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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浮沉录-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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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钱元，今年应该五十左右，写得一手好字，”老妪的眼中都是崇慕之色，好似变成了一个二八少女，“不知你可认得他？”
钱元！俊草忍不住抖了抖眉毛，这个名字还真是阴魂不散，“钱太监可是万岁爷跟前的大红人，不知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你认得他，他还好么？”老妪的嗓音陡然高了几分。
“自然认得，”俊草笑着点头道，“他如今担任秉笔太监一职，万岁爷非常倚重他。”
“秉笔太监？”老妪松了口气，脸上带着浅浅笑意，“那就好，那就好了，他素来就有青云之志，秉笔之职也算适得其所。”
“婆婆说得没错。不过，婆婆既已出宫，为何要在此处隐居，”俊草装作一番好意探问道，“此处生活清苦，若是婆婆在生活上有什么难处，在下倒是可以帮忙。”
“没什么，如今倒也习惯了，”老妪觉得都是些陈年旧事，便滔滔不绝说了起来，“当时我还是个宫人，在康妃身边服侍，钱太监和康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他俩的事只我一人知晓。后来因为曹吉祥挑拨，康妃被万岁爷赐死，宫内众人都被牵连获罪。钱太监虽然救不了娘娘，却受了她的嘱托，将我悄悄送出宫来。我出宫以后，为了避人耳目，索性躲进山林，过起与世隔绝的日子。森儿是我捡来的孩子，我和他相依为命，日子倒也过得安稳。”
“原来如此，这样说来，钱太监也算是你的恩人了，”俊草不知道钱元还有这档子情事，也终于明白他为何如此记恨曹吉祥，非得杀之而后快，原来是为了要替心爱的女子报仇。
第155章 暗庄（）
“阿娘，我回来了，”一个洪亮的嗓音，远远传来。
老妪做了个止声的手势，“这些事森儿都不知道，你可别在他面前提。”
俊草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老妪挪着步子，走到门口，将一名高大的粗壮汉子迎了进来，“森儿，累了吧，赶紧过来喝口水，贵人已经醒了，看来咱们的草药效果不错。”
“醒了就好，”周森将肩头的柴木卸下，斟了满满一碗水，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喝了，抹着嘴说道，“阿娘，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俊草起身对他作了个揖道，“多谢小哥救命之恩。”
周森连忙摆手道，“贵人不必多礼，小的一介草民，实在受不起。”
当初在河边看到俊草一身华服，不但受了箭伤，还有锦衣卫的腰牌，他只想拉着阿娘远远离开。想不到，娘亲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硬要自己将他背回家中救治。幸好他家隐于山林深处，为了以防万一，煮水做饭也是赶在早晚的时辰才敢烧火，以免炊烟的痕迹招来追捕。
“森儿，贵人刚醒，你让他好好歇着，别扰他说话，费精神，”老妪叮嘱着，将周森采来的白花蛇舌草、金银花还有别的草药，一一洗净展开，平铺在外间的竹架上。
周森答应了一声，将背回的柴木靠墙拾捯整齐，只留了俊草一人，静静坐在床榻之上。
此处虽然安全，可自己总不能一辈子躲着不见人。照目前的形势看，无论是苏宅，还是皇宫恐怕都已有人盯梢，一旦自己露面，就会被人大卸八块。为今之计，只有先去暗庄打探一下。当初留在那里的亲卫，都曾受过自己的大恩，不过如今局势对自己大为不利，面对汪直的一方独大，昔日的忠心不知还能剩下多少。
他问周森借了身粗布衣裳，请婆婆帮忙改了尺寸，配上一张抹了炭灰的脸孔，再用围脖遮住脖颈，就算大摇大摆走在路上，怕也没人认得出来，他就是那个俊美白皙、赫赫威势的东厂督公苏俊草。安排妥当之后，他找到一名小乞丐，让孩子递了张纸条给燕云楼的掌柜卜长青，纸上是他的亲笔，约他带着另外两名暗卫在城外旧亭相见，不见不散。
燕云楼是东厂暗庄，共有三名暗卫，其中掌柜卜长青功夫最差，擅长用毒，伙计黎峰和薛安，身手都很不错。三人目力俱佳，透过月色，远远就看见一个颀长的白色人影，靠着亭角背手而立。
此人应该就是东厂厂公苏俊草，黎峰和薛安对视一眼，争相跑了过去，卜长青倒没有那般急切，只是远远跟在后面，“属下参见印公。”
“免了，”俊草轻轻转身，略带沙哑的嗓音，让三人不约而同有些诧异。
“印公，你的嗓子怎么了，难道是受伤了？”黎峰走到俊草身边，借着月色偷偷打量，只见他五官清晰，嘴角噙笑，就是肤色略黑，不过也有可能是做了乔装打扮。
“我落水呛了嗓子，并无大碍，”俊草淡淡说着。
黎峰听他答话如常，心里一喜，卜长青却幽幽说道，“印公，此地月黑风高，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先跟属下回去，再做打算。”
黎峰见薛安就站在自己身边，他的功夫和自己不相上下，只有先将他解决，自己才有更大的胜算。黎峰发现此刻薛安的注意力都在俊草身上，突然拔刀朝薛安刺去。
薛安与黎峰素来交好，根本就没料到黎峰会对自己动手，他毫无防备，被一刀刺中胸口，向后踉跄几步，斜斜倒了下去。黎峰见偷袭得手，挥刀指向卜长青，“卜掌柜，你尽管放心，看在你我共事多年的份上，我一定给你个痛快！”
“黎百户，”卜长青拂了拂衣袖，慢慢向后退着，嘴里叨叨道，“今日活捉苏俊草，都是你的功劳，我绝不会贪图半分，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码。”
“自然都是我的功劳，”黎峰知道俊草不会武功，只用眼角关注他的动向，手中的刀刃，却直直逼向卜长青，“不是我不愿信你，不过嘛，死人的嘴才最可靠。”
“我可以替你证明，薛安是苏俊草的同党，所以你才杀他灭口，”卜长青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又指着俊草，“薛安的尸体需要处置，还有苏俊草，你一个人将他绑回去得费不少力气，这些我都可以帮忙。”
“废话少说，老子没功夫陪你耗，”黎峰嘿嘿一笑，将刀往前送去，却发现自己腕口忽然一松，刀柄直接掉落在地，“你竟敢对我下毒！”
“你以为老子有空陪你耗，”卜长青将地上的刀捡在手中，看也没看，直接在黎峰的胸口捅了几下，嘴里阴**，“老子的十步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若你真有那个本事，暗庄的掌柜也轮不到我来做！”
他处置了黎峰，一脸自若，慢慢向俊草走去，“印公啊印公，你别怪我翻脸无情，谁让你的人头如此值钱，只要带你回去，我就能青云直上，说不定…”
“印公，你快走，”躺在地上的薛安突然一跃而起，举刀向卜长青劈去。
“原来你是装死，”卜长青侧身一让，双眉竖立，“你身受重伤，还想跟我斗，简直是找死！”
“印公是你的恩人，你却恩将仇报，你的心是被狗吃了吗，”薛安脚步有些不稳，他一边与卜长青厮杀，一边不忘嚷道，“印公，你快走，快走！”
只听嗖嗖几声，卜长青的眉心突然被异物贯穿，他眼睛还没来得及眨一下，就仰面向后倒地不起。薛安发现暗器居然是从俊草的方向而来，他忽地一呆，失声问道，“你不是印公，你究竟是谁？”
“薛百户稍安，在下余琪，”余琪清了清嗓子，掏出腰牌，递在他面前。
“余千户，怎么是你，”薛安认得余琪的声音，他顾不得赔礼，着急问道，“印公呢，他老人家是否安好？”
“印公暂时无碍，薛百户，你伤势如何，要不要紧？”
“没事，我穿了软甲，只受了些皮外伤，不过听说卜长青的十步散无色无味，等我发现有异，已经吸入一些，现在浑身没力气。”
“既然他会用毒，必定随身带着解药，”余琪小心翼翼从卜长青怀里摸出一只小瓶，里面是黑色小药丸，他凑近闻了闻道，“这里有重楼和半边莲，应该就是解药，你吃颗试试。”
余琪能当上千户，自然有他的本事，薛安听他确认解药，赶紧吃了一颗。
第156章 客栈（）
“你休息一下，我先去处理尸体，”余琪取出一瓶药水，小心翼翼倒出几滴，尸身顿时冒起一阵青烟，还有刺鼻的酸味，一眨眼的功夫，尸体便化成一滩黄水。
“余千户，”薛安好心问道，“卜长青的十步散颇为厉害，你没事吧？”
“印公说过卜长青擅长用毒，所以我早有提防，还有，”余琪淡淡一笑，“我已不是东厂千户，你叫我余琪吧。”
薛安有些为难地想了想，改口道，“余大人，我全家深受印公大恩，一直没机会报答，若是你信得过我，我愿为印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是忠义之士，印公若是知道，一定很高兴，”余琪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这就带你去见印公。”
薛安原以为俊草会藏在什么隐秘之所，想不到他跟着余琪，转来转去，居然来到了燕云楼隔壁的云来客栈。
一长两短的叩门声后，天字号房门被人打开，一张陌生的脸孔出现在他俩面前，熟悉嗓音却让薛安觉得头皮发麻，“进来。”
“属下见过印公，”余琪跪地磕头，薛安赶紧跪在他身后。
“免了，”俊草见到只剩薛安一人，自然猜到发生了什么。他手无缚鸡之力，哪敢冒险独自去见三名暗卫。他知道余琪是燕云楼的常客，便在云来客栈住下，寻找机会和他搭话。两人商量之后，决定让余琪扮作自己前去试探，想不到果然有人变节，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前程。
俊草斟了杯热茶，递到薛安面前，“薛百户，辛苦了。”
“属下不敢，”薛安双手接过茶盏，低头回道，“八年前，属下遭人陷害入狱，家中老小无处安身，若不是印公为属下平反，属下早已命丧九泉，家破人亡，哪能有今日的天伦之乐。属下不敢忘了印公的恩德，别说什么富贵前程，就算赔上全家的性命，属下也绝对不会背叛印公。”
“我自然信你，”俊草笑了笑，又为余琪斟了杯茶，“不过我如今的境遇实在不容乐观，余琪已经打探清楚，所有宫门守卫都是西厂的人，还有我那两处宅子也被汪直牢牢盯着。”
薛安将茶一口饮尽，想了想道，“印公不用担心，只要能见到万岁爷，咱们就能一举翻身。”
“薛百户说得没错，”余琪附和道，“汪直虽将皇宫守得铁桶一般，但咱们可以等万岁爷出宫。”
“你们不知道，”俊草摸了摸垂着南珠穗子的澄黄腰牌，“除了祭祀，平日里万岁爷很少出宫。”
“印公在司礼监一定有不少心腹，若是让他们想法子传消息给万岁爷呢？”薛安灵机一动。
余琪赶紧给薛安递了个眼色，却见俊草淡淡斥道，“薛百户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
“是，”余琪舔了舔嘴唇解释道，“印公的心腹郑吉，刚刚擢升司礼监掌印，督管东厂，擢升之事，还是汪直在万岁爷跟前提起的。”
听到这里，薛安的脸色变得尴尬起来。
“不单如此，”俊草冷笑道，“为了讨好汪直，他还杀了我的人！如今这宫里我已无人可用。”
“印公恕罪，属下失言，”薛安低头赔罪。
“无妨，”俊草诽笑道，“这笔账我迟早会讨回来。”
“印公，这里人多口杂，颇为不便，”薛安打量了眼窗外的车水马龙，“不如随属下搬去燕云楼吧，那里有间暗室，地方不大，但是更加安全。”
余琪没等俊草发问，就点头道，“这法子好，如今卜、黎二人已死，燕云楼反而最加安全。”
“平白无故少了两个大活人，你要如何解释？”俊草眯眼问道。
“这个简单，”薛安颔首道，“燕云楼生意普通，伙计本就不多，而且按照惯例，每过一年就会换人，就说卜、黎二人犯了官司，伙计怕事，自然不敢多问。”
“属下觉得可以，”余琪点头表示赞同，“既然印公准备回燕云楼，是否需要属下将大小姐接来此处见上一面？”
“不行，”俊草蹙眉说道，“我如今尚难自保，留在燕云楼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三人趁着夜色，回了燕云楼，河边的苏宅却还没熄灯。
最近，阿玖一反常态，整日都呆在房里练琴。阿爹平日里最喜欢自己弹琴了，若是弹得好，阿爹会不会突然出现了呢？
“大小姐，时辰不早了，奴婢侍候你就寝吧？”侍女欣儿提了热水进屋，准备为她洗漱。
“我还不困，”阿玖轻声说了，手中的琴曲并未停下。
“大小姐，练琴也不是这么个练法，”欣儿将水盆放在盆架上，絮絮说道，“你从早弹到晚，手都磨破了，若是让主上看到，他老人家不知道会有多心疼，不如早些歇了…”
“你说够了没，”琴声卡然而止，阿玖一甩袖子将瑶琴掀翻在地，“我三令五申，从今以后，谁也不许再提主上二字，你究竟要我说几遍才能记住？”
欣儿没想到她会如此动怒，吓得跪倒在地，“奴婢再也不敢了，请大小姐恕罪。”
阿玖似乎并未解气，冷冷道，“你去院里跪上一个时辰，若是再不长记性，直接给我滚出府去。”
“是，奴婢遵命，”欣儿哆嗦着退了出去。
阿玖抬手继续弹琴，手破了又如何，只要阿爹喜欢，就算是断了残了，自己也心甘情愿。
也不知过了多久，欣儿突然大喊起来，“大小姐，你快过来看啊，大小姐…”
阿玖眉头一皱，快步走到门外，只见院中一团漆黑什么都没有，正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喘息声，夹杂着些许撒娇似的呜咽。
她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阿玄，阿玄，是你吗？”
一个硕大的黑影疾步窜到她身边，毛茸茸的脑袋亲热地蹭来蹭去，温热的舌头吧嗒吧嗒使劲地舔着她的脸。
“坏阿玄，这些日子你跑到哪里去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阿玖将它紧紧搂在怀里，才过了一会，突然哎呀一声，别过脸去，“臭阿玄，你是去猪圈拱过了吗，简直是熏死人，唉，今日你可不许和我一起睡，你得好好洗个澡，彻底洗干净！”
阿玄赖在她怀里，小声哼哼着，似乎在抱怨她的嫌弃。
第157章 食面（）
阿玄回来之后，阿玖的心情好了不少。这日天气晴朗，她带着阿玄骑马来到京师的中心，一通乱逛之后，她的手里又是糖葫芦又是糖人，包裹里也塞满了吃食。她自己觉得有些口渴，想起阿玄也没吃东西，“阿玄，你饿了吧，走，咱们找个地方坐会，吃顿好的。”
阿玄摇着尾巴，屁颠屁颠跟在她身侧，似乎也很期待一顿丰盛的美食。
阿玖左看右看，只见街道两边酒楼林立，客人络绎不绝，她嘴里嘟哝道，“这里的酒楼可真多，也不知道哪家的饭食好吃，阿玄你想去哪一家呢？”
阿玄低声咕噜着，没有提出任何意见，如果它会说话，应该会吼上一句，“大小姐，拜托你快点选吧，我已经饿惨了！”
“燕云楼？原来这就是燕云楼！”阿玖突然停下脚步。她原以为燕云楼名字气派，余琪这样的锦衣卫千户也常光顾，应该是个挥金如土的地方，想不到就是一座不起眼的茶楼，不但地方小，客人也不多，茶点、饭菜都很普通，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到此饮茶。但既然来了，不如随便吃点，若是不好吃，大不了再换个地方。她打定主意，便坐了下来，“小二，来壶龙井，五份白切牛肉，一碗细面。”
“好嘞，”小二取下汗巾，为她将桌面扫了扫，答应着去了。
“阿玄，你是饿了么，”阿玖见阿玄似乎有些焦躁，伸手安抚道，“你别急，牛肉马上就来了，若是不够吃，我再给你加五份，肯定管饱！”
阿玄抬头看了看阿玖，鼻子依旧在空气中轻轻嗅着，却安静了不少。
不一会，小二端着菜盘走了过来，“客官，这是你的茶，还有五份牛肉，你先用着，面条一会就好。”
“谢了，”阿玖弯腰将牛肉全部放在阿玄面前，“乖乖，快吃吧。”
她给自己斟了杯热茶，小口饮着，心里暗想，这里的小二果然见过世面，看到身形巨大的阿玄，居然面不改色，看来这应该就是余琪常来的原因，见着点事不至于大惊小怪。
这时，一掌柜模样的人亲自将热腾腾的面条放在她面前，“大小姐，你的面来了，请慢用！”
阿玖嗯了一声，用竹箸挑起几根面条，吹了吹放入口中，慢慢吃了起来。面条应该是用鸡汤煨过，味道十分鲜美。阿玖一口汤一口面地吃着，直到全部吃光，才发现这里的面条居然没有放葱。本来就是嘛，好好的面条，放什么葱。从小到大，她最讨厌吃的就是葱，若是有人不当心忘了她的忌口，她可是要翻脸的。
吃饱喝足，阿玖摸了摸滚圆的肚皮，踱着步子走出了燕云楼，她留下二两银子作为打赏，呵呵，这燕云楼确实不错，余琪的眼光可以啊！
她继续逛着，看到好吃好玩的，又陆续买了不少，还替荀夫人选了几只别致的银钗。自己在外有吃有玩，总不好怠慢了府内众人，有了这些东西，就能堵住他们的嘴，省得他们啰里啰唆，管着不让自己出门。
阿玖将东西小心装入背囊，慢悠悠往回家的方向走去，她虽然个子小小，但是一骑一犬丰神俊朗，走在路上，倒也没人与她随意搭话。
“大小姐，你可回来了，”乔安等到阿玖，赶紧将她迎进门。
“乔管事，我给你带了云祥斋的绿豆酥，你牙口不好，这个又酥又软，吃来正好，”阿玖兴匆匆地说着。
“多谢大小姐，”乔安将映雪交到马夫手里，跟在她身边问道，“今日可逛得尽兴？都去了哪些地方？”
阿玖将背囊拎在手里，晃了晃，“逛了许多地方呢，你瞧，我带了好多东西，回头分给大伙一起吃！”
乔安赶紧从她手里接过背囊，掂在手里还挺沉的，估计她又买了不少玩意，“你先回屋歇会准备吃饭，东西晚些再分吧。”
“好，”阿玖转头看着暮色中的夕阳，以前阿爹最喜欢在这个时辰，温上一杯丹阳酒，独自饮着。阿爹酒量不好，也并不好酒，他每次独酌的时候，总有些淡淡的惆怅，不知道他是为何事伤神。
“大小姐，小的命人炖了鸡汤，你先喝些暖暖胃吧，”乔安贴心地为她盛了一碗。
“荀夫人呢，怎么不过来一起用饭？”阿玖吹着热汤问道。
“荀夫人今日不太舒服，下午就在房里睡着，”乔安为她布了箸菜，“荀夫人说她晚饭不用了，想早些歇息，让大小姐自己多吃些。”
阿玖哦了一声，突然瞥到桌上那只盛着葱段的小碗。
乔安心领神会地吩咐道，“来人，将葱碗撤了。”
阿玖嘟嘴道，“也只有咱们家喝汤吃面都要放葱，我今日在酒楼吃了碗面，都是没有葱的。”
“是嘛，这倒是少见，”乔安陪笑着说道，“京师的习俗，吃面可必是要放葱的。”
阿玖不知可否地笑了笑，继续低头吃饭。
吃完晚饭，她早早就上了床，逛了整整一日，纵使她体力好，也觉得有些发困。近来，她已经慢慢习惯没有俊草的日子，尽管她已吩咐众人不许再提主上二字，可她自己却随身带着凤鸣，就连睡觉的时候都舍不得摘。别人都认定阿爹已经死了，只有她还不愿相信，她深深期盼着有朝一日，阿爹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轻轻唤上一声，阿玖！
“大小姐，你早些歇吧，奴婢熄灯了，”欣儿轻声说道。
随着门被轻轻掩上，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阿玖静静躺在床上，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奇怪，刚才还困得不行，怎么正儿八经躺下，却好像睡不着了呢，她叹了口气，想着白日发生的件件趣事，突然间，她脑中闪过一个霹雳般的念头。
‘大小姐！’只有府内众人才会如此称呼自己，那个燕云楼的掌柜为何也会如何称呼！
她细细在脑中搜寻着燕云楼里发生的一切，对了，自己依稀记得，邻桌客人的面碗里似乎也是放葱的，为何自己的碗里没有？而且阿玄在那里的时候也有些躁动，好像是闻到了什么特殊的气味，这燕云楼到底有什么古怪，难道会和阿爹有关？
阿玖越想越兴奋，越想越睡不着，恨不得立刻再去一趟，查个明白。她在房里踱来踱去，心神不宁，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嘴里塞了块饼，就纵马飞了出去。
第158章 团聚（）
“开门，店家，”阿玖大力拍着紧闭的店门，等了好一会，才来了个睡眼朦胧的伙计，“客官，咱们还没开门呢，你要饮茶吃饭，请去别家吧。”
阿玖将他推到一边，大步踏了进去，“请问掌柜的在哪里？”
“你这人怎么这样，”伙计摸着摔痛的半边屁股，一骨碌爬了起来，“说了没有开门，你还往里头闯，快给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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