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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万户侯-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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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林兴风执意要把命留在这,那他更得珍惜这机遇,若是林兴风一味逃走,到时候问责下来作为十万平叛大军的主要将领之一,难逃引咎,而这些不谙沙场之事只是借着名义来混份军功的官宦子弟背后的势力,他想都不用想肯定把他往死里整。
可如果有一颗正二品的骠骑将军来堵这个大洞,那他别说性命之忧,可能官帽子都不会掉。
严晏排兵布阵的本事不俗,这种庙堂之上的权衡利弊更是炉火纯青,想通之后更是得意一笑,被身后亲兵听到难免有些心寒。
几万人被围堵在岩城之中,水泄不通。周天虎战死之后仅存的士气也土崩瓦解,霸王麾下的虎骑营如履平地,只是这平地不怎么干净,血肉混合着泥雪几乎让这座城池成了死后才能见到的酆都。
一马当先的霸王手中槊戟收割了不下十条性命,皆是一击必杀,身后的虎骑营骑士也不甘落后,每一跟倒钩铁棒砸下去都能带出血肉,凉州地界上最为精锐的平叛大军就像羊群一样被一一猎杀,少有的红眼将士拼死一搏根本无济于事,不是被马蹄踩踏的骨碎筋裂,就是被铁棒甩死,少有完尸。
南城外,一万多骑卒驻扎的营地比起城中错综复杂的地形要平旷的多,也乱的多。突袭之下大部分人都是望南而逃,匆匆骑上马后顾不上什么军令,几个将校立旗想要招揽旧部进行反击,鲜有人响应。
云向鸢能舍能屈,知道这败势无法挽回,更不知叛军究竟有多少,单是片刻不停从山崖之上飞落的火球就已经让人肝胆欲裂城外的囤粮之处也是大火灼天,和像是整座城池都烧起来的岩城遥相呼应。
拉起侯霖之后云向鸢道:“跑吧!他娘的这仗没法打!粮库和军械库都被叛军给点起来了,我底下人刚从城中缺口抓了个兵卒,他说叛军已经攻入城中,轻车将军被砍了脑袋,骠骑将军下落不明,叛军肯定要乘势掩杀,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侯霖四肢瘫软,叛军的袭击比这场没有预兆的大雪还要迅猛,没有见识天穹如火海的人很难理解这用言语无法表达的壮观场面。休说是一个人,连一座城就这么轻易的被颠覆,云向鸢几乎是贴着侯霖耳朵说话,还得发力来嘶吼,整个营地都乱作一团,除了身旁的荣孟起和郑霄云外,侯霖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活动活动还在不停随着火球砸落地面时的颤抖而哆嗦的双手,侯霖扶正剑鞘喊道:“好!”
并不大的岩城在叛军的铁棒开道下,片刻就到了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南城根底,看着成群的官军士卒为了早些逃离这城池不惜对着往日袍泽刀剑相向,这帮叛军目光冷漠,并不急于去多搜罗些漏网之鱼,只是将敢于反击的官军杀死。
在赤土荒原对云向鸢痛下杀手的一名京畿六营校尉吐了口带血唾沫,拖着残躯倚靠在一处只剩半个的土墙后,伸出唯一还能动的左手弹去脖颈上的雪花,牢牢抓紧比雪还要阴冷的利剑。
久经沙场的他当然知道这帮叛军看着一个个官军撅着屁股钻洞,或是攀爬倒塌城墙,却不上去收割性命是为了什么。其中参杂着几丝戏谑和视人命如草芥的想法他不得而知,但以往都是撵着别人跑的他知道溃败溃字在前,败字在后。
就像一场血战你袍泽的怒吼能让你也激昂,人的情绪是能传染的,当一个逃兵往回跑时你可能毫无波澜,可当第二个第三个时呢?谁还能做到心静如水,这种心理战术远比兵法上那些军阵对列更为致命。
当这帮被寄以厚望的朝廷精锐丢下视为累赘的兵器,眼中没有敌人只有逃路时,即便没有叛军骑卒冲杀也一样会溃散,成排的叛军虎骑营虎视眈眈,在大雪中注视着这帮官军。每一个人勇于去反抗,他们想到的只有快点逃离,不用比叛军的战马快,只要比身边抱着同样想法的人快就足矣。
呸!
这将尉性烈,不然也不会敢对云向鸢下以死手,让他跟条狗一样被叛军马蹄追着走还不如一刀砍死他。
听到街拐角的马蹄轻灵声他屏气举剑,将被房屋压的已经毫无知觉的双腿拖近,两条如同面条一样软绵绵的小腿蹭出一片血迹,在白色的雪地上十分显眼,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紧靠着土墙,看到一只马蹄落在身边后一剑划过,猝不及防的战马一声悲吟倒在了地上,那根断掉的马蹄也倾向一侧,落地的还有同样猝不及防的叛军骑士。
因为一只手骨折的缘故,这将校只能将身子压在马腹,另一只手伸出长剑直入叛军骑士的咽喉。全身裹罩在甲胄的虎骑营骑卒身上唯一两处薄弱的正是两肋和脖颈,如同战马的弱点在四蹄和马腹一样,不用花去太多气力就能直取要害。
连人都没看清的虎骑营骑卒闷哼一声,就魂归九泉,身后紧跟而来的骑卒没有半点犹豫一棒砸在了将校的后脑勺上,开瓢后的血花洒在棕色马身上,失去一蹄的战马结局定是成为口中餐。绕过这两人一马的尸体叛军骑卒继续前行,不用多久,大雪就会掩盖这一切。
泰天四年凉州第一场浩荡大雪,掩盖了朝廷派往凉州平叛的数万将士尸首。
大军将帅骠骑将军林兴风战死沙场,战报在一个月之后送往长安,满朝震荡,天子率文武百官为亡魂吊唁,并下旨安抚即墨林家,赐已故骠骑将军林兴风加爵为凉猛侯。
至此大汉在凉州七郡再无可战之兵。
196章:逃离(上)()
故人已逝,活着的人不是受罪,就是让别人遭罪。
大雪不歇,洋洋洒洒从空中飘落,看这架势不到晚上是不会停了,往年第一场雪最高兴的莫过于孩子和老农,孩子高兴的是能堆雪人打雪仗,用木板在山上滑雪,而老农希冀的就简单许多,瑞雪兆丰年嘛!
可在岩城的这十万将士,可就没一个在乎这雪了。
侯霖跨上马匹,整个营地都已经乱作一团,他四处寻找自己的人可在茫茫大雪和火光之中根本分不清面庞,即便能分得清,他也认不住三千张脸。左都营右都营里混杂着不少青州骑卒,很多人无暇去找自己的战马,见到离着最近的便抢了去,这又节外生枝了许多事,侯霖在郑霄云和荣孟起的掩护下快速穿过营地,一路上见了太多为了争抢马匹大打出手的兵卒,甚至还有几个看上了一身长袍的侯霖,上前抱着他的腿就往马下扯,被侯霖当即抽剑逼退。
云向鸢一路上将骑都尉的旧部召集了数百人,营地北面又是一片嘈杂,依稀间侯霖听见有人在嘶喊叛军杀了出来,那岩城数万将士的处境就清清楚楚了。
叛军没去管还在攀爬倒塌城墙和钻着洞隙的官军,这帮人已经吓破了胆,等等追着砍杀能杀几个是几个,这时逼的太紧让他们狠下心来拼命反而徒增麻烦。这和北原上 狼群猎羊有异曲同工之妙。
云向鸢返身到侯霖身边道:“叛军人数不多,你怎么看?”
侯霖看到云向鸢坚毅面庞便知他是如何作想,一路上驱赶如同无头苍蝇四散逃命的甲士说道:“进去可就不一定能出来了,现在摸不清叛军有多少人,就靠咱们现在手上这点兵力,是个小坑也就罢了,若是个无底洞可真得把命留在这了。”
云向鸢咬牙切声道:“可骠骑将军还在里面!”
“骑都尉这三千人在外面。”
云向鸢低头,忽然眼眸精光一闪抬头指着不知何时立起的一杆大旗道:“那是快马营的旗号!快马营的折冲校尉周康有个亲兄弟是步卒统领,被困在城中,看他这时敢立旗招纳部从估计是没死心。”
侯霖看到后一勒缰绳道:“先看看再说。”
这杆大旗在风雪之中犹为醒目,折冲校尉周康立马持枪,身后数十个忠心亲兵按剑侍立。云向鸢咂吧咂吧嘴道:“快马营是大营里的轻骑先锋,可惜来凉州后除了开头打了几仗外就毫无建树,按照骠骑将军的意思本来这次剑指寒胆城就是让他配合我打先锋的。”
侯霖指了指头顶还不停砸落的火球道:“先被人拿火球给砸了。”
云向鸢注视大旗。不得不说周康威信颇高,短短时间就纠集了近千骑。刚从几处能跃马而过的废墟里冲出来的叛军见到这伙散而不乱的官军骑卒立刻结阵冲杀上前,不给周康招纳更多人的机会。
云向鸢兴许是觉得喊叫太费力,朝着老六打了个手势,后者立马心领神会,他身后跟着的数百披甲的骑都尉骑卒手提掷矛开始变换阵型。侯霖眉头一挑,这短短路程看到这些叛军对单个的官军逃兵瞧都不瞧一眼,偏偏去追杀那些结对的官军,云向鸢这举动太过不明智,他正要提醒一声,马下一个路过的官军甲士突然持刀直刺他胸口。
要是几个月前的侯霖猝不及防下也就中招了,听从秦舞阳的建议后每天劈剑挥剑可不是小孩玩闹,不但气力增强,反应也迅捷了许多。侯霖知道来不及拔出剑身,就一提挎剑的剑鞘,将刀身隔开,还架在马蹬上的脚顺势往这甲士脸上踢去。不等他起身侯霖就翻身压在他身上,双腿打开坐在他肚腹上,一手摁住他持刀的右手,左手则是用拇指撬开剑鞘一寸,两指夹着只露寸缕的寒芒贴在他脖颈处。
这甲士瞬间不敢动弹,一双凶神恶煞的目光死盯着侯霖,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这一变故来的快,化解的也快,不光郑霄云对侯霖这行云流水的反擒赏心悦目,连只对秦舞阳夸夸赞口的荣孟起也轻笑一声。
平叛大军十万将士所出郡县不同,甲胄也就多有类别,像是骑都尉的扎甲,这时正在纠集部从的快马营所穿着是牛皮铠。而这行凶甲士身上的鲜红甲胄却很好辨认,是离岩城最远的军械库看守。
若说这小子是为了抢匹马来特意又折身跑回来,侯霖打死也不信。哪有人会笨成这样?在联想到离着最远的军械库和粮仓几乎和叛军的火球同时燃起,其中关联也就不难点通了。
侯霖武艺马马虎虎,来凉州数月练就最为大成的就是被人这般毛骨悚然的看着还能气定神闲,他无视这叛军细作的目光,开口简要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似乎觉得自己问的太过简要,侯霖又补充道:“我指的是所有。”
叛军细作连嘴巴都不张,和侯霖四目相对,脖子上已经被侯霖刻意压出一道血痕,这种逼问功夫侯霖也是道听途说,与其一见面就立个下马威不如慢慢逼迫,这种心理上的压抑更能让人张口。
“看你这文文弱弱的样子没想到有点斤两,算老子一双招子没瞪实,小沟里翻了船,别婆婆妈妈的给大爷个痛快的!”
“好!”
侯霖大拇指压在刃口,死死一摁,剑身斜插半入这人脖颈,触及到动脉时侯霖在发力, 这细作便走的痛痛快快。
侯霖起身上马,抬头一望,云向鸢已经指挥着老六带着数百骑都尉的重甲和周康回合,风雪间侯霖见到老六朝着周康行完军礼两人说道了几句,周康便率先提枪往岩城杀去。
这一举动倒是让军心回暖了几分,但对大局于事无补,路上零零散散又有数十骑加入对列。叛军虎骑营也不废话,成锥子阵三骑一队扎进了官军骑卒中。
一个高大身影从一处倒立的牙墙上跳了出来,漫天大雪寒气逼人仍是穿着粗布的无袖短衫,他手里握着一把双头钺斧,在群骑之中不但不起眼,反而引人瞩目,委实是身材太过高大,和马头齐高。
这魁梧如塔的汉子两腿奔跑起来跟四蹄并驱的战马也不多相让,看到这人加入战场原本一枪准备挑翻一锥子阵型打头叛军的周康略微偏转方向,一枪朝着他刺去。
侯霖瞪大了眼珠,那汉子不光不避让枪锋,连全力冲刺的战马视为无物,手中的钺斧被他单臂抡向半空,在雪花中划过一条风车转动的弧度,在他脑后戛然而止。让侯霖倒吸一口冷气的是这汉子双腿跳起凌空一拳砸在马头上。旁人这般做别说拳头得寸断寸裂,人都得被带飞出去几丈远,至于是死是活那就得听天由命。
这份敢和战马拼力的霸道连侯霖眼中已经不是正常人的秦舞阳都没做出过。
汉子身姿纹丝未动,周康胯下的战马鼻尖喷血,发出一声清脆的呵噶声响。马背的周康来不及惊讶,因为战马受阻的缘故这一枪也就偏了一些,从壮汉的耳朵旁边擦过。
偏差让形势倒转,周康从马背上飞了出去,壮汉气沉山河,双腿岔开,将战马毙命的一拳抓住周康身后的大氅,右手的钺斧也从头顶抡下,将还飘在空中的周康拦腰砍成两段。
就像一个沙包裂开一样,血如水泊从空中倒挂流下,浇灌在壮汉身上。
壮汉仰天大笑,冒着森森热气的血顺着的起伏的身躯流到脚底,将这一片雪地都融化,他浑身散发着雾气,左手提着只有上半个身子的周康随手扔飞出去。
云向鸢缩了缩脑袋,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自说道:“还好扎甲没披氅……”
周康一死。快马营好不容易聚集的士气便散去,除了已经和叛军搅成一团来不及抽身的骑卒外,其余骑卒都是折身逃命。正准备从侧翼插进叛军的老六在马背上狠狠的吐了一唾沫,高举起手打了个手势拔马便走。
他娘的再不走等着第二个被分尸?
城外的近万官军再无抵抗,连自己能不能保住一命都说不准,谁还去管城里人的死活。
秦舞阳来到侯霖身旁,看着铁塔汉子面色阴沉,对着荣孟起道:“是叛军的虎骑营,你们在不走就走不掉了,他们只抓结群的人,分散走,能走掉几个是几个。”
侯霖点头应允道:“撤向武安城!我们那里见!”
一声怒吼传出,侯霖心一沉,回头发现刚生劈了周康的巨汉居然一双跟牛眼睛大小的漆黑眸子盯住了自己,这可比叛军细作不痛不痒的仇视要入骨的多。
侯霖心都静止了一下,没有在废话半句挥鞭便走。
巨汉扛起双头钺斧大步流星追赶,侯霖连骂娘都没时间,只是在心里纳闷这汉子怎么就看上自己了?
巨汉一路冲撞,所有官军避之不及,侯霖往后一看却发现壮汉不见了踪影。
秦舞阳朝着东面驭马驾去,壮汉紧紧跟在他身后,不光侯霖就连荣孟起都吃了一惊。
“你们走!我来挡住他!”
侯霖哑然,感情这壮汉是冲着秦舞阳来的?
197章:逃离(下)()
厚雾弥漫,虽然不说有伸手不见五指这么夸张,可目光所至能望见的除了漫天冰雪覆盖的山峦外再无他物。
侯霖已经精疲力尽,可求生的欲望驱使着他继续在看似永无尽头的荒原上奔跑,唯一能让他稍微心安的是身后之前那奔疾如雷声作响的马蹄已经全无。
他眸光无神,即便手脚都使不上劲仍旧单手持剑举在身前两只眼睛盯着剑刃奔跑。
在冰天雪地里行猎的老扈手都知道这个短浅道理,冬天打猎不光难在猎物难寻,山径难辟,更让人生畏的是一片白茫茫中的天地会让人找不到东西南北,就像开弦的箭丢失了目标,没有聚焦点即便是能在高空盘旋间准确找到猎物的鹰隼也毫无办法。
这就是所说的雪盲症,没有聚焦点时如果贸然在广阔雪地中行走,时间一长便会造成短暂的失明,这可是会要了人命的,不过侯霖更担忧身后叛军的骑卒追赶上来,失去马匹的他想要靠双腿走到武安城谈何容易?
这种在学士府里任何一本书籍里学不到的知识侯霖都是之前的记忆,他完全靠着意志坚持南奔,不论头脑如何发胀,不论腿脚是否酸疼。他一只冻到发红透紫的手始终举着长剑,不曾放下一次,他知道,一旦放下十有八九就在也举不起来,更逃不回去了。
侯霖冻僵的脸庞一阵抽搐,不说裸露在外面的双手和脸颊,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包括五脏内腑都被冰冻成了雪疙瘩,两个鼻孔早就不出气了,完全是靠嘴巴一张一合来呼吸。而之前吸进去的寒气致使他觉得肚腹疼痛,可现在却毫无知觉。
他眼中只有一直指着南方的剑尖,比起漫天冰雪还有冷上几分的银刃。
侯霖一个趔趄,双膝并折跪倒在地上。他蜷缩着身子止不住的抖动,原本发胀的脑门如今昏昏欲沉,迫使他合上双目,让他保持清醒的只有逃命的一个念头。
现在若是合上眼睛,怕是就再也睁不开了。四肢不听使唤,如同逼迫他要歇息片刻,死亡就像雪花飘落覆盖在他身上,侯霖举剑的手却保持姿势。
“他娘的,这下真要遭了。”
侯霖苦笑,只是嘴角连上扬个幅度都做不到。
他头埋在雪地里,另一只手不断用雪块刺激自己的太阳穴,这个方法他一路上用了不下十次,已经不好使了。
世家中常有长辈教诲子弟读书要学习寒门士子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侯霖抬起被冰霜搭了一层的眼皮,瞅了一眼剑尖,心想要不咱也拼上一把,给自己放点血刺激一下?
这个混账念头一起侯霖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扇的一边脸颊赤红一片,血都要冲破皮肤涌出一般,可侯霖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这时候放血跟合上双眼没有区别,都是寻死。
想起自己自入凉以来的点点滴滴,侯霖反而没有那么恐惧了,要死的话不论如何都挣脱不得,只是一想到多多少少也打了不少仗,死在自己手上的人也不少,可不论打赢打输没有一次让他舒服,这可是咄咄怪事。从刚踏上凉州地界就被人埋伏起,再到逃难到群虎山被官军追赶的跟条狗一样。为了粮食可以拉下脸皮,为了底下将士可以不要尊严,以往最讨厌喝酒的他不知何时也能一个人抱着一坛子望月喝上一晚上了。
唯一算得上意气奋发的就是一剑砍死凉州别驾王阐,出了一口恶气,结果在平叛大营又被各种穿小鞋,真他娘的窝囊!
侯霖发出的笑声跟槌破的鼓面一样,沙哑闷厚。
反正该倒霉的撞见了,也就不枉来这世间一遭。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时身后传来马蹄声响,侯霖强打起精神用剑身在雪地上画出个箭头标致,匍匐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可他看到一路上的脚印就知道自己这是无用功。
站起身吐出粘在嘴角的雪粒,侯霖将剑锋反转,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敢杀凉州别驾的七品都尉又怎能是个束手待毙的孬种?
让侯霖暗自庆幸的是这马蹄声在旷野之上显的很是孤寂,没有群马奔腾时带给人的压迫感。
侯霖闭眼仔细倾听,确定只是一骑,冻僵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只要抢到马他就能安稳的活着返回武安城,至于之后的事,那就再说吧!
一匹战马顺着脚印疾驰,马背上的人看到侯霖后发出一声郁闷的口吻道:“你怎么还在这?他娘的马呢?没马你等着背后挨刀子?”
侯霖讶异,揉了揉被雪雾盖住的双眼认出马上那一身扎甲是谁,没好气道:“我那相依为命的兄弟让叛军一火球给干趴下了,要不是我反应快估计这时也躺在岩城外等着烂了。”
侯霖见到熟人之后稍稍放松,双腿就打起摆子,他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已经到人脚腕的雪地中,大口喘息道:“怎么样?”
云向鸢下马,察看侯霖身上有没有伤痕,将龙刀枪插在雪地上也一屁股坐下大口喘息道:“别提了,够惨的。命大点从岩城里跑出来的不是被叛军一路撵着杀,就是做了俘虏。一路上我都没遇到几个,唯一遇到一伙有数十人的还想抢老子马匹。”
云向鸢指了指直插进雪地竖起的龙刀枪,枪刃上还有一溜已经被冻住的血迹。
侯霖嘿嘿干笑道:“老六呢?你们骑都尉三千人,不会全留在那了吧?”
云向鸢看着侯霖萎靡不振的神情,扔出个只剩瓶底晃荡的水壶道:“你底下那帮兄弟呢?我底下的好歹人手一匹战马,就算被留下也留不了多少,你底下全是步卒,那个荣孟起还有秦姓兄弟呢?”
侯霖冻僵弯曲的手拧了半天水壶盖子,五指被冻的压根打不开,便递给云向鸢边道:“路上被叛军冲散了,应该没事,十万人,哪能这么倒霉就被叛军盯着杀。”
云向鸢一把撬开盖子,又甩给侯霖,翻了个白眼道:“你心还真宽。”
侯霖接过水壶,不由分说的就仰天大灌一口,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水壶里居然是烈酒,醇香的气味让他稍微好一些,豪烈如火的美酒顺喉而下,浑身上下就回暖了些,侯霖使劲摇晃,就差把壶嘴舔干净了。
一口烈酒入喉,侯霖干咳几声,觉得身子好受了些许。云向鸢眯着眼笑道:“凉州佳酿寒潭香!老子上次在平沙城就搞了这么一壶,底下那帮小兔崽子谁都没敢告诉,每天就砸吧那么一口,算你运气好,还剩了些。”
侯霖看着云向鸢得意发笑,皱眉道:“你是不是吃大蒜了。”
“去你娘的!”
两人大笑,侯霖随手把空掉的水壶遗弃一旁小声道:“真完了?”
云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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