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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万户侯-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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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霖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已经赚了一顿便宜饭的算命先生知足常乐,道了句公子慢走。

    看着两人身影融入人群之中,几乎把头都埋到碗里的算命先生笑吟道:“露水相逢总是缘啊!”

112章:理直气壮做买卖() 
等到侯霖见过三秦城县令时,已日上三竿。

    三秦城的县衙比起陇右郡苍城的丹楹刻桷寒酸太多,倒有些史书中古秦建筑的风格,圆柱屋梁大宽蓬,黄土屋墙黑铁门。

    侯霖还发现,县衙内几处比起皇城简直就像茅屋土墙的风水壁上,有类似于外面那鼓楼日晒风吹的模糊雕纹图案,虽不解其意,可那古拙雕纹总给人一种犹如凉州入秋时的肃杀感。

    说明来意后,无人阻拦,顺理成章的来到县衙后院。侯霖有些诧异,而稳坐主席位的凉州别驾王阐也是一阵失神。

    侯霖惊讶在七品的三秦城县令陪笑坐于左手宾席,而高居正堂下的是一位大红官袍白鹇官补的官员。

    白鹇官补?那就是五品官吏了,这三秦城什么时候冒出个五品文官来?一身红袍又不可能是郡兵大营里哪位将军都尉闲得无聊跑出来走走。

    侯霖立即上前,一身粗布长衫,躬着身子礼敬道:“下官侯霖,参见大人。”

    王阐失神,早上就听见城门口的守城甲士过来禀报,昨晚有一路从陇右郡开拔而来军伍进城,问了个大概情况,既然不是那骠骑将军倚重的骑都尉,就没必要受着严寒,一大早从舒适的温软胸脯上爬起来去看看。

    见到这支军伍的校尉居然是个看上去立冠没几年的青年,见多了凉州本地老态龙钟的将校占着位置不下去,使得整个凉州七郡的郡营里都是暮气沉沉。他嘴角一咧,原来英雄出少年不是句妄谈啊!

    王阐没有出声,侯霖就一直躬着身子,双手放于头前,身姿如石,不动如山。

    知道自己略有失礼的王阐回过神,歉笑一声道:“将军免礼,敢问如何称呼?”

    侯霖应喏一声,站直后正了正衣襟道:“下官侯霖,七品治粟都尉,只是官印和官服在乱军中丢失,还望将军海涵。”

    客席的三秦城县令皱了皱眉,丢失官印和官服,哪一条都是死罪,这姓侯的都尉还能领军乱蹿?在三秦城呆的太久,难免有些迟钝。脑海里好一阵翻腾才想起治粟都尉是文官,怎能领军?

    大汉军制森严,虽说官制上同阶文压武半头,可文人执政,武人带兵,井水不犯河水,除了百年前一场藩王大乱时,有一人以文职统领十万众平叛外,这百年来,规矩再无破例。当朝几位士子出生的将军,也都是一身红袍变黑后,才拿起的虎符将令。

    王阐笑容不变,看上去和蔼可亲,听后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侯霖全身上下,心生不屑,却丝毫不流于表面。

    “不知侯都尉此来三秦城,是何公干?”

    侯霖头稍稍低下,在王阐看来就是示弱的表面。

    “剿匪。”

    王阐听后和三秦城县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狡诈眸子里读到了轻蔑笑意。

    他突然觉得底下这年轻都尉真是可爱,惹人怜惜。

    剿匪?如今凉州七郡哪郡没有匪寇?辗转三郡之地,跑到这天水郡里剿匪?分明是看上了天水郡的富饶商道,想要过来分一杯羹吧。!

    王阐余光在侯霖的补丁粗布衣裳上不停转悠,心里更是坐实了这个想法。

    只觉得是年轻气盛,涉世未深的将种子弟稚气未脱,王阐顿时对这身上还是有许多秘密可以发掘的年轻都尉没了兴趣。

    天水郡哪条商道不都被瓜分殆尽?本地的官吏豪坤都还在后面乖乖排队等着呢,一个带着四千多人的七品都尉就想不讲规矩,不按常理的插上一手?

    他眼中的侯霖乍然间已是个死人了。

    王阐笑着起身,侯霖懂他意思,从贴身衣襟里拿出那份上面沾满他汗渍的官牒,低头碎步走到王阐身前,双手递予。

    王阐两指一夹,接过后,看都不看前面的琐碎官文,只是眯着眼睛盯着那骠骑将军的落款揣摩许久,才还给了侯霖。

    “侯都尉年轻有为,心系百姓,本官佩服,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还请直说无妨。”

    只是客套一句的王阐接下来面色一僵,他看到侯霖居然煞有其事的当真应道:“下官谢过大人,下官的军队里,确实有些燃眉之急。”

    旁边的三秦城县令脸色难看,心想这愣头青是如何混上和他一样的七品大红官袍。

    王阐养气功夫不俗,轻吐一口浊气,笑着点头。侯霖也不客气,直言道:“下官的军队有四千人,三个大营。如今粮草撑不过三日,还望大人能够予以补助。”

    县令暗自摇头,看着一脸正经的侯霖狮子大张口,只觉得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凉州别驾的阴狠手段他可是素有耳闻,向来是只做盈利买卖,还有人敢这么理直气壮的在他面前伸手要钱要粮?

    他看着侯霖青松笔直的身姿,只觉得可悲。

    王阐微微张嘴,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听后险些就挂不住,他双手藏在锦袍宽袖里,将丝滑柔软的锦袖拧成麻结状,比起刚才的和蔼语气,生硬道:“四千人的粮草,不知侯大人要多少?”

    毫不在意别驾大人语气措辞的变化,侯霖语不惊人死不休,又道:“一年!”

    就连在旁一直冷眼看戏的三秦城县令都想拿起旁边的江南翠瓷杯砸过去了。

    王阐笑容渐冷:“侯都尉,凉州之所以动乱,就是因为天灾导致缺粮,连年颗粒无收,本官可不是那挥袖就能谷粒满仓的仙人,四千人、一年的粮草。三秦城给是给得起,但你既是骠骑将军麾下的将校,来这天水郡要粮,不大合适吧。”

    侯霖笑了笑,看着嘴角弧度都不愿在挑起一下的别驾大人,拱手道:“大人误会了,我不是骠骑将军的亲信将校,手底下这四千人更不是从中原平叛而来的军马,说的直白些,如今在凉州地界身份最尴尬的大概就是我底下的这帮弟兄了。”

    王阐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侯都尉既然说来此剿匪,想必对三秦城周边的匪寇很了解咯?”

    “三股匪寇,一伙山贼,一伙响马,还有一伙在河床下游,下官愿意为本地百姓除去这三股祸害,还三秦城一个太平,还商道一个安宁。”

    王阐撇了一眼旁边有些头晕目眩的三秦城县令,后者还他一个眼神。

    王阐沉声道:“既然侯都尉愿意出力,那本官又岂能小气?三股匪寇,侯都尉灭一伙,我予你军马三个月的粮饷,三伙全歼,侯都尉到明年今日都不用在忧虑,如何?”

    侯霖没有半点犹豫,果断道:“好!不过下官斗胆先要一个月的粮草,安抚手底下的将士。”

    王阐爽朗大笑,宽大袖口里被他拧成麻结的平滑锦丝舒展如新:“侯都尉是个爽快人,本官甚喜,一个月就一个月!”

    他话音一转,眸光晦暗:“不过若是完不成呢?三秦城可不比陇右郡那天然粮仓,四千人一个月的粮饷,可就扒下本官这身官袍了。”

    侯霖抬起头,丝毫不退步,斩钉截铁声如惊雷:“那下官愿承担所有过错罪名,以死谢罪!”

    旁边的三秦城县令目光呆滞,几乎瘫在红木太师椅上。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这么不惜自己的性命,这般年纪就是七品都尉,还愁日后仕途不展么?

    他看向侯霖的侧脸,已经没了刚才的轻视和戏蔑,只有怜悯。

    堂外荣孟起敛袖直立,看到侯霖出来后迎身上前。侯霖笑了笑道:“押上了我的脑袋,弟兄们这个月的粮草总算有着落了。”

    心思细腻的荣孟起不用深思,就明白侯霖做了什么交易。

    “有把握?”

    “在群虎山时,赵俨山就这么问过我,天底下哪有十拿九稳的事。”

    荣孟起见侯霖神情落寞,也就闭口不言。

    堂内两位大红官袍的大人还端坐在原处,百思不得其解的三秦城县令先开口道:“大人,下官愚笨,既然这年轻都尉愿意收拾城外的烂摊子,为何还要处处刁难?”

    闭眼沉思的王阐睁眼,看到这个年纪相仿,可不论城府手段,还是心机谋算都逊色自己太多的县令,心中大为不屑。

    “这种事,就像市面上的古董出手,有人买才有价值,无人问津、就算是千年的稀品,可能换来半个铜板?”

    县令仍是不解。

    王阐笑道:“你啊你,要不是当年与我有一饼之恩,我才懒得和你嚼费口舌。”

    县令低头陪笑,心里百般不是个滋味,当初一同出乡登仕的两人,一个已经是一州别驾,一个不过是一城县令,地位悬殊。

    王阐起身踱步,县令也忙不迭的站起来,跟在后面。

    “他缺粮,我少兵。就看谁沉得住气,我能忍,可他不能等,所以我便坐地起价,能平定这三股匪寇,一年的粮草算什么!就算予他十年,也是稳赚的官场买卖。”

    县令将这话奉为圣旨记在心中,却参悟不透。

    三日后,三秦城南门大开,尘烟飞扬,一骑赤艳如火,飞奔出城。后面足足有上千甲士快步跟随,银枪闪烁,战马嘶鸣。

113章:河床之战() 
三秦城城南二十里外。

    原先是横跨四郡渭水河分支的一条河流,早在百年前就只剩水道。

    干涸的河床不流清溪河水,只有握在手掌间会顺着指尖缝隙滑落的细细沙砾流淌在内。

    听闻杀了贼寇就有酒肉吃喝,底下这帮弟兄也就没了个把月前大家还是同行的觉悟,各个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干一场。

    在西凉,不敢杀生的汉子,是会被人耻笑的。更何况这帮几乎人人手上都沾血的汉子。

    河道下游,距离龟缩在河床下匪寇不足十里的地方,侯霖一声令下,底下人热火朝天的开始扎营安寨。不比以往只是逗留一夜便要赶路,在特意嘱咐下这次营寨不光位置特殊,更是搬出了从山林间削木制作的拒马,两百骑被侯霖分散出去,沿着河床往南扇形搜寻,听多了立足未稳就先被人先发制人的战事,侯霖不得不上心。不过比起这等小事而言,他心里更是没底收拾掉这三股匪寇。

    在城中,他召集几人再三讨论,其实大多时候都是他和荣孟起两人拿注意。秦舞阳素来不爱说话,王彦章则是爱搭不理,抱着那杆比命还重要的银尖枪打着瞌睡,千胥和严虎两人大老粗,提刀砍人绝无二话,可遇到帐中谋划这等事情,就是睁眼瞎。

    最后拿定了注意,准备先拿河床匪寇做磨刀石。

    晴空万里无云,戈壁土地龟裂成一块一块,毒辣日光直射地面,炙烤着滚烫沙砾,侯霖脱下草鞋踩在上面,粗糙老茧的脚心不仅没有被滚烫沙砾烧的缩回,反而觉得一阵酥软舒适。

    荣孟起还是那身从未换洗过的长袖宽袍,无声无息的走到他身后。

    “三股匪寇中,唯有河床这支实力最弱,人数不如雁荡山的山贼多,个人战力又不如那支响马,可官军围剿多次,都是无功而返,反而误了不少将尉性命。”

    侯霖抬起头,望着延伸不绝的河床淡淡道:“是挺蹊跷的。出城前我专门去问了三秦城的士卒,只说是两军交阵,风沙四起,不一会中军大营的将旗就被折断,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郡兵围剿了五次,次次如此。在三秦城士卒嘴里这河床匪寇头目就成了诡道方士,能乱军之中做妖法取敌将首级。”

    荣孟起嘴角稍稍翘起,对他而言这便是笑了。

    他自然不相信什么道士妖术,能在乱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的只有万人敌的武夫。

    侯霖转过头道:“这次可能要劳烦你的五百陌刀手了,希望能少死人,你那五百精锐,死一个就少一个,不说你,我也会很心疼的。”

    荣孟起笑容不变:“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侯霖穿上草鞋,走远后才撂下一句:“能少死人,总归是好事。都是胎生父母养,没有谁一定该死。”

    一个时辰后,四千多人浩浩荡荡的去往河床匪寇的落脚处。

    河床匪寇自称是渭野狼兵,当头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汉子,属于放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那种长相气质。可偏偏底下一千多弟兄却对他敬佩至极,愿为其心甘情愿赴死的绝不再少数。

    士为知己者死,这匪头沉默寡言,除了杀人外最爱做的就是饮酒,前面有一个落魄书生投奔,为了讨巧取媚,一脸谄笑着作诗称其是豪饮千杯酒,笑取万人头。

    结果就成了这头目刀下数不清的亡魂之一。不爱说话的他那天偏偏狞笑说道:“老子喝酒从来都是用坛。”

    这倒霉书生哪知道,头目的原配妻子就是和一个书生通奸被他所逮,一怒之下割掉了两颗人头悬于家门外,不得不落草为寇。

    他平生最恨的便是自视清高的读书人,见一个杀一个,从没有过手软。

    听到又有一伙官军过来围剿,他毫不在意。

    不过又是来送些粮草兵器的送死鬼,他只关心一点:这次来的官军将校有没有上次那三翎将军的脑袋值钱。

    河道地形特殊,凹于平原三丈低,想要下河道,就只能乖乖的从仅能通过一辆马车的下坡进来,正是有了这天然屏障,他才敢肆无忌惮的在这建起巢穴。

    招呼手底下有些日子没有见血的喽啰,他手里提着一把兽口柄把的短刀,走出河床。

    没有什么阵前叫嚣,也没有含情脉脉暗藏刀剑的招安说法,两拨几个月前还都是绿林好汉的人马隔着旷野瞅见后,就纷纷红了眼睛,犹如荒野上寻觅食物的野狼。

    侯霖勒住缰绳,看着远处掀起的尘烟久久不散,抽出了这些日子一直未出鞘的长剑。

    他神色平静,脑子里却如走马灯一般思绪轱辘频频轮转。

    《六韬》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些日子没在静下心看书的侯霖想了一阵,露出知足者常乐的笑容,轻轻启齿:

    “目之所睹,杀之所至。”

    秦舞阳一马当前,九品偏尉的甲胄算不上鲜明注目,身上的甲片也显老旧,身后的大氅被微风摆起时依稀可以看到几个泥点污垢。

    可当他提起一杆铁矛时,身后两百骑都肃穆无声,连战马感受到这紧张气氛后,都轻轻扬蹄发出细不可闻的沙沙声,而不是桀骜的仰天嘶鸣。

    从云向鸢那得到的伏枥驹确实是一匹万里挑一的宝驹,雄伟异于常马,四蹄粗壮有力,踏在松软沙土上只留下浅浅的马蹄印,而不像其余战马,扬起一片呛人沙尘。

    他身影随着伏枥马的踏蹄而摆动,骏马跃动在茫茫戈壁上,秦舞阳铁矛往前一指,身后两百骑同时高亢怒喊:“杀!”

    声音震耳欲聋,隔着无数野草沙石百丈外的匪寇俱是心神一抖。

    侯霖转头看往旁边并未携带兵器的荣孟起,恬淡道:“看看这匪寇头目是不是真能乱军之中取敌将首级。”

    驰骋身姿如焰火红霞,在黄沙戈壁上飞奔,手中铁矛刃口闪烁寒光,两百骑在杀喊声后同时纵马冲杀。

    匪寇阵型变动。百丈距离,不过战马几息就能驰至。

    沙尘中无数箭矢播洒在空中,乱而密集,秦舞阳手中铁矛在身前挥舞,拨去无数迎面而来的箭矢。

    他一骑当前,快马如雷鸣,一矛将一个还在装填箭弩的贼寇刺死,身后两百骑如影随形,这种平野地形,最利于骑兵冲杀。

    匪寇手中的强弓都是凉州本地郡兵配置的硬木弓,半石气力便可轻而易举的拉开,杀伤力虽然弱小,可射到人身上也是能划开皮肉见血的利箭。

    百丈距离,仅有几骑坠马身亡。手里横握短刀的矮小头目毫不气馁,挥手让底下喽啰撤回河床下。

    郑霄云手摇大旗,五百陌刀手背盾持刀前冲。

    王彦章纵马来到侯霖身旁,肩膀上靠着的银尖枪微抖,侯霖点了点头道:“可别送命了。”

    王彦章不屑的冷哼一声,银尖枪在空中划出两道银光。

    匪寇拒河床唯一的狭隘路口不退,数起一道道长戈矛尖,秦舞阳在领着两百骑将他们逼入河床后,将几个来不及撤回的匪寇清理干净。

    侯霖纵马来到河床旁,看到河床内的沙砾扑飞,尘霾间只能看到黑色人影不停闪动,却望不真切。

    秦舞阳铁矛渗血,一言不发的退去。早就习惯他这副哑巴样的侯霖也就没有学那拉拢人心的一套,上去寒暄一句辛苦之类的屁话。

    “我这陌刀手当初是为了提防群虎山几座峰头的轻骑骁勇,不过在这种地形下砍杀薄甲士卒,一样无坚不摧。”

    侯霖听后点了点头,并没开口。

    五百陌刀手架盾挥刀,熟铜盾在日光照耀下发出刺眼热芒,沿着陡斜的河床路口缓缓逼近。

    等到一丈距离后,第一排的陌刀手同时低下身体,将熟铜盾抗在肩上,身后袍泽齐齐怒喝,踩在盾上跃身跳起,手中宽大陌刀直劈而下,霎时间血光四溅,无数惨叫声层层叠叠在河床内回响。

    猩红更腥红的血花飘洒在黄沙之上,在被乱步促履踩起,原先还一脸轻松的矮小头目脸色阴沉,身旁站立着几十个与他一般身材的汉子,人人都是手里握着短刀,嘴里衔上一把匕首。

    他自然不会什么妖术,像他这般四肢短小的汉子就算有蛮力,说的不好听也施展不开,可五次官军围剿,五次大败都是不争事实。他倚靠的就是这干涸河床独有的地利和他能让底下这千人心服口服的绝技。

    他蹲下身,手里攥着一把沙砾,如金沙璀璨发出哗哗的声音。

    凉州有猎户,可蛰野伏地,窟洞山兽无处可藏。

    他这祖传下来的‘滚地龙’绝活,不光能够擒获山野走兽,更能在这河床的沙地里面如履平地。

    那个三翎的将尉就是纵马下河床后,被他从马底钻出,一把短刀直刺马腹,嘴中的匕首把掀翻在地的将尉颈喉划开。

    而他身后这帮同样有这绝活的弟兄,在河床内布置杀机四伏,在现身折旗斩首。

    他舌头卷着匕首,一脚踏进沙地,如游鱼入水,霎时便不见了身影。

    再回首,几十个汉子都无声无息的没了踪影。

114章:千军易得 一将难求(上)() 
就像十几年前出征北伐一样,广文帝旨令天下,为保大汉江山北塞永固,为万民而利剑出鞘。就像如今江南数王谋逆,打出应人和、清君侧的口号。自古兵家征伐,都会据理论道,也就是俗话说的师出有名。

    居正道而伐无道,天命所归。

    可当下河床其实并无交集的两伙兵马,厮杀的惨烈,却没有一人高喊出什么道理来。

    侯霖没说什么为了本地百姓,而是很直白的告诉底下这帮弟兄,杀光了河床贼寇,就有肉吃,有酒喝。

    而杀人越货如家常便饭的河床山贼脸皮再厚,也找不出半点能让他们理直气壮的豪语,只有生存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夺走敌人的性命。

    河床地形奇特,两边的平原高地望不见河床底的地貌,否则官军只要据险临高挥洒箭雨就能轻松剿匪,也轮不到侯霖姗姗来迟。

    侯霖跪伏在地上,两手抓着镶嵌入干裂土块的裂石,头往河床底下使劲去瞟,只能见到朦朦胧胧间的人影,和扑面而来的黄沙飞尘。

    河床底下已经是血肉飞溅的血腥场面。荣孟起亲自调教的五百陌刀手结阵在河床内步步推进,每一步的跨出都伴随着雪亮陌刀划过飞散在河床里飘忽不定的沙砾,然后扬起一片温热血液溅在两旁石壁上。

    战戈和长矛在这狭隘地形里施展不开,可往前一立,便是血肉之躯无法闯过的铜墙铁壁。遇到这熟铜盾,大陌刀的五百甲士,只能说一句时运不济。

    木制的枪矛长杆遇上能连人带马都拦腰折断的陌刀,比起吹毛断发还要容易的多,几乎不用蓄力,只要陌刀侧过枪矛战戈的尖锋,就能将其一分为二,贼寇手里就只有半根木杆。

    不过一会功夫,河床两边原想等官军下来后一同夹击的匪寇就像秋风吹过麦田,一排一排的被收割倒下。由于地形的缘故,几乎往后退上几步就能踩到另一个人,密集的贼寇被陌刀一个个砍翻在地,而他们原本在这河床内有着远长优势的武器反而成了累赘。

    起先踏在河床沙地上,类似流沙的沙砾会瞬间埋没到人的脚裸,拔起时满鞋都是细沙。

    等陌刀手往两边河道推进了数十丈后,后面紧跟着的士卒一脚踩下,只觉得柔软异常,拔脚时,只有血泥粘在鞋上,在踏下去就发出啪啪啪的踩水声。

    河床越来越窄小,以结阵共进退才能发挥战力的陌刀手陆续有了伤亡,被匪寇以地形钻空子,陌刀手还在调整站位时,就被膝盖下不知从哪伸出的长枪贯穿了小腿。

    河床的出口一名扛着陌刀的魁梧汉子气喘吁吁的爬上来,他将头盔摘下,抖落沙土,看着目光急切的侯霖行军礼道:“都尉!两旁十余丈的通道都清理干净了,越往里面走路就越狭隘,我陌刀营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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