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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歌-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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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该抱着怎样的心情去接受他的喜欢,没有哪个女子不期待两情相悦的情爱,可我的身份却累我无福消受。我忽然沉默,他忽然问我:“阿栩,其实你姓顾对不对?”

    我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惊慌,是啊,百生堂那日我被皇家的禁军带走,我的身份,他当时就该知晓了。那么他就更应该知晓那桩举国上下无人不知的婚事,除非我舍弃公主的身份,否则终是要嫁给容祈的。

    他微笑与我相对,弯曲手指轻轻掐我的脸,眯着眼睛说:“上次你被禁军带走,我便猜你与皇家有牵连,问过郁姑娘才知道,你竟是连王爷家的女儿,”顿了顿,又道:“方才你说你身世显贵,我自然是不在意的,但是阿栩,秦玮只是一介商贾,想要皇家的女儿,会不会有些高攀了?”

    连王是先皇顾景痕的第九个兄弟,已是我爷爷辈的人,先皇过世后,他一力辅佐父皇登基,待龙座稳固便毅然退居二线,归隐田园不问朝政,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郁如意这个谎扯得委实很靠谱。

    “我……”可我却不忍心继续骗他,张了张口,到底也没有将实话说出来,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那些烦死人的事情,能拖便拖一拖吧。他将我抱紧,我看着云被上凌乱的血迹,想到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人,心便兀自噗通噗通狂跳起来。

    “阿栩。”

    “嗯?”

    “你心跳得很快,在想什么?”

    “有……有么……”

    秦玮低笑一声松开怀抱,我们之间大约隔了两寸距离,明灭的烛光中,他的轮廓依旧美好,微抿的唇勾出灼人的弧度,我竟然鬼迷心窍地去抚摩他的唇角,指尖仿佛触电。

    他捉住我的手腕,拨开我们之间的障碍,眸中汇聚着我的倒影,笑容恍惚。我看到他的唇有细微的蠕动,看到他慢慢靠近的鼻尖,看到他眼中的柔情如蛊惑。

    此情此景,便是我再迟钝,也知道他这是要亲我了,些许紧张伴着期待,我只得闭上眼睛,感受到铺面而来的温热气息,也感受到悄然滑过唇角的腥甜液体。

    嘴唇差一点就贴在一处,他却忽然起身离去,我怅然若失,感觉鼻子不太舒服,抬手抹了一把,竟然蹭了一手的血。

第20章 相思休问定何如(三)() 
我曾在禁书小本儿上看过些夸张的桥段,比方某男看见美人出浴的香艳画面,华丽丽地流了鼻血。我看着秦玮取了方白绢子过来,见他衣冠端正,不禁惆怅,我对他的想法已经龌龊到这个地步了?

    我又在鼻子前抹了两把,满手鲜血,秦玮皱着眉头,一边用白绢给我擦脸,一边说:“阿栩,抬起头来,马上就没事了。”

    我便听话地机械地仰着脑袋,想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又不禁开始怀疑,我莫不是得了什么疑症,要死了吧?

    秦玮约莫看出我的担忧,轻笑着安慰:“别怕,你就是有点上火了。”

    上火?我素来心宽,太医将我身子调养得很好,从没有上火的毛病,难道是因为纵欲过度?想到这个层面的时候,我本就发紧发疼的身体又软下来,抓紧手中的被子把头蒙上,真是没脸见人了!

    最悲哀的是,我糊里糊涂的颠鸾倒凤了,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秦玮扒开被子,把我从黑暗中揪出来,眯着眼问:“你知道那马上催是什么东西?”

    我摇头,秦玮将我的手拉过去,用白绢一根一根手指细细擦着,垂眼道:“那是男人喝的酒,你的身子受不住的。”

    男人喝的酒,上头最快酒劲最大……壮……壮阳的?春……春药?

    眼前一黑,我差点昏过去,秦玮将我托住,又递上来个杯子,抬抬下巴示意我喝下去。我仰头一饮而尽,那水质冰凉,凉的整个身子都随之发抖,再看看床上凌乱的血迹,我指着自己的鼻子结结巴巴道:“这这这,这些,不会都是我……”

    秦玮点头。

    我挂着千姿万态的表情,忍不住又问半句:“那我们……我跟你……”

    秦玮索性笑出声来,将杯子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轻掐我的脸,“傻瓜,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我带着几许质疑看他,目光扫过他颈上的痕迹,什么都没发生自然是好的,可我原本已经认了,便是如此,他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害得我瞎紧张半天。

    秦玮只得敷衍似的解释一句,“我不喜欢趁人之危。”

    “那你问我疼不疼……”

    “哦,你醉得太死,方才从床上摔下去了。”

    我挠挠头,又砸砸昏沉发懵的脑袋,只觉得像做了场极其幻灭的梦,适才反应过来,他方才岂不是在诓我?要不是以为生米成了熟饭,我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让他俘获,便是我对他那份心思已经到了垂死的地步,也总该挣扎一番。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往大了说这可算得上欺君之罪!说不上是撒娇还是怎么,总之我急眼了,蹭地从床上跳起来,有种挥拳头的冲动。

    可他秦玮是个高手,收拾我跟抓小鸡儿似的,三两下把我按倒在床上,许是因为同我过了两招,气也喘得有些急了,我仰躺在床上傻愣愣地瞪着眼睛,胸口止不住地起伏,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不会喜欢……霸王硬上弓吧?”

    他摆弄我的头发,平稳了气息,缓缓深情一本正经:“我只是想问你,便是如此,你方才说过的话还做不做数,嗯?”

    “什么话?”

    “你喜欢我。”他一字一字地说,唇角似衔了朵盛放的桃花,看得我意乱神迷。

    我迷迷糊糊地点头,又迷迷糊糊地摇头,紧张道:“我还说什么了?”

    他松开我,站起身来整理衣襟,伸手将我拉起来,淡淡道:“没什么了,不着急的。”我不声不响地坐在床边,手指搅着衣裳,才看清此处正是郁如意的房间,如此说来,我还在醉影楼。

    一拍额头,我适才想起来,这都什么时辰了,顾且行莫不是要开始满世界寻我了?

    秦玮问我描红和吟风怎么没随我一道出来,我只得老实交代她们伤得太重,一个还昏着,一个现在叫纱布包得像个粽子。我穿好鞋子下了床,看到随意搭在一处的蓝衣,上面还蹭着些血迹,那天煞的马上催,我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啊!

    “如意呢?”我问他。

    秦玮挑眉,看看门口的方向,说道:“说是瞧见位漂亮的公子,看你没事便出去了。”

    嗯,见色忘友,很符合郁如意的性子。我对着铜镜将自己的形容收拾妥帖,抬眼望了望窗外高悬的明月,抱着赴死的决心去见顾且行。我消失了这么久,只怕他早等得不耐烦了,憋着一肚子的火在等着发泄。

    秦玮要送我回去,我怕他和顾且行照面给他添了麻烦,只得拒绝,秦玮也不为难于我。总归他该明白,我们皇家的儿女谈情说爱或者私定终身,都是要不得的大忌,若是连这些都不能体谅理解,那我就白喜欢他了。

    推开房门时,他在身后叫我,“阿栩?”

    我转过身来,他便对我微笑,淡淡地:“没事,再多看你一眼。”

    这约莫是句情话,我听得心里欢快,却也微微红了脸,笑盈盈同他道:“你不要乱跑,我会去画坊找你的。”

    “好。”他说。

    我粗粗算了下时间,我和顾且行来到醉影楼的时候正是黄昏,而现在已将深夜,醉影楼里的莺歌燕舞尚未停歇,大概过了三两个时辰。到底我也不知道顾且行以我为幌子,偷偷来醉影楼的目的,更无从知晓他后来去了哪里,不过凭他那刚正不阿的性子,肯定是办正事来的。

    他没有寻我,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他,只能回到来时的厢间,试着在这里等他一等。此处在厅堂偏角,最是清静宽敞,抬窗可见外头的车马,无论是品茗下棋这等闲情雅致,还是花前月下这种风流逸致,都是个绝妙的佳处。

    尚未掀开纱帘,我便听到屏风后传来的抚琴之声,低回幽婉情意绵绵,起弦勾拢的技巧,在这醉影楼里除却郁如意绝无二人。看来这厢间已经叫人占了,我本不该进去打扰,可又想起方才秦玮说的话,那意思大概是说郁如意对里头这位公子很有些意思,如此我便觉得有点意思,想要进去瞄他一眼。

    装作走错路进错门这种把戏我再熟悉不过,便直接撩了帘子大步杀进去,瞧见那人的模样我也就甘心了。

    便是我已经堂而皇之地闯了进去,郁如意也只抬眼看了瞬,指尖的音律却未曾有丝毫间断。往常我便说她,抚琴时就会变了一个人,温柔细腻如流水,只是看一眼就叫人欲罢不能。她淡定地抚琴,自然也明白我闯进来的意思,我便抱起拳头,对着倚在软榻中的男子拜两拜,憨厚道:“对不住,走错……”

    呸!我他奶奶才没走错呢,我满以为顾且行这会该四处寻我,谁想他在这里冲大爷看美女听小曲儿还挺快活的嘛,我真是高看了他。

    顾且行抬手,依旧是冒着寒气儿的话语,冷冷道:“下去吧。”

    郁如意反手拨弦将琴声止住,起身对顾且行福一礼,拉拉我的袖口,要将我牵出去。她自然不知道我同顾且行是一路的,我自然也知道顾且行说这个下去,只是要她郁如意一个人下去,但我还是装成懵懂,随着郁如意往外走。到底我是找到顾且行了,他一时半会儿丢不了,而我实在想问问郁如意,秦玮说她急着去陪的漂亮男子就是这个男子?那还得劝她趁早死了这条心。

    我正要掀开帘子出去,软榻里的顾且行说:“你给我站住!”

    我一怔,便站住了,郁如意却完全摸不着头脑,我挤挤眼睛示意她出去,笑盈盈地走向顾且行,打着哈哈道:“哥哥久等了,久等了……我肚子饿了去对面吃了个饭,然后……”

    顾且行瞪我,拂了袍子站起来,走到我身旁,“吃饱了?”

    “饱了,饱了。”

    “那,走吧……”顾且行说着便大步地往外走,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今天很奇怪,我从没见过的奇怪。他一没数落我,二没责问我,反倒是急着离开的样子,而且脚步也不似寻常稳健,有些发飘的意思,莫不是也喝了马上催?

    我们坐在马上里,暗夜里顾且行的脸色很难看,唇上有些苍白,眉头始终皱着像是隐着什么痛苦。我便在对面细细打量他,看不出端倪来,只得诈他一诈,贼眉鼠眼地问道:“皇兄,你受伤了?”

    顾且行忽然抬头看我,眉心却是拧得更紧了,终是抿紧了唇,没有搭理我。

    我琢磨自己蒙对了,太子受伤这样天大的事情,我还是少关心为妙,却也忍不住好奇,顾且行为什么要去醉影楼,又怎么会在我离开那段时间内受伤,醉影楼莫不是有什么秘密?

    我到底也没有问他,回到娇华殿时已是深夜了,描红在殿门外张望等待,我刚从马车上下来,她便红着眼圈儿迎上,同我道:“公主,吟风醒了。”

    我辞了顾且行走进院子里,语重心长地同她说,吟风醒了是好事,不要整天哭哭啼啼奔丧似的,活人都叫她给哭死了。

    “公主,吟风她……哑了!”

第21章 相思休问定何如(四)() 
第二天太医过来给吟风诊治,她手脚并用在对我比划什么,大约是叫我不要担心,我红着眼眶忍下来。太医背对着吟风告诉我,她不光是哑了而且聋了。太医的推断是,当时吟风距爆炸的地方太近了,震裂了耳膜,大约又影响了声带,药石已是无用,能不能恢复只能看她的造化。

    我觉得他是个庸医,便将他轰了出去。吟风还在冲我比划,嘴巴一张一合,做出“公主”的口型,描红则已经泣不成声。我心里无比的自责内疚,都是我贪玩连累的吟风,我若是不去醉影楼同张一打架,我们便不会被菜人团伙抓到,容祈也不会炸墙,这件事情里头,我有错,张一有错,容祈也有错。

    吟风不准我怪自己,我便只能怪张一和容祈,尤其是那个容祈,自他出现我就一直在倒霉,吟风这笔账算他欠我的!

    吟风自小就跟在我身边,我学书画女红的时候,她便跟着师傅学习拳脚,算是我的贴身侍卫,只是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练剑打拳,半个字也不认得。几日下来,我屈尊和描红一起照顾吟风,好不容易才适应了无声的交流,好在吟风躺了几天,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近来无事,除了偶尔逛逛园子,多数时间我都耐着性子,做着口型比手划脚地教她识字。吟风是因为我才变成这个样子,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如此也才能平些愧疚。

    父皇从行宫回来以后,终是知道了我险些遇害的事情,顾且行将这事情说得轻描淡写,大概是忧心着父皇的身子。见过父皇之后,我将那日的见闻细细说了,倒是没怎么提起秦玮和秦子洛,只是说了些关于张庆德见我的事情。

    父皇见我还跛着脚,没舍得责怪我,我又照往常同他撒娇哄得他开心,才被宫人搀着回去。

    第二日,紫兰姑姑进来通报,说是静太后带着陈画桥过来探望我。静太后约莫是觉得我窝在娇华殿养伤,定也烦闷,而陈画桥同我年纪相仿,她才有意让我二人亲近些,况且若是陈画桥当真嫁了顾且行,我俩也算个姑嫂的关系,一直僵着总不太好。

    我知道这是静太后的好意,且我现在正是个春风得意的光景,自然不会故意去开罪谁。我同静太后请了安,她顾念着我伤病初愈,便是悉心寒暄呵护着,就这么祖孙亲近了一阵,静太后便同紫兰姑姑去里间说话了。

    我笑眯眯地招呼了陈画桥,她也假惺惺地关心我两句,我们之间便再无话可说。陈画桥今日穿得格外喜气,往人堆里一站,比我这做公主的抢眼多了。其实按道理说,我和陈画桥恶趣味相投,本应该是双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可我就是看不惯她总在顾且行面前装腔作势假柔弱的样子。而他因为顾且行讨厌我,便恨屋及乌地跟着讨厌我,这是个好事,总比自己讨厌的人巴巴的讨好自己来的舒服多了。

    我在院子里的亭下坐着,品一口香茗叹一口气,看着满院的蝴蝶兰,佯装成伤春悲秋的模样。吟风在给花浇水,描红伺候我喝茶,其余人也都各自忙着,没有人过去搭理她。

    听说陈画桥对花草也有些研究,这么闲着她便有意卖弄卖弄,走到吟风身边道:“这蝴蝶兰惧寒,这个季节早该移入暖棚,你们主子没交代过么?”

    我知道陈画桥这话是对我说的,垂眼吹了吹茶盅里的浮沫,懒得同她废话。

    陈画桥素来自视极高,每每在我这头吃憋不好发作,今次无人回话,转身看了看跟在自己身边的侍婢,约莫是觉得脸上挂不住,搡了吟风一把,趾高气昂道:“同你说话呢,你是聋子吗?”

    吟风她现在还真就是个聋子,我故意封锁了这个消息,不过是怕旁人的异样眼光,即便是同情怜悯,想来对吟风来说也是个伤害。陈画桥自知惹不起我,便拿我的下人发火,且一下就戳中了要害,让本公主如何袖手旁观。

    吟风急忙退开两步,福身对陈画桥行礼致歉,我掐着腰站起来,正琢磨说句什么好噎她一噎,描红便快步走了上去,对陈画桥道:“回姑娘的话,这些是南州一代进贡的蓝鸢蝴蝶兰,匠师专门嫁接培植过,便是在北方干寒之地,也可以生长。”

    我得意地看着陈画桥,她不是对花草极有研究么,连这么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陈画桥却是不悦了,盛气凌人地扬起下巴,唇角挑了个夸张的弧,轻哼一声对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动作麻利,两步走到描红身前,抬手便甩了个巴掌,粗声恶气道:“你是什么身份,轮到你来教育我们小姐?”

    “奴婢没有。”描红只得急忙跪下,一旁的吟风一直在仔细观察她们的口型,还没弄清楚状况,便跟着跪下来。

    在我娇华殿里打我的侍婢,反了?我踏步走过去,一手一个将描红和吟风拎起来,训斥道:“还有没有点出息,本公主平日是怎么教你们的?叫人打了就给我打回去,莫要丢了主子的脸!”

    “是。”描红低着头,显然底气不足,我只得看一眼吟风,抬手冲她比划比划,吟风二话不说便揪住方才扇描红巴掌的丫鬟,刷刷几个耳刮子抽得那叫一个响亮。

    “你!”陈画桥急了眼,红着脸跺着脚,同那被打的丫鬟道:“给我打回去!”

    我们家吟风的身手可是不用吹的,迅速擒住那丫鬟的手腕,回头接住我默许的眼神,抬起因为常年持刀而生了粗茧的手掌,正手、反手、正手、反手,干净利落又甩了几个巴掌。直甩得那丫鬟两颊通红眼泪汪汪,方才罢了手,我得意洋洋地看着陈画桥,“怎么?在我的地方打我的人,你还想去找太后评理不成?”

    陈画桥着急地左右顾上两眼,索性摸出绢子来抹眼泪,哭声震天。我是见识过她这一流的哭功,便是上一刻欢天喜地下一刻哭天抢地,就凭着这哭功,她平白冤枉了多少英雄好汉,连本公主都因此吃过亏。

    我因吃过亏,便不会在她哭闹时同她较劲,抬脚往亭子下走,打算由着她去,一转头才瞧见站在拱门下的顾且行,一张脸绷地同绣架上的缎子似的。

    我适才想起来今日父皇说要我好生在娇华殿等着,顾且行会带我出宫办件要紧的事情。光明正大的出宫我当然是乐意的,可本想问清楚究竟去干什么时,父皇却因身子不适,挥手叫我退下了,我想着总归是会知道的,便也不劳他开那金口。

    如此看来,陈画桥特意打扮得花枝招展,正是到我这里与顾且行求偶遇来了。

    我看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陈画桥,摆出副清者自清的姿态,隔着老远对顾且行施礼。顾且行适才皱紧眉头大步走过来,冲那脸被打肿的丫鬟道:“你们主子眼泪可金贵,还不拿个盆子来接着。”

    哎哟!几日不见,他倒是风趣不少么。

    陈画桥本噙着汪可人的泪水巴巴地望着顾且行,反复琢磨许久才弄懂了顾且行话里的意思,两手揉着眼睛,哭得益发凶狠。顾且行叫她哭得没法,又不想吵到内殿里的太后,清清嗓子,勉强安慰道:“得了得了,收收你那骄纵性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就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心里舒坦得不得了,近来看顾且行是越发的顺眼。不过他那态度虽是一贯的疏离,但也能从话语中听出些管教妻小的意思,看来陈画桥这个便宜媳妇,他是已经认了。

    我一贯觉得顾且行表面严厉冰冷,内里其实很窝囊,便如这娶亲的事情,父皇让他娶什么人,他是断不会说一个不字的。到底他们男人也不太把娶媳妇当回事,往后顾且行登基了,天下间便没有要不到的女人,陈画桥和我一样,也就是个为江山社稷为高堂父母而生的工具,姻缘天注定,好坏靠运气。

    顾且行这么一安慰,陈画桥还真就不哭了,夫纲严苛,甚幸甚幸。

    我坐在亭子里继续喝茶,看着陈画桥厚着脸皮去拉顾且行的袖子,顾且行敷衍着拍拍她的肩膀,将她的小手拨开,那声音低的柔的,像是生怕我听见又偏偏要叫我听见,顾且行说:“她是什么脾气,同她怄气你还想占便宜!往后莫要到这地方来寻不痛快!”

    我也看过些姑嫂怄气的桥段,做丈夫的夹在中间委实很瘪三。按常理说顾且行去哄哄陈画桥没什么不对,可他是顾且行啊,习惯了吹胡瞪眼发号施令的顾且行啊,什么时候学会哄姑娘这样技能了,况且顾且行往日待陈画桥是恨不得有多远避多远,今次这个大转弯,转得我愣是摸不着头脑,莫不是顾且行逛了次妓院,逛通了任督二脉,把男女之间那根经脉也一并接通了?

    顾且行安抚完毕,又吩咐那肿脸的丫鬟将陈画桥扶进去,顺便同静太后知会一声,说我有些要紧事,就不前去拜别了,最后最后,还斥了一句:主子糊涂,奴才跟着没教养!

    待陈画桥进了内殿,我又忍不住白了一眼,喃喃道:“真会演戏。”

    “演得过你?”顾且行看着我,虽是皱着眉头,但也算不上十分严厉,总之我最近看他顺眼,他说什么我都不会同他计较的,他却又添了句:“养出闲来了?还有心思吵架!”

    他这话本公主万不赞同,我同人吵架怄气的激情是胎里带出来的,若什么时候我没了这份激情,必是遭了受不住的打击,那才是要不得的事情。

    我懒懒扫他一眼,招呼描红随我回去换衣裳,顾且行特特提醒道:“穿女装。”

    “为什么?”

    “叫你穿就穿!能卖了你么!”

第22章 相思休问定何如(五)() 
我看顾且行和父皇都这般神神秘秘的,大约这趟出宫是个隐秘的事情,随行的人数自然不多,我怕吟风留在这里遭人欺负,便执意将描红和吟风带在身边。

    马车一路驶出皇宫,围着城墙绕了个小圈子,不久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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