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将平生葬落红-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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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靖陌在大营里找不到他，问了问鲁番，便寻到了这里。

　　　　梁通见独靖陌上来，也只是默默地行了个礼。

　　　　“叶将军雅兴啊，竟然独自赏月。”独靖陌走到他身边，声音温柔地如水流一般。

　　　　“一将功成万骨枯。”叶沉煜目光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而独靖陌看着月亮。

　　　　“梁通，去取我的琴来。”梁通有些出神，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独靖陌说的什么。独靖陌看着他笑了笑，见他走了，有心无意地说了一句，“梁通这是怎么了，很少见他心不在焉的。”

　　　　叶沉煜仿佛想起了什么，也愣了一下，也只一瞬，独靖陌没有察觉到。

　　　　梁通把琴拿上来之后，叶沉煜说“连日辛苦，你先回去休息吧。”梁通有些不知所措，“没事，我，就在远处守着，少将军若有什么吩咐也有人应。”

　　　　叶沉煜也没再多问，便由他去了。

　　　　独靖陌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抚，悠扬的声音便穿破了云霄。叶沉煜微笑着看着她，目光中透出了无尽的爱意和温柔。

　　　　“心系天涯一生戎马

　　　　千秋霸业不过一场虚化

　　　　披风雪踏遍旧山河

　　　　黄土白骨可有人祭我”

　　　　没想到独靖陌一个深居府邸的女孩子竟然能吟唱出如此悲壮的曲子。

　　　　“月色如水，佳人如梦。”叶沉煜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那种冰凉直入心脏，让他不安的心慢慢平静。

　　　　她站起来，依偎在他的怀里，和他一起看着远方，如此月色，如此佳人。

　　　　“少将军小心！”梁通高喊一声。

　　　　只见一支箭飞过来，叶沉煜慌乱之中推开独靖陌，自己还没来得及躲闪，箭头直插胸膛，他也被巨大的冲击力击倒在地。

　　　　“少将军！”梁通飞奔过来，抱起叶沉煜。独靖陌惊魂未定，看见叶沉煜中箭，差一点昏厥过去。

　　　　“亡我大军，你已偿命，此战，诺兆金没有输！”只听远处一声高喊，又听见一阵马蹄声远去。

　　　　梁通怒气冲冠，要派人去追，被叶沉煜拦住了，“梁通，照顾好公主。”梁通热泪盈眶，哽咽着说：“我去叫张大夫”

　　　　此刻，叶沉煜心中回想着诺兆金信中的一言一语，“各守一方，各护其主”“君之两侧，实有小人，私通敌国，毁君之家”

　　　　难道他真的错认了诺兆金，不该放他生路吗

　　　　心里很乱，小人，难道？

　　　　“唔”叶沉煜吐出一口鲜血，呼吸更弱了，他知道自己命绝于此，心却分外淡定，只是脑子很乱，回想着这之前的各个片段。

　　　　“沉煜哥哥”独靖陌爬了过来，握住他的手，眼泪滴下来，落在他的脸上。

　　　　“公主，月光如水，只可惜我再也不能陪你看了公主再弹支曲子给我听吧”

　　　　独靖陌跌跌撞撞地走到琴旁边坐下来，眼泪落在琴弦上，手指轻抚，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叶沉煜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淡的如水，却艳的如花。琴声幽怨，悲彻动天。

　　　　他用最后一丝气力抬起头，看着独靖陌的背影，“陌儿，你真好看”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陌儿，不要太相信梁”还没说完，梁通已经带着张大夫过来了。

　　　　独靖陌像是没有听见他说话，继续弹着，那琴声，闻者无不为之动容，泪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琴弦上

　　　　叶沉煜气力一松，全身虚软，轻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少将军！”梁通高喊一声，大哭。

　　　　独靖陌心头一紧，用力一抚，手指被琴弦割破了，她的心痛的如碎裂一般，瘫在琴上。

第29章　江山此夜（）　
“公主，你醒了？”

　　　　独靖陌再睁开眼睛，就已经是第二天了，梁通在旁边守了她一夜，总算是醒过来了。

　　　　看见梁通头上扎的孝布，心中一阵剧痛，为什么一瞬之间，什么都没了。

　　　　“公主，刚热过的粥，您吃点东西吧。”梁通把粥端了过来，放在床边，准备扶独靖陌起来。独靖陌没有反应。

　　　　“我不想吃，你拿下去吧。”独靖陌往被子里缩了缩，把头撇向里面。

　　　　梁通一阵心疼，“公主，你多少吃点吧，少将军”话还没说完，泪就流了下来。

　　　　梁通十岁的时候被叶子扈收留，带他到了九门关，从此一直陪伴在叶沉煜左右，算下来，九年了。九年里，他与叶沉煜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叶子扈对他视如己出，叶沉煜待他也情同手足，要说不痛，怎么可能。

　　　　“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独靖陌用被子蒙住了脑袋，“我不敢相信他怎么可能他原本应该在我身边我不能接受”独靖陌失声痛哭。两人刚刚定亲，感情之深，刻骨铭心，这种痛，又怎是常人能够体会的？

　　　　梁通不想再劝了，连自己都安慰不了，怎么劝慰他的未婚妻呢？

　　　　他默默地站在一旁，等独靖陌哭声渐渐消失了，等她冷静下来。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下去吧。”独靖陌慢慢地坐起来，无力地靠在床头上，眼睛虚肿着。脸上还挂着泪痕。

　　　　梁通没有办法，默默地出去了。

　　　　独靖陌脑子里很乱，各种回忆交织在一起。

　　　　那个少年跪在朝堂中央，冷峻的面容下隐藏着淡淡的哀伤。一身素衣头戴孝花；

　　　　那个少年在繁花落尽之后，出现在她面前，面带微笑，毫不吝啬地赞美她“佳人”；

　　　　那个少年身著铠甲，威风凛凛地伫立在三军之前；

　　　　那个少年因为一个从未谋面的“知己”掩面而泣；

　　　　那个少年站在微风里站在月光下，凝视着远方一片焦土；

　　　　那个少年轻轻地抱着她，感慨道“佳人如梦”；

　　　　那个少年，推开她把自己暴露在箭前；

　　　　那个少年气若游丝的时刻还默默地凝视着她说她好美

　　　　他们相遇的时候，天地为之震惊，岁月为之寂静，那年，他十八岁，她十六岁。

　　　　他们分别的时候，鲜血殷红了天地，月色苍白了岁月，这年，他十九岁，她十七岁。

　　　　恍然间佳人已逝，独留一人苟活人间。那些沧海桑田终究敌不过生命的凋残。我曾经许愿，愿你如灿烂的桃花，永远绽放枝头，怎奈西风无情，吹落南山。

　　　　沉煜哥哥，你说过要陪我看尽世间的桃花开落，你说过的。如今却留我一人独自黯然神伤潸然泪落，

　　　　沉煜哥哥，你那里桃花开了吗？

　　　　没有了泪水，只有一双虚肿又空洞的眼睛。

　　　　独靖陌就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到黄昏。残阳余晖斜斜地射进窗，射在她苍白的脸上和凌乱的头发上。

　　　　独靖陌慢慢地起身，披了件衣服就出去了，梁通一直守在她门外，见她出去，便也跟着。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城头上的血迹已经清洗干净了，血腥味也在一夜的北风中消散了，只是记忆抹不掉，那个少年，此刻，应该就站在这里对她笑啊

　　　　独靖陌轻轻地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苍白的月光，昨夜也是这样的月色吧，他说月光如水，此刻月光依旧，赏月的人呢？

　　　　琴依旧在这里放着，想必是昨夜匆忙，遗忘了吧。这琴大概是这里能找到的唯一的印记，它就在那里，存放着昨夜的记忆。

　　　　独靖陌坐下来，手指抚琴，声声哀怨，声声悲戚。记忆如同风筝一样，忽远忽近，在脑海里飘来飘去，终究是抹不掉的悲恸，终究是掩盖不了的伤痕。

　　　　“剑落桃花，姻缘易结，昔年哪料离苦；

　　　　城头马上，云卷云舒，不过浮生一梦；

　　　　一世离愁，只为指尖尘土；

　　　　怎奈桃花，能开几夕几度；

　　　　举杯邀月，梦死醉生凭与何人诉；

　　　　这相思，红豆入骨；

　　　　青丝白发，魂断青山白马蹄间驻；

　　　　这千年，终成黄土；

　　　　红尘万载，天地翻转无数；

　　　　江山如画，极目望尽平芜；

　　　　迷梦里，忘却归途；

　　　　香残处，彼岸不渡；

　　　　江山此夜，帷幕里剑起剑又落；

　　　　凋谢树木，命数。”

　　　　琴弦拨动撩人心，歌声悲切断人肠。梁通看着月光下残风里她单薄的背影，有些寂寥，有些沧桑，万分的感慨融在泪水里，滴在心尖上。

　　　　暮色深沉，秋风乍起。北风能带走琴声，能带走歌声，若能连悲伤一起带走，多好。

　　　　余晖有时尽，哀伤无绝期。那一瞬一瞬的记忆，那一刻一刻的场景，深深地印在脑海里，一刀一刀割痛了心。

　　　　寂寞离亭晚，江山此夜寒。

　　　　秋风萧索，人在秋风里萧瑟。独靖陌仿佛感觉不到寒意彻骨，因为心已经化成灰了。

　　　　江山此夜，秋风瑟瑟如火点燃故人情，城头掩面而泣。江山此夜，月色皎皎如剑寒彻离人心，风中无声悲戚。

　　　　“长风彻，念君思故里，天涯路，只影向谁依。

　　　　月光斜，今夕是何夕，千山雪，月下长相忆。

　　　　黄泉碧落去，从今分两地。

　　　　今夜更漏迢递，无泪戚。青丝成雪兮钗委地。”

　　　　沉煜哥哥，今生即已别离，来世你我再相偎相依。

　　　　琴弦断，歌声绝。泪已尽，心已静。

　　　　独靖陌起身，一袭白衣在北风里飘摇，月光映照着脸颊上的道道泪痕。

　　　　“我与沉煜哥哥既已定亲，沉煜哥哥即为王婿，当葬王陵，”梁通抬头看着她，她望着远方，白衣胜雪，“我要带他回去。”

　　　　在此之前，鲁番已经在安排安葬了，墓陵就在叶子扈旁边。正在梁通不知所措时，独靖陌冷绝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要带他，回去。”

　　　　梁通知道他劝阻不了，他也知道鲁番一定会同意。但是，那些将士们呢？那些敬仰爱戴叶沉煜的将士们呢？他们怎么会愿意

　　　　正沉思的时候，只见眼前那一袭白衣飘然落地，梁通立马回过神来，跑过去，抱起独靖陌，“好好照顾公主”叶沉煜的声音在脑中回响，一滴泪滴落在独靖陌苍白的脸颊上。

　　　　一次一次的昏厥，这个女子承受了太多的悲苦，若是叶沉煜还在，心都要疼死啊。

　　　　梁通理解她，他相信鲁番会理解她，他相信那些热血将士们也会理解她。带他回去，这只是一个女子对未婚夫最后一丝眷恋，他要帮她实现。

　　　　注：文中歌词部分改编自河图歌曲寒衣调以及网友填词的江山此夜。很好听的歌，推荐推荐嘻嘻嘻。

第30章　送君归京（）　
又昏睡了一天一天一夜，醒来时已是三更了。窗外又是北风呼啸。

　　　　独靖陌躺在床上虚弱地睁开眼睛，仔细想想，自己已经有整整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虽然只有一个白昼的时间是清醒的。

　　　　梁通在旁边椅子上歪着头睡着，独靖陌看了看他，没舍得惊动他。这两日，他一直照顾着她，片刻未歇，此时一定是乏了吧。

　　　　昨晚他把她抱回来，请了张大夫诊了脉，张大夫说悲伤过度心思郁结加上不曾进食身体虚乏才会昏厥的。嘱咐他等她醒来后一定要给她吃点东西。

　　　　他就在她床前守了一天一夜。终于还是熬不住了，在椅子上睡了。可是梦里还是叶沉煜的样子，也许只有当他忙着照顾独靖陌的时候，才会暂时的忘记悲伤。一旦闲下来，那种悲恸立刻席卷而来，让他忍不住地想哭。

　　　　他还从未哭过。

　　　　独靖陌呆呆地躺在床上，不敢闭上眼睛。闭上眼睛全都是那天桃花帷幕落下之后的少年的脸庞。就这样，撑了一夜。

　　　　梁通醒了，坐在椅子上晃晃脖子，突然发现床上的人睁着眼睛呆呆地躺在那里，心里说不出来的苦涩。

　　　　“公主，您，什么时候醒的？”梁通过去扶她坐起来。

　　　　“半夜。看你睡着，没舍得吵你。”独靖陌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

　　　　“我去给您拿点吃的”

　　　　“不用了。不想吃吗。那天我说的那件事你跟鲁将军说了没有？”

　　　　“说了，鲁将军说正好让曹伦他们护送灵柩回京，他说等您休养好了就可以启程。只是”梁通背过脸去，不敢再说。

　　　　“只是什么？”

　　　　“南境大军对少将军的敬仰您也知道，将士们都舍不得少将军，要求将少将军葬在九门关”梁通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独靖陌沉默了，叶沉煜曾说过誓死守卫南疆，想必他也不想离开这里吧。可是，可是她再也不想来这个地方了，她想日日夜夜都能守着他这只是一个未婚妻的心愿啊

　　　　独靖陌只觉得好累，好像就这样睡下去，再也不要醒来。

　　　　“公主，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梁通说着又是一阵心疼，“我去给您拿点吃的”

　　　　“不用了，我要去看看沉煜哥哥”独靖陌说着就要下床，梁通知道执拗不过，便给她披了件衣服，搀扶她去灵堂。

　　　　鲁番还守在灵堂，守在灵柩旁边，怜惜地看着叶沉煜俊秀的脸庞。那时候他还多小啊，被叶子扈罚跪一声不吭，他才十九岁啊，还是个孩子啊。刚刚受封，刚刚功成名就鲁番想着想着泪水又流下来了。

　　　　“鲁将军，盖棺吧。我们今天就走。”

　　　　鲁番擦擦眼泪，转过身来，看着独靖陌单薄的身躯，心一阵绞痛，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天要这样惩罚他们，原本相爱的知心伴侣，竟要这样天人永诀

　　　　“是。”鲁番吸吸鼻子，转脸对梁通吩咐道“告诉兄弟们来送送吧。”

　　　　看着眼前的棺木慢慢地推合，灵堂里所有人都开始抽泣，独靖陌身体颤抖着，咬紧嘴辰不让自己哭出来，竟有了血腥味，一阵苦涩。

　　　　“曹伦，走吧。”鲁番声音轻的像一阵风，却又像一块落入水中的巨石。

　　　　“不行！少将军是九门关的人，死后也要葬在九门关！”

　　　　“是啊，叶老将军就葬在这里，少将军也要葬在这里！”

　　　　“灵柩入了京，我们以后怎么祭奠少将军！”

　　　　各种声音纷至而来，像一颗一颗的石头一样，砸在独靖陌的心里。

　　　　“都别吵啦！”鲁番怒吼一声，喝住了所有人。

　　　　独靖陌示意鲁番不要发怒她缓缓地走向人群，“我知道你们舍不得你们的少将军，我也舍不得。我和他相爱不到一年，定亲不出五个月，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好短好短。”独靖陌有些哽咽，面色憔悴让那些反抗的将士们也有些心酸。

　　　　“我想，沉煜哥哥也舍不得你们，舍不得九门关。可是，我们已经定亲，他就是王室的人，如果我不能带他回去，不能将他葬在王陵，天下人如何想我？”独靖陌的眼泪又忍不住地流下来，那些吵闹的将士们也沉默了，少将军和公主的情深意长他们都看在眼里，要说难过，他们怎比得上她呢？

　　　　一阵激动之后，独靖陌感觉有些虚弱，她努力地克制着不让自己晃动，头晕让她感觉世界都在转动。

　　　　梁通见情况不对，立刻过去扶住她，“公主，你没事吧。”

　　　　“没事”说着又是一阵头晕。

　　　　“公主这是怎么了？”鲁番也过去，有些着急。

　　　　梁通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地掉眼泪，“公主，公主已经两天三夜没有吃过东西了”

　　　　“你说什么？”鲁番过去揪住梁通的衣领，“你是怎么照顾公主的！”说着一巴掌打在了梁通的脸上，梁通一个趔趄，脸火辣辣的疼。

　　　　“不怪他。”独靖陌情绪渐渐平复，头晕也缓和了许多，勉强能支撑了。

　　　　“扶公主回房休息！立刻去厨房取点吃的！”鲁番扶住独靖陌，气恼地吩咐着。

　　　　梁通扶她到了床上，她倚在床头坐着，心疼地看着梁通红肿的脸，“没事吧？”

　　　　梁通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头，“没事。”

　　　　这时已经有人送过了吃的，梁通接过粥来，“公主，您吃点吧。路途遥远，您不吃点东西怎么能回到京城呢。”

　　　　独靖陌觉得自己亏欠了梁通，也不再执拗，接过了碗。

　　　　“外面怎么样了？”

　　　　“那些闹事的士兵已经散了，说他们不能体谅公主的苦心，让我替他们向您请罪。”

　　　　独靖陌脸上闪过一丝惨白的微笑，也松了一口气，哪怕沉煜哥哥也不同意，就让她任性这一次吧。

　　　　鲁番已经着人收拾好了灵柩已经是正午了，又嘱咐了曹伦些事情，才去了独靖陌房里。

　　　　梁通见他进去，竟有些胆怵，低着头退后了几步。鲁番见他红肿的脸，气也消了，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两天辛苦了，一路上照顾好公主。”

　　　　梁通抬起头，“是。”

　　　　“公主，要不是您坚持，我是绝不会让您这样就走的。路途遥远，您千万要注意身体”别看鲁番是个粗人，对独靖陌的关心句句真切。

　　　　“好了，我没事，再说不还有梁通吗，您放心好了。”独靖陌笑了笑，倒让鲁番心宽了些。

　　　　独靖陌回头看了看，看了看这个到处都是他的气息的房间，叹了口气，走了。

第31章　万里江山（）　
独靖陌到雪禹城的时候，独靖易去了南阳查办官员贪贿案，不在雪禹。公主府甚是冷清。

　　　　灵柩暂时安置在了叶府，曹伦和梁通在那里守着。

　　　　独靖陌回到公主府，凌翠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干脆也不提，公主府上下都寂静得反常。一路的奔波，独靖陌也真的累了。好在她已经正常进食了，让凌翠安心了不少，只是夜里常常失眠，凌翠也有些焦躁。

　　　　独靖陌吩咐等小王爷回来再安葬，也没人反对，自然灵柩就一直停在叶府，只是独靖陌一次也没去过。梁通也不希望她去，去了也只是伤心。

　　　　独靖易心急，五天后赶了回来，没有进宫复旨就直奔公主府。

　　　　独靖陌正坐在桃夭亭看着落日，橘红色的余晖照射在她苍白的脸上，更显得憔悴。

　　　　那天，她也是在这里等着，后来他就回来了，现在，就算她等得再久，叶沉煜也不会来了，永远不会来了。

　　　　独靖易远远地看着她，一别一个多月以来，她愈发的消瘦了，一袭素衣凌乱的头发更惹人心疼。

　　　　独靖陌看见他走过来，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看上去有些凄然。“兄长回来了。”

　　　　“回来了。来看看你。”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有些心酸。他走过去，坐在独靖陌的旁边。

　　　　“兄长，你说这是不是我没有嫁到忘川的报应？”独靖陌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把独靖陌惊到了，他木讷地看着她。

　　　　“你瞎说什么！别胡思乱想！”

　　　　“雪禹两个公主，一个退掉定国侯府家的亲事远嫁他国，一个定亲之后”

　　　　“陌儿，你不要瞎想。”独靖易打断了她的话，爱怜地看着她。

　　　　独靖陌低下头，怎么能不胡思乱想，每天都在这个环境里呆着，到处都有他的痕迹，抹不掉。独靖易抱住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头细看竟白了几根，心中一阵绞痛。如果当初他不管闲事让叶沉煜安安稳稳地回到九门关，从此两人不再相见，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她也不用这么难过了。只可惜一切都回不了头。

　　　　“长姐走的时候笠风哥哥一定很难过吧，可是，他们毕竟还能见面，而我，永远也见不到他了，永远都见不到了”独靖陌把脸埋在独靖易的怀里，压抑了那么久，她终于可以放声大哭了。在被人眼里她是公主，只有在独靖易面前，她是个女孩子。

　　　　独靖易把她抱的紧紧的，生怕下一秒她就离他远去了。如果可以抱她一辈子，他一辈子都不会松手的。

　　　　“陌儿，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好好活着，就算是为了沉煜，也要好好活着。”独靖易听她的哭声弱了些，才跟她说话，“父王叔王都很担心你，丧事报到雪禹城后，叔王的病就又重了，你回来之后还没去看看他吧”

　　　　“去过了，李太医说父王需要好好休息，兄长这段时间要辛苦了。”独靖陌渐渐平复下来，抬起头，看着独靖易，那清秀的脸颊上分明挂着几道泪痕。

　　　　独靖陌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父王因为担心她卧病不起，兄长因为担心她连日赶路都不曾休息，可是，她也很努力地想要卸下这些情绪，她做不到啊！走到哪里都有叶沉煜的影子，走到哪里都能嗅到他的气息，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身着铠甲向她走来

　　　　“回来这么久了，还是早些安葬吧。”

　　　　“兄长回来了，我就不担心了。兄长安排吧，葬礼我不去了。”

　　　　“不去也好，好好歇着吧。”

　　　　暮色渐渐沉了，坐在桃夭亭已经看不见那座木桥了，独靖易依然紧紧地抱着她，她也安心地倚在他的身上，这世间本就有太多的离别，只是两年之内，她经历的太多了，所有的事情总会找到一个缺口，如洪水般涌出，压的她要窒息了。

　　　　“兄长，我想出去走走。”

　　　　“天色已晚，你想去哪，我明天陪你去。”

　　　　“我是说，我想离开雪禹城，或者离开雪禹。我想出去看看了。”独靖陌想起那天她依偎在叶沉煜怀里，跟他说“沉煜哥哥，我想和你一起看遍世间的桃花。”他当时说的什么来着？他好像说有一天会的，他说过有一天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