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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歌-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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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未能分出胜负,接下来是五箭,左右手各持一只玉壶,头顶一只,肩上再放两只。

    我僵硬地把自己摆成个结实地大字,静静等待结果,那头却迟迟没有动静。睁开眼睛时,我看到贺拔胤之转身面向父皇,行了个胡族的大礼,殿堂中隐约飘来清朗的声音:“胤之认输了。”

    小胤之啊,你总算认输了,容祈那个敢朝自己老婆身上射箭的变态,是你能干得过的么!

    我终于松了口气,身上的五只玉壶齐齐落地,像是刚从阎王殿被拉回来,我放松地差点没直接躺到地上去。

    我摇摇晃晃地走到顾且行身后站稳,之后贺拔胤之又说了些什么,父皇又说了些什么,看热闹的朝臣又说了些什么,我都没听见。直到顾且行伸着脖子问我:“感受如何?”

    那感受,简直是回味一下都想死啊,比吃人还恐怖!但我为了在顾且行面前存面子,还是要佯装轻松地来上一句,“唔,还不错。”

    顾且行又轻笑,幽幽地道:“容祈这把赌得很大。”

    “怎么说?”

    “我看他和胤之都不一定有五箭齐发本事,这比试到最后,比得不是箭术,而是胆量和运气。胤之没那个胆量,是因为万一失手了,不单单要损失一名将士,丢的却是胡族的脸面。如此倒不如自行认输,还显得大气些。哼,”顾且行呷一口酒,不屑的冷笑一声,又道:“他是高估了容祈的本事,依我看,他若是再不认输,那姓容的也该认了。”

    我摇了摇头,夺定道:“他不会的。”

    “呵……”顾且行抬头看着我,半眯着眼睛神情玩味,“你就这么相信他?若他拿你的命出去,赌得却是……”

    “容祈!你好大的胆子!”顾且行的话还未说完,父皇一拍桌子,已经怒得站了起来。

    我忽然想起,方才顾且行同我说话的时候,容祈好像说了什么。他赢了比赛,要父皇饶他个死罪,而同时向贺拔胤之讨要了一样东西,这样东西不是旁的,正是即将出嫁漠北的锦飒郡主。

    果然是个值得拿命来要的东西,而且用的是我的命!

    我便又怔愣了,不声不响地听他们把话说下去。

    容祈跪在红毯中央,义正言辞地说:“锦飒郡主在宫外曾救过微臣一命,当时微臣不知她的身世,怜她孤苦一时糊涂心软便欲收做妾侍。然微臣既与且歌公主有婚约在前,为及皇家颜面,便先将此事推后,本欲待与公主大婚之后与她商议,却不想天恩浩荡使得锦飒郡主认祖归宗。”

    他说着,忽然望了我一眼,继而又道:“微臣既知皇上有意将锦飒郡主嫁往漠北,本不应再有它意,只是……宫外时,微臣虽未予她名分,却已然行过夫妻之实,锦飒郡主现下已有身孕,再嫁实属不妥,微臣只能冒死犯上,请皇上成全!”

    这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言辞,从他口中说出来一点也不显得卑微,他本就是那般风华之人,即使为人臣子,即使跪与人前,亦能如此超然自若不卑不亢。

    而于我,却是字字诛心。

    身子晃了晃,我暗暗抓紧顾且行身后的倚背,才勉强没有颓坐下去。

    顾且行暗笑,摇晃杯中清酒,悠然道:“别急,好戏还在后头,缺了你怎么演得下去。”

第33章 暗里忽惊山鸟啼(八)() 
顾且行太了解我,比我自己要了解的多。我从来都不了解他的目的,如果只是为了让容祈赢得比试,他可以挑出千万个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他将我带到这里来,定也不是单纯的为了看我的笑话,可是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我极力让自己冷静,心里劝着自己,郁如意是我们的朋友,他冒死帮她抗婚,只是为了为了尽朋友的情分。我不要多想,事实一定不是他说的那样……

    父皇早已怒不可遏,愤愤道:“好一个夫妻之实,容祈,你如此说是打算置且歌公主,置朕的女儿于何地!”

    “且歌公主出身尊贵,自是天底下难寻的好女子,然微臣做出如此荒唐事,恐令皇家蒙羞……”

    “大胆!”父皇及时阻止容祈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其实他会说什么大家都该想到了,听他这意思,是打算公然退婚了,呵……

    我只觉得心灰意冷,被这庞大的信息量搅得脑筋拧做一团,什么都理不清楚,想不明白。我无心再去思考,转身欲走时,又听父皇怒道:“你以为朕答应恕你死罪,便当真动不得你?你……”

    父皇说着便忽然顿住了,面上露出些不适的神色,大约是心焦引得气急。顾且行及时站起来,将一众瞪眼看热闹的皇亲贵胄打发回去,独留贺拔胤之和容祈在殿内。

    我忧心着父皇的身体,又不敢这样走上去安抚,只能继续听他们说下去。

    父皇平顺了气息,开始同容祈算账。他玷污和亲郡主破坏两族团结友好,已经是一桩死罪,父皇便依照方才的约定恕了他。但他抗旨不遵,想要退了同本公主的这桩亲事,便又是一桩死罪,这就要看他信口雌黄的能力了。

    事实上,他不用如何颠倒黑白,便能将自己的小命保住,因为顾且行帮他备了一样终极武器,那便是我。

    有宫人在外面急匆匆地进来,附耳低语之后,父皇的脸色更加难看。顾且行在我耳边幽幽地道:“定是差人去诊了锦飒的脉。”

    我转头看着他,原来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并且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们这些男人,平日里不能绣花看戏打发时间,便都把精力花在窥人隐私玩弄权术这些东西上了。

    “是喜脉。”我不说话,他便主动给了我答案,在父皇决定发落容祈的时候,顾且行又推我一把,似笑非笑道:“还不快去。”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容祈,那张同我紧贴过的脸,原来也曾与他人触碰。他不肯碰我,却碰了天底下与我来说最不能碰的人,他用我的命去赌他们的名正言顺,他对我的情意,说过的每一句话,可还有真?

    枉我如此信他!

    然,我终究没有他那么绝情,就算明知道这是个局,我也只能跟着往里跳。起先我只想逃,并没有想过用自己的身份去帮他说话,直到顾且行推了我这一把,我才明白,连顾且行也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可我虽怪他伤我骗我,终究是不肯他去死的,而且那纸糊里糊涂的婚约,本也怪不得他。我终于还是同他比肩跪在父皇面前,我撕掉贴在脸上的胡子,摘下足以挡住半张脸的冠冕,转身同容祈对视一眼,勾起苍白的笑。

    他的身上飘来我所熟悉的复杂墨香,他就那样看着我,眼底依然有化不开的水雾,往日我将那看做柔情,今日看到的却是疏离。他那一个眼神究竟在表达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或许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自欺欺人罢了,我将自以为的真无限放大,将那些假全然无视,落得今日这个帮人点银子的境地。

    我对父皇叩首,抬起头后,低低地一字一句地说:“父皇,容祈他没有抗旨,是儿臣……儿臣自己不愿嫁。”

    父皇皱眉看着我,目光中露出几许关怀和疼惜,我琢磨这些信息量他大约还坚持地住,便又道:“至于锦飒郡主,他们的事情儿臣早有听闻,既是情之所使,还望父皇成全。”

    父皇的目光又抖了抖,约莫是从来没见过如此为他人着想的我,有些意外吧。

    贺拔胤之看够了热闹,见我也过来跪下了,便跟着一道立了过来,行了个胡族大礼,正色同父皇说:“胤之心中所念乃且歌公主一人,若皇帝陛下不舍,胤之也不愿另娶旁人。今日胤之以胡部小王的身份保证,就算没有和亲的事情,胡部与定安的盟约也不会改变。胤之还要保证,只要且歌公主一日未嫁,胤之就不会放弃。”

    哎,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本公主这是造了什么孽,何德何能啊!

    父皇亦叹了口气,被我们这帮儿女作得没有办法。想他能对母妃一往情深,必也有过一段刻骨情长,如何不懂我们的心情。

    父皇打发了其它人出去,只留我在殿中,走过来将我扶起,无奈地问:“那容祈虽然干了些混账事,但也算仪表堂堂知书达义,王亲贵族家的男子里,除却太子便也属他入得了朕的眼里,你倒是同朕说说,你为何不肯嫁他?”

    我哪里是不肯嫁他,可我现在还如何敢嫁给他,他那么会说话,他把我骗得团团转,我若是嫁了他,往后可怎么办。我不住地摇头,忍着眼眶里的泪水,轻轻地说:“儿臣不知道……”

    “罢了,”父皇再叹一口气,道:“此事容朕再想想,总归不急于这一时,便是做了驸马,他要收两房妾侍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此事你还要看开些。朕累了,你先下去吧。”

    我回到娇华殿发呆,不想见任何人,听说容祈在外头叫了几次门,被描红和吟风哄了回去。我在房中想了很久,把近来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依旧理不出个头绪,我不知道那个人是叫秦玮的容祈,还是叫容祈的秦玮,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对我说过的话如何真真假假。

    我只知道郁如意确实曾经救过他一命,他为她冒死,也是应该的。这个男人,大约是个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好男人,可我心里同他呕着气,不想也不知道怎么原谅他。好在我真的没有那么爱他,就算他真的已经和别人有了娃娃,或者他死了没了,我也还是能好好的活下去,时间久了,必也就忘记了。

    第二日郁如意亲自来找我,我觉得她没什么错,便也就见了。昨日我们那么大闹一通,全天下都知道锦飒郡主是靖王爷的人,她也没必要在宫里继续住下去,今日说是来看我,也算是辞行来的。

    可惜容祈占着个驸马的空头名分,不想委屈了我这个公主,便只能委屈了郡主,婚礼一事便也免了。

    郁如意问我怪不怪她,还让我原谅容祈。我自然是不怪她的,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呢,我强笑着对她道:“我也是今日才想起来,在醉影楼时你身子还来着月信,后来受了伤,不久又进了宫,你那身孕自然是假的。他肯如此帮你,或许是为了报答你舍身救他的情意,又或许是当真有情吧,总之,你嫁过去,他会好好待你,比远去漠北强多了,我心里头还是替你高兴的。”

    “栩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之间……”她想解释。

    我抬手打断了她,笑吟吟地说:“你们之间不需我过问。如意,我同你姐妹一场,对你的脾性大抵有些了解,你这些日子以来的转变,我也看得见。无论你们是如何,你对他总是有情的,对么?”

    她面露些许愧色,算是默认了。我心里一阵悲凉,深知从今日起又少了个体己的朋友。昨日贺拔胤之和容祈在殿里比箭术,心里头没准还为我争着风吃着醋,出了殿却又好生生的攀谈交流起来,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可女人却不同了,哪怕因为一样首饰都可能闹僵一辈子,我自认和郁如意的感情没有脆弱到那个地步,可是一旦牵扯到男人这道鸿沟,就很难迈得过去了。

    我打发了郁如意出去,有些话也不必多说,其实如果她和容祈真的两情相悦打算齐眉到老,我这副骄傲的性子必也不会再让自己搀和进去。可是那容祈先招惹了我,这事情没个交代是不行的。

    容祈将郁如意接去靖王府的这天,我心里头不大快活,乘着风在亭子里头喝闷酒,顾且行来了。他最近对我的关心有点超乎寻常,次数多了,我也就习惯了,反正都不是什么好意。

    顾且行在我对面坐下,抬手在酒壶上靠了靠,又把描红招过来训斥一通,命她将酒温了再送上来。

    那酒自然是温过的,只是天冷,便凉得快了些。顾且行索性让人搬来个温酒的炉子,也不说话,有一茬没一茬地自顾饮着,看上去心情不错。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问他,意思是问他什么时候发现我和容祈有来往。

    “同你逛妓院那天。”

    “你同他打架了?那天的伤是他打的?”

    “不是。”

    “那是谁?”

    “你有必要知道么?”

    好吧,我多管闲事了,我只是忽然觉得,往日同我抢玩具抢宝贝的男娃真的不一样了,他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他开始学会算计和欺瞒,哪怕是对父皇都有所保留,他已经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为以后坐稳江山做筹谋。

    “那秦城画坊的火……”我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这事情有猫腻,确实是有些迟钝了,约莫被情情爱爱蒙住眼睛的女子都是这般。

    “他自己放的。只是没想到那老头儿当真心狠,为了在你面前演得逼真,自杀了。我肯帮你收拾张庆德,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

    我恍悟,原来真的是这样,难怪张庆德入狱第二天,就被驸马爷雷厉风行地处理掉了,这是赤裸裸地杀人灭口么。原来一直以来,我看上的那个翩翩公子,骨子里是这么个人,看样子当时那黑衣人的飞镖,也不是冲着杀人去的,只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不料郁如意当真了,才挺身而出,他便又欠下一桩情债。

    “你昨日为何带我去赴宴?”

    “他帮我做事,我便帮他一回,”顾且行轻笑,眯着眼睛看手里的酒杯,“顺便看你的笑话。”

    我跟着冷笑,呷一口温酒,继续问:“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他眉一挑,撇我一眼,无所谓地回答:“我高兴。”

    我让酒灌得头昏脑胀,揉了揉额头,便不奉陪了,兀自回到房里睡觉,一倒头就睡到了第二天清早。描红过来唤我起身,平日里我要赖床,大家多是由着我赖,今日描红这个紧张兮兮的模样,约莫是又有麻烦找上头来了。

    我眯着眼睛,布娃娃似的由着她往我身上套衣裳,描红道:“是贺拔小王爷在殿外,说是来向公主辞行。”

    “今天就要走了么?”我清醒了些,看见描红在点头,她说:“车马已经备好了,辰时末就要出发了。”

    我眨眨眼睛,脑筋一转,吩咐道:“再备辆马车,我去送送他。”

第34章 鸿雁在云鱼在水(一)() 
我一向不喜欢欠人情,贺拔胤之进城之后,我虽然只同他见过两面,便欠了他两个人情。而我一贯懒于处理人际关系,在我看来,这么送他一送,便算是还了这个人情,同时我也有些心里话要同贺拔胤之说道说道。

    贺拔胤之有些喜出望外,干脆放着自己有酒有肉的豪华大马车不坐了,直接钻到本公主御用的小马车里来。其实我虽然挺介意贺拔胤之对我的那份不纯洁的心思,但是对他这个人我是没什么意见的,甚至是有些情意相投的意思。

    我们俩在马车里,兴高采烈地回忆小时候的事情,我记得自然没有他清楚,乃至于我同顾且行为了把玉弓打架的事情,他都能说得眉飞色舞。如此他将儿时的一句戏言,心心念念这么多年,也就不足为奇了。

    其实后来我仔细分析过贺拔胤之喜欢我的原因,我觉得这是一种变异的受虐心理。

    他们漠北胡族虽然地盘儿小了点,但作为世子的贺拔胤之,自然也是养尊处优被人供起来长大的,在他们漠北大抵没叫人欺负过。于是本公主少年无知,若非早早懂得男女有别的道理,骑在他脖子上撒尿的事情也是干的出来的。他被我那么一欺负,觉得很新鲜,回到漠北以后又没人欺负他,便对那感觉有些怀念,久而久之随着心智渐长,便将这怀念同情爱牵扯到一起,于是当真有了非我不娶这个念头。

    我忽然发现情爱这个事情有时候就像开玩笑一样,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所谓“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灭,咫尺天涯”大约诠释的就是这个道理。

    我正好心好意苦口婆心的劝他放下执念,便有漠北的兵卒在外头敲窗子,贺拔胤之拉开窗帘,听兵卒说有队人马,自我们出城以后就一直跟在后面,怕是什么歹人。

    贺拔胤之倒也淡定,吩咐人去后头打听打听,我好奇地从窗子里探头望了一眼,才发现此刻已经走到了皇城外的荒郊,前几日的大雪尚未化尽,天地间一片茫茫的白,好不壮阔。

    我不禁诗兴大发: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流氓……

    我心里这么自娱自乐着,那派去后面打听的兵卒便回来了,顺便还递进来个药罐子,说是靖王爷跟在后面,惦记着本公主身患恶疾,不宜长途跋涉,要我吃些药预防着。

    靖王爷,可不就是容祈,真是说流氓流氓到。他才有恶疾,他全家都有恶疾!

    我直接将那药罐子甩了出去,拉了窗帘同贺拔胤之悻悻道:“不用管他!”

    贺拔胤之笑得有些勉强,说道:“靖王爷当真很关心在意你。”

    我白他一眼:“关心?在意?他若是在意我,那日宴会上会敢射我那么多箭?若不是你认了输,我吃不准已经死在他箭下了。”

    “大约,他是对自己的箭术很自信吧。”贺拔胤之犹犹豫豫道。

    虽说我对贺拔胤之没有男女那方面的感觉,可他这个帮自己情敌说话的行为,实在让我不快。

    当时我被他容祈迷得五迷三道时,并未深思过,只是盲目的信任于他。可现在想来,便是再有本事的神弓手,他敢保证箭无虚发么,他就敢保证不会有一丁点的意外,哪怕是忽然来一阵邪风,弓箭的准头就会有所偏差,而结果便是我的安危。他既然为了娶郁如意而如此至我于险地,可见郁如意在他心目中比我分量重得多的多,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贴心与执着,撇开做戏的成分不说,我也只能当他是有些愧疚而已。

    想到这些,我心里便更不痛快,兴致去了大半。贺拔胤之却眼色不佳,见我那不屑的眼神,约莫以为我不屑的是他,正经八百解释道:“我们漠北男儿不喜欢拐弯抹角,我赞他射术了得是真心夸赞,他为了自己的女人以下犯上,我也佩服他的气魄,如此好男儿,你若是嫁了他,我也输得心服口服。”

    我轻叹一口气,觉得这个漠北汉子真实诚,以后坐上了漠北的最高位,难免要吃大亏。便说现在定安与漠北一团和气,那是父皇仁慈,若是以后顾且行登基了,凭着他那个霸道性子,吃不准要翻脸不认人,这实诚孩子可怎么是他的对手。

    但我无心同他解释这么多,只下意识地反驳道:“谁说我要嫁他。”

    贺拔胤之盯着我看了许久,摇了摇头,“我贺拔胤之虽是个直肠子,但也看得出来你对他有意,若非无意,你如何有勇气提得起那玉壶,由着他朝自己身上射箭。”

    “胡说,我自小便胆子大!”我死不承认。

    “那如果当日对你射箭的人是我呢?你也能那般信任我吗?”贺拔胤之闪着目光问。

    我愣了愣,仔细掂量了下当时的场景,如果是他,我……大约不会伺候。可就是换了现在,那场景再次重现,我也是绝对不会干的。从哪里摔倒便从哪里爬起来,这不是大智慧,爬起来以后把拌到自己的坑填了,那才是正经事。

    我懒得同他解释那么多,估摸着距离送行的终点将近了,我摇摇头,随意回答:“我不知道,反正我不会嫁给他,嫁他还不如嫁你。”

    “真的?”贺拔胤之有点儿激动。

    我干干一笑,朝窗外瞟一眼道:“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贺拔胤之失望地愣了片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接着又笑了笑,再抬起头时脸上恢复一派灿烂和谐的笑容,他对我说:“且歌公主,我是不会放弃的。”

    大约是因为即将分别的缘故,此刻我看着贺拔胤之便比寻常顺眼许多,而他其实也是个挺俊俏的少年,尤其是眉宇之间那点稚气,稚得挺合我意。我虽然与贺拔胤之相处的时日不多,却也能看得出来他是个温和的人,这样的人谈情说爱或许没什么意思,但过起日子来却让人觉得放心。

    经过和容祈折腾那么一遭,我便也觉得自己有点情路坎坷的苗头,不若先给自己寻条退路,颇有些私心同他道:“三年吧,若这三年之内你还没找到心仪的姑娘,三年后我不巧也没嫁得出去,你便用最风光的方式,来向我提亲。”

    贺拔胤之闻言精神大振,夺定点头:“好!”

    我撇撇嘴,觉得三年时光太长,本公主若是到了那个岁数还没有嫁出去,当算得上有史以来待字闺中最老的公主了,实在是……不大体面。

    马车停下后,我陪着贺拔胤之下了车,将他送到前头的豪华车队里,一直尾随在后的靖王府的车队也停下不动。

    贺拔胤之正要上车离去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命人去抱了只白绒绒的小畜生过来。我很快便识得它是个什么物种,看着他怀里的雪狼,吓得后退一步。

    贺拔胤之嗤笑出声,又走近一步将那小雪狼凑过来,抱孩子似的抚摩着它雪白的皮毛,对我道:“它叫狐狸,今年才出生的,脾气很好的,我想将它送给你。”

    “给我?”我再后退一步,摆摆手道:“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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