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佳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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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如戈墨所想，唐卿卿此时不但是不好过，更是极为的不好过。

　　　　已经是第四曲了，但是显然相允儿还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不佳。”

　　　　“你莫不是当本小姐耳聋？”

　　　　“笑话。”

　　　　当然，唐卿卿心下也是清楚。无论她这琴，抚得如何，相允儿都不会让她停下来。

　　　　她心中有怒火，怕也除了夏破云那处而来，不会有第二处了。

　　　　对此，唐卿卿却是只有苦笑。

　　　　——夏破云啊夏破云，莫非，本姑娘还真是上一世欠了你的？

　　　　她所挑选的曲目时间都极长，且舒缓。本以为这样能平息了这位大家闺秀的怒火，却不想是丁点儿的效果也没有的。

　　　　指尖已经开始泛红，唐卿卿几乎已经感受不到触感了，只觉着麻木。

　　　　就在此时，唐卿卿只闻耳畔一声低低的轻笑。正要回首，长长的墨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却是轻触了她的玉手将她推向一旁，接过了她所奏的曲儿，天衣无缝。

　　　　依旧是一袭月牙色的长袍，从身后将她紧紧包裹。熟悉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带来阵阵的温热。

　　　　小脸不由得就是一红。

　　　　“救驾来迟。”戈墨的语气中依旧携着两分戏谑，这同平日他那清冷温和却不可亵渎的气息相差甚远。本能的唐卿卿就觉着此人深不可测想要逃离，却被他死死地控在怀里，动弹不得。

　　　　心下焦急万分。

第11章　011、道歉（）　
“小心动作太大被屏风那侧的夜叉给瞧了去，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唐卿卿再度吃瘪，硬生生地将怒火压了下去。却又心觉着那一声“夜叉”好笑得很，只能伸手掐了戈墨一把，他倒好，什么反应都瞧不见。

　　　　心中觉着无趣，反正戈墨也接过了这项为相大小姐抚琴的工作，横竖她都乐得清闲自在，何乐而不为呢？

　　　　待她静下心来，去品戈墨的琴声时，却也是暗暗一惊。

　　　　虽说是同一首曲，但是由戈墨奏出时，这其中的韵味，却是大不相同的。

　　　　若说她所弹奏的是一种幽然清冷之感，如同一汪清泉，只有一口泉眼；那么戈墨就是瀑布海浪，琴音中透着恐怕她此生都达不到的宽广，而这份波涛中又恍惚有着暗流涌动，他的琴音就恍如他的人一般令她捉摸不透。

　　　　不知为何，唐卿卿有一种预感，她所见到的他，从来就不是他。

　　　　——哪怕他就算当着她的面摘下了这面具，哪怕他从未戴上过这面具。

　　　　她都不可能看透得了他。

　　　　一曲终了，戈墨伸手压过颤抖的琴弦，旋律便这般唐突的戛然而止。

　　　　“是谁允许你停下来的？”见唐卿卿停下，相允儿柳眉一瞥。——这奴仆倒是好大的胆子，看来非得让商倾泽出手好好教训地为好。

　　　　不过，她这般凶狠的模样，倒可真是不想让旁人瞧了去，特别是夏破云。

　　　　饶是她这么想了，却也是没有想到这打脸，真真是来得太快了许些。

　　　　“相小姐这么折腾人，就算是区区琴女，怕也是不好的，更是折了您尊贵的身份。”戈墨语调平缓，与方才折腾唐卿卿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缓缓起身，走出了屏风。

　　　　“你从何处进来的？莫不是方才抚琴的都是你？那个奴婢呢？她胆敢欺瞒于我，真是好大的胆子！”

　　　　见出来的是个男子，相允儿心中的怒火又是一涌。正要发作，却又被戈墨给打断了去。

　　　　“相小姐说话严重了，这儿是你商公子的地盘，自然是商公子说了算。你说可是如此？商公子。”戈墨侧身，长袖一拂，便是朝着帘后一作揖。

　　　　相允儿和唐卿卿皆是心拍一漏。

　　　　只听闻一声尴尬的低咳，商倾泽便是掀帘而入，脸上依旧扬着熟悉的笑容。而他的身后，则是跟着沉着脸色一言不发的夏破云。

　　　　相允儿这下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在外给堂堂冷面太子丢了这么大个人，嚣张跋扈的可是怕得他方才同这位太子站在厢房外的时候就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呢。

　　　　当然，虽说是心中暗笑，明面上商倾泽自然是不敢做声的。

　　　　见出来的人是这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想要了结了自己的戈墨，商倾泽对于这方才帘后一直抚琴的女子是谁，心中便也是有了定夺。

　　　　这卿姑娘着实是有趣得打紧啊。

　　　　太子殿下对她产生了兴趣这是他预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的。毕竟卿姑娘瞧见了太子的时候，那怎么看都不像是头一回见面。

　　　　对于夏破云的询问，商倾泽自然是“实话实说”的，也不会将自己的猜疑给说出去。

　　　　一面之缘的有缘人罢了。

　　　　商倾泽便是如是回答的，夏破云倒也是没有追问。

　　　　过了片刻，他们便是一同听见了那天籁琴音，两人皆是默契的没有说话，怕是惊扰了这难得可贵的一方宁静。

　　　　当然，这听着听着，自然是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味儿了来。

　　　　本是一至，商倾泽就打算进去阻止相允儿的行径，却是叫夏破云给拦住了。

　　　　“相小姐既然有如此雅兴，我们也不便叨扰了不是？”

　　　　对于夏破云的这番说辞，商倾泽便是只有道了一声“是”，然后毕恭毕敬地站到一旁不言不语去了不是？

　　　　人未婚夫都这么开口了，还是太子殿下的金口，他一个生意人还能掀翻了天不成？

　　　　没想到人戈公子却是一下子把他给拖了下水，这进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所幸没有惹到夏破云，还随他一同走了进来。

　　　　不然他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太、太子殿下”相允儿这时方才从得意忘形中回过神儿来，声音都染着两分轻颤。

　　　　此时的她怕是早就忘了她最初冲进这间厢房是想要捉奸的。捉着捉着，不知怎么就失了身份，去捉弄那琴女去了。

　　　　许是因为那琴女总是给她一股熟悉的感觉？令她心头焦急不安，又说不清道不明。

　　　　见相允儿一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商倾泽也是不羞不恼，瞧着相允儿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往夏破云的面前走，他连连往旁边躲闪，一副生怕惹祸上身的模样。

　　　　“咳”虽说不是什么大事，相允儿这番行为的确登不上大雅堂便是了。

　　　　至于他们这些旁人外人的，皆是装作没看见的便是。

　　　　“本殿心觉着这琴音不俗，倒是不知相小姐的品味如此傲人了。”夏破云的脾气的确是难以捉摸，这一番话听上去不气不恼，相允儿的小脸却是瞬间煞白了。

　　　　“破、破云你就别取笑我了，虽说我对舞略知一二，但是这琴律却是真真一窍不通的，此番若是不小心刁难了屏风后那位姑娘，还望能够谅解。”

　　　　相允儿垂头，却是向着夏破云的。但是想要从她那处听到饱含歉意的话语，这可真是实属难得的。

　　　　曾经相家和唐家贵为这皇城上下最为德高望重的两大世家，但是经历了唐家的覆灭过后，可以说是形成了相家一手遮天的难得之景。

　　　　除了皇家外，要说身份比这相允儿还要尊贵的女子，这夏国上下怕是没有的了。

　　　　此番能让相允儿低了头，虽说大部分依仗的是夏破云所施加的压力，但总归还是给卿小姐道了歉的。

　　　　光是想象一下唐卿卿在这屏风后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商倾泽都心觉着有趣得打紧，又碍于现在的场面过于严肃，不好发作，实在是忍得心头痒痒。

　　　　本以为相允儿道了歉，这件事就该翻了篇。却不料夏破云竟是没有给分毫的面子，一言不发。

　　　　厢房内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固。

第12章　012、心生怀疑（）　
“是太子殿下谬赞了。”唐卿卿深吸了一口气，一双纤细的手颤得厉害。

　　　　相允儿听她出声，也是眉头一拧。

　　　　按照当下的情形来看，的确不是该她这个外人说话的时候。但是别人不知晓，她心里却是十分清楚的。

　　　　——夏破云，便是在等着她开口。

　　　　细指缓缓握紧，掐得关节泛白。但是她的唇瓣还是有许些微颤，她全然没有能在夏破云面前说话保持声音平稳的信心。

　　　　唐卿卿不要怕，他不知道这屏风后的人是谁，他甚至都不知道你还活着。

　　　　愈是这般想着，眼角的酸楚便是泛得愈发的厉害了。

　　　　正是在这时，一只熟悉的大手却是伸出，将她抖个不停的小手包裹其中。温暖，更是带着安稳的触感。

　　　　抬眸，映入眼帘的是戈墨那双透过面具坚定而深沉的漆黑双眸。

　　　　不知如何，在这一瞬，唐卿卿仿佛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恐惧，她感觉自己恍若是陷入了这双黑得耀眼的瞳中。

　　　　“小女子的琴技不过尔尔，能得到相小姐的提及和太子殿下的赏识，是小女子的福气。更何况，相小姐不过是闲来无事，想要多听一番小女子的琴音罢了，着实是称不上多么严重的事情。”

　　　　唐卿卿合眸，放缓了呼吸，再次睁开时，声音明显平稳了很多。

　　　　感受得到唐卿卿的手没有再传来令他心慌的颤抖，戈墨便也是放松了下来。在松开她滑腻肌肤的那一瞬，戈墨只觉得心中一空，眼眸便沉了下来。

　　　　——在他还没有赶到的时候，在她为了这个男人跳进火海以示清白的时候。

　　　　她是否也如此刻一般恐惧到颤抖？

　　　　并没有察觉到身侧戈墨内心情绪的波动，唐卿卿透过屏风，只能瞧见那模糊的轮廓。

　　　　但是她却如此的清晰那个人就是他。

　　　　她无法去明说自己内心那复杂的情绪对于夏破云究竟还带有几分爱恋。但毋庸置疑，就算她逃避了去，遮掩了去，在面对他的那一刻，这所有的防备都土崩瓦解了

　　　　她分明心觉着已经忘了，已经过去了。

　　　　在这时，却还是心中泛满了苦水，眼前视线模糊得只要一眨眼泪水就要落下来。

　　　　若是去了这面屏风，任谁都能发现她这平稳语调下的不堪一击。

　　　　夏破云终是因为唐卿卿的这一番话，稍稍地有了些许反应。他剑眉微挑，显然是对屏风后的这位琴女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见此，相允儿方才松懈下来的情绪又紧绷了起来。

　　　　“姑娘所言有理。”夏破云薄唇扬起，似是目的达到，便不再多做纠缠。一拂袖，也是全然对身旁的相允儿不管不顾，抬步便走了出去。

　　　　“破云——”相允儿还是忘了屏风一眼，一咬牙显然是选择了前者，立马追了出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在夏破云转身的那一瞬间，唐卿卿就抬起了手，隔着这扇薄薄的屏风，却仿佛被隔绝了所有。

　　　　“舍不得了？”戈墨嘶哑而低沉的嗓音就响在她的耳畔，他一伸手，就挡去了她所有的视线，而正是在陷入黑暗的这一瞬间，滚烫的热泪便是翻涌了下来。就像是凿开了泉眼，如何也遮挡不去。

　　　　“都已经结束了”唐卿卿不知道距离自己回复戈墨的问题过了多久，她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戈墨紧紧地环着她那不经一握的腰肢，贴着他结实的身躯，任由失魂落魄的她将全身的重量都托付于他。

　　　　旁人若是不知，她却是心中宛如一面明镜。

　　　　方才夏破云的那番言语，其实并不是不满相允儿的言行举止，也并非是为她打抱不平。

　　　　于他而言，他那番话明着对相允儿说的，实际上却是在警示唐卿卿。

　　　　让她想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不要动些歪心思给自己你找麻烦

　　　　他并不会在意相允儿做了什么，他只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你动不得，他的人，你更动不得。

　　　　就算他们曾经有那么多温存的回忆，但他“冷面太子”的名号绝不会是一句空头白话。

　　　　他不会允许有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和人存在。

　　　　这就是他，这就是夏破云。

　　　　“结束了。”唐卿卿重复着这一句话，她更是清楚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是的。

　　　　她同他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了。

　　　　从他眼睁睁看着唐家被屠的那一刻起，从他怀疑她的那一刻起，从她为了向他证明自己清白跳进烈火的那一刻起——

　　　　他们之间仅存的情谊就已经随着那冰冷雪夜里的萧然大火燃烧地连灰都不曾剩下了。

　　　　戈墨抱起唐卿卿，抚着她那因为向夏破云磕头落下疤痕的额头，眉头凝着。

　　　　见没有升温，知晓她没有犯病，紧绷的情绪也是稍有放松。

　　　　“都会过去的。”轻吻着她留下淡红色疤痕的额间，戈墨就像是抱着一尊珍视的瓷娃娃般，生怕摔碎了她。

　　　　已经快要离开的夏破云心下也是略微带有几分讶然的。

　　　　显然，那位琴女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这般恰到好处令他十分满意的回答也是少有。若是说还有谁的话，那普天之下还能言语之中能够给他这般顺心顺意感觉的，怕也只有那一人了。

　　　　思绪，一下子便是飘到了数月前，那摇曳的秋千，那抓不住的倩影。

　　　　戈墨迈步便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却是在转角之处，身后传来了商倾泽的一声急呼——

　　　　“卿姑娘！”

　　　　戈墨只是淡淡瞥了商倾泽一眼，没有任何的回答，便扬长而去。

　　　　而陡然转身的，却是早已走出数十步远的夏破云。

　　　　他浑身都在那一刻僵直了，完全不顾还紧跟在他身旁受到不小惊吓的相允儿，回首就追了数步远。

　　　　戈墨怀中，那几乎瞧不见的娇小身影，只有一方衣摆落入了他的眼帘，转瞬即逝。

　　　　但说是他的痴心也好，妄想也罢。他一定要同那位“卿姑娘”见上一面！

　　　　会有这个机会的。

　　　　“破云”奈何相允儿的这声轻唤中充满了委屈，夏破云依旧没有给她丝毫的回应，再次拂袖而去。

　　　　相允儿咬牙，回头望了一眼此刻已然空无一人的走廊，眼神中透着怨毒。

　　　　呵，卿小姐。

　　　　她既然能施以小计从夏破云的身边赶走一个唐卿卿，区区一个身为琴女的“卿小姐”，她可不会放在眼里！

第13章　013、出远门（）　
商倾泽很郁闷，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一次要找唐卿卿事的时候，都有戈墨出现给拦了个正好。

　　　　唐卿卿更是郁闷，为什么每次遇到些幺蛾子之后她都会失去意识然后被戈墨给抱回去。

　　　　第二日一早醒来的时候，唐卿卿只觉着眼睛酸涩得要命。不比往常，她甚至习惯了睁开眼就能见到戈墨。

　　　　屋内本就物什极少，少了这么个大活人后，唐卿卿竟觉着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早晨是清之给她送的食物，约莫到了晌午的时候，她这才瞧见戈墨的人。

　　　　饭菜十分清淡，想也知晓是为了唐卿卿的身体着想这才没有炒煮些过于油腻的菜肴。这般细心，唐卿卿愣是没有忍住心中泛酸。

　　　　“可是不合胃口？”见唐卿卿半晌没有动筷，戈墨便也停下了筷子，言语中透着关切。

　　　　连忙摇头，唐卿卿长长的睫羽微煽，便是将那水雾给掩了过去。

　　　　“怎么会。”一笑，便是夹起青菜送入嘴中，清甜爽口。

　　　　一时之间，两人对坐，皆是递送着口食，无言，却未必显得尴尬。

　　　　待到碗中的饭菜皆是一空而尽，将餐具放到一旁，戈墨这才道：“你的病状已经逐步稳定了下来，想来步行除了距离过远，应当是不成问题的。若是有什么需要，问清之便可，我吩咐了她携带些许银两，只要你想，随时可以唤她陪你出门。”

　　　　听言，唐卿卿却是一怔。心下不由苦笑，随之摇了摇头。

　　　　戈墨对于她的反应既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不由笑了：“怎地？先前你不是为了外出同我闹得厉害，这时候大发慈悲了，你倒是不依了，小孩儿脾性。”

　　　　听到戈墨这般说，唐卿卿感觉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滚烫烫的。

　　　　“以前在家中，曾遇到过个算命先生，给我算了一卦。我这不但命中无官星，还多遇小人。”唐卿卿昂首，抬手转动着食指，尽量回忆着当年那位老先生的原话，学他那副文绉绉的模样。还真别说有几分神似，瞧得戈墨那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还信这个。”戈墨撑着下颔，饶有兴趣地望着眼前这个难得有兴致同自己闲聊的小女子。见唐卿卿否认地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不不，我以前是不信的。但这几日你可是也瞧见了的，凡是出门，遇上小人这还真是一次不落。”

　　　　戈墨自然是心知她指的是何许人也。见她实在是不愿出门了，他自然也不会强求。

　　　　“戈墨。”正在戈墨托起碗具准备离开时，唐卿卿却是喊住了他。回首，瞧见的是垂头的她，眼眸中闪着复杂的忧愁。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唐卿卿的话，让戈墨手下的动作都不由得一顿，直直的站在原地。

　　　　他应当是知晓她所言是何事的。

　　　　唐卿卿咬着下唇泛白。确实，戈墨是如何知晓她是唐家小姐的这一点还有待确认。唐家小姐同太子之间的情分，这皇城上下不知晓的人，却应当是少之又少的了。

　　　　照理来说，唐家除了这档子惨事，不说皇室，太子也理应对她伸出援手的。

　　　　可是皇室恍如未闻，更是在这短短的数月时间里定下了夏破云同唐家世敌相家相允儿的婚事。这其中的猫腻，可想而知。

　　　　但，对于唐卿卿见到夏破云这称得上是奇怪的反应，戈墨不但没有问过，更是没有深究过唐家同皇室之间发生过什么矛盾。

　　　　唐家现如今如此，自然是不乏有人暗自揣测是得罪了皇室的。

　　　　若是他戈墨，见着了夏破云，就算是将她转给了他手上说实话，唐卿卿都不会觉着意外。

　　　　但是，他没有。

　　　　沉默与不安，在这狭小的屋内蔓延。

　　　　“没有。”片刻，戈墨掷地有声的嗓音传出，在这空荡的空间里回响，清晰至极。仅有的两个字，却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连同唐卿卿的心都给填满了。

　　　　“等到你想同我说的时候，你会说的。”

　　　　唐卿卿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内心中，对这个陌生男子的防备正在逐渐瓦解。

　　　　她想她不该如此。

　　　　戈墨的身上还有太多的疑点。他为何会得到消息如此不留余力的来救自己，为何会宁愿瞒着皇室也要留下她，为何

　　　　在她的面前始终不以真面目视人。

　　　　但，同时唐卿卿心里对自己的想法也是如此清晰。

　　　　——她想要相信他。

　　　　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相信，他值得信任，他不会欺骗他。救她不是有所图谋，仅仅是“救”罢了。

　　　　“这几日你便好生歇息吧。”戈墨的声音平缓：“过几日，我会携你去不远处的雪峰山上治病。听闻那山上有位高人居住，想必对于你身上的疤痕能有主意。”

　　　　这一件事定然是不容置疑的。

　　　　唐卿卿点了点头，心下了然，手却是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的后背。此时此刻早已没了那灼热的痛感，却是摸着凹凸不平的闹心。

　　　　待戈墨离开，唐卿卿便起身阖上了门，褪下了亵衣，背朝半身大的铜镜。

　　　　娇小的身躯上已经有了迷人的曲线，细腻的肌肤赛雪般剔透。然那右侧一块巨大的疤痕却是将这美感轻易地击碎，恍惚是魔鬼留下的爪痕。

　　　　不由得，一声哀婉的叹息宛如泉水滴落在石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屋外，戈墨将大小事宜向清之吩咐下去过后，便是只身一人到了后院。怜六见戈墨前来，便抱拳道：“公子。”

　　　　戈墨点头，知晓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

　　　　——他们将高人提前带到雪峰山上，待几日后公子携卿姑娘前去，便给唐卿卿一种“拜会高人，请求疗伤”的假象，实则却是公子暗地里花费心思安排好的剧本。

　　　　怜六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高贵的公子偏偏要为这么一个外人如此地费尽心力！

　　　　于此，怜六曾经问过戈墨，为何公子要如此地大费周章。而戈墨却答：“莫要让她觉着一切都在我的鼓掌之中，她对此不喜。”

　　　　仅仅是一句“不喜”，却是让他们翻过了三四个山头，去抓来那人，又在短短数日间雪峰山上盖出一栋小屋，营造出这番假象。

　　　　她怜六不服。

第14章　014、落樱钗（）　
“莫要再提此事了。”戈墨发话，怜六只得咬牙，点头称是。

　　　　当主子的都发了话，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又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

　　　　“说来，怜七是不是跟了来。”怜六心下一惊。——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看样子果然什么都是瞒不过公子的

　　　　但饶是如此，怜六却是觉着这喉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那个“是”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戈墨叹然。

　　　　虽说平日里怜六瞧上去颇为不待见那怜七，但每到这种时刻，她却是从未“出卖”过他一次的。

　　　　“让他自己去到三门领罚。”

　　　　听此，怜六后背的冷汗都是一滞，浑身都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