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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烽烟录:时光为凭-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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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今晚的募款晚会和我一起去吧()
大衣上还残留着曹遇安的味道,淡淡的古龙水味混合着烟草的香味,让我没由来地心头一跳。我被他教训了一顿,气势上立刻矮了半截。我蹑嚅道:“唔,你说你要来的,我就特意来等你。”
曹遇安盯着我看了半晌,我以为他又要又要发火,没想到他的神情却一点点软了下来。他突然上出手来抓住我的手腕:“车里暖和,先上车吧。”我被他拽得懵懵懂懂地往车边走,等上了车,被冻得麻木的直觉才一点点恢复过来。我低着头,故作正经地往手上呵气。敌不动我不动,可我的思维却在飞速旋转着,待会儿曹遇安究竟会说些什么呢?
过了许久,曹遇安突然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愣了愣:“唔?”
曹遇安假装满不在乎,可我一抬头却发现他在后视镜里认真地看我:“你怎么就知道苏诚意是日本人杀了的?虽然流言传得纷纷扬扬,但大家也都只是揣测,你怎么就言之凿凿地肯定了?”
我以往的脾气被他如此质疑,肯定是要据理力争的,可我这一回却奇迹般地忍住了,我委屈地吸了吸鼻涕:“曹遇安,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你觉得那些血淋淋的事不让我知道是为了我好,可我已经长大了,就算我仍旧害怕仍旧脆弱也是时候自己去面对了。”
我抬起头来望着曹遇安,直到确定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我眼里泫然的泪光,才说道:“你离开了那么久,却从来没问过我经历过什么。你总是那样自信,自信到简直有些刚愎自用。你以为上海沦陷了,我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却不知道我曾经亲手处理过多少溃烂生蛆的伤口又亲眼见过被炸的面目全非的阵地。”我吸一口气,朗声道:“我已经不是那个天真无知的朱慧然了,你也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曹家四少爷了。我们俩还有可能回到过去么?”
我话一出口,又有点后悔。却没想到曹遇安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还要激动,他猛地一踩刹车,我整个人差不多都被甩到了前座上。我手忙脚乱地抓住扶手,另一只手按在撞得生疼的额头上:“怎么突然急刹车。”
“饭店到了。”曹遇安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可是却殷勤地替我开了车门,又小心翼翼地用手挡着车顶,以防我下车时不小心撞到额头。我抬起头来瞧他,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他紧紧地抿着唇,只是目不斜视地瞧着前方。
门口的侍应看到他,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曹先生,我们刚还说起您呢,这就把您给盼来了。”他看到我,眼神里只一个瞬间闪过淡淡的惶惑,脸上的笑容却一点也没变:“靠窗的老位子给您留着呢,还是按原样来?”
曹遇安一直面无表情地沉默着,到了这时才道:“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只是吃顿便饭,酒也不用开了。”
我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曹遇安和苏舜卿共进晚餐时的场景,比起风情万种的苏佩卿,我应该输的心服口服才是。
我有口难言,便想着至少吃得他肉痛,也好报了自己的一箭之仇。如今物价飞长,菜单上的价钱贵得令人咂舌。我还偏偏点了小龙虾,心里的潜台词是“让你得意,结账的时侯就轮到你肉痛了”。
等待上菜的时间漫长而无聊,曹遇安看了会窗外的景色,忽然回过头来同我说:“我抽支烟可以么?”他彬彬有礼的样子总能让我的少女心砰砰直跳。
在得到了我的肯定回答以后,他动手为自己点了一支“哈德门”香烟。顺着缕缕的烟雾望去,他抽烟的样子优雅而帅气,我却有些迷茫,记忆里他依稀是不抽烟的才对。他半眯着眼睛,忽然问我:“不是说我不够关心你么,不如讲讲我不在的这些时间你都经历了什么?”
他的身上总是带着灼人的气息,可一把好嗓子却如春风一般柔软。我心里一暖,接口道:“好啊,可是要从哪里说起呢?那就从我成为护士的那天说起吧。”我平复下心情,第一次敞开心扉对曹遇安阐述自己的心路历程,后来我才意识到这同样也是那么久以来我第一次认真审视血淋淋的过去。我向来习惯于粉饰太平,可现实却是太平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曹遇安一直很认真地听我说话,只在我稍作停顿的时侯微微点头算是对我的回馈。除了与顾作言合作这一节,我几乎是知无不言。说到动情的时侯,我也不再克制自己的情感,好几次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说晚了,只觉得这样安静的氛围有些尴尬,便端了杯柠檬水喝着。许是刚才说了太多话,喉咙便有些沙沙的难受,只能表情狰狞地吞了吞口水。曹遇安毫无预兆地掐灭了手里的烟,又拿起我面前空了的玻璃杯倒了满满一杯温水:“嗓子不舒服就不要说那么多话,喝点温水。”
他大概是看我没什么反应,语气比刚才更为温和:“好啦,我向你道歉,是我一直误会了你。还有,我也向你保证,从今往后一定尊重你的想法,不再仅仅把你当成一个小孩子。”他难得说话这样低声下气,又带着点哄人的意味,让我十分受用:“至于阿卿,你实在不用太过介怀。她在商政两界人脉又广,处事待人又自有一套,所以于公于私我都需要她的帮忙,仅此而已。”他说话的档口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过,话说完了,龙虾肉也被他整整齐齐地剃了出来,而虾壳还保持着最初完整的形状,也不知道是该夸他一声精工细作好,还是笑他一句纨绔子弟惯会这种无用的事。
我正尝试着吃下第一口龙虾肉,曹遇安突然说:“明天晚上在有一个募款晚会,反正你没有课,到时候不如我一起去吧。”
第104章 你用不着担心我,我不会让自己白白吃亏的()
我脸上的表情就和我内心的变化一样丰富,在经历了惊、喜、忧、伤以后,我才用嗫嚅的口吻说道:“我自然是想要去的,可是我没有可以出席大场面的衣服,那样岂不是会给你丢脸?”
曹遇安却像是松了一口气,笑得连眉眼都舒展开来:“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放心吧,到时候我绝对会让你惊艳全场的。”
他果然说话算话,前脚刚把我送到家,后脚便差人送来了形状漂亮的礼盒。我被家里众人或好奇或惊讶的眼神注视着,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明天要去参加派对,一下子又找不到适合的衣服,就只好问朋友借了一件。”
我扯的这个谎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而现场至少有四个人是看穿了我的。果然我刚刚回到房间,母亲就无声无息的跟了进来。我见是她立刻缴械投降:“好了,您别问了,我承认这些都是曹遇安送的。您想说什么就说吧。”
母亲幽幽地叹了口气,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顶:“你长大了,有很多事我本不应该太多嘴。可是我明明听启智说你和曹先生已经分手了,可现在他为什么又会来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我撇撇嘴,心里已经把二哥骂了好几遍,天知道这个家伙在背后泻露了我多少秘密,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加倍还回来。我言简意赅地回答她:“之前出了点事,确实是想要同他决裂的。可是后来他也肯耐着性子来哄我,还保证说永远都不会再犯,我便决定原谅他了。”
母亲柔声问:“可他犯的错误恰恰是最容易一而再再而三犯的,你今日原谅了他,将来要是他再犯,你也如今天一般原谅他么?”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叫我任何细小的表情都逃不开她的法眼。
我坐在床沿上思考了颇有一会儿,然后很认真地回答她:“原来我以为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非黑即白的,感情更是纯粹,容不得半点瑕疵。可现在我却知道,感情里包含着义务、利益,并不只是两情相悦那么简单的事情。二哥和我说,这场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也不晓得能不能打得赢。英美诸国虽然不愿意放弃在上海的既得利益,可是若是到时候威胁到了他们的根本利益,那么放弃上海也是无可避免的。所以说,如今我们可以说是被困在了上海这座孤城里,而曹遇安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我们从深渊里救出去。”我明显有些词穷,便吞了吞口水来掩饰自己的紧张:“您想,我对曹遇安是有感情的,曹遇安对我也未必就没感觉,这样就够了,至少我们的婚姻基础是稳固的。”
母亲皱着眉瞧我,对我的话不置可否。过了片刻她开始转身往外走:“有些事情,不是当事人的话根本无从判断,或许你也可以请他来我们家吃个饭,让我见一见他。”母亲看我神色间颇有些不耐,便止住了话头:“明天你还要参加活动,今天早点休息吧。”
我听见母亲的脚步一点点远去,又听到她到了走廊尽头后进了二哥的房间。我想每个中国母亲都是这样,即使表面上装得满不在乎,又或者一再表示不会干涉孩子的选择,但实际上她们每天都会为了孩子有操不完的心,也会用尽一切的方法为孩子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我竖起耳朵,打算要听一听他们究竟在聊些什么。可不晓得是因为距离太远了,还是他们故意压低了嗓音总之连一丁点动静都没听到,最后不得不作罢。
第二天一早我捧着巨大的礼服盒准备出门,没想到母亲却为我安排好了一切:“你提着那么大包东西怎么坐车,我让你二哥送你去学校。”
对于预期之外的好事,我当然是欣然接受。可嘴上却还要故作姿态地客气一下:“其实也用不着这样,二哥工作那么辛苦,还是让他多休息一会吧。”
二哥倚在门边忍不住翻白眼:“我都起来了你再说这些话有什么用,还不如想一想以后怎么才能少给我惹麻烦。”他一边说着一边抢过了我手中提着的礼服:“废话少说,跟我上车。”他说完转身就走,丝毫没给我喘息的机会。
二哥把车子开出了母亲的视线范围,突然转过头来问我:“你和曹遇安到底玩的什么把戏?你倒是总说不然给我们插手你的事,可你能不能说说你现在做的到底叫什么事!”他从来没有用这么声色俱厉的方式同我说过话,我一愣,喃喃道:“你问我我还想问曹遇安呢,他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不仅对我体贴有佳,而且还邀请我作为女伴出席晚宴。”
二哥约莫思考了几秒才问我:“你昨天去找他了?”
我无聊地玩着书包上的坠饰:“恩,不但如此,我还用到了你教给我的方法。我对他一示弱,他果然就和换了一个人一样。”我微微一笑,揶揄他:“男人果然更了解男人。”
没想到二哥仍旧沉浸在反常的严肃里:“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当时硬是给你们俩拉郎配是不是我做错了。我一开始是觉得曹遇安实力和能力都十分出色,倒是不失为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却没有想过你们两个是否真的合适。你现在向他示弱,或许真的换来了他的回心转意。可我却不希望自己的妹妹活得这么没有原则没有地位,用一辈子的时间去争取遥不可及的感情。”
我撇撇嘴,把自己真实的情感全都掩饰在波澜不惊的面具底下:“以后的事情谁又会知道呢,再说这世道这样乱,能不能活到那把年纪还不晓得呢!倒是你说得对,我也没为家里做过什么贡献,我现在就一定认准了曹遇安,等着他把我们都救出苦海呢。”
二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然,你能不能不要用那么抵触的情绪同我说话?你也许瞧不出来,可我是真的后悔了,我向你道歉,你可千万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表达对我不满。”
我没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二哥,你越说越严重了,好像我今天是去上战场一样。曹遇安没你以前想的那么好,可也没你现在说的那么烂。总之他不管是不是一心一意地对我,在这个乱世之中都是最值得托付的人。”
第105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我伸手拍拍二哥的肩膀:“肯定是昨天晚上妈给你压力了,要让你关心我的情感和安全?其实你用不着担心我,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磨折,我已经不是那个容易受伤妥协的小女孩了,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白白吃亏的。”
二哥哪里不晓得我的性子,我既然这么说了,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所以,他沉默了几秒,还是选择给我打气:“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只要记得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就好。不过我倒是觉得妈妈的担心有点多余,人不经历些痛苦怎么可能成长!”
我想起从小到大,这样的情形似乎发生过无数回。每一回,大哥总是站在正义的一边,二哥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地站在我一边,而通常作为罪魁祸首的我并不会受到多过的惩罚,可我的坚定支持者却没少挨骂。我望着二哥线条美好的侧脸,心里就涌上一阵温暖的感觉:“二月的事情妈已经开口了,你自己也要加把劲。二月什么都没有了,你要是能给她一个家,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康复良药,她的人生也会变得光明起来的。”
二哥没说话,我侧过头去看到他坚毅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我想他的决心一定不会比我小。
衣香鬓影的场合并对我而言并不陌生。我还记得第一次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是密斯林的生日派对。从来只是出现在想象里的俊男美女、灯红酒绿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在我幼小的心灵上所留下的震撼,我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够彻底消化掉。
而也就是在那一次,我第一次遇到了曹遇安,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孩子很容易就成为了十六岁的我深深迷恋的对象。若是没有那一次的相遇,若是没有后来的战争,我的人生会和现在截然不同。但是正如诗中那些美妙的的章句一样,“人生若只如初见”,初遇如此美妙,如果错过,或许生活便会是平淡而黯然的模样,而我青春也会因此变得黯然失色。
在密斯林的生日宴会之后,我也陆续参加了好几次参加盛大的酒会、派对,但却只是热闹中籍籍无名的小配角。我躲在灯火阑珊的角落里从来没有被人另眼相看过,到却也因此歪打正着地触及到了繁华背后不为人知的隐情。社交场合上的人看上去个个笑容可掬、风光无限,可谁又能知道这笑容里有几分是真心,而一旦失势以后,惯会踩高捧低的人又会如何地避之而唯恐不!
我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乖乖地由着化妆师在我的脸上忙碌了一个小时,又听从了她的建议烫了艳丽的大波浪。终于,听到她用松了一口气的语气对我说:“好了,你瞧瞧。别怪我多嘴,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平时也要多花点心思在打扮上才好。”
我微笑着点点头,认真地端详了一遍镜子中的自己。品质上乘的礼服将我的身材衬得修长,精致的妆容又让我看起来有了一点成熟的魅力。曹遇安一直靠在门边看我整理仪容,见我快要完成了,突然走过来在我的领口处别上了一枚精美的胸针。我一开始只是被珠宝炫目的光彩晃花了眼,等低下头仔细去瞧,却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胸针其实是有两块粉色的尖晶石组成的,上面那一块切割成椭圆形状,外头细细镶了一圈碎钻,看上去足有小鸡蛋的大小。下头那一颗则是水滴型,我曾经在电影里看到过,这种组合型的胸针是可以变换造型的,下面的尖晶石有时候也会用大颗的珍珠来代替。再仔细瞧,明显可以看出这枚胸针上的珠宝虽然光彩夺目,但是白金做成的底座上却有着各式各样的细小划痕,显然是已经经常使用的旧物。
曹遇安见我观察得认真,便告诉我:“这枚胸针是当年我父亲在美国的拍卖行里拍来送给我母亲的生日礼物,据说是逃亡的白俄贵族的贴身珠宝,从制作的年份算起来也有八十年了。”
八十年?!我惊讶之余又不由得伸手触摸了那枚胸针,如果用人的年龄来做比喻的话,这枚胸针可以说就代表着一个人完整的生命轨迹,也甚至见证了三代人的爱恨情仇。多少年的时间过去了,珠宝仍不改当年的风采,可是曾经拥有过她的主人却早已离世,连带着曾经围绕着她所发生的故事也被裹挟进了历史的角落里,再也找不到一丝存在过的印记。而今天,在这样的乱世里我第一次戴上了这枚胸针,接下去我会经历无数的危险、变故,可未来的人从这枚胸针里却只会看到歌舞升平。我想着,无论我自己经历过什么,还是希望未来会是一个和平、开放的年代!
大厅里已经响起了优美的小提琴声,曹遇安朝我伸出手,我顺势就挽住了他的胳膊。我们似乎是头一次以这么亲密的姿态走在一起,他一定不晓得,我因为紧张,手心里沁出的汗水在他铅灰色的西服上留下了浅浅的印子。
大厅里已经聚集着不少的人,他们穿着华丽,三三两两地交谈着。而我和曹遇安的出现,却像是一道休止符,终结了所有人的行动。他们不再讲话,纷纷转过身来。我虽做出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但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无数的目光像探照灯一般射来,笼罩在我和曹遇安的周围,肩上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感。我听见有人在小声的议论我的胸针,接着又开始猜测我的身份以及我与曹遇安的真实关系。曹遇安大概是感知到我的紧张,便侧过头来在我的耳边轻声说:“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小心踩到裙角。”
我抬头朝他微微一笑,本意是要告诉他,我的情绪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然而我的头刚刚抬起,追光灯便立即跟了过来。迎着明亮的灯光,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自然也看不到周围的人群。然而我却听到了在场的女孩子们发出的轻微而短促的惊叹。我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但却很少有人用惊艳的语气赞叹我的外表,心里自然而然地涌上一种淡淡的欣喜。下一瞬间,我仰起头,用最美丽的仪态和铿锵的步伐从众人自动让出路一路朝前。
第106章 如今我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了()
耳边流淌着悠扬的钢琴乐声,不知怎么我的脑海里便出现了一个婚礼的场景,新娘穿着一袭华美的婚纱走在红地毯上,长长的拖尾和同样长的头纱一路逶迤。后面的小傧相卖力地抛洒着竹篮里的花瓣,就像是扬起了一个粉色的梦境。新郎站在红毯的另一端向我转过脸来,那熟悉的轮廓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中,曹遇安,我在心里默念。
可既然是梦,很快便会像海面上的浮沫一样消失破灭。下一个瞬间我已经清醒过来,听话地随着他到处寒暄。从对方细微的表情里,其实是可以看出来他们对我是曹遇安的女朋友这件事是既惊讶又好奇的。可是他们很快便把这种情绪掩藏在了笑脸之后,很热情地同我寒暄。
可我心里却觉得十分别扭,曹遇安之前一定没少带苏舜卿出席这种场合,他们想必就算和她不熟也是姐姐打过好多次交道的,如今面对一个突然出现的我,不但可以处变不惊,还可以将撞过去的一切从来就没有发生过,真是让人寒心。
在曹遇安的引见之下,我认识了许多上海滩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这些人物在老百姓的眼里看起来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可私底下,却是几十年的交情,甚至还可能是中表亲戚、儿女亲家,早已经在利益的的战车上绑作一堆,谁也离不开谁了。我终于发现自己的好记性除了考试以外有了另外的作用,不管是谁,只要有人介绍过,我就能立刻记住对方的脸和名字,还有一切关键的要素。更有甚者,这些记忆也不仅仅是短时记忆,即使过了十天半个月,连曹遇安都不记得某个人时,我却立刻能够反应出对方的身份。那时候我尚不知道这种能力的用处,却没想到不长的时间以后,这种能力却让我一时间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言归正传,这场名流盛宴上我也确实记住了好些人。其中的一些是因为外表和气度实在太过于鹤立鸡群,也有一些是因为真人和传闻实在差别太大。但比起黄立忍来这些人就都算不了什么了。传闻之中声名狼藉、恶贯满盈的大汉奸真人瞧着却没有一点奸佞险恶的气息,反倒瞧着像是风流蕴籍的文人。他礼貌地脱帽向我们致意,又很有风度地吻了我的手背。“美丽的小姐,我能请您跳一场舞么?”,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见我犹豫着迟迟不肯接受邀请,黄立忍便耸着肩洒脱地笑了笑,很熟稔地同曹遇安打趣道:“那么久不见,真是想不到曹先生还是像以前一样春风得意、尽展风流,全场最吸引人的小姐眼睛里可就只装得下你一个人,我们这些人看来就只有作壁上观的份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磁性,听在耳里仿佛如沐春风一般温暖。我一下子有些怔忡,人们总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如今我却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了。
曹遇安和黄立忍明晓得自己是众人目光的焦点,看上去人人都忙着应酬交际,实际上却都在观察着两个人的表现。他们不顾众人好奇的注视,结结实实地给了对方一个热情的拥抱,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真是溢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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