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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石相约-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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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草跌撞着往前赶去,一摊血迹凝固在地,空无一人。风吹过林子,索索落下许多枯叶来。
丰年!丰年!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田草拼命叫喊起来,留给她的只是一林子索索声。
啊那枯草叶上干着一溜血!
丰年!田草疯了似得往山坡下滑去,连滚带爬,一只脚印入眼帘,脚穿红色粗布鞋。
是丰年!是丰年!这红布鞋还是我做给他的呢。丰年,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下次可一定不要丢下我了!
安丰年双眼闭合,微微含笑,四肢摊开,仰躺在草地上,流出的鲜血浸红了未黄草叶,混着金黄叶子,泥泞一片。
丰年,我的丰年!我的夫君!真好!终于找到你了!这么凉的风里,怎么能睡在这里呢!会得病的!乖,跟我回去拜堂吧!
田草抱起安丰年,把他的脑袋搂在自已怀里,紧紧搂住,呜呜哭起来。
招呼宾客吃完饭的安有地已到村口张望过无数回,估摸时辰早要到了,怎么还没回来!就算路远一些,也不应该这么久呀!难道驴车坏了?那也应该让人来报个信呀!
再次抬头,夕阳西坠,快要落下山去了。田间小路上,踢踢踏踏跑来一头大叫驴。
啊,是自已家的叫驴!安有地心中一跳,急奔上去,灰色大叫驴身上染着一身血迹。
安有地大叫一声,眼前发黑,几乎摔下田埂去。
桃园村村民扶着安有地,往大叫驴跑来的方向一路搜寻过去。
夕阳坠下山窝,天边只剩最后一丝光亮,黑沉沉山影压向大地,树林子影影憧憧。
视力所及之处,一团暗红慢慢移动,一丝一丝再一丝。
大家小心靠近,终于能看清了。
迈出的脚步停了,人呆了,眼前所见,让人一生不能平静!!
牡丹染了血,石榴浸了红。
一身大红嫁衣的田草背着身穿大红喜袍的安丰年正一步一挪往桃园村走来。黑发浸湿了汗,雪白脖颈暴凸了青筋,可嘴里哼唱的小曲却那么温柔动听,就像母亲对着心爱的小娃。
安丰年神态安祥伏在田草背上,微侧着脑袋似在沉睡,只有拖在田埂上直挺挺的双脚显得那么沉重,那么心酸!
“爹,我跟丰年回家拜堂了。”田草抬起头,露出一个绝美笑容。
“丰年”安有地大喊一声,昏了过去。
大春媳妇急步上前,接住田草摇摇欲坠的身体,目眦欲裂,“草儿,发生什么事了?菱角呢?帽儿呢?”
“羯子来了”田草再也坚持不住,随着这话,整个人倒了下去。
“我的二牙”
“我的胖鱼”
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再也唤不回他们心爱的娃!!
落叶洒满山头!夜晚降临了!!
第145章 以恶制恶()
光影旋转,恍乎过了千年。
眨动沉重眼皮,黑暗!还是黑暗!轻轻呼吸声传来,一粗一细,一大一小。
“谁,谁在?”木言摸着后脑,挣坐起来。
“木言小姐,你醒了。我是沈青,小姐也在。”声音疲惫,沙哑。
一瞬间,画面全都涌向眼前,中箭的大江婶,倒地的翠花奶奶,微笑的娘亲,睡去的三哥,翻下马的沈老爷
“木言小姐,你还好吧!我们在地窖里,外面着火了,也不知羯子走了没有!”沈青压低声音,摸索到地窖口,轻轻推开一条缝,眯眼往外看去。
一缕银白月晖洒进来,如水,清亮。
木言站起身,走到地窖口,朝外看去。
一轮圆月高挂天空,带着微微的黄,完美,圆满。块块阴影点缀纹络,周边散开一圈更淡晕黄,宁静优雅,朦胧清晰。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语声清淡,似痛苦又似遗憾。
“这么美的月夜!”沈青喃喃自语。
焦糊味刺鼻,夹着木言并不陌生的烤肉味。余烟袅袅升空,更远处火光依然熊熊。
欢笑声,喝酒声,呜拉呜拉说话声,就在东侧自已家。
“羯子还在。十六人,应该是一小队,就在我家吃喝。”木言咬牙,眼泪禁不住滴落,“还有一些人活着,躲在地窖里。”
“十六人,十六人。”沈青嘴唇蠕动,双眼爆起亮光,双拳紧握,面容慢慢涨红,心中不停叫嚣,“杀了这十六人!杀了这十六人!杀了这些强盗!”
可当眼睛转到黑暗中,一股沉重压上心头,小姐,木言小姐,怎么办?孩子还小,我死了,她们能活下去吗?
“杀了这十六人。”短短话语从木言嘴中吐出,一字一字撞击到人内心,似打上一个一个朱红烙印。
黑暗中,沈璎珞更蜷紧自已身体,止不住细细颤抖。
“好!杀了这十六人。”沈青挺起胸膛,全身血液沸腾起来。
“青叔”木言语气迟缓,双眼衬着月光,剔透似水晶,隐隐燃起一团火。
“你说。”沈青深吸口气,慢慢抑住过快心跳,掏出匕首,紧握在手。
“我耳朵很灵,能听出细微声音”木言轻声说道。
“所以能听出还有十六人,还有人活着。”沈青微微一笑,接住话语,“好,我听你的。”
“我们先找个地方,把璎珞姐姐放下,再去杀了十六人。”木言决定道。
“让小姐留在这里吧,这里比较安全。”沈青皱眉。
“这里太黑,我们留璎珞姐姐一人在此,她会害怕。”木言一句话就让沈青同意。
推开盖板,爬出地窖。木言转头一看,原来三人就躲在翠花奶奶家鸡窝下。鸡窝尚存,房屋已烧毁,只剩下一截截墙头还竖立着。
沈青抱着沈璎珞爬出地窖,轻手把盖板推上。三人借着远处火光,遮掩在残墙断壁后,慢慢向西摸去。
“小姐,把眼睛闭上,别看。”沈青搂紧沈璎珞微颤的身体,轻轻说道。
零星尸体横倒在地上,被削去左肩的,背上中箭的,鲜血糊满脸的
木言强忍着颤抖,不去细看辨认,在一具面朝下的尸体上跨过。
害怕!怎么会不害怕!脚软手哆嗦。可有些事必须要面对!不能逃!不能躲!只能强咬着牙去面对!
咦!田良栋,张芳蕊,这两人倒活着!懒成那样,地窖都没挖一个!躲在猪圈里竟也逃了两条命!
木言脚步不停,朝着呼吸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是二妮!二妮还活着!田爷爷的羊也在!
难道羯子兵要把小溪村作扎营地!看来越早离去越好!谁知道那一大队羯子兵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后面还要来多少羯子兵!
大伙帮田爷爷盖的三间茅草屋还在,立在一堆废墟中显得异常崭新。
刚刚闪进院子,地上一个身影顿然让木言住了脚。
灰白头发在夜风中轻轻飘动,袍子下的身躯苍老干瘪。
“田爷爷!”木言急扑过去。
血泊中田老实趴伏在地上,头朝堂屋,后脖颈处被砍中一刀。
“田爷爷,我还说要让你过上幸福生活。你你却”木言语声哽咽。
“木言小姐,节哀。”沈青蹲下身子,轻声劝说。现在还不是放声痛哭的时候。
嗯,木言抹去眼泪,站起身往厨房走去,二妮就在这里!
大水缸前,沈青跟着木言站住脚。细细呼吸声消失不闻。
“二妮,我是木言。”木言的声音激动温柔。
沈青朝木言看一眼,能想出躲在水缸里,也真是急智了。
“妹妹”一颗脑袋冒出水面,张嘴就要惊呼。
木言忙嘘声拦住,“二妮,快出来,羯子现在不在这边,水里太凉了。”
沈青帮着把二妮扶出大缸。
“我跟着爷爷回来喂喂羊羯子在后面就追上上来了爷爷爷爷让我躲进水缸里让让我别出声自已自已却往外跑。”二妮满头满脸往下淌水珠,早分不清哪是眼泪,哪是水缸的水!也许,眼泪早在水缸里淌完了。
“你爷爷把活下去的机会留给了你!”沈青的声音低沉而悲伤。
田二妮呆呆站在地上,隔了半晌,低低冒出一句,“他是我亲爷爷!”
木言让二妮擦干头发,换上干衣,带着沈璎珞躲到被子里。沈青把田老实尸体搬进厨房,拉上门。
“有四人在警戒,北面二个,南面二个。”木言带着沈青沿着山坡绕过去,“我们要不要等他们休息了再动手。”
“我怕等不起,谁知那些人会不会回来。”沈青摇头。
“青叔,你功夫怎样?我说得是杀人功夫。”木言皱紧眉,“你杀过人吗?”
短暂的沉默让人感到窒息。
“没杀过人。”沈青低喃似叹息。
“别手软,往喉部,往心口捅,越是一击得手,我们活命的机会越大。”木言轻喃,似说服沈青,又似说服自已。
挨近林子,沈青紧跟木言身后,轻轻提脚,轻轻放下。随着木言指点,沈青看到两个黑影相距不远,隐在两棵树杆上。
沈青点头,表示明白,让木言藏好自已,轻轻摸上前去。
动作轻巧,灵活如猴,窜上树杆,捂嘴割喉,一气呵成。
木言睁大眼睛,紧握一下拳头,暗暗为沈青赞了声好!
杀了第一个,第二个就容易很多。
沈青爬下树,身背长弓,把一把带鞘弯刀递给木言,苦涩一笑,“身上搜来的,用来防身正好。”
木言点头,接过弯刀,拉开皮套,刀刃雪亮,在月光下微微闪着寒,刀柄处缠着兽皮绳,刀身轻薄,略带圆弧,整把刀长不足一尺。
木言收好弯刀,带着沈青摸到南面,沈青行动,南面两人也被利落干掉。
田木根院内火光明亮,燃着熊熊大火堆,上架烤全羊,羯子们围火堆而坐,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叽哩哇啦说着什么,真是好不快活!
“青叔,还有十二人呢!可不好对付!”木言皱眉,心下酸痛。
这酒香,是葡萄酒!是自已一家和石爷爷一家辛苦从山里摘回葡萄,又酿上好几个月才得的,现在却便宜了这帮贼人!那烤羊,是田爷爷辛苦养大,石爷爷亲手宰杀的,现在却进了这些强盗的嘴!!
“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轮值?”
面对围坐火堆的十二个羯子,躲在东面树林子里的木言和沈青束手无策。
“我弄些动静出来,引他们过来。”木言咬咬牙。
两人正焦灼,一只大手搭上木言肩膀,全神贯注的木言浑身一颤,险些惊叫出声。沈青一肘急忙击向身后。
“是我。”语声沉稳,胳膊抵住胳膊。
“陆先生。”木言急转身,惊喜低呼。
陆敬匡眼含隐痛,神色憔悴,短短半日功夫,面颊都凹陷了下去。
“现在把握大些了。”沈青微笑,半日前才见识过陆先生的功夫,一掌拍翻一匹高头大马,双手一错干净利落扭断脖子,弯刀甩出,一个羯子立毙马下。真是人不可貌相,以前哪会想到文质彬彬的陆先生竟是个高手!!
“你弓用得怎样?”陆敬匡观察着院子里,嘴上轻声问道。
“还行。”沈青答道。
“那你用弓。”陆敬匡点头。
两人正商量着,一声婴儿啼哭突兀响起,声音很短很沉闷,可在寂静夜里却分外鲜明,不光木言三人听清了,十二个羯子也听清了。
丢下羊骨,十二个羯子腾一声站起身。
“射!”陆敬匡一声断喝,整个人往外扑出,两枚铜钱飞镖已射出。
正对面两个羯子兵额头中镖,应声倒下。
木言藏好自已,现在不给两人添乱就是幸事。
乒乓一通,声音渐止。
田木根院中倒了一地羯子,只余陆敬匡和沈青两人,在火光下身影坚毅如山。
木言急奔向后院地窖,拉开地窖门,欢喜急喊,“二姐二姐”
“妹妹”田菊探头地窖口,手指放在嘴上嘘着,转着脑袋左右察看,一脸警觉。
第146章 逃还是留()
“喜如,出来吧!”陆敬匡提声喊道,声音带着细微颤抖,能看出正强忍着内心激动。
“嗳。”地窖下一声欢喜答应,伴随着呜呜哭声。
“陆先生,是不是羯子走了!”田菊一脸激动,飞快跳出地窖。
田菊身后,辛怡君拉着赵瑾惠,陈圆芝抱着丫丫,杨喜如怀抱婴儿,水生婶,金婶跟在后面,陆续走出地窖,小丫丫一脸好奇,转着小脑袋左右观瞧,大人脸色已是凄惨灰败。
喜宴饭菜好吃量多,人人大赞,心满意足的众人欢天喜地追着,赶着去看送嫁,忙了一上午的金婶和辛怡君终于可以歇口气,坐下来好好吃饭。
水生婶带着陈圆芝帮着收拾残羹剩炙,辛怡君拉住也要疯跑去看的赵瑾惠,压着她吃饭。
“菊,你怎么不去送送你姐!”陈圆芝笑问跟着收拾的田菊。
田菊嘟嘴低头,一声不吭,只忙着把桌上碗筷收进盆里。
“圆芝。”水生婶拦过陈圆芝话头,微笑呶嘴,这丫头不舍她姐,正伤心呢!
杨喜如在一旁拍着刚喂饱奶的小时明,还要管住在脚边乱走的丫丫,忙得额头微微出汗。
喜融融中,惨呼声就那样惊惶响起,猝不及防,尖锐,短促,嘎然而止,突兀响起,让人心惊胆颤,喘不过气来。
陆先生飞奔过来,急喊着羯子杀来了,让田菊带人下地窖,什么声都不能出。
黑暗中,心被揪紧成一团,简直要跳出胸膛,忧心,恐惧。数着心跳,度日如年,隐约中传来一阵阵陌生大笑夹着听不懂的话语,嚣张,不可一世。
“二姐娘没了三哥也没了”语声支离,破碎不成调,泪珠成串滴落。
“啥!”田菊一把紧紧抓住木言肩膀,手指僵硬,似要嵌进肉里,死死盯住木言双眼,等明白过来再不是玩笑,一声尖嚎,杜鹃啼血,神情大恸,欲哭无泪。
辛怡君哆嗦着手抱起赵瑾惠,紧紧搂住,小小身体似能温暖自已惨痛的心。
杨喜如抱着三个月大的小时明紧挨到陆敬匡身边,站在这个男人身边,才能让她感到些微安心。
金婶双眼发直,嘴里喃喃着奎子,抬脚就往外走。
“婶子,我们一起找。”陆敬匡抬步拦住木呆呆的金婶,带着众人一起往西找去。
沈青牵着大黄跟在后面。
“晓明晓亮我的儿啊晓明晓亮我的儿啊你们在哪啊回娘一声吧”
一声声带血呼唤,让人不忍倾听。
木言落在后面,把石岩和帽儿放出玉螺空间。
石岩神情一怔,环视四周,见木言就在眼前,欢喜微笑,急问,“妹妹,你没事吧!”
帽儿眼底带着疑惑,却什么都没问,安静跟住石岩。
“你的手!“眼睛移向石岩小臂,记得先前他为自已挡了一箭。
“没事,拔掉箭就好了。”石岩抬起右臂,左右晃动两下,手掌抓握灵活,“妹妹,其他人呢?我爷爷呢?我爹呢?”
“山娃子,陆先生就在前面,你带着帽儿先去,我一会儿就来。”木言微摇头。
石岩并不愿意放木言一人,但见她神情祈求,双目含泪,终不愿扭了她的意,直叮嘱马上追上。
送走石岩和帽儿,木言转身下地窖,把三缸葡萄酒收到玉螺空间。又来到西屋,没有大姐、二姐的西屋好冷清,冻得木言打了个颤。容不得多想,十多袋新稻谷,衣箱铺盖,能用上,没损坏的东西全都收起来,估计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过颠沛流离生活,直到重新找到落脚处,这些全都用得上。
收完西屋,木言又来到东屋,看着娘亲只完成一半的绣花屏风,再忍不住滚下泪来。这是爹睡的!这是娘睡的!这是三哥睡的!
厨房里还有许多办喜宴食材,碗筷盆桶,连水缸一一收起。
站在屋门前,最后再看一眼自已的家,带给自已无限温暖的家!最后再闻一口家的味道,那种幸福的味道!
木言转身,大步跨出院子,追上前面自已的亲人!!
铜锣声哐哐响起时,丁小七正围着田富兴奋大讲怎么打跑钱虎,打得他夹着尾巴逃跑,唾沫横飞自已砸了几块石,钱虎以后还敢不敢来了。
“羯子还有半个时辰就要杀来了,有车的赶紧往安远县城逃,没车的麻溜找地方躲躲羯子屠了小溪村,还有半个时辰就要杀到了”
哐哐哐
镇务府人员兵分几路,沿着大街小巷一路狂喊。
“什么!羯子要杀来了!老天爷啊!你还给不给人活路啊!”
“天!羯子要来了!羯子要来了!”
大街小巷沸腾了,干活的人停下手,煮饭的媳妇子拿着烧火棍跑出家门听个仔细。
“爷爷,我们一起逃吧!留着性命在,总能回来的。”
“爷爷老啦!哪儿都去不了啦!你快跟爹娘走吧!”
“爹,我背你走。”
“大正媳妇,别忘了带上米面,路上全靠这了。”
相信的百姓匆匆裹个包袱就往安远县城逃了;亲人不在家的急着四处找人;有钱老爷一叠声喊着驾马车,拖拖拉拉收拾行李,这也不舍得扔,那也不舍得扔;更有百姓把米面搬入地窖,打算躲上几天再说。
乱糟糟,心慌慌,天要塌啦!
“什么!屠了小溪村!”田富扶住门框,脑中嗡嗡作响,几欲摔倒。
爹!奶奶!我真是不孝啊!怎么没在你们身边啊!草儿!丫头!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没事!
田富用拳头敲着脑袋,脸色忽青忽白。
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丁小七一把拉住往外冲的田富,喊道:“富哥,你现在回去也不顶用,正好踫上赶来的羯子兵,连自已小命都要丢了。再说金大哥也在,他那么厉害!也许,也许,他们已经往安远县城逃了!”
“对!他们肯定逃了,肯定逃了,往安远县城逃了,一定逃了,一定逃了。”田富不停喃喃。
“富哥,我们也赶紧逃吧!”丁小七哆嗦着嘴唇,娘说过,羯子没有人性,烧杀抢劫,什么都干。
“我们没有驴车,跑不远,你赶紧回去带上你娘,我们去找顺子哥,他那有驴车,一起逃。”田富镇定一下心神,飞快安排道。
丁小七一溜烟往家去了。
田富找了块包袱皮,带上全部银两,又进厨房,把金婶昨天蒸好的窝头全收拾到包袱里。下地窖,最后再检查一遍,扛出一袋糙米,盖好地窖,等在门口。
丁婶和丁小七各背着包袱,很快赶来。
三人相视一眼,忽略对方脸上的惊惶,话不多说,锁好门,扛起糙米,飞快往田顺处赶去。
田顺处更是一团混乱。
张妈过来乓乓乓敲门,语无伦次说羯子要杀来了,羯子屠了小溪村,快逃。说完背着包袱急慌慌去老爷处,要带着老爷一起逃。
惊痛的田顺来不及抹泪,马上回身套驴车,喊着娘收拾被褥,羯子要来了。
手软脚软的旺年婶刚在驴车上铺好褥子,与田顺合力把大腹便便的秀姑扶上驴车。秀姑脸色变了,汗珠一颗颗冒出,要生了!
节骨眼上要生了!!
咚咚咚敲门声惊醒了木愣的二人。
“顺子哥,顺子哥。”田富的声音带着惊慌。
进门三人也傻眼了,秀姑要生了!!
“小富,你驾驴车先走,把我娘和小花也带上。我留下陪秀姑。”田顺马上开口,决定道。
“顺子,娘不会走的,娘有经验,现在稳婆肯定找不来了,秀姑要人帮忙。”旺年媳妇急到极处,反到镇定下来。
“娘,您先走,我生过一个,可以的。”一脸苍白的秀姑忍痛道。
“小富,你带上丁婶和小七,小花先走吧。”田顺又劝道。
丁婶把肩上包袱递给小七,挽起衣袖,笑道:“婶子,厨房在哪?我来烧热水。”
“好!大不了一死!”田富咧嘴一笑。
“顺子哥,你这边挖了地窖吗?我们进地窖。”丁小七嘻嘻笑道。
“谢谢你们,谢谢。”田顺语声哽咽。
拆了两扇门板搁进地窖,铺上厚厚稻草,再加一层干净被单,产床准备好了。旺年婶扶着秀姑躺上产床。
田顺和田富忙着把米面清水搬入地窖。丁小七烧火,丁婶忙着和面蒸窝头。
再如何混乱,再如何怒骂羯子,再如何祈求老天!骑着高头大马的羯子兵与夜色一起抵达了永清镇!
恶鬼张大了它的獠牙,狞笑着扑向肥美的羔羊
很多人尸体已经被羯子扔进火里,再找不见,水生婶搂住陈圆芝和丫丫,呜呜直哭。
一截断墙下,石铁牛靠坐着,身体插满箭镞,活像个刺猬,两眼圆睁,手中还紧握着弓箭。
“爹”石岩一声大喊,猛扑过去,急怒交加,双目通红,颤抖的手抬起了,却不敢抚上身。
大家转头,不忍直视。
“铁牛叔,走好”木言哽咽着,蹲到石岩身旁,拉住他颤抖的手,放到石铁牛眼上,轻轻帮他合上眼。铁牛叔,我一定会照顾好山娃子的!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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