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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卿记-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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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饿莩,心生不忍。”青年淡淡道。
安延昆又打量了青年番,见对方面带淡笑,布衣难遮非凡,想了想,道:“先生想来应不是无名之士吧?敢问先生名讳?”
青年垂目安坐,正想回话眸光却凝了凝,只一瞬,笑道:“在下单字名洋,只是个山野粗人罢了!贵人高看了…”
安延昆正想再说,外面却传来急切喊声:“先生,您快去看看吧!胡家太婆怕是不行了!”
“郎中不是说能撑过年关吗?”青年急问。
“唉!胡家太婆自知病势沉重,不肯再拖累家小,也不愿先生再为她花费银钱,所以昨日开始便水米不进,言道省下一些是一些,许能多救一两人——”
青年猛推开报信之人,急急出了门,只留下安延昆等人面面相觑。
报信汉子狠狠一跺脚,咒骂道:“那帮该挨千刀的狗官!这雪就该落他们被窝,冻死那帮没人心的畜生!”他无力跌坐在地,望向漫天鹅毛大雪,哀声道:“老天爷,你怎就不开开眼?你这是要活活逼死我们啊!”
安延昆神色难看,吩咐道:“去附近州府调人,把此地大小官员全都关押起来,命人去最近的府库筹银,置办暖帐、炭火、冬衣…”
待众人领命而去,安延昆寒声道:“这些狗东西贪的哪是银钱?分明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朕远在京都,他们便敢如此欺朕,当诛!当诛!”
成顺轻声劝道:“陛下消消气,和那些猪狗们动气不值当的。”
大概一盏茶功夫,安延昆才渐渐冷静下来,走向屋内桌旁,准备写密信传回京,却忽然瞧见本青封手记,上书三字为天下论。
安延昆随手拿过翻看起来,刚看了几页,便不禁细细研读起来,看到一半,他忍不住赞道:“好见识!好才华!国士之才!”
“陛下在说谁?”成顺疑惑问。
“不知这本手记是不是那位先生所写,如果是——”正说着,青年走了进来。
因只着单衣冒雪行走,他面色有些苍白,嘴唇也微微发青,默默坐下,他没理会屋中客人,低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安延昆放下手记,取过绒裘为青年披在身上,轻声问:“那阿婆?”
“走了,只为省下些药钱、吃食还有一件冬衣。”青年说着,自嘲一笑。
见安延昆面有哀色,青年冷笑道:“怎么?没想到人命如此之贱?”顿了顿,“呵,是了,你这皇族贵人又怎闻人间烟火?”
安延昆一怔:“你怎么知道?”
青年讥笑着指了指他裤脚处隐露的明黄,面带不屑。
“倒是疏忽了。”又看向青年:“你可知我是何人?”
“我只想知道,你们可想过,如今显州人命竟不比些俗物了?”
安延昆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是朕之过——”
青年猛地抬起头:“你是云晋的皇帝?你怎么会在显州?”
第17章 安洋三请()
显州雪灾将起,太府司便拨派了三百万两白银,可还不到半月,州府便又上奏,说雪势连绵月余都没停歇,受灾百姓遍及州内,望朝廷能再追加赈灾银两。
“朕自即位以来,这是头次遇到大灾,于是便以自己为使,想来这显州亲眼看看,没想到,看到的竟会是这般情景——”
青年看了他一会,伏地拜道:“草民拜见陛下!”
“先生不必多礼。”安延昆忙将他拉起,忽想起了什么,拿起手记问:“这个可是先生所写?”
青年怔了怔:“是,这是草民游历诸国后的拙作。”
安延昆眼中亮起,赞道:“这天下论真可谓是论遍诸国,其中情势与论述,更是国士之见!”
青年古怪的看了眼他,后者似无所查,继续道:“先生实不该埋没山林之间,如果先生肯跟朕回京,朕愿以国师之位相请——”
“草民只是个闲散布衣,只求有衣遮体,有饭果腹,从无大愿,承蒙陛下高看,但在下实在当不起国师重位。”
“先生当知朕即位不过三年,朝中诸事实难把控,这显州便是个血淋淋的例子,万望先生,不要推辞!”
“草民并非云晋人,为躲避仇家才隐姓漂泊,当不起陛下如此看重。”
“先生既居于朕土,便是朕之臣民,至于仇家,让他们来寻吧!”
青年沉默,良久道:“如果陛下执意,那便请应下草民的三个请求。”
“先生请说。”
“第一请便是灾民,这些百姓万万耽搁不起了,还请陛下早做安排。”
“朕已经遣人去调集兵士银钱了,这显州之事,朕会处理妥当的。”
“第二请便是主持赈灾的人选,渚州府仓令付塰,刚直且胆大心细,精明干练又不为强权所压,请陛下让此人主理赈灾之事。”
“明日起,此人便是显州督管。”
见安延昆一一应下,青年思索片刻继续道:“第三请,便是草民自己,草民实不敢当国师之重职,请陛下收回成命,许草民个闲散官职。”
安延昆蹙眉沉吟:“先生既然不肯做国师,朕也不勉强,就请先生做朕皇儿的老师可否?”
“臣谢陛下圣恩——”
待安延昆从思绪中醒来,成顺依旧躬身在旁,等候着旨意。
安延昆轻叹了声:“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成顺虽有心再劝,可看对方主意已定也只好应声退下。
荣王府中,大皇子安元昌刚回府,詹事许正文便急急赶来,刚进书房便问:“殿下,宁王那边如何?”
荣王端盏喝了口茶,一字一顿道:“老三,废了。”
许正文一惊,半晌,喃喃:“此事会不会…”
“各方的人都在查,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应该是意外。”
许正文来回踱了几步:“如此也好,只要宁王不能再掌兵就行!如此,王爷的前路又可平顺几分!”
这几年,宁王可谓军功累累,若按此发展,假以时日必是大敌,可如今人已然废了,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老三废了,可其他人也不是庸才,年前的朝议,父皇更是将老六的政论拿到朝上商议施行,父皇又迟迟不立太子…如此种种,本王如何能心安?”
“王爷是长子,这便是优势,陛下至今不立太子,怕也是防着木秀于林,倒也不必心急,毕竟咱们也需要时间,拉拢各方建立势力,这太子位,咱们当徐徐图之…”
瑞王府,同样的一幕也在上演着。
瑞王安元寿长叹了声,惋惜道:“可惜了老三那般骁勇之人了!”
幕僚崔宏冷道:“王爷不必惋惜,猛将不能为己所用,纵然再骁勇又如何?只会成为更大的阻碍!如今出了此番事,咱们倒省了自己动手了!”
瑞王拧眉:“不管怎么说也是兄弟,既然老三与皇位无缘,与咱们也不会有冲突,那咱们的姿态还是要有的,日后更要多加走动,能拉拢到本王身边最好…”
齐府,倾颐院,自宁王府回来,白笙便默默坐在院中。
良卿走过为他斟茶,问:“公子是有心事?”
“我在想宁王殿下的事。”
“那应是意外吧?”
白笙看了看她,道:“意外吗?也许吧!”半晌沉默,他叹了口气:“宁王殿下这一出事,怕不知遂了多少人的心思啊!”
良卿一怔:“您的意思是?”
白笙摇头:“取纸笔来吧,我给兄长写封信——”
第18章 羌族犯境()
大衍八年,好似格外不平静。
先是皇子身损,诸方查证,只得了个意外的结论,随后,还未入秋西洲便传来羌族犯境的消息。
此次羌族来势汹汹,不再是一打就逃的袭扰,而是聚集十万战士,血战西州边境,致使西洲军情危急。
宁王元晨闻讯后,再三请旨出征,言称只求做一军中幕僚,可却全都被陛下严辞驳回,随即,一纸急诏到了洪城。
“诏!镇北主军副统领齐白戈,足智多谋,骁勇善战…今敌军来犯,命卿为西洲军副统帅…望卿拒敌于国门外,护我云晋疆土!”
在这样的情势下,白戈原定于秋日的婚事,只能暂时延后。
这场仗,一打便是四个月,临近初冬时,悍不畏死的羌族,已使云晋损兵三万。
白戈立于城墙俯瞰着下方的冲杀,入眼处,一名只有十一二岁的羌族少年,在长枪插入胸膛之时,竟猛地抱住对手,将其撞向同伴的刀刃。
如这般的情形,场上处处皆是。
虽早听闻羌人悍不畏死,可如今亲眼得见,还是令他心有震撼,虽然他已经尽力筹谋,可这些羌人宁可一命换一命,也死战不退,着实是难缠。
正在烦忧之际,身后传来通报声:“禀统帅,羌使来拜!”
白戈道:“放他进城,命人去通知瞿帅!”
入城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眉目粗犷,五官方正,身着战甲。
白戈寒声道:“使者着甲入城是何意?”
“公西巳见过二位将军。”使者含笑一礼,转向白戈:“您可能不知,我羌族并无文臣,凡男子皆为兵士,这甲胄便是常衣。”
瞿淵问:“不知使者此来何意?”
“在下带来了我族王上的议和国书。”
“议和?”白戈眉头一挑:“你族王上想如何议和?”
“王上有言,只要云晋与我族和亲,我族立即退兵,并且五年之内绝不犯境,这封国书王上已然签了——”
云晋京都永平城,乾洺殿。
安延昆看着神情各异的朝臣们,问:“众卿都说说如何看吧。”
左侍丞李枫奕最先开口:“陛下,羌人悍勇不畏死,四个月便拼掉了我军三万多将士,再战下去怕是得不偿失,臣以为当和。”
“臣也主和。”
“臣也主和。”其平日间交好同僚纷纷附和。
“臣和李大人的看法不同!”附和之声中,一人驳道:“我云晋之人生来傲骨,岂能因一小族要挟便下嫁公主?”
说话之人,正是右侍丞柳聘,此言一出也引得连声附和。
“柳大人难道就不疼惜前方军士?”李枫奕怒道。
柳聘冷哼:“我云晋将士,宁可战至最后一人,也不愿意以和亲求活!”
两人你来我往的吵了起来,其他人也纷纷开口,殿上如菜市场般哄乱起来,面红耳赤,毫无礼态,如市井泼妇。
安延昆用力拍了下桌案:“都停停,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众臣纷纷闭嘴:“臣等失态。”
“吵完了吗?要是吵完了就听听其他人的意思吧!”他在殿中打量了圈,问道:“程元辅和昭原侯怎么看?”
武明远看了看程致,却见后者竟在闭眼假寐,只好独自出列。
“回陛下,云晋祖训:‘宁国亡,不和亲!’,臣虽爱惜边关将士,可却不敢有违祖训,还请陛下明鉴!”
安延昆又问:“程卿何想?”等了会却没回应,他提起声音:“程卿,程元辅!”
“啊?啊!老臣在,陛下方才说什么?”程致身子一颤,忙连声应道。
安延昆蹙眉,将话又重复了遍。
程致看了看同僚,又低头想了想,道:“若是和亲只怕于颜面有损,若是不和亲,敌军又死战不退,此事老臣实难决断,还请陛下圣裁。”
见这位三朝元老说来说去,也只是在和稀泥,安延昆愠声道:“推来推去,最后还是推到朕的面前,也罢!”他起身吩咐:“拟国书,朕说一句,你写一句。”
待成顺准备好,他道:“…祖有训:‘宁国亡,不和亲!’,云晋从不以女子姻亲议和,想要朕的天下便提剑来取!”
他话语咄咄,毫不掩饰身为一方雄主应有的霸道,说罢,他扫了眼下方诸臣:“朕的意思,你等明白了吗?”
“陛下圣明!”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出言反驳。
“调颍州军去西洲,另拟诏给瞿淵,命他不可退一步,不可失一城!”
千里之外的某处。
听到这一切后,那人笑的很是开心,将身子缩进榻中,吩咐道:“给连城传信,羌族只许败,咱们只是试探兵力,不需要动真格的。”
想了想,又道:“那个齐白戈…”说到这,他停住,半晌才拧眉道:“算了,还是先留着吧!”
这场战事,最终还是在年关来临之际,以羌族的败退而终结,此战云晋虽折兵近五万,可羌族的十万勇士,最后活下来的还不过千数——
第19章 齐府大喜()
大衍九年,正月初八,天将将亮外面便漫天大雪。
齐府四处挂满红绸攒花和朱红色纱幔,府门至正堂的路上,铺着厚厚的大红锦毯,房檐廊下皆挂着火红灯笼。
府中的仆役丫鬟,皆面带喜色的里外忙个不停。
今日,正是白戈与周普清的大婚之日。
白笙着了身绛紫色棉袍,衬的人愈发精神,正为白戈点算着迎亲要用的物什。
见他点算了一遍又一遍,白戈轻笑:“一共就那十几样,怎么还数不清楚了?”
白笙头也没抬的回道:“这是大事,还是仔细点好。”没见回应,他这才看向白戈,却见对方正揶揄的笑着,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担心万一漏下什么…”
白戈拉着他坐下,温声道:“你我自幼感情便好,到如今也半分未变,今日我大婚,除了父亲和姨娘,只有你最为我忧心——”
“我只是听普源说,嫂嫂不是个恭谨贤顺的人,再加上出身将门而今又是下嫁,我是担心大哥日后家宅不宁。”
白戈放声大笑:“你呀!不同担心,我既然敢娶她,便是有办法能降的住她!”
白笙心里这才安分些许,轻笑着点了点头。
镇北帅府,帅府长女周普清正端坐在铜镜之前。
一袭火红喜服,满头如鸦青丝,斜插几只飞云流苏金步摇,几个仆妇正细细为她整理妆容,她面上却似有些出神。
正在这时,一少年鬼鬼祟祟的探头进屋四处张望,正是普源。
周普清莞尔一笑,扬声道:“进来吧!在门口晃荡着算怎么回事?”
普源嘿嘿笑了笑,闪身进屋,走到她身边蹲下,笑道:“姐姐今日可真好看!”
“就你嘴甜!怎有闲跑来这里?外面都准备好了?”
“姐姐要出嫁了,我舍不得…”普源说着,红了眼眶。
周普清心中一软,替他将肩头鬓发绾起,柔声道:“源儿,你今年都十七了,不可再孩子气,大哥、二哥常年在外征战,我如今也要嫁人了,日后膝前尽孝还是要靠你,你该长大了。”
“姐姐放心,我知道的,倒是姐姐,若是日后在齐家受了委屈,定要告诉我,就算我打不过齐家大哥,也定去为姐姐撑腰!”
普清噗的笑出声:“你还是为那齐家大哥担忧吧!别忘了,我十四岁便上阵杀敌,他齐白戈若敢欺我,不用你出头,我自己就能收拾了他!”
这一日京都街上,十几里红妆从头望不到尾。
雪白骏马,翩翩公子,大红喜服,腰束金丝带,看上去十分俊朗,正是白戈。
迎亲队伍已接到新娘子,正向着齐府而去。
到得府前,白戈当先下马,问过时辰后,走向一旁的花轿。
抱拳行礼,喜婆撩开轿门,扶着新娘子下轿,门前青石板摆着盆火红炭火,喜婆搀着新娘子走到近前。
正准备叫人来,却听白戈道:“我来吧。“说罢,提住那长长裙摆。
周普清心中一暖,毕竟,是个女子都会希望,自己的夫君疼爱宠护自己。
跨了火盆,进了正堂,为首两人父母,礼官高声道:“吉时已到,行礼!“
“一拜天地。“白戈与周普清双双回身伏地。
“二拜高堂。“堂上父母皆是目露慈爱。
“夫妻对拜。“白笙和普源神色各异,看着互相行礼二人,又对望了眼,皆别有深意的冲对方一笑。
只是这其中的意思到底为何,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新娘进了洞房,喜宴便开始了,良卿今日一直随白笙里外张罗,体力早见了底。
此时终于挨到喜宴,白笙被元康等人拉去拼酒,她才得了闲,默默钻进暖亭躲起了懒,迷迷糊糊间,她又做起了那个久违的梦。
梦中人,依旧对她说着那些话,也依旧看不清容貌。
只是这次她终于听出,那是个稚童的声音,她边大喊边努力朝声音靠近,可却越走越远,周围愈发漆黑。
这时,另一个声音传来,那是个女人声音,陌生却充满威仪。
“这是你女儿?倒是乖巧机灵…”
“良卿?是个好名字…”
“此事办好,你这支光复有望…你也别怪我…也是为了家族…”
声音断续不真切,她挥手驱赶着雾状黑暗,想看清远处,却砸在了暖亭栏杆上,疼痛令她猛然惊醒。
她茫然睁开眼,半晌才发现,身上多了袭绒裘,亭中也多了个人,待看清那人,她慌忙见礼:“见过洵王爷!”
延熙摆手道:“免了吧!”
良卿递过绒裘,状似惶恐的道:“谢过王爷…”
延熙随手裹在身上,笑道:“只是件衣服,不必不安,这暖亭虽置火盆,可外面毕竟风雪交加,你在这睡怕是会着凉。”
“谢王爷关心。”
“方才做噩梦了?”延熙忽问,又道:“本王方才进来,便听到你在呓语。”
“倒算不得噩梦,都是些旧忆,我自己也不知…”说到最后,她面显困惑。
延熙看了看她,转开话题:“带本王走走吧!好像还从未逛过你们齐府呢!”
良卿低头应是,头前引着路走出了暖亭。
第20章 芙蓉合衾()
出了倾颐院,右侧花园,因正值寒冬,只有凤尾竹林还绽放着盈人翠绿。
天空仍飘着细碎雪花,延熙在翠竹前停驻片刻,问:“这些凤尾打理的倒是精致,平时是谁在伺候?”
良卿回道:“府中翠竹都是我家公子亲自打理。”
“他倒当真是个雅人!”延熙摇头轻笑:“就是清冷了些,让人不好亲近。”
良卿没接话,仆不议主的规矩,她还是明白的,好在延熙也没指望她回什么,此时,不远处忽传来声音。
“良卿?你怎么?”卢秀上下打量了她番,迟疑问道。
良卿快步迎上,背对延熙使着眼色道:“秀秀!怎这般没规矩?还不快给洵王爷见礼!”
卢秀一惊,忙惶恐跪地:“奴婢见过洵王爷!请王爷恕罪!”
“没事,免礼吧!”
“你先回去。”见卢秀起身,良卿低声说了句。
待卢秀走后,延熙很感兴趣的问:“你是叫良卿?”
“是。”
“倒是个好名字!方才那女子…是你?”想起方才二人亲密,延熙眼带笑意。
良卿忙摆手:“王爷别误会,只是好友,只是好友!”
延熙轻笑:“你这年纪也该娶亲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本王瞧着那女子面容不差,配你足够了!”
良卿无奈,却也知这种事越描越黑,当下不再解释,苦笑着点了下头。
待两人回到倾颐院,众人已酒至半酣,白笙与元晨还好些,只是安坐于一旁对饮着;元康等人却已划拳行令起来,元昭更是醉倒在旁。
延熙将他扶到榻上,才走向白笙:“聊什么这么开心?”
元晨笑道:“白笙说年后想出门游历,我正和他说我曾去过的地方。”
延熙挑眉,看向白笙:“游历?准备去哪?”
“还没定下,只是准备四处看看。”白笙回道。
延熙蹙眉沉吟,道:“外面不比京都,你又不精武事,此番可有护卫之人?”
白笙愣了愣:“我只准备带阿良…”
延熙和元晨都忍不住失笑,元晨道:“你那长随比你还不如,脚步虚浮,应是半分武艺都没有,你二人若这般出门,遇到山匪强盗之流怎么办?”
“这…我倒真没想过。”
延熙道:“尚丰有个兄弟名尚义,早年一直在江湖闯荡,两年前才入我府,你若决意远游,便让他给你做个护卫吧!这样我们也能放心些。”
白笙刚要推辞,延熙又道:“我知你府中没有合适之人,就别推辞了,尚义武艺颇高,又稳重心细,江湖市井他都有了解,带着他也能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烦。”
白笙想了想,道:“那就麻烦王爷费心了。”
此时,招呼完客人的白戈走进来,众人纷纷上前贺喜。
元晨笑道:“新郎官来了,咱们也去敬杯酒吧!”
直至掌灯时分,白戈才应付完客人向自己院中走去,此时的他,身上满是浓重酒气,摇摇晃晃。
方入院中,便见一红衣女子正抱膝坐于阶上。
细雪与纱幔交错纷飞,衬的女子如寒冬灼梅,白戈不由顿了顿。
周普清穿着平日间的火红短袄,双手插在手笼中,安静坐在房门前,见白戈回来她才起身道:“公子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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