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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万户侯-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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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韩平觉得他们是赵俨山的人,那这件事情必须要告知他,想到这里侯霖心里幽叹一声,怕这个抑郁不得志的三当家丢车保帅,把他们推出去平息刘疤子的怒火。
赵俨山和侯霖两人并肩朝着聚义厅走去,侯霖斟酌再三,将事情缘由一五一十的告知赵俨山,随后屏着气打量他,如果赵俨山脸上露出任何异色,那他们这行人就不得不在做一次亡命天涯的丧家犬了。
出乎侯霖的意料。侯霖口干舌燥的说完之后赵俨山只是轻轻颌首,风轻云淡丢下一句:“怯高峰在没规矩也得讲个道理,那个秃顶疤子要是不肯认账,那赵某就得好好和他说道说道。”
四十八章:鸿门宴(上)()
“等等你同我一起进聚义厅,大当家的无事不会叫上我和那秃疤子商谈,想必是出了什么连他都拿捏不准的事情,等等你就站我旁边,不要说话便可。”
侯霖嗯了一声,不在张口。
聚义厅内摆了一张上了年月的八仙桌,一道红漆大门不知是从哪里搞来的,颇是老旧,不过这些过了今日没明日的草寇也没这么多讲究,侯霖上山这么多日还是第一次踏进这聚义厅中,难免有些新奇。
一张八仙桌摆放在中间,周围凌乱的搁置几个木椅,中间一张虎皮大座倒是挺气派,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韩平躺坐在虎皮大座上,两只手敲打扶手,旁边刘疤子喘着粗气靠在一张椅子上,闭着眼睛歇养,想来秦舞阳那几拳头分量不轻。
两个应该是被掠拐上山的年轻丫鬟手里端着酒碗侍立在侧,其中一个脸上还有清晰可见的巴掌印,看到赵俨山和侯霖进来抬起头,两双黯然无彩的眼神扫过,使了个标准的万福上前倒酒。
要是平日刘疤子两只粗糙大手早就不安分的往这两个平时没少被他蹂躏的年轻丫鬟身上摸去,秦舞阳几拳头倒是让他安分了不少,兴许也是抬不起两只臂膀,胳膊上的一片淤青连侯霖看上去都觉得疼。
韩平看到赵俨山带着侯霖进来,斜了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既然咱怯高峰的三个当家的都齐了,我也就说了、小丛峰的老魏头刚才差人过来请咱们去一聚,说是其余几座山头的当家也一并叫了,说是有要事商议,你们两个怎么看?”
赵俨山正在思索,刘疤子便先开口,他咧开嘴巴笑道:“大当家,他娘的有酒有肉为啥不去?老魏头那里听说好东西可不少,老子上次逮到一个小丛峰的喽啰,据他说魏老头那个二当家人可风流着呢,不知从哪拐来四个美人,天天一起枕大床,可把我老刘馋坏了。”
赵俨山等刘疤子说完后才缓缓开口:“大当家,这些日子流言蜚语可不少,说老魏头和官兵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现在整个局势对我们来说不利,七日前陇右郡安兴城那个擎山王都被官兵砍了脑袋,手底下一万多人死的死,逃的逃,老魏头会不会找我们商议招安一说?那老头曾经就是戍守边境的老卒,怕是对朝廷还有几分忠义。”
韩平嗯了一声,一时间堂内寂静下来。
韩平思索许久,才开口道:“上一次老魏头找我们商议还是伏击官兵那次,咱们可是占了不少好处。老魏头这人虽说心里阴沉些,可道上的规矩不曾逾越半分,这点还是信得过他,要是正如俨山所说想要乘机脱身洗白,你们二人可愿意?”
刘疤子摇了摇头:“他娘的官兵屁事情这么多,哪比现在逍遥快活?我老刘虽是个粗人,可也知道官兵堆里的水深水浅,找不到靠山,就咱们这千来号人,怕是投奔过去就被拆散了,到时候还不是砧板上的肉?武威那个林胡子不是年关时候投奔了官兵么?他娘的十五还没过人就被抛尸废井里了,天晓得汤圆吃上一口没有。”
“只能见机行事了大当家,要是其余几座山头的当家都有意愿离开群虎山这座浅滩去趟官军这趟浑水,那我们怯高峰一枝独秀群虎山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些年虽说峰头之间争斗不断,可起码面子伤了里子还在,唇寒齿亡啊!”
韩平拿定主意:“二当家和我去,带上三十个兄弟,俨山、你可把峰寨看好,至于今日发生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哼!今日的事情是该好好说道说道!”刘疤子煞气丛生,一双凶恶眼神在侯霖身上打转,赵俨山闭眼全当看不见。
……
小丛峰峰顶。
比起怯高峰真似剪径寨的装扮来说,小丛峰更像是一座戒备森严的军营, 唯一一条直通山上营寨的铺石土路上逢十丈便有一座岗哨,上铺蓬草遮风蔽日,内设弓弩手一名,台下还有四个持矛喽啰。
营寨里更是密不透风,四处栅栏围杆上尽是蔟尖,营寨正中央的空旷地上有一座点将台,样式与戍境边军内相同,高两丈,上置一案台,端坐其中,尽收小丛峰四周景物于眼中。
小丛峰连其他峰头固有的聚义厅都与众不同,竟不以绿莽中普遍的聚义厅命名,而是别有心栽的安上一块‘将军府’的牌匾。门前两座汉白玉石打磨的镇门兽都是与军伍府邸一样的蒲牢神兽。
魏老头安坐将军府正厅内,比起怯高峰聚义厅的寒酸来说,小丛峰将军府简直可谓是皇宫。雕梁画栋、曲径台榭样样不缺,皆是出自西凉能工巧匠之手。
魏老头手里把玩着一对龙凤铁胆,两胆交错碰撞间响声空灵悦耳,魏老头表情越发安详。
两名婢女唯恐惊起大当家,踮起脚尖将出自官窑的茶具抬起,小心翼翼的搬走,其中一婢女不曾回头,没想到身后碰撞到一人,她本就身娇体弱,一个趔趄手中沉重的根雕茶具甩了出去,另一名婢女惊呼一声,百金难求的茶具大大小小碎了一地。
响声惊起魏老头,他睁开眼睛转头看去,见到那个他寄予众望的年轻人缓缓走来,不知分神想些什么,竟是撞在了婢女身上。
“公子,奴婢知错了!”
两个婢女连忙跪下收拾散落一地的茶具,一声惊响后年轻男子才回过神来,也未见其勃然大怒,反而是弯下身子与两个婢女一起收拾。
魏老头又闭上眼睛,右手攥着两颗铁胆转动,闭目养神。
其他峰头都觉得魏老头治军有方,羡慕他早些年间在边境上的爬摸滚打,却不知那五百啸立群虎山的陌刀手竟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一手打练出来,而小丛峰诸多类似军伍的繁多规矩也多出自他口中。
男子轻声安抚了两名胆颤心惊的侍婢,让她们下去,温和一笑,倒是让两个惊魂未定的侍婢心安下来。
细长摆袖飘逸身后,一身米色士子装扮的年轻人待到侍婢缓缓退下后又回到之前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坐在一张梨木太师椅上,后背都被汗水浸湿。
“又梦到了?”
魏老头没有睁眼,单手把玩着铁胆问道。
“几年了,一直都忘不掉。怕是这辈子都要活在这恐怖梦魇之中,与其如此,当初还不如一死百了,何苦如今受这地狱般的折磨。”年轻人悲怆苦笑,眼白之处尽是红色血丝。
魏老头睁眼,怒斥一声:“荣孟起!既然活下来了,就别再轻易说出那个死字!荣家难道死的人还不够多么?”
本名荣孟起的年轻人如被当头一棒唤醒,收敛起那副落魄神情,似哭似笑:“是啊,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十丈白绫每一丝都浸满了血,五进五出的大宅子哪个亭落院台没有尸体?”
饶是见惯了世态炎凉的魏老头也哀叹一声:“会好起来的,孟起、你是注定成大事的人,千万不要误了前程!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了你荣家屈死蒙难的百口冤魂!”
荣孟起点了点头,挽起袖子将通红眼睛梦里一擦,两条细长袖摆随风飘起,更是将他衬托的俊逸出尘。
出了将军府,摸着光滑洁白的玉蒲牢,顺势看去,营寨门口已经有几骑陌生人影挥鞭而至,本身脾性温和,不负君子如玉之说的荣孟起眼神冰冷,自话自说道:“来了?”
四十九章:鸿门宴(中)()
群虎山,怯高峰。
赵俨山靠在聚义厅前彩幡下,闭眼沉思,微风徐徐吹过,他眼帘微微翘动,两只手放在身前摩挲,不知在想些什么。
住所山洞里,侯霖眯着眼睛看赵俨山许久未动,转过身去问道郑霄云:“黄大哥怎么样?”
郑霄云面露忧色道:“伤势不严重,已经回过神来了,不过老黄一直说要下山,说宁可饿死在荒郊野岭,也不愿意在这山上受这窝囊气。”
“底下的兄弟大多都有些动摇,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里拖家带口的不在少数,今天这事情发生在老黄身上,明天怕就祸及他人了,那个刘疤子……呸!”
郑霄云吐了口唾沫,对刘疤子的不屑显而易见。
侯霖心情烦躁,本想先在怯高峰上熬过这些时日,如今看来只能另起打算了。
理了理思绪,侯霖看着在那展替天行道的彩幡下闭目养神的赵俨山开口道:“赵俨山答应我为了这件事情就算和刘疤子闹红了脸也要争一争,上山这么多日来他的性情多少我也摸出来些,比起杀人不眨眼的韩平来说双手双眼都是清白的很,不过身上那股酸儒气太过浓重,就像刻意拉拢你和秦舞阳一样,明明是有求于人,却始终难以拉下脸面,身段别说放下,连弯下半寸都不肯。否则也不会在这怯高峰上坐第三把交椅却还没有几个愿意交命知心的心腹。”
郑霄云笑着反问:“那你身上的酸儒气重不重?”
侯霖被他问的发愣,发觉自己一直没有在意过这个问题,想了想在学士府敢在天子眼皮下放肆,为了难民敢和袁蒙冷眼相向,他也说不上来自己这到底算得上是士子读书养出的浩然正气,还是只为了自己侠肝义胆出口红尘浊气。
“在怎么比,也应该比他轻吧。”侯霖小声捣鼓道。
撇开这个问题,侯霖继续说:“可刚才在聚义厅中,刘疤子在那发狠话赵俨山却不作答,我就怕他一时又犹豫寡断起来,秦舞阳那几拳头可不轻,刘疤子又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人,记恨起来怕是比疯狗还要凶上几分。这义字当头的绿林营寨里,往往是不讲义气的人多,和庙堂之上大奸似忠是一个道理。”
“那怎么办?要是就这样下山,不说赵俨山,那个韩平会放我们几十号人拍拍屁股离去?”
侯霖摇头:“群虎山群虎山,自然是骑虎难下。就像这绵延山路一样,上山容易下山难。”
两人正谈话间,秦舞阳手里提着那半截睡觉都要放在身旁的断矛凑到他们身边说道:“刚才老黄和我说,今天晚上他和几个人摸黑下山去,我劝阻了一番,但他们去意已决,我也不好挽留了。”
侯霖听后眉关上更是浮起一层挥之不去的乌云:“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小心一点吧,既然当初是我们带他们上山的,那如今也得让他们安全脱身才是,赵俨山那边我想个理由打发掉,但今日过后怕是日子就要难过了。”
秦舞阳笑道:“无妨,如果那个刘疤子敢来找麻烦,我就让他下半生都躺在榻上!”
侯霖看着秦舞阳一字一顿说:“如今形势不对,你也得和他们一同下山去。”
秦舞阳正欲开口,侯霖摇头道:“没得商量,你在这里反而会拖累我们,至于以后打算,看来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远处赵俨山似乎心有所感,转头扭向洞府。
小丛峰。
两个披着官军制式轻甲的中年男子下马,身后小跑来两个喽啰牵走马,老魏头从将军府内走出,满脸笑意,仿佛是要见两位多年不见的故友一般,至于这笑容下隐藏的阴冷算谋自然就不为他人所知。
“宁大当家,多日未见,身子骨还是依旧硬朗啊!”
披着轻甲的两人一人满脸络腮胡须,光是看面相就知道这是个天生注定往绿林草莽中蹿的主儿,另一名年轻稍小,不似旁边这位不修边幅,相貌清秀,只是略带病态的苍白。这两位是离小丛峰最近的铁将峰当家,同父异母的兄弟二人。
“承蒙魏当家惦记,这些日子过的还算舒服,只是时势转变的总是要比人预料的快,怕是逍遥日子不多了。”
老魏头客套奉承一句:“只要我们几座山头同心协力,天天都跟过年一样,只要我小丛峰有口吃的,再怎么寡恩寡情也饿不到宁大当家。”
身为铁将峰大当家的宁元成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骇人至极,也只有在大风大浪中颠簸惯了的老魏头还能嬉笑如常。
“宁小当家的伤势如何?”老魏头满脸关切,转过话题看向脸色苍白的宁胡浩。
“那官军什长的一剑可是阴毒的很,不过已经没有大碍了,上马杀人不在话下。”
宁胡浩撇过头去,对老魏头的不待见都写在了脸上。
宁元成既不缓和气氛,也不随他弟弟的话来阴损老魏头,而是站定了身子春风笑意。老魏头也不生气,拱手摆情,邀请两人入府。
宁胡浩看到将军府的牌匾后脸色更是难看,低哼一声大步迈过门槛,还不望瞧上一眼石阶上摸着镇门兽的荣孟起,眼神越发古怪。
就像刘疤子听到这荣孟起风流倜傥,落草为寇了还豢养了四个如花似玉的侍婢,宁家哥俩听到的更是庸俗不堪,说这年纪轻轻有着一副不俗皮囊的荣孟起是老魏头的断袖,每次见到他时,宁家哥俩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古怪起来。
这些无踪无影的小道消息就像几座山头之间的利益争夺,明里暗里要踩互相几脚,虽说既然都成了白身百姓口中丧尽天良的盗寇,那可有可无的口碑自然算不上什么,还不如换上一柄开了光的刀口更让各个峰头当家高兴,这些没有源头的流言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恶心彼此用的,正在鼎盛尖头的小丛峰两名当家的传言自然是最多。
宁家哥俩刚刚走进府邸,小丛峰营寨门口又有两骑并肩飞驰,一个脸上有疤痕的光头骂骂咧咧,像是随时就要拔刀砍人一样,吓的旁边几个喽啰半天不敢上前接过缰绳。
老魏头见到怯高峰只有两名当家过来,眼神凶恨,按下心头溢起的怒火,含笑走上前道:“韩大当家,看来最近过很不错嘛!老哥我可是眼馋你那百号响马很久了,现在出山去寻些粮食回来可不似去年那般方便,要不我拿五十副官兵甲胄向老弟换些粮食?”
韩平目光不善,没有接这话茬,而是将马鞭塞到腰后打量着周围道:“魏大当家可有些不近人情了,我那几十号兄弟早就听说魏大当家豪爽,各个腆着脸要跟我来小丛峰喝酒,不想在山底下就被小丛峰的兄弟拦住,要是做老弟的我有哪些地方担待不周,魏老哥直言便是!”
老魏头一脸无辜,摊开手好似受了天大冤屈一样说道:“兄弟你这可是冤枉我了!”
老魏头凑到韩平耳边:“兄弟你也知道群虎山里面不知道安插了多少官兵眼线,今日我卖着老脸请你们各个当家的来此是有要事商议,走漏了风声、不好。”
韩平哈哈大笑,拱手抱拳,三人可寒暄几句,一起进了府邸。
荣孟起面色恢复如常,看着韩平和老魏头进了府邸,嘴角上扬冷笑道:“白日将军府,夜幕酆都城。”
怯高峰上侯霖看着不愿舍他们离去的秦舞阳苦笑道:“ 一朝寄人篱下,半世明哲保身,找个机会,我会带着剩余人找你。”
五十章:鸿门宴(下)()
将军府的侍婢柳腰轻摇,穿梭在庭堂之中,手上捧着各式各样的食鼎绣碗,算得上是这匪气纵横的群虎山别样景色,六座山头十名当家坐于席中,对满桌琳琅视而不见,表情各异,皆是心事重重,连视色如命的刘疤子都感觉到气氛凝重,却也不敢放声肆言,在座的哪位主不都是这群虎山有头有脸的人物?
韩平眯着一双眼睛像是在打量满桌餐食,实则暗里观察其余几座峰头当家的表情,老魏头坐在主席上抚须一笑,举起两只手拍了两下,立刻就有一个婢女端着一盘青嫩田螺置于桌上。
“诸位当家的,可知此物是什么?”
韩平顺着老魏头眼光看去,不认得此物,其余当家也都一样。
这田螺唯有江南才产,每逢细雨朦胧时,江南稻田里就多有田螺浮现,这可是凉州任何一处地方都见不到的稀罕物品,像群虎山这些自幼就在凉州长大的当家们自然是无缘能见。
桌上这一盘田螺不过百颗,却嫩绿如初,不见死物那种灰暗色泽,一看便是官驿快马加送才能保持住新鲜,这老魏头确实手段通天,这么一盘田螺运到凉州境起码百金价码,而且有钱也很难有路子搞到。
宁胡浩暴躁如雷,不等老魏头卖个关子直插主题道:“魏大当家,今日召集我们各个山头当家的不会就为了吃这玩意吧?咱们都是爽快人,不如有话直说,我在这有酒有肉,可我山上的兄弟怕是再过些日子就没得吃了!几千张嘴巴,可不是这么一盘奇怪东西喂得饱的。”
老魏头一笑,自顾自的夹起一块田螺,用细签挑出里面的肉细嚼慢咽开来,让在座的当家们表情更加古怪。
“宁小当家这话可是真对得起咱绿林里面的那个与天齐高的义字了,既然各位当家的今日都没什么闲情雅致,那咱们就长话短说。”
一桌饭菜一时竟是无人动筷,都屏气坐直了等着老魏头的后话。
“既然上山做了这行当,那有些东西不要也就无所谓了。附近几个村庄小城早被我们几座峰头抢了个遍,别说粮食,就连房子都快拆完了,远一点陇右境内的安阳县又驻扎着几千官兵,可不是那些只会吃饭种田的郡兵,各位心里也都一本账,就算我们六座峰头齐心协力去抢上一把怕是也得不偿失,折损弟兄是小,被官兵盯上日子可就真难过了。”
老魏头放下筷子,认真道:“各位也都是豪杰之辈,目光也不短浅,对这群虎山外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有些渠道了解,今年年关,怕是许多绿林上的兄弟都过不去了。”
刘疤子心头一怔,最近日子他可过的惬意无比,酒足饭饱就玩女人,群虎山外的事情多少也听到些风声,可他向来不在意,听到老魏头的话不得不信上三分,对这今后展望难免心里空荡荡的没个底。
“魏大哥此言在理!从古至今绿林里哪位能够流芳千古的好汉是当一辈子遭人唾骂的剪径贼,不过是待价而沽罢了。”
众人望去,见到伏马峰当家青振笑意盎然的插了一嘴。
韩平抿了抿嘴角觉得今日这宴席吃的是越来越古怪了。
伏马峰在众峰头里面势力并不强大,却也不容任何一峰小觑,不像小丛峰有能与官军精锐正面交锋的五百陌刀手,也不像怯高峰韩平有手下那百名响马。是地道的山贼,遇弱则抢,遇强则避,不见兔子不撒鹰,伏马峰的当家青振狡诈性情可见一斑。
往常几座峰头当家聚集在一起时青振也是一言不发,在旁冷眼旁观,不管其他当家的争的是面红耳赤还是火热滔天,他总是一副波澜不惊模样听着,就连上次群峰商量对付官军时他也只是端坐一旁,不露锋芒也不藏绌,不知是毫无城府还是心机太深。
今天青振破天荒的率先开口,更让几个当家的觉得今日定是不寻常,各个正襟危坐,百般心思在脑海里打转。
老魏头说到兴头上被人插了一杠,也不见动怒,反而拱手谦让青振,让他继续说下去。
青振也不扭捏捏捏故作姿态,豪爽一笑,面对诸多不善目光镇定自若道:“大汉立朝千年,休说诸位与我,往上数祖宗十八代都是汉朝子民,凉州动乱是真,可要说哪路绿林好汉能成气候未免是自欺欺人,就算是如今割据了半郡之地的霸王处境也堪忧,朝廷平定凉州动乱只是早晚的事情,我青振不敢说比起各位要聪明多少,但目光着实不算短浅,这群虎山只是暂时的栖息之所,召集再多弟兄也不过是为了抬抬自己身价,要是我青振有本事拉起上万人的队伍,想捞个六品中郎将还不是手到擒来?”
青振说到这端起酒碗豪饮干净,嘿嘿一笑继续道:“可惜咱没那本事,只能带着伏马峰千号弟兄捞个从七品的杂号将军。”
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连老魏头紧抓筷子的手都一抖,无形的一股杀意浮出,更让这场本就各怀鬼胎的宴席变的煞气横冲,在场的哪位手上没有几十条人命?身上的滔天血气岂是寻常人能拟比?自认杀人不计其数的刘疤子和坐在他对面的宁家兄弟二人一比相形见绌,宁家兄弟两身上迸发的杀意可是从刀山火海里锤炼出来的。
“青当家可是话里有话了,咱们虽然都是不怎么讲道理的人,可这规矩还是要有的,私通官兵可是绿林里最大一忌,做了官家狗还要在魏老哥的地盘上摇尾巴炫耀么?”
韩平沉声说道,右手已经摸到腰边剑柄上,旁边刘疤子和韩平搭档多年,见到韩平肩头微抖就知道其心思,表面神色如常,两只手却悄悄扶在桌下,只要一言不合就翻桌再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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