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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凤华:锦绣嫡女-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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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从宝亲王福晋,到入主中宫为后,非但不是富察兰昕的终点,反而才为她展开了波澜壮阔的宫廷画卷。本宗富察氏的忽然惨死,襁褓中的庶子遭人喂毒,野心勃勃的近身侍婢图谋不轨,贪恋权势的太后手段阴毒……接踵而至的祸事,哪一样不是冲着她来?而原本温热的眸中不再有缱绻的温度,低下头,才发觉践踏着无数的红颜枯骨。当你不顾疼痛倾尽所有心力,才发现“以夫为天”竟让你万劫不复。富察兰昕,你可曾后悔这一世的拼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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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小荷才露尖尖角()
雍正十三年,夏初,清晨时分。
连续数日,兰昕都醒的特别早。许是惯了王府人进人出的那份热闹,反而不惯这圆明园“宛自天开”的别致与宁静了。
绾了个平整的吉髻,兰昕只用一支轻飘飘的紫色丝绢花簪点缀了妆容,略微清淡,她却觉得正好。只因弘历说过,最喜欢她如常淡雅的样子,特别的纯真清丽。
“福晋,您起身了么?”锦澜端着盥洗的清水,迎着清凉的风,端庄的候在门外,毕恭毕敬的屈着膝。纵然门里的人瞧不见她此时的样子,该有的规矩也分毫不差。
“进来。”兰昕的声音惯常的清肃威严,似乎盖去了她原本的柔顺婉约。在旁人眼里,是否温柔倒在其次,端庄持重才是她作为福晋该有的样子。
侍婢敞开了门,锦澜这才站直了身子,容止优雅的走进来,步伐轻柔却不缓慢,细碎又不见凌乱。手中的鱼洗稳稳的搁下,清水微微的晃动,闪过明晃晃的水光鳞鳞,再看那盆底浮雕的鱼儿,随着水漾而摆动似活了过来。
“王爷出门了么?”兰昕原是想问,昨晚弘历宿在了哪里。可话到了嘴边,倏地变成了这一句。
锦澜绞了帕子,三折,叠成规矩的长方状,双手托好呈于福晋手中。她并非不明白福晋想问什么,只是不愿意拆穿罢了。“圆明园到皇宫总不算近的,王爷在侧福晋那里进了早膳,就出门了。这会儿兴许已经到了。”
“唔。”兰昕浅笑辄止,将柔软的帕子敷于面上,谨慎的掩藏了心底壮阔的波澜。虽然锦澜没有说清楚是哪一位侧福晋,可她心里格外清楚,能这样周到贴心的,必然要属乌喇那拉氏了。虽然高氏也是侧福晋了,可出身搁在那里不是么,终究是跨不过去的。
“福晋请恕奴婢多嘴,富察格格那里,似乎又闹上了”锦澜双手托着福晋敷面的帕子,小心的搁在鱼洗里,预备一起端下去。只待福晋有明言便可告退了。
兰昕乍一听这话,心里便微微不舒畅。细细来想,却又免不羡慕了富察氏几分,能表露心里的不满,未尝不是一种自在随性呢。只是这样的福气,身为福晋的自己,未必能有。“高侧福晋才得了皇上亲发的上谕,著封为‘王侧福金’,难免富察氏心里会不舒服。”
锦澜心里也明镜似的,那富察格格还是给王爷诞大阿哥的人呢,屈居使女之下,她怎么会肯。只是这样的话,锦澜从不敢宣之于口,也就是搁在心里想想吧!
“富察格格再不济也先后诞育了一子一女,还居在庶福晋的位分,倒让一个尚且无所出侍女蹬头上脸的攀了上来,必然是要好好折腾几回的。福晋,您别理会她就是了,无端的招人烦呢!”说话的女子是少时就伺候在弘历身边的丫头,唤作芷澜。
因芷澜和弘历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府里几乎没有人不给她几分薄面。天长日久的骄纵的惯了,难免心头就高些,言语上莽撞无礼也从未有人与她计较。后是兰昕嫁入了王府,弘历怕不周全,才指了这芷澜过来福晋身边伺候。
这样的话锦澜是不敢说的,连听着也觉得心颤。“姐姐快别这么说了,让旁人听去,还当是咱们心里也有怨呢!”清新一笑,锦澜连忙隐去了脸上的担忧,一双眼直愣愣的盯着芷澜手里捧着的红木嵌黄杨木椭圆的托盘:“姐姐这是准备了什么好东西给福晋润喉?”
“陈皮枸杞润喉茶,加了两滴蜂糖,润喉润肺是最好不过了。”芷澜嘻嘻笑着:“福晋尝尝可好么?喝好了再去瞧那富察格格不迟。”
说话的同时,芷澜不痛快的瞥了锦澜一眼:“你放心吧,这话我当着福晋的面儿说,就敢当着旁人的面儿说。即便是四爷问起,也不妨事儿。事实就是事实,还怕她咬我不成么!”
兰昕知道芷澜的心思,也不多说她什么,抿了两口润喉茶,笑赞:“你这心思越发的巧妙了,茶里怕是还搁了些山楂水吧?”
“什么都瞒不住福晋。”芷澜得了赞誉,脸颊如霞:“知道福晋近来胃口不好,就加了少许。不成想福晋一碰了唇,就咂出味儿来了呢!”
锦澜听着芷澜说话,心里不禁暗暗钦佩,福晋惯常都是正经的脸色,也鲜少和奴婢们说笑,唯有这个芷澜姐姐甚得欢心。当着福晋的面,说话也从来不用避忌。更不如自己这般,凡事谨小慎微,生怕不周全。
话才说到这里,富察格格身边的梅灡来了,只在门外轻轻的福身说话:“福晋万福,奴婢梅灡,求福晋去瞧瞧富察格格。格格这会儿又哭得晕了过去。”
芷澜不悦的白了门边一眼,代福晋说道:“这一早晨的,怎么这样不让人安生。你且去吧,福晋这里妥了自然就到。”
梅灡一听是芷澜的声音,不由一哆嗦,喏喏应是,匆匆就退了下去。
“所幸是王爷不在园子里,不然顶是要怄气了。”芷澜忽闪的睫毛,灵动的抖了一抖,抹去方才的不悦,取而代之的则是端正与稳重:“福晋,还得劳您走这一遭。再怎么说,身在圆明园不比府中。”
兰昕颔首,眼底尽是赞许之色,之所以弘历指了她来自己身边伺候,皆因她恰到好处的知所进退。懂主子的心思,能为主子分忧,才不至于有过失。
不过兰昕分不清楚的,却是芷澜究竟是懂了自己的心思,亦或是她与弘历的心思呢?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她,紧紧只懂了弘历一个人的心思。
兰昕乘着软轿,不一会儿就到了富察格格在圆明园的住处。远远瞧见有人向她走过来。
“福晋,您过来了。”迎上前的人,正是侧福晋乌喇那拉氏盼语。“富察格格她哭得晕了过去,这会儿才醒就又”
盼语的话还未说清,就听见“咔嚓”一声。像是富察氏砸了个瓷瓶之类的物件儿,落地就碎成了些许的小片,惊得的人头皮发麻。
随即便是梅灡哭腔惊呼:“格格,您伤着自己了,这可怎么是好?您忍忍啊,可别乱动,奴婢这就去请御医来瞧瞧。”
“伤着了算什么,我就死在眼前,又有谁心疼?”富察氏的声音极为突兀刺耳,像是尖利的金属划在厚厚的铁块儿上,吱吱嘎嘎的刺穿耳膜。“不准去请御医,谁都不准去。”
兰昕抵触的叹了口气,总算没有显出嫌恶之色来。对周正而立的盼语说道:“你随我进去瞧瞧她罢。”
“是,福晋。”盼语正点头,眼珠一转,竟然发觉高凌曦也领着宝澜、碧澜来了,心中顿时大为不快。“你怎么也来了?还怕这里不够热闹么?”
兰昕转过身子,瞧见高氏来了,便停下了脚步。
“福晋万福。”高凌曦容止优雅的福了福身子,笑意如春,恰到好处。“热闹也是热闹富察格格的,旁人自然不必争抢。可我总归是放心不下,得知福晋也来了,自得来瞧瞧学学。谁不知道福晋是最娴淑持重的,自当为这哭晕了好几回的可怜人主持公道。”
盼语的心犹如触礁的船只,忽然灌进了冰冷的湖水,迅速的下沉。从前,高氏哪里敢这样与自己说话?她不过是小小的侍女一名罢了,连庶福晋也不及。这会儿却敢瞪着若水的杏目,扬起娇媚动人的面孔与自己叫板。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福晋端方大雅,岂是你看看就能学会的。我只怕富察格格瞧见你,七窍生烟,心里愈发不舒坦了。凭白的只能帮倒忙添乱子,也不怕搅了福晋的心意。”盼语自觉这话说的已经不轻了,稍微有些羞耻心的人,必然是要远远躲开的。
可似乎,高凌曦并未有这样一文不值的羞耻心。“福晋蕙心兰性,即便学不来精髓,能学到几层皮毛也是极好的。已经让凌曦受益匪浅了。妾身不如盼语妹妹这般聪慧,但胜在勤勉,亦懂得水滴石穿的道理。至于帮不帮得上忙,总要进去了才知道。”
“妹妹?”盼语艰难的说出这两个字,乌溜溜的眸子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冷光。高凌曦竟然敢唤她妹妹!
“侧福晋比我小些,自然要唤你一声妹妹了。总不至于说,面相成熟几分,就唤您做姐姐吧?”高凌曦掩住朱唇,娇媚一笑。“只怕真唤一声姐姐,侧福晋您也未必搭理妾身呢。”
兰昕听不下去了,肃清问道:“你们说够了没有,若是没有,只管在这里说够为止。我现在要进去看富察格格了。别一会儿跟着进来,还喋喋不休的,没点样子。”
二人互剜了对方一眼,默契的垂下眼睑,齐声道:“福晋息怒。”
芷澜扶了福晋的手,稳稳当当的将人送进了厢房之内。“福晋,当心脚下,别让碎瓷片子扎着。”
富察格格闻声,缓缓从床榻上爬起来,披头散发的样子,着实难看的厉害。“福晋”她才带着委屈软糯的唤了兰昕一声,随即就看见了身后跟着的两位侧福晋,怒火瞬间又顶了起来:“你来干什么,我这里不欢迎,出去。”
第二章:几家欢喜几家愁()
盼语嫌恶的侧首瞥了高氏一眼:“都说了不让你进来,瞧见了吧?有多少斤两,就做几斤秤砣,自不量力、无端添堵。”当然这些话,说的很轻声,正好飘进了高氏的耳中就消散,再无旁人能听见。
高氏恍若不闻,光洁的额头迎着光似乎镀上一层银光,嫩滑的犹如才剥壳的蛋清。她甚至没有一丝不满,连娟细扫的眉毛也柔顺如常,精致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上几眼。“福晋,妾身是特意来给富察姐姐请罪的。”
“请罪?”富察氏透过面前散乱的发丝,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女子:“高侧福晋这样说话,妾身如何当得起啊。宝亲王府邸,除了福晋与乌喇那拉氏侧福晋,就数您的地位尊崇了。妾身自问没有这个福气,亦折煞不起。”
兰昕幽怨的目光,糅杂着太多情绪,惋惜、嘲笑、厌恶、疲倦甚至漠视,只是她已经能够很好的将这些不能示人的心思,揉在内敛而沉着的目光里,装点成她独有的端正气度。平和对富察氏说道:“寻雁,你闹够了。这里是圆明园,你又是及早就伺候在四爷身边的人,总不能给四爷添乱。既然高侧福晋有话要说,你就好好听着就是了。”
富察氏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对上福晋的目光时,似有一道电闪之光强硬的耀进了眼里。惊得她心震不已,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身子,紧着就将目光移去了旁处。福晋是在埋怨她么?富察氏有些难以置信。
然而当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再看一眼正对着自己立着的福晋时,仿佛又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她依然平和端庄,并不见凌厉。难道是自己眼花了么?
盼语聪慧,细腻而敏锐的心思也让她旋即就发觉了富察氏的不同来了。心里不禁暗暗,福晋就是福晋,三言两语就能震慑人心,不愧是大氏族出来的女子。可惜同为富察氏,眼前这个格格就真是
高凌曦从衣襟上取下了帕子,攥在手中,略微动了动肩,饶有兴味的走上前去。
这个动作将满心狐疑的乌拉那拉盼语激怒了,犹如一柄利剑直接刺进了她的心口。若说方才在门外,不过是唇枪舌剑的挑逗,口舌之争。那么此时,无疑等同于高氏向她下了战书,分明就是挑衅。
为何要动肩?比肩么!炫耀她已经越过自己去了?从卑贱的汉人使女,一下子成了侧福晋,不正是这个意思么?
除了体贴细致,盼语还有一点好。那便是心里越恨,脸上的笑意就越明澈。尤其一双含情脉脉的圆眼,水汪汪的似荡漾在湖面的明月。佯装内心也如此这般的纯净,对她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福晋。”高凌曦温顺的声音,略微绵软:“寻雁姐姐的小足伤着了,让妾身替她包扎一下先止住流血才稳妥。”
兰昕这才发觉,富察格格的小足果然有伤,先前并未发觉。不免一凛,看来也并非唯有乌喇那拉氏侧福晋才细致。“也好,你先给她止住血。锦澜,你去请御医过来瞧瞧。”
“福晋”富察心里委屈自然是很抵触这样的安排的,尤其是当高凌曦伸手过来,眼看就要触到自己的小足时,她更是抑制不住厌恶的踢开了那双玉手。“妾身无碍,不需要旁人在这里故作贤惠,孰不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寻雁。”兰昕无奈的唤了一声,口吻却比方才严肃了几许。“四爷这会儿不在圆明园,否则看见你伤成了这个样子,必然是要心疼的。”
这话听上去似安抚,实则却是警告。很显然,福晋想趁着四爷不在,顺利的处理好此事。不要横生枝节,否则她这个福晋便算是没有尽心了。
兰昕知道旁人听得出来她的心意,也不想否认什么:“咱们虽然来自不同的氏族,可进了四爷的府邸,理当是一家人。朝政上的事儿,作为女子,实在不能多言多问。可府中的事儿,事无巨细,上至本福晋到你们,下至微末的侍婢,没有不当心。
不能为四爷分忧的,好歹可以安稳度日。可成日里不消停,徒惹是非给四爷添乱的,只怕是宝亲王府邸再大,也容不下。漫说四爷不允,即便是本福晋,眼里也揉不进一粒沙子。见好则收吧。”
“多谢福晋教诲,妾身等自当铭记于心。”高凌曦与盼语几乎是一并福身说话,分毫不差。富察氏格格狠狠的咬住了唇瓣,待两人说完才松了口,悠缓无力的说道:“妾身谢福晋教诲,必不敢忘。”
锦澜这才福身退下,按照福晋的吩咐去请御医。芷澜不免自己做主唤了两个侍婢来:“把这里收拾一下,清理干净。福晋与侧福晋都在这里,若是有什么损伤就不好了。”
众人各司其职,唯独高凌曦依然与富察氏僵持不下。她才伸出手,富察氏便缩回了受伤的小足,很是不情愿。
没有办法,兰昕知道富察格格心底有多么不痛快,也实在勉强不来。只好从高凌曦手中拿过帕子,从容的坐在床榻一边,兀自替她包扎伤口。
盼语看到此种情况,心中有了打算:“乐澜,你回房从八宝玲珑盒里,把昨个儿四爷赏的鸳鸯花钿取来。寻雁姐姐一头柔亮的青丝,哪怕是梳成最普遍的高髻也会很好看。稍微用花钿点缀一下即可,美而不俗,清丽出众。不知盼语是否有这个荣幸,能亲手为姐姐上头?”
撩开自己披散的长发,富察氏露出通红的双眼,泪意如银星闪烁着光芒,屈辱、心酸一并齐发,她哪里愿意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掉。目光触及乌喇那拉侧福晋时,富察氏勉强的点了点头,之所以勉强,亦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格格。
侧福晋为格格梳头,这不是高攀又是什么?她们当着福晋的面儿,再怎么尊重自己,都不过是别有用心罢了。心里越清楚,富察氏越觉得脸上挂不住。
四爷就这么不待见她么?诞下了长子、次女的自己,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么?不错,她没有福晋出身绝好簪缨家世的背景,亦不如两位侧福晋明艳动人,可她总归为他诞下了子嗣啊。难道这些情分都是假的么?
兰昕不用看,亦洞悉富察氏的心思。双眼只盯着盼语一双巧手,随意的拨弄着富察氏的长发,简简单单就绾成了髻,很是好看。
高凌曦恼了这个会做门面功夫的盼语,介意她绕过自己与福晋一并坐在了富察格格的床榻上。三个人挨着很近,说着话,上着头,十足十的一家人。唯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立在一旁,好似与这幅姊妹情深的画卷格格不入。
若是往后,她会因为骤然得宠而落得孤立无援的境地,又当怎么办才好呢?仅仅凭着四爷若有似无的恩宠,就能安稳度日?这么看来,福晋似乎更偏向乌喇那拉氏些。若是她们当真连成一线又该如何才好?
毕竟自己不过是汉人的身份,是侧福晋又能如何呢,终究越不过去满族女子无尚的尊宠与荣耀。终究矮人一头,终究只能委曲求全。
无声的叹息,高凌曦忽然觉得,风光的背不是刀光剑戟,就是万丈深渊,要么唯唯诺诺的如履薄冰,要么她正想得入神,却是梅灡一阵风样的灌了进来,惊得她连连后退了几步。
“这是怎么了?”芷澜颇为不满,横眉冷挑:“你这样冒冒失失的做什么!”
梅灡本就被富察氏今个儿的举动唬得不轻,这会儿去请御医来,又被苏格格呛了几句,一听芷澜这样劈头盖脸的责骂,呜的就哭了出来,也顾不上回话。
“哭哭啼啼的做什么?”芷澜火冒三丈:“当着福晋的面儿,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苏格格,她说”梅灡唬得不敢哭,抽了一口冷气呜咽道:“苏格格说三阿哥咳嗽着呢,这会儿御医过不来。还说,还说富察格格三天两头的寻死觅活,由着她去也就是了,御医能看得好病,却救不了命”不得宠终归是不得宠的。后面的句话,梅灡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替自家格格委屈,强忍着眼泪连哭泣都不敢了。
第三章:病树前头万木春()
“福晋,您也听见了吧!”富察氏好不容易咽下的泪,再一次涌了出来。这一回,她已经没有力气用连哭带闹那样失仪的方式来宣泄自己心底的委屈。只是默默的垂泪不语,安静的似乎能听见那泪珠子掉在衣襟上的“吧嗒”声。
高凌曦依然将情绪掩饰的很好,不咸不淡的样子,旁人自然无从听见她在心底的轻叹。苏婉蓉虽然也是格格的身份,却与富察氏大有不同。一来是年轻貌美,二来又才添了三阿哥,到底不可让人小瞧了去。照这么看,福晋大抵是会让富察格格忍住这口气了。
“圆明园难道就只有一位御医不成?”盼语倒是责难起梅灡了:“既然苏格格那里要照顾着三阿哥,你就不会去请旁人来瞧么?左不过是这样一点小事情,竟也办不好。还要当着福晋的面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梅灡面无血色,瑟瑟颤栗不止,光洁的额头磕的砰砰作响:“奴婢知错了,往后再也不敢了。求福晋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兰昕却不急着开口,深邃的目光轻柔的扫过两位侧福晋的面庞。乌喇那拉氏自然不必说,她从入府就定了侧福晋的位分,到底有几分威严。倒是这个高氏,不声不响的,让人看不出心里藏着什么。
芷澜见福晋不说话,兀自说道:“圆明园跟着伺候的御医轮值伺候,赶上这会儿或许唯有一人当值,替换不开。而要去宫里请旨派御医来瞧,必然是要在路上耽误一些时候的。天儿热,若是格格的伤口起了炎症就不好了。临府里出来的时候,奴婢带了鼎好的金疮药粉,不如让人先取来,替格格擦上些?”
“还是芷澜姑娘想得周到。”高凌曦笑赞:“那就让荀澜随锦澜走这一趟,取药粉来给寻雁姐姐敷上。”
“也好,锦澜,你就带着荀澜去吧。”兰昕知道无论什么情况下,这个芷澜总会有办法应对,可她就真的一点纰漏都没有么?还是说她早就已经看透了府中所有女子的心,总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最需要什么话来宽慰,而什么时候最怕面对什么。最终权衡利是与非的,终究还是四爷的心思。
想着想着,兰昕便觉得自己的心凉了大半。瞧了一眼还在叩首的梅灡,心里的不快瞬间就翻腾了起来:“身为奴婢的,替主子办事是本分不假。也不必什么都宣之于口,凭白让主子心烦。还是梅灡,你拿了旁人的什么好处,这样扰乱自家格格的心?”
盼语不禁疑惑,不明白福晋怎么会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来。迟疑间,她情不自禁的转首睨了高氏一眼,正对上高氏一样疑惑黑曜石般的眸子。
两个人当真极为有默契的,对彼此的嫌恶似乎也如出一辙。飞快的对了一眼,又同时迅速转过脸去,谁都没有再看谁。只在心里觉得,此事一定和对方脱不了干系。
“福晋,奴婢并没有啊”梅灡哽咽的有些回不过气,瞪大的双眼不时滚出热泪,那泪滴晶莹剔透的,看不出一点瑕疵。“奴婢不过是替格格不平才实话实说的。”
“住口。”芷澜冷肃的喝止道:“有没有福晋会看不出来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留你这样的人在格格身边伺候,又怎么会尽心。难怪格格气不顺,多半是你这个乱嚼口舌的蹄子为祸。”言尽于此,芷澜转身向福晋瞧去,想从她的目光里得到回应。
兰昕轻柔的阖上双目,沉吟颔首,心意已决。这便是给芷澜最好的回应。
“来人。把梅灡赶出圆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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