、又不显刻意的笑容,望向了那行车马。

    城外看到那面帅旗的人都不由让出道路,发自内心的对着那行车马躬身行礼。

    镇北帅驻守于苦寒的北岭整整十年,使得野心勃勃的海林国,十年间都未能向云晋皇朝推近半步。

    云晋皇朝本就以武立国,如他这般大将,自是最得敬重。

    七年前皇位更替,手握重兵的镇北帅,更是没有半分异动,直到如今的帝王即位,他才带了十几名兵卒赶回京都,朝拜新皇。

    并留下幼子在京,忠勇皆备,可谓是人尽皆知。

    此时车队已行至城门,周普源忙带人迎了上去,对着中间那辆马车跪地行礼,大声道:“孩儿恭迎父亲,父亲一路辛苦了。”

    “恭迎大帅归京。”周普源身后那些随从也齐齐下拜。

    布帘被掀开,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自其内传出:“都起来吧,这里是城门,别挡了旁人进出,普源上车,其他人都先回府吧。”

    周普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忙深吸了口气,应道:“孩儿领命。”说完便上了那辆马车。

    马车只是在城门停了这一会,便又缓缓的朝着城内驶去。

    马车中,周普源乖巧的跪在父亲身前不敢言语,更是微低着头,不敢抬眼,车内的气氛,显得异常的压抑。

    “起来吧,不用在我面前装出那副样子,这两年我虽未回京,但是你的事情,我都知道,这顿家法你是逃不了的。”周岩的声音很是平稳,让人听不出喜怒。

    闻言,周普源却一下子垮了下来,像是泄了气似的。

    “父亲,孩儿也没有偷懒的,文课您可问安师,武课您可问府中教习,孩儿一点都没懈怠的,只是,只是闲时和老八他们。。。”

    话还未说完,他便见周岩眉头渐渐皱起,略一思索,忙改口道:“是八皇子,孩儿只是闲时和八皇子他们戏耍一会,没有胡闹的。”

    “行了,我都知道,回府再说吧,日后和皇子们相处,切记不可失了礼数。”周岩沉声说道。

    “孩儿知道了。。。”周普源低着声音,沮丧的应道。

    看着幼子,周岩那坚硬冷逸的眼眸中,终于忍不住化开了一抹疼爱之色。心中暗叹,嘴上却是严厉不改。

    “源儿,京都不比北岭,在这不可肆意妄为、万事由心,为父留你在京,你代表的,便是整个镇北帅府,平日待人处事更要谨言慎行,你可明白?”

    周普源其实不是很明白,父亲为何如此小心谨慎,可见父亲说的认真,他只能同样认真点了点头道:“孩儿明白,父亲莫要太过忧心了。”

    次日的习读司。

    白笙和良卿还是早早就到了,正闲谈间,就见周普源步伐奇怪的走了进来。

    元昭见状,忍不住笑道:“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不像往日那般矫健了啊!”元康也憋着笑看着他那一挪一挪的样子。

    周普源面上满是羞恼,可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走过来,低声见礼道:“臣见过六皇子,见过八皇子。”

    元昭大惊失色:“这是怎么了?莫非。。。被家法打傻了?”

    周普源羞恼更甚,咬牙想忍,可却怎么也忍不下,不由把昨日周岩的叮嘱,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跳着脚恨声道:“你们要是再笑我,我就和你们断交!旁人家的家法,都是藤条戒尺之流,我家的家法可是军棍!你们今日还能再瞧见我,已是我身强体壮了!”

    元昭走过去扶他,“行了,屁股又不疼了?咱们是好友,以后别再那么生分了!怪吓人的!”

    元康接道:“就是!,除非你不拿我们当朋友了!”。

    二人的话语虽平淡却真挚,听的他心里一暖,可嘴上却还是大声辩解着。

    “我才没有不拿你们当朋友,只是,你们也知道,我父亲对皇家一向恭谨,回来后,单就因为我平日礼数不全,便是十五军棍。”

    “我。。。我是不想父亲动怒。”他的声音刚开始还很大,到后面,却越来越小声。

    “得了吧,怕挨打就是怕挨打!怂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装样子给谁看!”元昭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笑骂道。

    “你该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便是,不然我们都不习惯了。”元康咧嘴一笑,嘟囔道。

    周普源想了想,很是认真的点头:“你们说的有理,和你们这些浑人,客套也是白客套。”

    这话一出,不仅那二人大笑了起来,就连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白笙,也不禁失笑出声。

    看到白笙,周普源便转了话题。

    “我听父亲说,他本是想带齐家兄长同行的,可他还有军务未完,年后才能回来。”

    白笙笑了笑,“是,兄长寄回的家书中提到了。”

    “我父亲可是很欣赏他呢,每每提起,话语里全是满意,连我这个儿子,他都没这么夸过。”周普源有些吃味。

    白笙忙劝道:“周兄不要自轻,镇北帅对你越严厉,要求越高,不就代表他对你的期望越是大吗?”

    “哈哈!白笙就是比你们会说话!”他白了另外二人一眼,起身挪到白笙身边,“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叫我普源就是!”

    普源出身将门,性情爽直,喜恶不藏与心,白笙很喜欢这样的人,听他这么说,也就轻笑着应了下来。

    天色将亮,政事阁内。

    一三十八九岁的男子,正靠坐在软塌上。

    利眉如剑,面容棱角分明,身着明黄团龙华服,腰佩镶珠嵌翠玉带,正捧着一本,名为天下论的手记翻看着。

    这人正是帝王安延昆。

    他翻了几页书,又端起热茶喝了两口,正想继续再看时,阁外却走进了一个躬身疾步的年轻公公。。。

第6章 孤家寡人() 
“陛下。”成顺低唤一声,见榻上之人抬眼看他,才继续道:“镇北帅阁外请见。”

    安延昆一楞,不知想到了什么,摇头苦笑道:“去叫他进来吧。”

    成顺领命正要退走,安延昆却又叫住了他,“再让人拿把椅子来,就放在,朕的榻前吧。”

    成顺应了一声,便出了阁去,没一会,便带着周岩走了进来。

    周岩低头疾步进阁站定后,便大礼参拜。

    “臣拜见陛下,臣未能入京便来觐见,请陛下降罪。”

    “哪来那么多罪可请?坐下说话吧。”

    周岩起身后,抬眼便瞧见了那把椅子,犹疑着想开口说些什么。

    见他这幅样子,安延昆愠声道:“朕让你过来坐下说话。”

    周岩一惊,不敢再迟疑,忙走过去坐下,腰背笔直,目不斜视。

    安延昆没再看他,只是淡淡道:“外面这么大的风雪,朕今日连朝会都取消了,你又何必急着来?”

    “臣久在北岭,那里最多的天气,便是这漫天的风雪,臣已经惯了,若不是昨日被琐事耽搁…”

    “忙着在家里动家法?”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安延昆这一问打断了。

    急急起身拜倒,他道:“陛下,小儿顽劣,平日间不懂礼数,是臣管教无方。”

    安延昆没理他,转向成顺道:“把习读司那边的事,和镇北帅祥说一遍。”

    成顺应了一声,竟将几个少年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说完又退回了一侧。

    “听见了吗?”安延昆淡淡问道。

    “听见了。”

    “你也有四十了,怎么还不如那些孩子活的明白?”

    “臣惶恐。”周岩忙俯身一叩。

    窗外疾风劲雪,屋内气氛渐沉。

    “你我,也是在习读司里进学的,你们都和二皇兄还有四弟交好,我那时,很羡慕…可我自幼性子孤僻,兄弟中都没有交好的,更别说你们这些大臣子嗣了。”

    他像是陷入了回忆,“那时他们时常捉弄我,我记得总是你拦着,你说‘老三性子安静,你们别闹他’,这话,我还记得呢。”他笑了笑。

    “你那时总会给我带些精巧的玩物,都是你家工匠做给你的,还和我讲些宫外的趣事,我那时便把你当作了为数不多的朋友。”

    他将视线移向跪在地上的周岩,眼中满是追忆与惋惜,顿了顿,他的声音渐转冷洌。

    “先帝驾崩,留下遗诏,废二皇兄的太子位,传位与我,他不甘无缘皇位,便兵围宫城,想要逼我承认篡改遗诏…”

    旧事重提,如利器刺心,使周岩整个身子都是一颤。

    可他却继续道:“那时,你已是镇北帅,手下雄兵近三十万,你若带兵回京,凭你心意,或可助他夺位,或可保我不被他们相逼,可你…未发一兵。”

    他闭上了眼睛,回忆像是将他带回了那年的宫城,耳边也传来了,那响彻八方的厮杀与怒吼之声,使他握紧了拳头。

    “臣,臣…”

    他虽然看不到安延昆的神情,可四周渐渐漫起的肃杀之气,久处战场的他,却能感受的到。

    “自我即位后,你就成了如今这般,谨小慎微、惶惶不安,我知道,你是怕我怪你,我也明白,你心中难过,不愿再像从前那样待我了。”

    “我本指望你能自己想通,可你呢?回京朝拜,却留幼子为质!那般寒苦的北境,你一待便是七年!我不下旨召你,你便从不回京,你就这么怕我疑你?!”

    怒上心头,他再也压不住声音,厉声喝道:“我如果疑心你,这些年我不知有多少次,可以要了你这条命!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是我忌惮你的兵权?是忌惮这天下人的议论?!”

    周岩心中一颤,伏地再叩道:“臣自知有罪,望陛下责罚。”

    怒极反笑,安延昆快步走至他身前,猛地抬手抓住了他的前襟,满面恼怒。

    “有罪有罪!是不是非要我杀了你,你才能好过?!你以为只有你心中难捱吗?!”

    “臣…”看着他这幅失态的样子,周岩不知自己能说什么。

    良久,安延昆才颓然的松开了手,坐在了他的身边,语调凄然哀凉。

    “我得了这天下,成了万民之主,可也成了,孤家寡人,兄弟反目,挚友陌路,一切,都变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驱不散的寂寥。

    “我一点都不想要这皇位,兄弟中,我最无能,天知道我听到遗诏时有多惶恐,可先帝已然驾崩了,我无处拒绝,只能逼着自己去学,怎么做好一个皇帝。”

    “陛下,您…”周岩梗了梗,话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自嘲一笑,安延昆侧头看向他,“周岩,你太轻看我了,当年的是非功过,我早就忘了,不管你信不信,你我如今虽是君臣,可我,却还是以朋友之心待你。”

    周岩一滞,堂堂七尺男儿眼眶越来越红。

    七年间,他夜夜难以安眠,儿时好友殊途变为敌人,他不知自己能帮谁。

    而两不相帮的结果,却是让他陷入自责和畏惧中整整七年,在自己的心上生生撕出了条难以愈合的伤口。

    人常言,帝心难测,这些年他总在想,不知何时,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就该和自己清算了吧?

    他盼望着那天的到来,因为,那代表着他可以解脱了,哪怕结果是死亡。

    他又惧怕着那天的到来,因为,他不是孤身一人,儿女、亲人,他,无法割舍,于是便只能在这煎熬之中小心前行。

    今日安延昆的一番话,至诚至切,也如万钧石一般,狠狠的击碎了他心上的铜墙铁壁。

    周岩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下来了,旧时恩仇纠葛,早已如东流之水,被时间与友情带走,唯他痴迷不悟,死抓着不放。

    满心冰凉刺骨,一腔热血凝结,逃避、躲藏、将自己放置在了最卑微处。

    正当他陷入这些思绪中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手上的温度,漫延而至。

    “把眼泪收回去!朕的好友,朕的镇北帅,可是流血不流泪的铁骨男儿…”

第7章 政论头筹() 
窗外的雪停了,有阳光自阁楼的窗投射进来。

    周岩看向了他,脸上笑容真诚,起身行礼,朗声高呼。

    “臣周岩,拜见陛下,望陛下圣体安康,福寿万载!”

    安延昆也笑了,抬手扶他:“行了,起来吧。”看了看阁外,他又道:“陪朕出去走走。”

    周岩点了点头,随即对成顺道:“天寒,去给陛下取件厚实的绒裘。”

    成顺应下,自内间捧了件狐裘披风出来,微黄发旧,显然主人时常穿着。

    周岩却觉得有些眼熟,看了许久,他喃喃问道:“这,这是?”

    “这是陛下十八岁生辰时,您送的贺礼…”成顺笑道。

    他原是安延昆的近身侍卫,宫变之时伤及隐患,才入宫做了总管,所以对这些事最是清楚。

    周岩抬手抚了抚那件狐裘,往昔种种漫及眼前。

    贵胄天骄,年少肆意,鲜衣怒马,潇洒快活,最是意气风发的岁月里,他们活的如骄阳烈日。

    可最后,却都葬送在了皇权之争中。

    抖开手中的绒裘,周岩将回忆尽数抹去,过往,终究是过往。

    瞧着他那笨拙的样子,安延昆笑责道:“行了,你哪会伺候人?还是成顺来吧。”

    成顺也低笑出声,忙走上前来想接手,周岩却摇头道:“我来。”

    好半晌,他才为安延昆整理好,“臣,是个军中粗人,确实做不来这些,但臣,愿意试试。”

    安延昆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无奈摇头,笑道:“行了,走吧。”

    未让侍卫和宫人跟随,几人就这样缓步沿着小路走着。

    听着周岩说些北境军务,与当地的风土人情,看着刚落满四处的积雪,就这样,走到了习读司外。

    顿住脚步,安延昆望着那座朱红阁楼,沉默了好半晌。

    “再临此处,卿心中何感?”

    周岩怅然道:“臣…很想再回到,那不知烦恼为何物的年纪。”

    “朕也是。”安延昆笑了笑,“只望这些年,都可以如一场大梦般,再醒来时,还是那个诗文不合格,被老先生责罚的皇子。”

    周岩脑中又浮现出了,那个幼时软弱可欺,总是安静躲在一旁,从不与他们厮混的三皇子。

    可他却再也无法从眼前这人的身上,寻到半分往昔的影子了。

    身姿挺拔、眉目凌厉,一举一动,都满是帝王风采,不由使他恍了神,直到安延昆的声音传来。

    “咱们进去看看吧,去看看,未来。”安延昆眸光微亮,说着,便拾阶而上。

    成顺为他们推开了阁门,二人跨门而入。

    阁内的炭火烧的很旺,暖洋洋的如同春日,少年们正老老实实的跪坐在书案前,提笔写着什么。

    见安延昆来了,众人皆是一惊,忙收笔起身拜倒在地,白笙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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