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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卿记-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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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那座宫城就像个巨大的怪物,我的兄弟亲人,都被它吞噬了…如今,皇兄正值壮年却已生老态,纵为帝王,他这些年又何曾好过?”

    他颓然喃喃:“白笙,我真的不明白,这皇位究竟有何好?竟值得他们拼上性命争抢。”顿了顿,“权力太可怕了,竟可以把一个人所有的理智和情感都抹掉…”

    白笙看了他许久,正色道:“真正可怕的从不是权利本身,而是充满了欲望的人心,贪婪疯狂,永远不知满足——”

    延熙默然,他何尝不懂,可那些人是他的兄长亲人,他不愿那般去想。

    沉默半晌,他转向白笙:“老三他们不会重蹈覆辙的对吗?他们关系那么好…”

    “我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可是他们生于皇家,有些东西是注定要争的。”

    延熙眸光骤暗,喃喃道:“可能,我们最大的不幸便是生于皇家吧。”

    那日,两个少年平生第一次毫无顾忌的开怀痛饮,直到双双醉倒,此时的他们不会想到,命运的齿轮,已然再一次转动起来——

第12章 主仆为亲() 
大衍八年,正月。

    虽然已过除夕,可齐府上下还是一片忙碌,今年不比往常,齐隆升任太常寺主簿,大公子又是一城统兵之人,所以来府走动拜年的人起往年多了数倍。

    看着外面两天未停的雪,良卿问:“公子,好像越下越大了,咱今日还出门吗?”

    “要的,今日是初二,咱们要去安师那拜年,还要去洵王府,想来元昭他们都在,这样就省的再跑其他地方了。”

    马车在漫天大雪中,碌碌驶向安洋府邸,在得知府中主人家清晨出门还未归府后,马车改道,奔向洵王府。

    暖阁中觥筹交错很是热闹,白笙一进门便躬身道:“给诸位拜年了,祝各位新年大吉,事事如意。”

    普源叫道:“行了行了,就等你了!怎么这么晚?要不是老六他们说你肯定来,我都准备去找你了。”

    白笙轻笑道:“我去了安师府上,扑了个空,所以才来晚了。”走过端起酒杯,“不管怎样,是我来迟了,我自罚一杯。”

    却没想,那酒虽闻着香纯如幽兰,入口后却辛辣刺喉,犹如吞下一团烈火,他一口饮尽被呛的咳个不停。

    众人纷纷大笑,元康责道:“那可是我三哥带回的西洲烈酒,你平日间又甚少饮酒,怎的能这般喝?”

    延熙笑道:“倒是难得见到你如此狼狈!”

    自那日酒醉后,他与白笙之间的关系倒是亲近了许多,如今相处起来,也不再客套与顾忌了。

    此时白笙已经压下了喉间的不适,喝了口热茶道:“你们少幸灾乐祸了!”

    “武旬,听说你要和荣欣公主定亲了?”

    听普源提起此事,正低头吃着菜的武旬,眉间微不可查的皱了下,淡淡应道:“是啊,已经订好日子了,三月中定亲。”

    “日后咱们可是一家人了,你小子可得好好待荣欣!”元康笑道。

    安元晨道:“昭原侯离京驻守南原也有三年了,如今你和荣欣亲事已定,想来他不日也要回京了吧?”

    “是,父亲初春时便会抵京。”

    “那不是正好可以赶上陛下寿辰?可惜我父亲过几日便回北岭了,不然就可以瞧见,我在这次的竞马赛上披荆斩棘了!”普源遗憾道。

    “得了吧你!明明被管的苦不堪言,天天哭诉,如今又摆出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给谁看呢!”元康撇嘴,“再说,这次我三哥在京,你哪来的信心?”

    普源也不恼,装模作样的摇头叹道:“唉…你这凡夫俗子怎懂我。”

    见他那副样子,众人都被逗弄的失笑出声。

    待酒宴散去,良卿谢绝了帮忙的侍从,自己扶着步履微跄的白笙慢慢向外走去。

    冷风拂过,白笙眸中清明了许多,看向吃力的良卿,温声道:“我自己可以走了。”说着,缓步朝外走去。

    上了马车后,他靠在车厢上,苦笑道:“这酒还真是烈,我才喝了几杯…”

    “公子可好些了?”

    “休息一下就好——”他声音渐沉,直至微不可闻。

    见他睡了过去,良卿凑近帮他拢紧绒裘,又拿起软靠为他垫在了颈后。

    雪后暖阳从窗外投进,映在白笙面上,令他看起来很是恬静,如朝霞映雪般让人挪不开眼,良卿看着看着,出了神。

    恍惚间,好似时光回溯,她又回到了幼时。

    小哥午后小憩,她蹑手蹑脚走到书桌旁,瞧着他熟睡的样子,恶作剧般的用指甲拨弄着他的长睫毛,直到小哥痒醒,抓住她作怪的手宠溺的嘟囔…

    旧日里的笑闹声,如昨日般响在她的耳边,令她的眼中不自禁蒙上水雾,呆呆的愣在那,连白笙醒来都未察觉。

    他轻声问道:“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良卿忙低下头,道:“没,没什么,只是忆起了些许旧景。”

    “良卿,你的亲人都不在了吗?”

    良卿低低应了声,没有答话。

    白笙沉默,没有再问,目光越来越柔和,良久,道:“你要是不嫌弃,此后余生,我便是你的亲人。”

第13章 结亲帅府() 
初四那日,白笙早早便起了。

    此时,正不停拿着衣服往身上比划着,不时的问向良卿:“我是穿这件好些,还是刚才那件好些?”

    “咱们只是迎大公子,又不是去赴哪家小姐的邀约,您不用这般打扮,再说,大公子信中不是说,不必去人迎候?”良卿无奈道。

    “没事,咱们就当出去散心了。”

    等白笙收拾好,天光已然大亮,二人步行向城门口走去。

    年关刚过,街上便热闹起来,商贩行人挤满街道。

    二人走走逛逛,来到了城门处的包子铺中,要了两份吃食,直到滚热的羹汤下肚,良卿才觉得身上有了些暖意。

    见她吃的急,白笙责道:“你慢些吃,小心呛到,倒是我心急疏忽了,没吃早饭就带你出来了。”

    “倒不是饿了,只是在商队时,每次吃饭都要争抢,稍慢些便要饿肚子,所以养出了这么个习惯,让公子见笑了。”良卿不好意思道。

    白笙摇头笑了笑,默默将自己的包子夹了个过去。

    两人吃完后要了壶热茶,坐在店门口边喝边等,一壶茶还未喝完,便听城门处响起了阵密集的马蹄声。

    “是大公子到了!”

    白笙急急起身,高声喊道:“大哥。”

    白戈循声望来,回身吩咐了几句,待他走到近前,良卿忙行礼:“见过大公子。”

    白戈点了点头,虽觉得眼熟却没多想,对白笙道:“大冷天的怎还来迎!在府中等着就是了。”

    “没事,大哥边关归来,没个人迎算怎么回事。”

    白戈拍了拍他,正要一道回府,好似记起了什么,看着良卿问:“你是…良卿?”

    “大哥认识?”白笙问道。

    “在府中见过,怎么这身打扮,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良卿现在是我的长随,平日间随我入宫进读,时常要于京中走动,换上男装方便些。”白笙笑道。

    “你少要胡闹,宫中那般地方,出了差错怎么办?”白戈皱眉责道。

    “大哥放心,良卿机敏聪慧,比阿宗强多了,我如今常在京中走动,贴身的人总要可用些才是。”

    入夜掌灯时分,倾颐院主屋中,良卿正侍立在桌边为对饮的二人斟酒。

    “大哥,方才父亲叫你去书房,是谈论你的亲事吗?”见他点头,白笙又问:“定下了?哪家的女子?”

    “是周帅的长女周普清,明日我便同父亲去镇北帅府定亲。”

    “普源的姐姐?如此岂不是下嫁?”白笙蹙眉:“这是父亲的意思,还是周帅的意思?”

    “是周帅的意思,父亲很高兴,听闻陛下会为我与周普清赐婚。”

    “看来镇北帅对大哥颇为赏识啊——大哥见过周普清?”

    “恩,我毕竟做了几年副将,怎的会没见过,不过也只是远远的瞧见过几次,印象中似是个颇为洒脱的女子。”

    “看来我这未来嫂嫂很得大哥心意啊。”白笙取笑道。

    “少胡言了…说到底,亲事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白笙摇头:“我觉得,要相守一生的人,总是要自己也觉得欢喜才是。”

    “别急别急,你还要再等几年才该考虑这些呢。”白戈朗笑道。

    白笙无奈摇了摇头,二人换了话题开始聊起边关之事。

    对饮闲谈至夜深时,白戈才起身离去,送白戈出门后,白笙便一直安静的坐在桌边,盯着烛火发愣。

    良卿为他铺好被褥后,见他还是呆坐在那,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白笙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什么。”

    初五,倾颐院中。

    元晨和白戈正聊着军事,二人今日一见如故甚是投契,白笙则饶有兴致的听着。

    普源忽然凑近,低声道:“白笙,如今你家兄长与我姐姐的亲事已然定下了,待他们成了婚,咱俩可就是亲戚了。”

    “所以呢?”白笙瞥了他眼,有些好笑的问道。

    “所以…日后安师布置的课业你可得多帮帮我。”见白笙不应,他苦起脸:“你也知道,咱们几个里数我文课最差,你们差不多今年过后就不用去习读司了,我可就不一定了,你不能不管我呀!”

    白笙无奈道:“你闲时少和元康他们出去厮混,多些心思在课业上不就好了?”

    “好白笙,你也知道,为了竟马赛我夸出了海口,如今当然要好好准备我的杀手锏了,不然老六他们还不知要怎么笑我呢!”

    白笙好奇问道:“什么杀手锏?”

    “嘿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咱们的事就这么说定了哦!”

    白笙摇头苦笑,心里念叨:“这位帅府小公子的性情,还真是跳脱啊——”

第14章 惊变突生() 
大衍八年三月初,陛下寿辰之日。

    皇家草场,白笙与良卿正站在篷帐中,一群皇亲贵胄摩拳擦掌,准备着稍后的竟马赛。

    这是陛下寿辰时特有的节目,各位皇子还有王公大臣们的子嗣们,会在这日一起竞马,拔得头筹者会得到陛下的厚赐和封号。

    之前的半个时辰,元康一直热情的带白笙到处游走,为他介绍不熟悉的人,一圈下来,白笙只觉脸都有些麻木了,如今好不容易才得了空闲。

    见普源正鬼祟的往衣襟中塞着东西,白笙笑问:“这就是杀手锏?藏这么严实?”

    背后传来的声音,吓得普源抖了抖,忙道:“别嚷别嚷!”边说边又塞严实了些,道:“杀手锏自不能让人提前瞧见,不然就没大用了。”

    白笙无奈摇头,没再多言,出了大帐后,只见远处草场外遍布高台,其上聚满了朝中显贵,彼此寒暄着。

    元晨从帐中走出,问道:“在这看什么呢?”

    “见过宁王殿下,只是在看那些朝臣。”

    元晨一笑:“你不必这般多礼,你当知军伍中人少会喜欢那些冗杂礼数。”

    此时远处又到了批人,为首那位,暗红丝绸长衫,发束羊脂,腰系玉带,大概四十五六岁,透着股身居高位的威严。

    白笙问道:“宁王殿下,那是昭原侯?”

    元晨神色复杂,轻声道:“是,原帝卫军副将,后任颍州统帅,于十年前立下大功,一举封侯。”

    白笙讶异道:“一战封侯?”

    “他父亲曾是先帝的家臣,当年先帝便有意封侯,只可惜其父早逝——”

    辞别元晨后,二人回到齐隆身边老实坐好,竟马赛将要开始,场中刚刚整肃下来,便听内侍的声音远远传来。

    “陛下驾到!”

    “恭请陛下圣安,祝陛下千秋!”文武家眷纷纷拜倒,口中称贺。

    “起来吧。”安延昆迈上高台,威严的声音传遍全场。

    成顺提声道:“竞马赛始——!”语声刚落,极远处便有侍卫高喝:“入场!”

    此声一出,远处开始出现驱马而来的身影,个个鲜衣怒马,锦衣玉冠,正处锦绣年华,如初生骄阳,意气风发,夺人眼眶。

    待策马至台下时,众人齐齐下马跪地恭贺。

    “儿臣给父皇拜寿,祝父皇圣体康泰,万寿无疆!”

    “臣等给陛下拜寿,祝陛下圣体康泰,万寿无疆!”

    “起来吧,朕还等着看你们的马赛呢!”

    草场上插着五十面旗子,历代竟马赛规则,绕场一周,得旗最多为胜。

    令起马奔,元晨的身影瞬间超过其他人,矫健马身如利箭窜出,待到得第一面旗处,身后追的最近的,离他也还差两个马身。

    猛然发力夹住马身,急冲之势未停,他身子却腾空沉下,与马腹齐平,伸手拔旗,用力掷到了场外空地上。

    潇洒轻灵之姿,引得场外齐声叫好,其余人不甘示弱,纷纷打马直追,未到第二旗处,延熙便追赶上,两马并排疾驰。

    第二旗就在眼前,延熙忽的一笑,在元晨拔旗之时同样抓住旗杆,两人同时发力一提,元晨朗笑松开马缰,一掌袭向他。

    掌风袭来,延熙没有放手,两掌相击,他忽然把抓旗的手松开,击向对方。

    元晨还未反应过来,旗便已脱手向地面坠去,未及落地,延熙手上一捞,腿上猛的发力,便抢过旗超了他。

    “哈哈,老三,可要认真了!”掷出旗后,延熙大笑道。

    “看来你困在京中武事也未懈怠啊!”

    “七叔,三哥,你们是不是把我们忘了啊!”二人回头望去,只见元康和普源已追到近前。

    第三旗遥遥在望,普源忽然掏出了根长鞭,挥动间便缠上了旗杆,将旗扯到了自己手中,得意道:“怎么样?我的杀手锏不错吧?”

    “就你鬼主意多!”元康笑骂,众人纷纷无奈苦笑,这普源虽是聪慧,却总是用在取巧上,着实让人无言。

    众人有了防备,普源的长鞭也没有大作用了,元晨、元康各夺了两旗,延熙、普源则只得一旗,其余人也略有斩获。

    待旗夺半数后,场中却是惊变突生。

    元昭的马猛然挣动起来,扬蹄朝侧边猛冲过去,而此时,延熙就在那个方向。

    元昭大惊失色,忙用力收缰,可马已然发狂,他的勒止根本不管用,只能用力大喝:“快闪开,这马发狂了!”

    延熙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便闪过一人,那人在马鞍上借力一点,掠向元昭。

    元晨踏上狂马试着扯紧缰绳,可那马根本不受控制,他眸光一厉,正欲抬掌劈下,元昭却因身形不稳直下坠落。

    元晨收手抓住对方衣襟,自己也因坠力一同跌落,就在身子悬空的瞬间,他扭腰借力猛扯对方,脚尖猛踏马腹,这才使二人没有落在马蹄之下。

    可还没等他们站稳,马便吃痛长嘶,朝着他们扬蹄落下。

    元晨下意识挡在元昭身前,长鞭忽从远处甩来缠上马蹄,正是普源。

    他涨红脸猛力扯动,也只是令马蹄偏移了几许,刹那后,仍狠狠踏上元晨左肩。

第15章 碎骨难续() 
元昭失魂落魄的坐在廊下,前襟沾满元晨的鲜血,刺眼又灼热。

    白笙轻叹,走过劝道:“整个太医院都到了,宁王殿下会无事的。”

    元昭动了动唇,喃喃道:“…要不是我,要不是为了救我,三哥也不会…”说着,泪水便滑落下来。

    “宁王殿下救你,是为兄弟情谊,易位相处,你也会义无反顾的不是吗?事情已经发生,就该面对,而不是在这责怪自己,明白吗?”帮他擦净眼泪,白笙拉着他走进屋内。

    元康问道:“六哥,你没事吧?”

    “没事,不用担心我。”元昭轻声道。

    此时,太医陆陆续续走了出来,最后出来的,是主官陆栖和成顺,见这二人出来,延熙忙问:“老三怎样?”

    “宁王殿下他…”陆栖神色复杂。

    “到底伤的怎样!”延熙急了。

    “…内腑被马踏之力所震,虽重,但只要服药静养几月便会好,可,可左臂却已然断了,加上脊骨断裂,碎骨难续,宁王殿下日后,日后怕是难如常人般了。”

    陆栖满是惋惜,众人神情各异,宁王安元晨可是军中悍将,近几年沙场骁勇,更是屡立战功,如今半废,只怕再无缘沙场了。

    内室中,元晨面色苍白半靠在床上,元昭心中大恸,疾步上前,泪如雨下。

    元晨艰难的拉了拉他:“起来!”刚一用力,额头便因疼痛沁出了层细汗。

    延熙忙拉起元昭,又对元晨喝道:“你别乱动了!”

    元晨轻笑了声,道:“别难过,没了左手不还有右手吗?再说,命不是还在吗?”

    延熙只觉心都被拧在了一起,深呼了口气,对众人道:“老六留下,其余人都散了吧,老三需要静养。”

    听到他这么说,其他人也不好多留,纷纷告辞离去。

    待众人离去后,延熙厉声喝道:“跪下!”

    元昭猛地跪在地上,骤然间崩溃:“都怪我,是我累及三哥…”

    “闭嘴!老三救你不是让你有命在这哭的!你若还是我安家男儿,就擦干脸上的泪,别叫我瞧不起你!”

    元晨笑了笑,道:“好了,你起来吧,七叔说的很对,你如果实在觉得有愧,那日后就加倍勤勉吧,把我的那份一起加上。”

    元晨目光清澈柔和,没有半分敷衍安慰,元昭看着,神情渐渐坚定。

    他拜道:“三哥放心,昭儿定不会负三哥期望。”

    皇宫中。

    “元晨怎么样了?”安延昆问。

    “臣与陆主官虽尽力,可也只是保下了宁王殿下的性命,…臣亲自检查了伤势,就算最好的接骨师,怕也接不上了。”成顺如实答道。

    良久,一声低叹传来,成顺望向安延昆的背影,只觉他本就不再挺拔的身形,又佝偻了几分。

    安延昆怔怔望着外面:“元晨生性最是好强,如今因伤半废,怕是会心伤难愈!”顿了顿,他看向成顺,寒声道:“你去检查下那匹发狂的马。”

    成顺小意问:“您的意思是?”

    “朕从不信巧合——”

    “臣明白了。”成顺躬身应道。

    帝卫营。

    “少师大人怎会在这?”成顺看着蹲在马尸旁的身影,眸光轻闪。

    安洋微笑道:“只是心中有疑,所以来看看是否有什么蹊跷,成总管不也是?”

    “哦?不知安少师看出什么了?”成顺觑起眼睛。

    安洋摇头:“没有,我这山野之人,见识到底是粗陋了些,还是成总管来看看吧。”说罢,让开了身子。

    成顺看了眼那马尸,并未上前,道:“既然少师大人都瞧过了,我还看什么呢?”

    “成总管还是看看的好,回去…也好交差啊!”安洋笑意浅淡,边说边向外走。

    与成顺错身而过之际,他低声道:“只是,有些事没有结果,总比有结果要好不是吗?”不等成顺反应,他渐渐走远。

    疾步赶回到宫中,成顺停步于,半晌才走进,轻声道:“陛下,臣晚了一步,安少师在臣之前便去了帝卫营,他走后臣又检查了遍,什么也没发现。”

    “安洋?他去那做什么?”安延昆眉头一挑。

    “说是怀疑,臣觉得他此言怕是当不得真,陛下,当年咱们就没查出此人的来历与底细,到如今也一直看不透…”

    安延昆默默听着,不由想起初遇安洋之时——

第16章 野有饿莩() 
大衍三年冬,显州雪灾为患,安延昆以天子身为使,微服亲临显州,初到显州境内,入目便是死尸满地。

    四处查探过后,才得知赈济银两到得灾民手中时,只余十分之一不到,这使一向自诩圣君的安延昆怒不可遏,也正是在那时,他遇见了安洋。

    那一年的显州,天地间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灾民聚集处,那抹身影显得很是突兀,素衣布冠,轻裘裹身,身形很是消瘦。

    他正带侍从为灾民搭建临时取暖处和分发冬衣,看那熟稔程度,应不是头次。

    “阿胜,先把付爷爷扶进暖棚再来取粥,丫头别往那边跑,雪深小心掉进去。”

    安延昆远远看着,吩咐成顺去向灾民打探,这才得知,青年只是路过此地,并不是当地官员。

    安延昆想了想,走过抱拳一礼:“先生善举,令人敬佩。”

    见这几人衣着华贵,为首的更是气度不凡,青年心中微疑,道:“几位贵人言重了,在下人单势薄,并没有多大的功绩,当不起贵人一礼,不知几位来此?”

    “我等是去淳州办事的,听闻此处遭了雪灾,所以来看看能否帮上些忙。”安延昆拦下成顺道。

    青年没再多问,请几人去了他暂住的屋舍。

    待落座后,安延昆问:“此地官府都袖手旁观,先生为何?”

    “野有饿莩,心生不忍。”青年淡淡道。

    安延昆又打量了青年番,见对方面带淡笑,布衣难遮非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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