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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第2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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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郑元化带伤断后,为他们阻挡追兵,才使她们可以摆脱追踪,遁入山林。
逃入密林之时,除了他,每个人都带着伤,可是,没有人顾得自己的伤痛,大家都被他一身溅着的鲜血吓坏,七手八脚,检查了他半日,方才松了口气。
余伯平尽量把声音放柔:“殿下,被吓着了吧!”
他沉默不语,尽管他要回答余伯平,这世上,最可怕的事,他已经看尽,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被吓着了。他并不害怕,他只是非常非常担心,那个在皇宫中看着他长大的侍卫长,那个在黑暗中、烈火里、兵刃寒光中,半步也不肯退去的身影。
然而,他不说出来,所人人也都避免提到郑元化,尽管每一个人都面色沉重,每一个人都神色郁郁,但都尽量做出高兴的样子,勉强用轻松的语调,谈论着元化最爱逞英雄,这次头功又让他抢去,下回可再不能让他一个人这般出尽风头了。
说得几句闲话之后,便要商量眼前大事。商议大事之时,众人当然不会征询一个六岁小孩的意见,但也不会背着他。多么神奇,灾难让人成长得如此迅速,那些在以前,他完全不能理解的事,现在,仅仅旁听别人说话,就完全明白了。
顾太之有心向乱军投诚,这白白送到眼前的小太子,当然是最好的进身之阶。
就此一事之后,余伯平等人,对于人心再不敢信任,虽然一路潜行,寻访各地雁国重兵,却再不敢轻易相投。而正是这样的谨慎,才昂她们一次次保住性命。
余伯平派人前往试探定远将军动向,以决定是否投奔,定远将军因此猜出太子正在附近,表面上厚待使者,暗中派重兵四处扫荡探查。
他们分路逃窜,余伯平为引开敌人注意力而亲自诱敌,风嵘带着他血战突围,在乱军中为救护他而右臂中了毒箭。风嵘毫不退缩,一手斩下右臂,弃开长刀,用残余的左手,抱着他跃上快马,仅凭双腿控缰,在莫苍然,洪云涛等人的拼死力保下,一夜奔逃,直到最后力尽落马,犹记得用身体做垫,不让他跌伤。
等到双方人马在约会地点再度相会时,他身边的护卫仅存十余人,各个遍体鳞伤,而余伯平身旁,也只剩两个人,拖着伤疲交加的身体,勉力相随。
说起此事,众皆惨淡。乱世之中,手握重兵者,无不暗怀野心,太子往投,便是他们最大的旗帜,可以号召天下英雄来投,以复国之名,扩张势力,但太子将会变成傀儡,再无半点决断之权。
他无声地低下头,慢慢蜷起小小的身子。
这一路逃亡,他已经知道父王不是最好的帝王。他已经知道,很多百姓对父王都充满怨恨,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些被父王所善待、锁信任,锁提拔的大臣和将领们,竟然也会用这种方式来对待他这失去一切的孤子。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可为什么,这个属于大人的世界,依旧,如此复杂难懂。他能了解的仅仅是,他的父王曾经富有四海,所有雁人都是他的子民。而如今,他能信任相托的,仅仅只有身边这些人。
在那段流离的岁月中,唯一一点欢喜,就是与郑元化的重逢。没有人能想到,郑元化竟能不死。青原一战,他领着八名壮士一力断后,苦战三天三夜,强撑不退,力尽剑折,方才倒在重重尸体上。所有人都以为他战死了,敌人急着去追踪小太子,没有空在一个已死的人身上多加几刀,他竟能挣扎着从尸体堆里,微弱地呼吸着,慢慢地爬起来。他一个人四处漂泊游荡,寻找他们的行踪,跟着她们一路留下的暗记,终于与大家重逢了然而,这小小的重逢之喜,却终抵不过,越来越复杂诡异的局势。整个雁国,一片混乱,一方面,各地乱军,争权夺势,杀作一团,各地的旧雁军队,都尽力不陷入战争,以求保存实力,以便有朝一日为自己争得更多、更好的利益。
明明还有许多地方仍在雁军控制之中,明明还有许多城市有雁国官员主政、雁国将领控防,他们却都不敢轻往。而前不久从北杀来的秦国军队,使得一切局面,更加纷乱。
当雁国君臣,为直攻到京城外的乱军而心慌意乱时,谁也顾不上那个打着旗号,口口声声,要帮助雁国平乱的异国军队。直到这支军队直攻入雁国腹地,甚至在国君于战场上中流箭身亡后,也即刻推举随军小王子登基,继续前进,以为雁人报俊父之仇,直往京城而去。
沿途雁军,有人为保存实力,不肯出力阻拦,有人相信那报君父之仇的口号,不但不拦,甚至备酒食相迎,并军马同行,而有的将领,则根本认为大雁已无作为,直接投奔秦军。
就连他们的小集团,内部也起了纷争,有人认为,既然秦国有助雁报父君之仇之意,何不前往共商之,借秦军之势复国,也免得被家奴下属所执,秦国国小族弱,无力吞并大雁,事后多赠金银,甚至割几处城池相谢便是。
余伯平疾言喝叱,喝称岂可与虎谋皮,白白葬送了大好河山与异族。
几番争执之后,分歧终于被余伯平强力平息,大家决定,先隐遁起来,静观其变,再作打算。
未几,秦军攻下京城,那些曾把驻京雁军打得丢盔弃甲的乱军,在强悍的秦军面前,却如纸扎的一般,不堪一击。
秦军主将秦何伤攻入京城之后,却没有丝毫把京城交还大雁的意思。几个投奔秦军的雁军将领,联名上表,称雁君无道,国家大乱,百姓流离,乞秦主怜悯苍生,永锁京师,以救天下。
秦何伤大笑称善,下令拨重兵回旧京,迎接秦国皇族,就此永驻京城。
另外几名和秦军合作的雁国大臣、将军,前往争辩,出来的时候,便只剩下人头高挑在旗杆上,其家人九族,皆被问斩,旧部军队,不是被肃清,就是被兼并。
番外篇 月落孤辰 第三章 绝世禀赋
听到京城传来的消息,隐遁于山间的余伯平,一个人站在山之颠,沉默了很久很久,五大三粗,勇悍而不畏死的勇士们,沉寂着各自散开。郑元化冲到外面大吼着拼命舞剑,直至身疲力竭,支援不住,跪倒在地,松手弃剑,然后伏在地上,良久,良久,痛哭失声。
他慢慢走出来,慢慢弯下腰,慢慢地捡起那把剑。那大剑十分沉重,他小脸儿涨得通红,试了十余次,才能勉勉强强,半拖半拿地站直身子。三尺长剑,倒似比他人还要高上一些。
郑元化愕然抬头望着他:“殿下。”
他拼命喘着气,半日才道:“郑老师,教我练剑。”
这是他第一次自作主张,为自己选了一位老师。从那以后,卫舒予的名字,彻底埋葬于风沙烟尘、斑斑史册间,而若干年后,雪衣寒锋,铸就惊世传说的卫孤辰就此开始了他的传奇。
而在当时,郑元化怔怔望着他这小小孩儿,良久,方朗声道:“好,殿下有这样的志气,将来又有什么做不到的。我这几手功夫,敢不倾囊以授。”
本来沉黯的气氛,仿佛在一瞬间一扫而空,大家纷纷聚拢过来,看着郑元化耐心地教他扎马,教他运气,人人脸上露出欣然之色。
在他们大受打击,几乎丧失奋斗信心的时候,那个小小的孩子,尚且知道越挫越强,更加奋勇上进,她们又岂可被比了下去。
没有人知道,他忽然间起心学剑,不是为了激励这些沮丧痛苦的人,而是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未来的道路会更见艰险,会有更多苦难,而他,已经不愿意在眼睁睁看着别人为他浴血苦战,眼睁睁看着那无畏的勇士,为了他而用自己的胸膛迎接利刃,为了他而用自己的背,去面对乱箭,而他却只能缩在其他人怀里,无助地瑟缩。
还没满七岁的他,发誓再不要让别人为保卫他而死去,发誓要用他的手、他的力量,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夺回本应属于他的一切。
传奇,自此而生。很多年以后,他成为人中的剑神,剑中的神剑,带给无数人不可抵挡的死亡,但在当初,他只是因为,不愿再目睹一次次死亡,而自己什么也不能做,所以才拿起那把比他还要高,重的不可思议的长剑。
在他们一群人隐匿于山中,拼命练功的时候,秦军以神速开始扫荡各地雁军,招降檄文遍传天下,降者开门乞降,不降者屠戮干净,其间没有半点缓和余地,更不给人多余的时间商量研讨。
黑色的洪流席卷各地,森森杀戮,绝无半点容情。昔日一心自保,以求保存实力换的较大筹码,以致让秦军如今占尽优势的雁国将领们后悔不迭。
在秦何伤连续把五处没有及时投降的雁国势力完全屠杀,城内不留一个活物,脸猫狗都被杀尽,不留一座完整的房屋,脸小小的茅草房都要烧毁后,其他各地雁军,纷纷投降仅仅几年功夫,天下皆定,秦人的旗帜插遍全国。
那一年,卫孤辰在山中练剑,他还是个孩子,却已经没有人再教他武功了。也许是家国之仇给了他无比的斗志,让他学武十分迅快,也许是这世上,真有所谓天才,他学武的成就,让每一个人瞠目结舌。
扎根基的练习,单调而枯燥,旁人往往需要三年五年,才能有所成就,他却只要半年,就可以开始练习剑招。
而任何繁复的剑式、枯燥的口诀、艰难的变化、难以做到的协调,他全部可以一学就会,一点就通。
没有传奇故事中的奇遇,没有像传说中的英雄那样吃过灵丹妙药,被人伐毛洗髓,教他的人,也算不得是了不起的名师,然而,他的进步,已经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郑元化只教了他一个月剑招,就大声嚷嚷,教无可教。
所有人都为他的进步而吃惊,这些护卫他的勇士,有的是大内侍卫,有的是军中高手,有的是江湖豪杰,人人都有一手好功夫,个个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教给他。
每个人都各有绝招,各怀奇功,面对这样的奇才,人人恨不得把所知所学一股脑儿全教给他。
后来也曾有绝顶高手指出这种教导方法太过危险,每个人的功法都各不相同,有人内力偏热,有人功法偏冷,很多功法都相互冲突,这样全部教给一个人,一百个人中,有九十九个,都要走火入魔,一生尽毁。
而他,偏偏就是那第一百个。各种完全不同的功法,他竟可以轻易融汇于一,两种完全相冲,不可以并存额武功,他竟可以同时施展、同时学习,而没有丝毫艰涩困难的感觉在那段压抑而痛苦的岁月,所有人的乐趣,就是教他练武,并为他身上永远不会停止的奇迹而惊叹。
那一段日子,小小山林中,哀嚎声此起彼伏,从来没有停止过。
“我的天啊,这套心法,我当初学了足足两年啊,你,你,你,你怎么可以只七天就有小成。”
“什么,你听懂了,我只背了一遍,还没有解释,你怎么可能就懂,你一下就懂了,还要师父做什么。这功法,可是我祖爷爷给我爷爷讲解了三年,我爷爷给我爹讲解了五年,我聪明一点,也要我爹给我细细讲解一年,才完全明白的,你听一遍就明白了,你,你,你……”
“佛祖啊,菩萨啊,上苍啊,玉皇大帝啊,这这这,这一招凌波斩,身子要跃起半空,连续三个翻转,以气御剑,洒出十八朵剑花,轻功、内功、剑势、身法,四点必得配合得妙至毫颠方可,只这一招,我当初就练了足足大半年,你怎么才三天,就有模有样了呢,轻功、剑法都罢了,你还这么小,怎么脸内功造诣都跟得上呢!”
练功的时候,所有的君臣之分、上下距离仿佛都缩短了,每个人都被他刺激得怨声载道余伯平欣然地说:“今日方知,何为天赋异禀。”
而洪云涛却很不客气地说:“我今天算知道了,老天他妈的,镇是不公道啊!”
更多的人,唉声叹气。
“天啊,给我一块豆腐,让我撞死算了吧!”
“看到殿下,我才不得不承认,我他妈年纪全活到狗身上了。”
“咱们还活着干什么。”
那么多的唠叨,那么多的怨言,明明人人是言若有憾,心实深喜。
在那个坏消息不断的岁月中,只有他在武道上的成就,让每一个人感到欣慰。所有人同心同志,为他在武学上取得的每一点成就欢喜快乐。
直到,再也没有人能够教他武功。他还没有满十岁,身边就没有人能教他武功了,剩下的,只有他自己勤练内力,熟练招式罢了。
平日喂招,许多侍卫,竟已不能击败这个孩子了,虽也有寥寥数人能打败他,那也只是因为,他人小力弱,内劲不足罢了。
而每一次喂招,无论胜败他的身法都会更快,招式都会更纯熟,没落败一次,他就会有更加不可思议、更加精灵诡异的剑式来弥补上一次犯的错误,就脸风嵘这百战将领,洪云涛这般战斗经验丰富的江湖高手、郑元化这等精于技击之术的侍卫统领,也好几次被他逼得手忙脚乱。
第一次可能只要十几招就打败他,第二次,则需要上百招,第一次也许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击败他,第二次,用了一天时间,还是因为他人小,持久力不足才落败摸到第三次,一不小心,也许反而被他打败。
到最后,大家都为难了,他在武功上的天分太高,高得让人觉得,若是浪费了,简直就是造孽。可是,大家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他了,这样的天分、这样的人才,需要最好的老师、绝顶的高手来教导。真正的高手,无不希望自己本门的武功可以昌盛,没有人能拒绝得了这样的奇才,前提是,他们必须走出去,寻找有资格做他老师的人。
江湖上,奇人无数,就是军队里,也有许多顶尖的高手,他们知道,秦人的暴政激起了所有人义愤之心,就是当初对雁君不以为然的江湖人,现在也有不少以反秦复雁为目的,而四方奔走,就是当初一心自保的雁军将领们,在屡被压迫杀戮之后,很多人心灰意懒,解甲归田,却也盼望着能有机会,再战沙场。
旧雁的臣子们开始期盼着雁国皇族的出现,旧雁的百姓们在无数次痛骂昏君之后,发现秦人的暴政,比雁君狠毒百倍,于是,以前昏庸的雁王,在人们的记忆中,成了仁慈善良的明君,民间的力量,也在期盼着复雁。
这个时候,他们必须走出去,去接触有希望成为他们同伴的人,去尽量扩大他们的势力,去寻找足以早就太子殿下的绝世高手。
然后,他们收到了消息,在大雁国的土地上,最后一面雁字旗帜倒下了,伴着倒下的,是数万被坑杀的尸体、一位被车裂的主将,以及无数被凌迟的部将。大雁国,终于完全不存在了。
雁国完全覆灭的时候,他还不满十岁。曾经,他是大雁国的太子殿下,注定将来要接掌一个国家,曾经,他的父王在他耳边教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今,天地随大,却没有一寸安乐土地可以庇护他。
他所有的,仅仅是手里一把沉重的宝剑,以及身边一些,身伤心伤的乱世孤臣。
回京城的决定是由大家商量后做出来的,天下大局已定,秦何伤已腾出手来,大肆搜索那些不愿为秦臣的雁国旧人,就算荒山野岭,也再不是安身之所。旧雁孤臣也好,念主义士也罢,哪怕是仅仅不满秦军暴行的百姓,都需要有一个旗帜、一个忠心,所以他们不能再躲进山间。
京城,是天子脚下最繁华之所,在大乱之后,那里也许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京城四通八达,也是天下豪杰来投,或秘密联络天下英雄的好地方,京城是最接近敌人中心的地方,在京城附近,有什么变故,他们应该都可以及时掌握。而且当年他们逃离京城时,也有许多热血志士抱着以死报国的心意,留下来探查消息、观察情势,并暗中培养势力,以便将来,成为他们最好的接应。此时回京,这些人就都用得上了。
大伙议定,众人分批动身,尽量不引人注目地奔赴京城,奔赴他们曾舍命逃离的地方。
余伯平以及三四个护卫和卫孤辰在以气,他们本来的打算,是尽量悄悄返回京城,途中不要有任何变故。然而,就在那一场赴京之路上,卫孤辰迎来了生平的第一战,也是一生中第一次杀人。
他们的行踪很小心,平时扮作因战争而离乱的流民,往京投亲,以防盘查,平时走的是山径小道,远远发现有军队或官方的人,即刻躲遴往树后壁间,尽量遴免发生事端。
然而,冲突还是发生了。并不是他们被秦人发现,而是他们发现了一队秦军。
上百秦军呼喝叫嚣,纵马在山下的道路上飞驰,几百个妇人孺子在马蹄下奔逃,惨呼。
这种事很平常,太平常了,秦人素来虎狼之性,用活生生的人来练兵取乐,不过寻常事罢了。
然而,那一天,他们一行人正好自山上行过,听得惨呼,卫孤辰低头看去,刹那之间,赤红了双眼。
然后有一双手紧紧地按住了他的肩膀:“那名秦将叫赵无悯,是秦何伤帐下的勇将,身长枪重,大开大合,数万军中,十荡十决,曾杀我大雁无数勇士。你现在的本领,斗他不过。更何况秦人勇悍,这上百秦军,攻防进退,也不是你我数人可以应付的。”
那声音很评定,努力地想要安抚他的情绪,他却是冷冷一笑,依然年幼却不再稚嫩的容颜一片冰冷。余叔叔,你说得很有道理,可为什么你按着我的手颤抖个不停呢?
他低头往下看,孩子倒下去,母亲低下身,不是无望地企图拉起孩子继续奔跑,而是整个人覆在孩子身上,然后,马蹄就那样生生踏过去,血流出来,惨叫声响起来,死亡太惨厉、太直接、太冷酷、太频繁,看得多了,是否也就忘了接触、忘了震惊、忘了愤怒,能记起的,仅仅只是生死利害。
身边的人呼吸急促,几个护卫死死咬住牙、握紧拳,他知道,若不是他们担负着守卫他的任务,也许早已扑下去拼命了。有的事,明知无能为力,终究不可坐视。明知道其不可为而义所当为者,虽死必为,这样的执着,才是这些亡国孤臣们,誓死不改其志的原因吧!
这年幼的孩子冷冷地笑一笑,然后,用力一甩肩。他挣扎的力量如此之大,余伯平猝不及防,被他脱出身去。
那小小的身影在山石间纵跃如腾飞出鞘的宝剑,而他的剑也在半空中出鞘。
他还没有蠢到大喊大叫,自报姓名来历,只是居高临下,不声不响,猝然一击。
番外篇 月落孤辰 第四章 人生初战幕
赵无悯刚刚自马上信手挥出一枪,扎进一个勉力奔跑的老人背后,信手一挑,把偌大一个老汉挑在枪尖,挥舞成圈,四周秦军,无不大声呼号助威。无数的大笑里,老人凄惨的号叫,被轰然掩过。
半空中跃下的小小身影,只看得到那老人无声哀嚎的样子,苍白的须发瑟瑟地颤抖,鲜血在他眼中迅速地四溢开来。
因为所有秦军都抬起头来,望向被挑起的老人,以便为主将的英姿喝彩,所以他这凌虚偷袭的一击,被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
在士兵的惊呼声中,赵无悯抬头看到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身影飞袭而来,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秦将遭受武林人狙击不是第一次,但狙击者小到这种程度,这也……
难道旧雁真的就没有人了吗?跟个小孩子动手,太没意思了。
他冷哼一声,很恶毒地猛力挥手,打算把老人的尸体当做兵器挥出去,看那小孩子如何手忙脚乱地应付,然后,在落地时,被他的军队万刀分尸。
卫孤辰在半空中飞袭,见转瞬间,所有人的眼睛瞪向自己,唯一的偷袭机会被看破,下方是勇悍敌将,以及成群敌军,他心中竟出奇地没有一丝慌张,反而眼中迸出异样的光芒,大喝一声:“赵无悯,你可敢接我一剑。”
赵无悯本来无心应付一个小孩子,却为这一声喝而眼中露出凶光,好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还敢当面挑衅,我不让你明白,什么叫强者。
他大喝一声,枪上运劲,把老人的尸体震落,一手执枪,猛挥而起。
此时那小小孩童连着他手中的宝剑,已然飞袭至马前,枪剑相交。
山中援手不及的余伯平已是面如土色:“糟了。”
他知道他的小殿下,是练武的奇才,但他仍然还只是个孩子,就算他再聪颖、再伶俐,先天上的弱势依然无法避免,天才在还同完全成长之前,依然只是个柔弱的孩子,只要一个强悍些的敌手,就可以要掉他的性命。
他还那么小,就算能够使最精巧的招式,可没有深厚的内力做支撑,又有什么用,他和山上其他人过招,大家都收敛内力,只与他比招式应变罢了,面对敌人,而且是一个以力沉招猛闻名于世的敌人,硬碰硬的交手,对方坐在马上,以逸待劳,方便借力,他却自空而袭,无处可以借力,高下强弱立判。
枪剑相交,剑断血迸。只一击,卫孤辰掌中的剑便断做两截,他握剑的手,已是虎口迸裂,同时胸口一阵血气翻腾,心中为这样的巨力感到震惊。
四周的秦军们已一齐为这一枪而大声喝起彩来。
赵无悯咧开嘴,正打算像以前无数次一招败敌时那样,发出得意的大笑,然而那个孩子却出奇地没有被震落在地,他左手一搭枪杆,直扑进赵无悯怀中,手中断剑如疾电一般刺出。
一切快得不可思议,前一刻枪剑相击,后一刻那小小的孩儿已落到赵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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