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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凤华:锦绣嫡女-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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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连想要见皇上一面都不易。又哪里来得情分呢”

    “真就是伤心的话了。”金沛姿方才还满面笑意,此时却也难受起来:“皇上还是宝亲王的时候,从不曾这样慢待了您啊!”

    盼语仰起头,看向远处飞檐叠嶂的殿宇,虽不似往日金灿灿的,却一样泛着耀目的银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也只得垂下眼睑不去看了:“再暖的心,搁在这冰天雪地里,只怕早晚也得冷下来。何况本宫的心,极尽凉透了,哪里还温热的起来?”

    还未等金沛姿再说些什么,盼语就看见远处人影攒动,吃力的于厚厚的冰雪上疾步奔走,且人数并不算少,足足有五六人。她心里好奇,又觉得不似什么好事儿,连忙唤了近身的内侍监:“桂奎,你赶紧过去问问,那边是出了什么事儿。”

    “嗻。”桂奎动作麻利,又惯了在冰雪上行走,三两下就赶了过去。

    隔着有些距离,金沛姿听不清他们再说什么,却看清楚了小朴子也在那几人之中。“娘娘,臣妾认得那小朴子,正是内务府派过去伺候海常在的。这么看着,倒像是仪嫔的景仁宫有什么”

    “景仁宫?”盼语眉心微皱,提了一口气才不至于怏怏无力,道:“仪嫔从前并不算得宠,不是也晋封了嫔位么。就不能知足,好生的过几天安宁日子。”

    几句话戳中了金沛姿的痛处,她不敢表现出来,可心里一揪一揪的疼到底骗不了自己。无论是出身,还是相貌,金沛姿都觉得自己要比黄蕊娥好很多。可这一份优越感,并不能让皇上看见她的好来,还是屈居于贵人的位分,连个封号也没有。

    攥了攥拳,金沛姿仰头的时候,一阵凉风灌进了脖颈,嗖嗖的寒意当即使她清醒了些。“娘娘怎么肯定,是仪嫔有动作了?”

    盼语敛着心思,轻巧的看了金沛姿一眼,半晌才道:“那一日玉观音像碎了,殿上的宫嫔们矛头直指向慧贵妃,却惟独有一人,口口声声再替咱们的贵妃娘娘鸣不平呢。”

    “这个人正是惯常与贵妃不和睦的其其格!”金沛姿事前也觉着其其格有些不对劲,但总不至于看得这样明白。如今听娴妃这么一说,她顿时恍然大悟。“这就难怪仪嫔容不下她了,仪嫔心头可高着呢。两个人又安排在了同一宫苑住着,面和心不合的,这不就出事儿了!”

    说话的功夫,桂奎返了回来,急匆匆道:“回娘娘的话,奴才问过景仁宫的小朴子,说是海常在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发了高热,昨个儿夜里几次抽过去,现在还昏迷不醒着。”

    此言一出,盼语与金沛姿便是会心一笑。当然这笑容很浅,若非心有灵犀,旁人看不出什么。于后宫之中能读懂旁人的心思最好,读不懂,也总该笑得如何隐匿自己的。别轻易叫人看去就算幸事。

    “桂奎,本宫自会与金贵人一并去瞧海常在,谨慎照顾。你去知会皇后娘娘一声,恩准御医前来诊治。另外,雪天路滑,未免伤及凤体,就请娘娘不用过来了。”盼语这样吩咐完,又是一声长叹。

    金沛姿的目光里凝聚着一股寒意,竟然比这隆冬凛冽的寒风更耐人寻味:“娘娘您可听清楚了吧,刚才桂奎实说,海常在昨个儿夜里就发了高热,几度抽过去。昨个儿夜里发病就这么不好,现在这都什么时辰了,才想起来去请御医,仪嫔这是要做什么啊?”

    “难为其其格了。”盼语的心里起了个念头,其其格蒙贵族的身份毕竟摆在这里。与其让她同慧贵妃勾结互助,倒不如先将其拉拢到自己身侧。也唯有这样,才能真正使高凌曦腹背受敌、孤立无助。“贵人,咱们得好好去看看她了。皇上给她海常在的位分,的确轻了些,也难怪她心里难受,憋出病来。”

    金沛姿不由打了个寒噤,从心冷出来:“哎呀我的娴妃娘娘啊,您这是说什么呢。什么的确轻了些,什么憋出病来,若是让不怀好意之人听见了,还当是您不满天恩呢。往后可别再这样了,四爷已经不是宝亲王了。”

    最后一句,酸的不行,惹得金沛姿自己也红了眼。

    盼语懊恼一笑,连连点头:“多谢沛姿姐提醒着,若非是你,我还不晓得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看不清宝亲王不要紧,不满自己的夫君也不要紧,可皇上毕竟是天子,是英明睿智的君主。咱们这些当人啊,相较君臣身份而言不过是皇家的奴才罢了,怎么能不好好谨慎着。

    保不齐一个不小心,就犯了忌讳,丢了自己的性命是小,牵累了一族老小可就大了。”

    “娘娘啊。”金沛姿以绢子擦去了眼角还未掉下来的泪滴,那口吻更是软绵绵的惹人心疼。“您是真的伤了心呢。”

    乐澜听了难受,刻意放慢了步子,别过脸去抹了抹泪。是啊,曾几何时,宝亲王是将自家主子捧在手心里的。这才几年的功夫,怎么说冷就冷下来了,且越来越让人看不透。君恩难测,当真就是如此的凉薄无情么?

    “我情愿自己没有心。”盼语低沉且轻柔的说道,那声音还未飘远,就被呼啸的风吹散了。没有心,就不会伤着,更不会痛了。

第六十五章:泪自长流花自媚() 
金沛姿紧走两步,先于娴妃走到其其格的卧房,兀自掀开厚门帘一角,一股呛人的气味儿便扑鼻而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怎么弄得乌烟瘴气的!娘娘,您等等再进来。”金沛姿脸色阴沉,咳嗽不止,大为疑惑:“不是说海常在病着?怎么屋里还用烧这么呛人的香。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好香的味儿啊,简直能把好人熏死,何况是那病病歪歪的了。”

    盼语遮着鼻子,蹙眉张望,却连个人影都没瞧见:“仪嫔呢?她宫里的人病了,这主位却没影,竟顾也不顾。”

    灵澜听见动静,急匆匆的从屋子里跑出来,哭泣不止,拜伏在地:“娴妃娘娘,奴婢给您请安了,求您救救我家常在,小主她,怕是快不行了。”

    “什么?”盼语与金沛姿如遭雷击,这不是晴空霹雳么!二人互凝着彼此,愕然的瞪圆了双眼,万分诧异。

    “昨个儿夜里才发的病,才一夜的功夫,就不行了,这未免太奇怪了。”金沛姿心里暗叫不好,腹诽黄蕊娥的手段太狠辣了。好端端的一个人,转眼就被害成这样,且还是自己身边的。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呢!

    “快随我进去看看。”盼语顾不了那么多,领着金沛姿就要往里走。却听一个柔媚的声音,促急拦道:“娴妃娘娘请留步,海常在感染了恙虫病,娘娘这样进去,怕是会传染呢。”

    说话的人,正是仪嫔近身侍婢彩澜。

    见她一阵小跑而来,盼语的火一下子顶了起来。“仪嫔呢?何以她自己不在,却让你只身前来阻拦本宫?”

    “回娴妃娘娘,仪嫔娘娘去向皇上请旨了。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岂能草率。何况那可是要传染的恶疾呀。仪嫔娘娘临行前,刻意吩咐了奴婢焚烧艾草等药材驱毒,拦下前来探望海常在之人,以防止恶疾肆意传染。”

    金沛姿看娴妃是动了怒的,少不得问道:“娘娘,什么是恙虫病啊?何以臣妾从未听说过?”

    盼语顾不上理会她,扫了彩澜一眼,含怨道:“小朴子才去请御医,至今未归,怎么就见得里面的海常在是染了这种病?人还活着,你们就大肆烧艾草,不管不顾的,哪里是驱毒,分明就是要命。”说话的同时,盼语执意要往里闯。

    灵澜闻言,不由失声痛哭:“娴妃娘娘明鉴啊,我家小主必然不是那种恶疾,求您救救小主吧。她本已经窒闷无力,这草药焚烧的烟子,几乎将她呛得气绝过去。”

    一见这情形,彩澜自觉是拦不住娴妃了,害怕办砸了仪嫔交代的差事,心急火燎的攥住了娴妃的袖子:“娘娘不可啊,不可啊。”转首又哭腔乞求金沛姿帮着阻拦:“金贵人,求您替奴婢劝一劝娴妃娘娘吧。真的不能进去啊!若是娘娘有个好歹,奴婢搭上性命也赔不起。”

    金沛姿总算了解娴妃的性子,她既然来了,就不会掉头回去。总得弄清楚事情的始末不是。心里有数,金沛姿便没好气冲彩澜吼道:“滚开,没长眼的东西,凭你也敢拽着娴妃娘娘的衣袖么,生生的作死!”

    “娴妃娘娘”彩澜一句话未说完,就见娴妃抽手劈来,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登时耳朵嗡的一想,脸颊上火辣辣的疼起来。“娘娘您这是”疼痛加之委屈,彩澜敢怒不敢言,怯生生松开了手。

    “乐澜。”盼语还是觉得不解气,冰冷着一张脸,愤恨道:“给本宫掌嘴二十,别舍不得力气。”

    “娘娘饶命啊,奴婢不过是遵从仪嫔娘娘的吩咐办事,娴妃娘娘,您就饶了奴婢吧!”彩澜这会儿才晓得哭,比起伤心欲绝的灵澜,她的眼泪只是为自己而落,一文不值。

    金沛姿随着盼语进去前,少不得对自己身边的侍婢森然道:“乐澜手轻心软,你去帮帮她。让她晓得僭越主子,是奴婢不可饶恕的罪过。”

    不进去还好,一走进去,盼语就被眼前的景象气的几欲发疯。三个硕大的铜盆,满满当当堆着艾草与各色药材,烧的火光冲天烟雾缭绕。几个小太监蹲守在侧,蒙着口鼻,仍不住的往里加材料,生怕烟子不够浓似的。

    而这一间,与海常在卧床的内间相通,仅仅隔着一道帘门,烟子飞不出紧闭的窗扇,尽数扑进倒着病人的睡房,说能呛死人,根本一点也不夸张。

    “把这些铜盆,都给本宫扔出去。”盼语因为愤怒而涨红了脸。“把窗打开,谁再敢怠慢阻碍,本宫马上呈报皇后娘娘,发落慎刑司服役。”

    奴才们一听,着实慌了神儿,有的甚至不顾铜盆滚烫,缩了手垫着袖子就捧了抱出去,一刻也不敢耽搁。

    开窗的开窗,扫地的扫地,一转眼儿的功夫,这一间算是收拾出来了。可浓烟却散不尽,依旧呛的人难受。

    说话的功夫,盼语也吸了好几口烟子,生生的怄红了眼,连连咳嗽。却硬挺着走进了里间儿,径直走向床榻上的海常在:“其其格,你怎么样?其其格,你能听见本宫说话么?”

    金沛姿警觉的发现,海常在脸颊与脖颈间,密密麻麻有些小豆,心里一慌,转首去敞开了内里间的窗。她想待烟子散了,近前看清楚那是什么。更不想急着过去,万一要真是恶疾可怎么好!

    灵澜泪落如雨,跪在床边哭诉道:“娴妃娘娘,小主她昨个儿傍晚还是好好的,不可能突然感染恶疾啊。何况奴婢听小主说起,幼年出过天花,熬过来了,身子反而愈加硬朗,哪会儿有这么容易感染恶疾。”

    “昨个儿夜里发病时,为何不报,又不去请御医?”娴妃抚着其其格滚烫的额头,心道不好,额上的汗珠冰冷的滚了下来。“耽误了这些时候,又这样折腾你是怎么伺候的?”

    “奴婢知罪,可奴婢也不想啊。”灵澜犹豫了再三,还是觉着不吐不快:“仪嫔娘娘说,发高热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实在无需漏夜惊动皇上、皇后,仅仅让奴婢谨慎伺候着就是了。这一夜,小主高热不退,伴随呕吐,奴婢几次去求仪嫔娘娘的恩旨,都让彩澜挡在门外,说不许惊扰仪嫔安歇。

    可奴婢没有恩准,打不开宫门,请不来御医啊!奴婢万般无奈的,只好提心吊胆的守着小主。好不容易盼到天亮时分,小主却浑身布满了红疹一样的小颗粒,嘴角也烧烂了。奴婢请仪嫔娘娘来瞧,哪知娘娘一看,便吩咐人来烧艾草,依旧不允奴婢去请御医。”

    说到伤心之处,灵澜泣不成声,所有的委屈一股脑的倾泄出来,涨紫了脸:“若不是奴婢见仪嫔娘娘出宫了,苦苦哀求了小朴子走这一遭,又怎么会惊动了娴妃娘娘您来。说句犯忌讳的话,怕是您再来的时候,看到的已经不是小主而是一具冰冷的尸首了。”

    金沛姿被她哭得心都乱了,连连叹息不止。“行了,你快去打盆水来,好给其其格擦擦冷汗。”

    灵澜咬着唇瓣,抹去泪水退了下去。

    盼语这才忧心的看了一眼金沛姿,惋惜的不行:“怕是凶多吉少了。金贵人,你快让人去请皇后娘娘来”

    “不不会吧!”金沛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奓着胆子紧走几步一看,脸色当即泛青:“娴妃娘娘,您别挨着她啊。倘若真是恶疾,您不怕祸及自身么?”

    “是福不是祸,你速速去吧!”盼语凝神看着奄奄一息的其其格,缓缓于她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搓了又搓。“其其格,你不能就这样死了,未免太可惜了。挺住啊,皇上就要来了,皇上要来瞧你了。”

    弘历方下朝,龙袍都未及更换,就跟黄蕊娥同行,心急火燎的前往景仁宫去瞧其其格。

    黄蕊娥坐在肩舆上,看着头前儿肩舆之上皇帝的背影,掌不住脸僵,偷偷抿着唇笑。虽然海常在不大好,可是这毕竟影响不了什么。除了皇后与慧贵妃之外,她可是第三位把皇上请进自个儿宫里的宫嫔了。这才是她真正在意的荣耀,说到底,还是得感谢其其格呢!

    为不让人瞧出喜色来,黄蕊娥以轻纱绢子遮住了自己垂的很低的脸,装作抹泪一般的胡乱擦着,挡住眼眸嘴角,痛快的笑了起来。

    她哪里知道,娴妃与金贵人早已侯在宫里,严阵以待,只等她回来,既可发难。

    跟在黄蕊娥身边的丫头,名为朵澜,是内务府新送进景仁宫伺候的宫婢,年方二八。看起来清清秀秀,水灵灵的,却颇有一股子沉稳劲儿。

    比之黄蕊娥的开怀,朵澜显得很是拘禁。倒不是碍于天子的威严,而是她总觉得仪嫔贸贸然前来请皇上,太过草率了。海常在凶吉难料,未必就能让佯装好心的仪嫔得什么好处。说不定恰好相反,好处得不着就罢了,别还得赔上自己的清誉与前程。

    性子使然,又是新来伺候得宫婢,朵澜慎之又慎的管住了自己的口舌,并没有对仪嫔讲出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毕竟会卖乖讨巧,不一定能在宫里保全性命。

第六十六章:楼台高起五云中() 
弘历心急,可内侍监的脚力虽快,无奈雪后路滑,为保肩舆平稳不损伤龙体,走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终于到了景仁宫。

    从肩舆上走下来,转身睨了黄蕊娥一眼,弘历却并没有要扶她的意思。

    多少让满心欢愉的黄蕊娥失望,方才还是满腔的温热,瞬间就冷了下来。皇上,咱们赶紧进去吧!。

    内寝之中,刺鼻的烟子总算轻了些。盼语凝视着其其格憔悴的面庞,胸口堵着东西死的,难以消受。虽说曾经的珂里叶特格格骄傲,自负,又伶牙俐齿让许多人都心存怨怼。甚至盼语自己与她也并未算深交。然而,当她真的快要离开人世,气若游丝,那些不满与怨怼又算得了什么?

    除了惋惜,唯有深深的同情。盼语红着眼,唤了一声来人,咬着牙道:“速速去搬两坛子陈年老酒来。”

    她的话音才落,就听见李玉扬声禀报:“皇上驾到!”

    盼语破泣为笑,连连晃了晃其其格的手:“你听见了么,其其格,皇上真的来瞧你了。若你不甘心仅仅是常在的位份,就挺住,就亲口对皇上说啊!皇上来了!”

    可惜眼前的其其格没有半点反映,不闻不见。整个人好像一块烧红了的炭火,吓人的烫手。却偏偏硬邦邦的如一块冰,僵硬的没有一点柔韧,且像是随时都会溶化了去。

    金沛姿连忙走进来,像是憋着一口怨气,竭力平和口吻道:娴妃娘娘,皇上可是跟着仪嫔一起过来的,咱们要不要上前迎驾?

    平日里,盼语虽不及纯嫔那样小鸟依人,也不如慧贵妃那般恬静若水,可毕竟算得上婉和平顺的性子。实际上,她的骨子里有一股执拗,甚至偏执,一旦认准的事儿,就必要固执己见的坚持到底。撞南墙又何足为惧?

    看着海常在遭罪,已经很让盼语不是滋味至极了。却偏偏这个黄蕊娥还趁机发难,落井下石,利用如此可怜的人夺宠献媚

    想起这些,盼语当即脑子一热,咬紧牙关道:不迎。其其格危在旦夕,咱们守着她比什么都要紧。皇上洞若观火,必然明察。仪嫔的诡计,必然揉不进皇上眼里。本宫绝壁容不下她这幅蛇蝎心肠。

    金沛姿也是这个心思,现下去迎,怕是也晚了,倒不如守在这里才好。总算能让皇上更加容易辨明真相。臣妾已经让荟澜去请皇后娘娘。另外,娘娘您要的老酒也呈上来了。只是,这酒作何用途,还请娘娘示下。

    话音没落,屋里的两人就听见仪嫔的咳嗽声,随即是一阵轻促的脚步省。是皇上来了,盼语想也不想,兀自扭过身子,接过灵澜扭好的帕子,轻柔的擦拭着其其格的额头:灵澜,你去取些酒,倒在空盆子里,用绢子蘸少许,擦在其其格的额上,替她降热。昨晚烧了一夜了,倘若白天还不能退,恐怕不好。

    弘历闻声走进来,一步也不停的走到盼语身侧,亦没有客套寒喧之言。俯身问到:其其格好些了么?怎么于昨夜烧到这会儿也不禀明朕与皇后?

    那就得问一问景仁宫一宫主位仪嫔了。盼语由着灵澜近前伺候,这才发觉金沛姿还福着身。眼尾精光一闪,她没有看向皇帝,反而投了一束没有温度的目光,戳在黄蕊娥脸上。只是她还未开口,黄蕊娥已经按捺不住了。

    皇上,使不得啊!黄蕊娥惊声尖叫:羌虫病是会传染得,您万万不可太靠近海常在啊。还有娴妃娘娘,您也不能。臣妾不是吩咐了彩澜,万不可将人请进来,还有上屋得烧艾草清毒,怎么就不继续焚了?

    黄蕊娥心里大叫不好,此时明白自己有许多疏忽也已经晚了。娴妃为何会来,仅仅是巧合么?

    一字一句,犹如一根根钢针,扎在盼语心上。她冷冷一笑,舒唇却并未深勾唇角:仪嫔设想得好周到啊。御医不曾来过,你就让人满屋子烧艾草,险些把好端端的人呛坏也就罢了,怎么还不准旁人来照料海常在?任其自生自灭?这便是你邀功献媚的好时机,旁人的死活,便不那么紧要了吧!

    娴妃娘娘所言,着实令臣妾万分惶恐啊!黄蕊娥看着皇上的脸色阴沉起来,除了恭顺跪地认罪,她着实不敢分辩一句。

    弘历没见过这样的乌喇那拉氏,凌厉、慑心,双眼的光芒阴冷可怖,叫人心绪不宁。再看看其其格枯槁憔悴得模样,弘历颇为不舒坦。盼语,到底发生了何事?方才,你说其其格病重,竟然还未传御医来瞧,是否当真?

    盼语这才顾得上与弘历互凝一眼,凌人的气势一下子软了下来,泪水扑扑簌簌的往下落,却板着脸,让自己无比镇定:回皇上的话,的确如此。

    仪嫔。弘历的目光审慎的落在黄蕊娥脸上,似乎有穿透脸皮看进内里的锋利。殊不知,越是这样沉稳严肃,越能彰显他冷酷严苛的天子魅力。让人敬着怕着爱着不敢靠近,却又不能不搁在心上,珍之重之。

    黄蕊娥张了张嘴,支支吾吾道:皇上,是今儿一早,海常在于昏迷中醒转过来,告诉臣妾她得了这恶疾,求臣妾去请皇上来。她说,这种恶疾,她家族有人害过,凶多吉少,怕临死前见不到皇上抱憾,才苦苦哀求臣妾偿她心愿。否则,否则臣妾哪里会晓得,世上竟还有这样千奇百怪的恶疾啊!

    金沛姿听黄蕊娥竟然胆敢分辩,还编出这么有人情味儿的谎来诓骗皇上,气窜上来,口不择言道:海常在危在旦夕,身为一宫主位得仪嫔你非但没有去请御医,反而草率下定论,致使宫人们焚艾草,险些令病重的海常在窒闷而死。还叮嘱宫婢拦着,不让娴妃与臣妾进来,难道这也是为了偿心愿么?臣妾险些误会您是要将海常在置于死地。

    这样的话,当着皇上的面说,毕竟是太重了。盼语有些听不下去,冷喝一声够了。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抚着胸口道:臣妾在气头上,忧着海常在的病情,难免焦躁。金贵人等同臣妾之心,还望皇上不要怪罪于她。

    弘历的脸色几变,看着其其格的时候满目怜惜,看向黄蕊娥的时候凉薄取代了忧虑,待目光平缓的扫过了金沛姿后,终于渐见温暖之意:“朕知你的心思,必然不会怪罪。”复又看一眼其其格,弘历明显不悦:“御医怎么还没来?真是越发的会当差了。”

    黄蕊娥跪着不敢动,心里的恨犹如雨后春笋一般,使劲儿的往外拱。原本勾画的美好景象,竟然被娴妃的突如其来搅合的一塌糊涂,自己非但没有在皇上面前邀到功,反而成了冷血不仁、未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狡诈之徒。

    真就碰死了该有多好,黄蕊娥恼的五内俱焚。心里恨透了其其格,明明就是她亲口所说,患了“羌虫病”,否则自己何必借这个由头,做足了人情,吃这样的苦头呢。越想心里越难耐,泪水夹杂着怨恨,无声无息的落下来。

    “皇上,臣妾有一个大胆的提议。”盼语看其其格挨得这样辛苦,少不得道:“曹御医于潜邸时,看好了三阿哥永璋的病,医术精湛为人又谨慎。不如请皇上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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