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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万户侯-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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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庭之看着这位并肩十几载的武官之首,不屑的撇了撇嘴,落在令狐雄眼中更是可憎的厉害。

    他不屑与令狐雄这皇家看门犬说话,剑尖大逆不道指向天子刘凯,嘴泛冷笑道:“大汉历经三十二帝长盛不衰,比起一世而亡的大殷已经算是社稷功德皆做圆满。刘凯,你若弃戈而降,顺应天意,老夫保你刘家一脉子嗣不断,香火连绵。”

    面色从容的天子轻拍身前令狐雄的肩膀,推开他傲立在皇帐前。

    这位自继位以来殚精竭虑,在不曾学做即冠前佩剑纵马行径的年轻天子抽出那把虽是每日保养,可在未沾染一丝鲜血的湛卢剑,对指方庭之,轻摇头道:“朕做不到天子守城门,可愿效仿君王死社稷。”

    方庭之听到这意料之中的回答,轻轻一摆手,身后两列御林骑军驱马手持寒铁大槊开始攻击营帐驻地。

    “生擒刘凯者,封五爵王,赏地一郡,可从后宫中挑选除皇后外任意妃嫔三人。”

    “生擒刘勤者,封公侯,赏地千里,可从后宫选取一名妃嫔,另有黄金万两相赠!”

    “生擒国戚王侯一人,黄金千两,侯府一座、美女五名!”

    “生擒三公九卿一人,黄金千两,长安任意府宅一座!包括老夫的府邸!”

    一声声重赏之下,在场的所有御林军士眼睛瞬间就通红如同空腹野兽,盯向平日高不可攀的那些黄紫贵人,就像看待猎物一般。

    率先跨过本是抵御山中野兽侵袭栅栏的两列御林骑军更是躁动不安,连胯下产自幽州马场的优良战驹都清楚的感受到马背上主人的燥热心境。从低矮栅栏上一跃而入,冲入仓惶惨叫的锦衣群内。

    方庭之朝着旁边的亲信点头,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堆满在他马下,他指着这些黄白之物笑道:“场内的诸位昔日同僚,老夫不是那寡恩刻薄之人,先前说的赏赐,诸位要是能做到,老夫一样双手捧送。”

    场内不少大人脸色变换,阴晴不定,似乎在心中思量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究竟会鹿死谁手,他们食汉禄,称汉臣不是一朝一夕,可若说对这个千年不朽的帝国心中存有以死报国之心,那还真高看了这帮平日来军国大事从不离口,朝堂之上动不动就是死谏的‘淳良忠臣’。

    要是放在先帝广文年间,有人敢举旗谋逆,他们连想都不想便会坚定站在天子身前,恨不得为其挡上要不了命致不了残的几箭几刀,更得各个言明利害,陈词一番,争那挂帅持印的先锋大将。

    可时非往日,这几年大汉的日暮西山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看到的。凉州也好江南也好,不过是一地叛乱,可皇朝倾力平复却尽做无功,这帮大人当然不会自责是自己出工不出力,而是怪罪皇朝力竭。在加上甘家一事让这帮帝国栋梁的世家大臣心灰意冷,谁不怕下一个引火上身的是自己?

    这时在如无水干锅中添上一把薪柴的方庭之能不能成千秋霸业,他们真得为自己、为族人好好审时度势一番。

    方庭之何等的庙堂建树,见到这番光景自然知道天枰再往自己这边倾斜,又淡淡甩上一句道:“老夫容得下隔山观虎斗的诸位权贵,不想死在乱军之中就各回营帐等候消息,今日一过,荣华富贵亦如往日。”

    顿时几十位朝堂重臣不在犹豫,低着头脚步匆匆各返营帐,好在还有些礼义廉耻,在路过天子旁边时不敢与之对视,默默无声。

    天子咬的嘴唇渗血,内心的惨淡颓唐可窥斑知豹。

    工部尚书邱钏手中握着一把装饰所用的长剑,缓缓走到天子脚下,慷慨奋声道:“吾愿为天子诛杀此逆贼!”

    他双手倒抓长剑,一步一步走到天子身旁,在路过令狐雄时双手不自觉的微微抖动,令狐雄眯眼看向这位朝中清誉有加的工部尚书,心头掠过一阵不详征兆。

    “陛下小心!”

    令狐雄来不及出剑,只得张开臂膀拦在天子身前,邱钏一介文臣,能握的住剑身都觉得吃力,见到令狐雄识破他的行径后,狗急跳墙刺出这剑,只是气力不佳,没能剑走偏锋的跃过已经挡在天子面前的令狐雄。

    赤血长襟。

    令狐雄手中八棱长剑脱手而出,两只手紧紧攥住刺进他肚腹的剑身,鲜血长流,将他大半个身子都打湿,混合着春雨滴滴,淌了一地。

    这一突变更是让营地内的大人们下定了主意,不少还在观望的王公大臣几乎同时开始跑向自己的营帐,还有不少开始拔剑指向方才还谈笑晏晏的同僚。

    面目狰狞,胡须抖动的胡钏是自认君子远庖厨的清流之士,连只鸡都没杀过更何况是人,看见一剑未成后想要抽出退去,却发现丝毫动弹不得。

    他一双眼眸凸爆狠狠瞪着令狐雄,看见一旁的怡亲王已经开始挪动脚步,脑袋一阵空白,松开剑柄开始向后退。

    只是一阵短暂亢奋后双腿不自觉的打开摆子,在被春雨砸落成松软泥地的一个坑洼处绊脚摔在了地上。

    还未等他爬出两步,怡亲王便上前踩住他后背,一剑从心口刺下,大片血珠扬起。

    天子手中的湛卢剑掉落在地上,剑身直下,锋锐的剑尖刺入泥地,一阵抖动。

    他扶起两眼神采渐渐涣散的令狐雄,抓住他还在不断往外淌血的右手,君臣相望。

    “陛下……微臣为国而死,死而无憾……”

    两队御林骑兵横冲直撞,手中槊头对准护卫营帐内的禁卫将士,没有半点犹豫的借着冲锋力度一槊朝着最近的禁卫军刺去。

    发须皆白的刘德延站在最外层,和几十名禁卫将士拦截御林骑卒,他身边的一名亲兵被一槊正中胸膛,削尖后穿刺力不输任何枪刃的大马槊瞬间透穿这亲兵胸口,身躯在泥地里滑行了足有数丈,留下一条显眼血痕。

    他来不及上马,只得抽出先帝广文御赐的宝剑只身拦在最前方,看到一骑朝他冲刺而来,他下躬身子,侧身翻滚躲过这一槊,还不忘用削铁如泥的宝剑砍断这骑胯下的战马马蹄。

    马背上的御林骑卒瞬间飞了出去,将一顶山川花纹的行账木梁砸断。

    “陛下快走!这里由末将死守!”

    怡亲王看着冲进营帐内的御林军越来越多,将半面剑身尽染血的长剑放在地上一抹,替令狐雄合上已经消散神采的眼帘。

    “陛下!”

    天子提起湛卢剑,一把抹去在眼眶内打转的泪珠,抓住一直在其身后的秉笔司监郑怀恩道:“跟朕来!”

    东直行道上,大批成队的御林军浩浩荡荡朝着猎场行进,城楼之上的魏参猖狂大笑,望着雨珠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的苍穹发出怒吼。

    这时他,还有注定要留在青史的这一天所有经历者这时才知道,这个看似庞大强盛的帝国究竟有多脆弱,人心有多险恶,那些平时在未央殿内毕恭毕敬的朝堂栋梁帝国支柱,在生死富贵面前纷纷做出或意料之中或意料之外的举动。忠奸善佞,以血做墨,一撇一捺的留在众人心中。

    天子在几百名禁卫军的护送下,开始朝着猎场内唯一不得踏足的一座崇山跑去,三名忠心耿耿世受皇恩的禁卫军士让出了三匹战马,和袍泽共同留在了路途中,抵挡无穷无尽追杀而来的御林军。

    三骑策马狂奔来到山脚处,天子勒住缰绳,看着因为百年未曾砍伐修剪而繁盛茂密的古树高山,手中马鞭一指山头,最终还是没有喊出他自知晓这个只有历代帝王知道的秘密后最想骂出的话。

    怡亲王和郑怀恩心有戚然,没有在意天子的举动。

    山脚下的破败土地庙,灰白石柱倒塌了两三根,天子跳下马,擦去嘴角的血渍道:“这里有一条暗道,可直通宫中。”

    怡亲王和郑怀恩两人对视一眼,默默不语的跟在天子后面。

    长安城中。

    从未做出手提三尺剑的学士府府主聂朗身旁,已经再无一名活着的赤甲士卒,只有一步一步逼近的御林军甲士。

    聂朗身上数道伤口,亲自斩杀数人后坐倒在学士府的门前,玉石台阶尽是猩红,顺着台阶一阶一阶的流下。

    他丢掉手中剑刃,望着骤然一道春雷划过的灰暗天空,喃喃道:“师兄,比起你以身殉国死在逆王府邸的壮举,我也不差吧。”

    一根长矛贯穿聂朗头颅,寓意清白风骨的学士府牌匾上,泼墨洒血。看清爽的就到【顶点网 o】

250章 :烽烟满九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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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暨南侯刘兲发须张若天王状,一双闪烁精光的眸子神采飞扬,似乎又回到当年征伐蛮溪十六部的峥嵘岁月。

    营地内战火飞扬,越来越多的御林军涌入进营地,刘兲手执一杆禁卫军标配的长戟,和数名雄壮禁卫军士站在一起。

    两匹战马直冲而来,刘兲怒吼一声,手中长戟斜刺而出,和如同一辙向他袭来的槊头针尖对麦芒,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看着张嘴大笑的方庭之,心中怒火何止万张高,低呼道:“掩护我!”

    两名禁卫军士帮他拨开一条直通营地外围的血路,替他当下数道冷芒寒锋,刘兲大步踏前,一戟将拦在身前的一名御林军刺穿肚腹,转动戟杆将明光铠下较为脆弱的软肋处搅出一个血窟窿,提气不松,踏在倒地的御林军身上高高跳起,手中长戟倒提直冲方庭之。

    两把长矛从他侧身处几乎同时伸出,刘兲眼中只有方庭之的猖獗笑容,察觉到身侧寒光慑起,强咬着牙不管不顾,只管前冲。

    一矛直直刺透刘兲小腿,将他绊倒在地,另一矛刺穿他侧腹,锦衣染血。

    刘兲吃痛闷哼一声,弃矛改拔剑,将小腿处的矛杆削断,却因为筋骨皆断,一跛一跛的向着方庭之走去。

    方庭之伸手制止了上前要取刘兲性命的御林军,冷哼一声睥睨道:“老侯爷,这又是何苦?只要你现在乖乖回到营帐中,老夫保你全府上下性命无忧,知道你不怕死,可就不想想你那才还不及弱冠之年的孙子?”

    刘兲虎目圆睁,看向方庭之的眼神中竟是不屑和看待跳梁小丑的戏谑之色,脚步又快上几分。

    方庭之放下手,十几名御林军上前将这位曾在广文年间因上奏谏书惹得龙颜大怒削去王爵兵权的老侯爷剁成肉泥。

    大司空王焕然半蹲在营帐间,一只脚露在帐外,一只脚在帐内,似是举棋不定,看到暨南侯刘兲刀下惨死后,老泪纵横,趴伏在地上望着西边长安几座高耸入云的楼屋轮廓泣声道:“请恕老臣为河内王家百年兴荣做一回二姓之臣!”

    王焕然收回悬空在帐外的脚,无力瘫倒在舒适松软的绒裘毛毯上,闭上双眼无声抽啼。

    一刻后整个营地内,只有手持寒铁大槊在还未毙命的奄奄一息身躯上补上一刺的御林军。

    魏参驱马前来,看到方庭之正在营地中查看尸首,心一沉问道:“陛、刘凯呢?”

    方庭之双眼闪过阴戾之色,摇了摇头,魏参顿时握紧了拳头,几乎是贴着方庭之怒吼道:“怎么会没有!东直门我可是连一只鸟都没放过去!你是怎么办事的!”

    方庭之狠狠的一巴掌甩在比他高半个头的魏参脸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在魏参脸颊上,嘴角渗血。

    短暂惊骇后反应过来的魏参就要拔剑,眼瞧这对一日前还亲密无间的搭档就要反目成仇,方庭之冷笑摁下魏参握住剑柄的手,眼神清冷道:“魏将军,不要自误。”

    魏参吐出一口带血唾沫,余光扫向身后那些为之心腹的御林军士,却见居然无一人响应他拔剑来状声势。

    主辱奴死的道理就像日出东方而落西山一样,一座富贵宅邸里家规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军律森严的御林军。

    看到两名平日来对他从不拂逆的御林将士低着头,魏参心中就如一张明镜照的通亮。

    “司徒大人,非是魏参不敬,若是刘凯逃出长安城,单是一个天子名头就能招纳起多少兵马,大人难道不清楚么?”

    司徒大人四字在这时说出,尤为刺耳,方庭之皱眉瞧了一眼魏参,见他神情自如不像故意讥讽,也就略去这一茬道:“不会的,刘凯性情刚烈,宁可死在长安城,也绝不会出逃如丧家犬。”

    魏参呲牙道:“这条丧家犬也太过巨大了吧。”

    方庭之冷笑一声,并未作答。

    魏参转身离去,方庭之冲他身旁的亲兵点了点头,两名亲兵才跟上。一直注意这蛛丝马迹的魏参身影一顿,再无之前伫立东直门上那气冲斗牛的豪气。

    营地中,不说那些散官,三公之一的太尉令狐雄身死,王焕然苟且偷生,六部尚书侍郎总计十八人,没有踏入帐门的不过寥寥五指之数,让方庭之感到意外的是这五人之一居然有被天子训斥数次的兵部尚书蔺贤。他走到胸膛正中一槊的蔺贤尸首旁,替他合上双眼,讥笑道:“果真是患难见人心啊!”

    尸横遍野。

    五千御林军近乎死绝,两骑御林都尉飞马前来,匍匐在地上道:“禀大人!天、刘凯和两骑逃脱,其余党羽尽皆伏诛,只是这三人下落不明……”

    两名御林都尉头颅埋在泥泞雨路中,头盔上的翎羽被泥石浸染成土黄色,身子一动不动。

    方庭之嗯了一声,迈过蔺贤尸首头也不回道:“随我来!”

    皇宫之中。

    无数宫女侍婢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富丽堂皇的宫禁庭院上四处逃难,不少太监宫宦更是冲进各个庭殿内抱着一些金银细软甚至是瓷壶雅物朝着宫外奔去。

    年不过二十的一国皇后脚步虚浮,漫无目的在披着凤帷金冠在后宫中打转,她看着平日来那些和和气气唯唯诺诺的仆役侍婢一个个失魂落魄,就如酆都城内的亡魂冤鬼一样撕心哭喊,不由的两行清泪留下。

    一名身材矮小的太监连帽纬都不知丢在何处,手里抱着露出一角碧玉的薄纱锦帘,把她撞倒在地。

    那太监只是瞧了一眼这个本该母仪天下雍容无比的一国皇后,随即就转身跑去。

    凤帷金冠掉在地上,串联的小粒洁白玉珠随之洒了一地,仿佛丢了一魂三魄的皇后这时才回过神,看着伴随雨滴轰隆作响的数道春雷先闻其声在见其影,于她头顶炸响。

    她竖起一根青葱玉指,指着那乌云压城的天空凄厉如莺啼道:“陛下他做错了什么!”

    似乎是在呵斥这人间最为金贵的女子,话音刚刚落下,又是一道春雷闪落,只是比起之前那高挂天穹的曲折雷影,这一道闪电直劈下来,在未央宫那高达数丈的屋檐上倏忽消失。

    一角金檐连同上面雕刻的一只腾舞蟠龙瞬间化为灰烬尘埃,只留下点点碎末残渣落在未央宫外的广场上。

    身着五彩云裳的女子看着这一幕,短暂的惊愕之后开始大笑,一头青丝披落,笑声刺耳,更是用手猛拍地面,激打起身下水洼泥水无数。

    不沾阳春水,不惹尘间泥的一双白皙玉臂最后竟是敲打出无数伤口,一点一滴流出赤红鲜血,将这略有泛黄的水洼染至浅红。

    巩昌侯侯府。

    比起宫中和东郊猎场那人间地狱的景象也丝毫不差。

    这座侯府主人的父辈,是在二十四年前与当时尚为皇子的广文帝争那皇位的雄才之主,只是在那场夺位之争输了半筹。

    半筹只差即是天壤之别。

    广文帝应承天意登基之后,将皇子全部遣散至各处为王,唯独让这座侯府上任主人留京。

    帝王心术,路人皆知。

    比广文帝尚且年幼一岁的留京皇子比起广文帝还要早逝三年,其子继承爵位之后,本是皇亲国戚最拔尖的一位,就因为当年之事连春狩都不能陪同圣驾。

    而这个最该嫉恨,这时又最该拍手称快的巩昌侯却手持一把雪亮短剑,将侯府中上上下下所有人杀的一干二净。

    包括他的妻儿老小,连同自己刚刚学会蹒跚走路的儿子都没放过。

    他跪倒在侯府最深处的祠堂牌位前,白绫挽绣,如今却被鲜血溅染成朱花。

    “身为刘家子孙,自当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论谁入住皇宫,不论处境如何艰险,大汉刘氏,青山烈骨!”

    浑身浴血的巩昌侯平淡道:“这是父亲你临终前对我交代的遗言,孩儿一刻都不曾忘。事已至此,唯有以身殉国,只是临终有愧,吾妻儿侍妾和这侯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受我牵连,孩儿不愿他们受辱苟活,可却不曾问过他们可想活。”

    巩昌侯凄惨一笑,看着灵牌举起不断从剑刃处滴落鲜血的短剑闭眼道:“如若有来生,那就当牛做马一个个来偿还吧!”

    这一日,城中世受皇家恩惠的权贵府邸中,有人愿活,有人甘死,凄风惨雨;哀嚎满城。

    大汉不大汉,长安不长安。

    皇宫勉勤殿。

    七十二宫殿中最小的一座,一切如旧。

    一张紫檀软木椅两旁仍有摆放的如山奏折,案桌上还有没有收拾卷起的江南战报。

    天子坐在椅子上,秉笔司监郑怀恩点燃一根火龙红烛,映亮光线昏暗的屋厅。

    “宣旨!”

    怡亲王跪倒在地上,郑怀恩举起一支鹤羽软毫,准备拟写圣诏。

    “汉泰天五年春,贼子方庭之起逆,满朝公卿蒙难,此朕之过。为保皇室正统血脉,为扶持江山社稷正道,不肖子孙刘凯改祖制特宣封赐怡亲王刘勤为蜀王,领益州牧广招巴蜀南夷九郡二十二道川山忠义之士靖难。”

    “封赐邯郸王刘裕为安楚王,领荆州牧昭彰天意,广纳荆州十三郡豪杰中兴朝政。”

    “封赐漓江王刘轩为南阳王领扬州牧,招纳扬州六郡与两江才俊北上光复大汉河山!”

    天子闭上眼,咬牙切齿低声道:“汉三十三帝,广文刘凯遗诏。”

    怡亲王伏倒的身躯颤栗不停,半响后大声喊道:“臣、领旨!”

251章 :烽烟满九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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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身勿近的皇城门前,平日来连面容都被一张狰狞獠牙兽面甲遮盖的禁卫军不见一人,转而成了人人手臂上绑着一块青色衫布的御林军。

    方庭之大摇大摆的走进皇城,看见两名御林军将猎场营地内唯一不曾入营帐生擒的御史大夫梁云拴绑而来。

    方庭之冷眼看着这位朝堂三公九卿六部最受刘凯信赖的御史大夫,冷笑道:“清谏误国!”

    两名御林军强摁下梁云肩头,使其跪下。一脸血污看不清表情的梁云只露出淌血白齿,怒骂道:“方庭之!你这篡国老贼,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方庭之笑声响彻皇城禁宫,在皇廊间回荡不绝。

    “梁大夫还真是铮铮铁骨呢。”

    梁云挣扎的要站起身,圣人曾言大丈夫立于天地间,跪天跪地跪父母,此乃人之孝;居朝堂临天子,跪江山跪社稷跪贤君,此乃人之忠。除此之外,天下再无一人可让他屈下膝盖。

    他身后两名御林军轻皱眉头,一脚踩在他小腿之上,力沉无比,将文弱书生出仕的梁云顿时踏在地上动弹不得。身上仍旧穿着大汉从二品白泽锦鸡大红袍的梁云双手支撑着地面,和他僵持着,还不望抬起头怒目瞪向一脸戏谑笑容的方庭之。

    “你身居三公之位,却敢篡国弑君,此乃不忠,为人臣偏私欲轻社稷,此乃不孝!你这不忠不孝的狗贼就不怕苍天震怒,降雷劈死你么!”

    梁云一语成谶,随着小雨随风斜摆,长安城上空又是几道春雷闪过,震慑人心。

    电闪雷鸣和梁云咬牙重音发出的最后几字相得益彰,从不信鬼神之说的方庭之只觉得自己脊骨后背发亮,眉头一拧道:“敲碎他所有的牙!”

    两名御林军得令后强行扳开梁云的嘴,表情犹如洪荒猛兽狰狂的梁云张嘴便咬,将其中一御林军手指差点咬断。这御林军捂着流血手指怒骂一声,抄起一块石头便砸向梁云的双颊,一阵刺破人耳膜的惨叫划过皇宫,让人汗毛直立。

    满口牙齿尽被敲碎的梁云几近昏厥,强打起一股气含糊不清的指着方庭之喷开血口,只是没了牙齿后嘴巴漏风说出的嘟囔话语听起来尤为可笑。没了耐心的方庭之连看都不想在看一眼这个为官数载一直与他作对的政敌,撂下一句拔掉他舌头后,飘然而去。

    未央宫内,殿中悬挂的珍贵夜明珠尽被宫人撬开盗走,显得昏暗无光,唯独金灿灿耀眼的金銮椅还在自广场算起最后那九九至尊之数的白玉阶上。

    倒不是已经得知猎场兵变的宫人还对天下共主之座存在什么敬畏之心,只是因为这椅子通体嵌入地面,除非将整块白汉玉石从地面撬起,否则根本搬不走这用纯金打造的龙椅。

    龙椅之上坐着一个黑影,双手紧紧把在两条五爪金龙腾云降雾状的扶手上,就如一尊雕塑无声,更无生气。

    方庭之拦下要随他一同踏进未央宫的几个御林军,理正自己衣冠,轻咳两声只身一人走了进去。

    “朕可是暴虐无度,荒淫成性的昏君?”

    方庭之一愣,随即摇头。  “朕可有不理朝政,错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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