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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志怪录-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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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老哈的父亲没有。

    他冷静地察看了老哈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把情况简单地了解了一下。就要求带着尸体回老家安葬。

    当场的办案人员没见过这么冷静的家属,顺便问通行的死者亲属,老人家以前是干什么工作的。

    问出的结果也让他们一脸懵。

    “大拿”。

    什么是“大拿”?

第87章 疑点() 
大拿是什么?

    大拿是某地方言,是个尊称,意思指在某个方面掌握高深知识的专业人才。

    这里的“大拿“,指的是个职业。

    三百六十行当里,各个行业都有翘楚,但当得上“大拿“这个称呼的,只有一个职业。

    农村家里办丧事,要雇吹鼓手,要找人搭灵棚,要请阴阳先生堪舆吉地阴宅,要安排扯孝衫捧烧纸盆等等一系列规矩。总体负责安排指挥这套事情的人,才能被尊称为“大拿“。

    老哈爷子从十多岁跟着师父吃上这碗饭,直到师父故去,自己独立执业,已经干了将近六十年。

    这么多年来,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人。

    今天,轮到他自己送亲骨肉。

    “七十三,是个坎儿。嘿嘿,没想到,我没走,反而眼看着亲儿子走了。“老哈爷子脸上看不出悲喜,淡定地说着。“今天,我就带着儿子回老家。横死的人,死得冤不冤,我们老家这行当有自己的一套规矩来断。“

    办案人员走访了诊断书上的几家医院,死者的确曾前去看过病,也的确存在睡眠障碍的问题。案发现场的两个人互不相识,又能互相证明案发时彼此都不在现场,也没有发现二人有明显的杀人动机。经过初步调查,没有发现其他疑点,基本也排除了他杀的可能,加之家属也愿意带走尸体安葬了事,就同意了。

    听到这里,李星野就直勾勾地看着唐林的眼睛:“你相信老哈是自杀的吗?“

    唐林眼睛向前看着路面。“你也发现疑点了?“

    “一切证据都能吻合,形成了完整的链条,证明了老哈长期失眠,对他自杀身亡进行了合理的解释。但只有我们俩知道,这里面有个致命的漏洞。“

    “老哈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的确存在严重的睡眠障碍,夜里梦游,白天没精神。他因为这个毛病,肯定没少看医生,有诊断书也属正常。但在他梦游自杀的那个晚上,我们已经彻底治好了他。“

    “也就是说,老哈没有自杀动机!“

    李星野越说,心里越难受。

    “等从老哈家吊唁回来,咱们得去跟办案部门反映一下。不能让老哈冤死。“

    唐林叹了口气。“你说的我早就想到了。但老哈睡眠障碍的事,有多家医院的诊断书证明。而且他又是自己一个人住,没人能证明他后来到底有没有痊愈。我们俩就算站出来,把他梦游的事情说出来,你觉得这么离奇的事,人家会不会信?“

    李星野愤愤地捶了一下自己大腿。“总之,我不能让老哈白死。“

    唐林继续专注地开着车,嘴里却说到:“上学的时候学过犯罪心理学,说起常见的杀人动机,要么单纯图财图色,要么为掩盖秘密杀人灭口,要么以前有过节,报复杀人。你觉得什么人会下这么狠的手,杀了这个老实巴交的老哈?“

    “要说动机最大的,还是那个黑手术士,他上次蛊惑老哈自杀未遂,贼心不死。但他有梦杀邪术,根本没必要下毒杀人这么麻烦。说起根本的动机,大概是怕老哈想起来深夜加班的那家公司的一些财务秘密。老哈的职业性质也可能招来他人记恨。就说他出事那天,是帮股东审查公司董事是否违法经营,损害公司和股东的利益。如果他发现了线索,势必会损害公司董事及其幕后利益团伙的利益。因为大笔金钱杀他灭口,也说得通。“

    两个小时以后,车子从一个叫“转山子“的出口下了高速公路。李星野就问唐林,是不是快到了啊。

    “看见这个地名儿没?转山子。这里的山一座连着一座,路都是绕着山修的。老哈的家在这山区的里头,咱们转着山开过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幸亏下高速之前我找了个服务区加满了油。“

    李星野看着车窗外面漆黑一片,偶尔有未曾融化的积雪一闪而过。干脆脑袋一歪,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速明显慢了下来。李星野揉揉眼睛,车子正在一条土路上缓缓行驶。

    “你可真享福啊,迷糊了一觉又一觉。车子已经下了山路,估计不久就能到地方啦。“

    果然,没多长时间,就远远地看见了点点灯光。

    “我听老哈说起过,他的老家在转山子下辖的一个村里,地处偏远。但转山子县本身很是繁华,那里也有不少公司。他本来的打算不就是回这里开会计事务所嘛,到时候再在县里买房子置地,把家里老人接出来住。唉,可惜。“

    李星野也摇头叹息。

    在农村要找谁家办丧事很容易,根本不用打听,只要循着吹鼓手或者放哀乐大喇叭的声音一路寻找,看见谁家门口搭着灵棚,就找到了。

    看老哈家的老宅,可见其祖上在村里也是大户人家。虽然院墙房屋均已斑驳古旧,但院子宽敞,门前还有很大一片空地。

    空地上搭着一个高高的台子,几个人端端正正地在台上坐着,抱着唢呐吹着。看年纪,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

    院子里用黑布搭着灵棚,门口是一长串烧纸折成的纸钱串子,用麻绳穿了,高高吊着。

    走进堂屋,正当门口,放着一张黑白照片,老哈戴着黑框大眼镜,脸上表情严肃,一对凸出的大眼珠子冷冷地盯着前方。

    地上用凳子架着一扇门板,上铺白布。白布上,就稳稳当当地躺着老哈。

    俩人心里一阵难受,赶紧弯腰深鞠躬三次。

    一般人家,有人来吊唁行礼,家属平辈和晚辈都要叩首谢礼。

    但老哈家没有。

    灵堂前,只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爷子,腰上系着白布带子。见二人进来,就垂手站在一旁,待行礼完毕,老爷子走到近前,恭恭敬敬地拱手答谢。

    这位应该就是老哈的父亲了。

    李星野近距离打量老人,只见他背不驼腰不弯,整个人透着一股精气神儿。一头花白的短发根根直立,眼睛里精光暗藏,一看就是个不简单的人。

    老哈爷子的确不简单。

    此刻的李星野不知道,老爷子当了几十年的“大拿“,还有一门独到的手艺。

    一门能够帮着冤死的儿子找到真凶,报仇雪恨的手艺。

第88章 神秘的手艺() 
老年丧子之痛,搁谁身上都受不了。老哈爷子的眼珠里密布血丝,背后应该没少哭过。但毕竟当了几十年的“大拿“,家里就他一根顶梁柱,在外人面前还是忍得住。

    “大爷,我俩是哈大哥在沧海市的朋友。缘分一场,好聚好散,过来跟老哈再见最后一面。“唐林恭恭敬敬地低头说到。

    “大爷,我们小辈的也知道,宽心话说得再多也不解心疼,您风浪见得多,能扛起的事儿也多。说到底,家里日子还得过。“李星野轻轻托起老爷子的双手,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上边。“千里送鹅毛,这是我小哥俩的一份情谊,您老万万务必收下。“

    老爷子没有推让,收起礼金。

    “能得两位小兄弟远道前来吊唁,我家德利也算没有白在沧海待过这几年。老夫在此谢过二位。有心了。“

    老哈没有兄弟姐妹,老爷子又早年丧妻。家里实在亲戚也没有,整个灵堂冷冷清清。

    李星野和唐林看着孤零零的老爷子,心下难过,就每人主动扯了块白布,系在腰上,留了下来。

    “老哈是昨天白天去世的,今天家属去沧海把他请回老家,算是正日子,明天是停灵的最后一天。我们哥俩在这,多陪他待一会,送他最后一程。“

    老爷子没有多说话,只是拱了拱手。

    第二天早上,村里的邻居朋友纷纷前来吊唁,老爷子一一回礼答谢。

    李星野注意到,帮着老爷子迎来送往的,除了自己和唐林,还有六七位老爷子。这几位全都六十岁开外,整场丧事什么时候该干什么全都不用吩咐,布置得井井有条,彼此配合还相当默契。

    这几位,连带昨晚看见的台子上的吹鼓手,应该都是以前跟老哈爷子搭班子的老伙计。一起吃了几十年的“白事饭“,流程早就熟练了。

    山里的一天,感觉比外头要过得快很多。

    太阳很快就从天上转了一圈,眨眼天就擦黑了。

    老哈爷子的班子里,一位老人下厨,做了两桌“豆腐饭“。李星野唐林和这些帮忙的老爷子一起,围着桌子简单扒拉了几口,就回到灵前,给老哈烧起了纸钱。

    那些老爷子吃完饭,就都跑到门外的空地上,绕着搭起来的台子忙活着什么。

    老哈爷子却没有吃饭,只是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

    天黑了,吹鼓手早停下了吹吹打打。

    冬天的夜里,山村尤其寂静。

    突然,外头传来“哐!哐!“的敲锣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随着每一声敲锣声,李星野隐约听到有个老人用沙哑的声音喊着什么。

    支棱着耳朵听来半天,是反反复复这么一套词儿。

    “丧门开,

    阴魂来。

    冤鬼唱戏,

    生人回避!“

    李星野正要跑出去看看什么情况,一旁的老哈爷子却长出一口气。

    “两位小兄弟,今晚是我家德利在人世的最后一晚,明早就入土为安了。“

    说着把嘴里的烟头吐在地上,拿脚踩灭了。

    “我是他爹,父子连心,总觉得他死得蹊跷。今晚,我要用我的法子,给我儿子伸冤报仇。“

    “你俩虽然是外人,但难得如此重情义,今天能留在这里也是缘分。老夫且问你们,可有胆子做个见证?!“

    唐林的职业嗅觉告诉他,眼前好像要出现一个写稿子的素材,一个大新闻在等着自己开发。当即忙不迭地点头。“不知我二人可以做点什么?“

    “你们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就好了。这门手艺,至少二十年没有用上了。“

    随着老哈爷子来到大门外,只见门前的台子,已经用白布搭起了棚顶,台子两侧还有各有一个帘子,帘子上分别用毛笔写着两个大字——“出将“和“入相“。

    这分明是一个戏台子啊!

    老哈爷子走到大门前,把麻绳上串好的纸钱全都扯了下来。绕着戏台子稀稀落落撒了一圈。把麻绳一端搭在台上,另一端直垂下来,在地上浅浅地挖了个坑,把余出来的绳头埋了起来。

    老哈爷子把左胳膊袖子撸了起来,抽出一把小刀,噌地在小臂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血顺着手滴滴答答流了下来,老爷子一边绕着戏台子走,一边念着不知道什么咒语。

    李星野竟然觉得这咒语自己听过!

    或者说,念诵咒语的语言,他听过。

    当初阚木头用厌胜术对阵黑刀纸人的时候,就是用这种语言念的咒语。

    看来,文化的传承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就像从远古流淌过来的河流,你看着它在地上仿佛已经断绝了传承,但实际上它通过隐藏在地下的暗流仍然默默流淌着。

    这种上古时期的神秘语言,仿佛带有某种神奇的力量。

    李星野看老爷子走路的步伐也有些奇怪,仿佛两条腿不一样长短一般,脚的指向也不停变换,身子随着动作左右晃动,起伏不定。

    随着他走得越来越快,念动口诀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地上的纸钱,都撒上了老爷子的鲜血。仿佛纸钱上开出了一朵朵大大小小的鲜花一般。

    突然,老爷子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正面站立,对着戏台,流血的左手紧紧攥着那根麻绳,嘴里大喝一声。

    “开场!”

    胳膊上的血,顺着手慢慢地在麻绳上浸润开来,缓缓向下渗去。

    锣鼓声响,在写着“出将”字样的门帘后头,走上来一个人。

    是个老头子。

    不仅演员是个老头子,这人扮演的也是个老头子。只见他只是鼻子上头涂了块碗口大小的白色印记,嘴巴勾得红彤彤的,依稀是个丑角的样子。

    李星野看的稀里糊涂,这些戏剧大多用地方方言唱出来,自己根本听不出个子午卯酉。

    这时,却听见这老爷子嘴里清楚地念了一首打油诗。

    “人老曲腰把头低,

    树老焦梢叶儿稀。

    茄子老了一斗子,

    倭瓜越老越好吃。”

    然后简单地开始介绍起来。“老汉张别古,打草鞋为生……”

    李星野心里登时闪过一个念头。

    张别古!

    这出戏是《乌盆记》!

    这是一出鬼戏!

第89章 《乌盆记》() 
在古代,鬼戏是戏曲中的重要组成部分。鬼戏的历史悠久,剧目繁多,例如《探阴山》、《活捉王魁》、《钟馗嫁妹》这些都是鬼戏的经典剧目。舞台上的这些鬼,都有人的喜怒哀乐,真实地反映了老百姓的实际生活,所以深得人们的喜欢。

    说到鬼戏,有一出不得不提。

    当年京剧大师谭鑫培灌制了七张半唱片,其中就有一出鬼戏。

    这出鬼戏就是《乌盆记》。

    当年慈禧太后特别喜欢听,还特意给来访的英国公使播放过。英国公使听完后,虽然听不懂里面的内容,但也表示,仿佛听到一个冤魂哀伤的哭泣。

    《乌盆记》的故事,早已家喻户晓,并且编入了光绪年间完本的小说《三侠五义》之中。

    这出戏说的是,商人刘世昌讨债归来,逢大雨投宿于窑户赵大家。结果钱财露白,被赵大夫妇合谋害死。为毁尸灭迹,赵大夫妇将其剁成肉泥,混上泥土做成漆黑的泥盆一个。

    结果来了一个叫张别古的老汉,他打草鞋为生,前来讨债。这泥盆就作为顶债之物,落到了他的手里。谁知刘世昌阴魂不散,附在泥盆之中,央求张别古到包拯包青天那里告状。最终,刘世昌的阴魂亲自到大堂诉说冤情,包大人为其做主,才使得沉冤得雪。

    这是一出公案戏,情节跌宕起伏,唱腔优美,唱词生动,所以也一直传承下来。

    李星野以前读包公案的时候,对这段印象深刻。于是一听到张别古这个名字,就想到了这个故事。

    老哈出殡前夜,在这么偏僻的荒野山村里,几个六七十岁的老爷子,活灵活现地上演着这么一出鬼气森森的故事。

    李星野回过神来,鬼戏已经演到了最精彩的地方。

    公堂上端坐着一位黑脸扮相的老者,额头用白色颜料简单地勾出一弯新月的图案,颌下一部乌黑的胡须,正是包拯包大人!

    堂下跪着刚才出场的张别古老爷子,地上放着一个黑乎乎的盆子。

    突然,台上唯一的光源,一盏白炽灯,灭了。

    借着月光,李星野发现,堂下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一身皂衣,头戴青纱遮住了大半张脸,两个袖子长长地垂到地上,脸色青白,低着头。俨然是一副鬼魂的样子。

    正是鬼戏里面刘世昌的扮相。

    李星野暗想,这小剧团场景化妆虽然都很简陋,但气氛烘托得倒是不错。不愧是办了几十年的白事,果然有点门道。

    按剧情发展,这是前来告状诉冤的刘世昌的冤魂。

    隔了半晌,这名演员都没有唱。

    但是,他的头在一点一点抬起来。

    今夜对李星野来说,意义重大。

    因为今晚,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见鬼了。

    虽然隔着一层青纱,但他也认出了这张脸。

    这正是老哈哈德利的脸!

    此时,锣鼓乐器全都停了下来,四野静悄悄一片。

    堂上包拯不惊不慌,只是拍了一下桌子。

    老哈仿佛一下子惊醒过来,他眼珠子左右转了转,一下子看到了台前定定看着自己的老父亲。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奔过去,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台前的老哈爷子仍然用流着血的左手紧紧抓着麻绳,冲台上的包拯点了点头。

    堂上的包拯大人痰嗽一声。

    “堂下亡魂仔细听,

    是非善恶有报应。

    阳间冤屈无人诉,

    阴世恩怨偿分明!

    有冤的诉冤,有仇的报仇!“

    老哈打了个激灵,发现只有嘴能张开,赶紧发声。

    李星野耳朵听来,仿佛有人在极深的井里说话,只听见嗡嗡的回响声,而且声音断断续续,着实听不真切。

    他扭头看看旁边的唐林,唐林也向他摇了摇头。

    堂上的包大人却仿佛一言一句都听在了耳朵里。

    “此言当真?“

    老哈张嘴说了句什么。包大人一拍桌子,喝令手下带人犯。

    只见从“出将“门帘里走出两位衙役扮相的人,手里,竟然押着一个纸人。

    纸人是用高粱杆扎骨架,外面裱糊白纸。身子四肢细节齐全,和真人一般大小,只是一张脸,却是白纸一张,鼻子眼睛都没有勾画。

    老哈一见带上来的纸人,竟然满脸愤怒至极的神情,怎奈手脚不能动弹分毫,只能张大了嘴,看样子是在破口大骂。

    包大人令老哈和纸人当堂对质,在李星野看来,这出戏着实是跑偏了。

    但他马上就惊讶地张大了嘴,低低地喊了声卧槽。

    唐林也同样喊了一声。

    纸人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副面孔。

    这副面孔如同用投影仪投在质量很差的幕布上一样,不是十分清晰,但的确能认出五官。

    就连脸上惊恐的神情都能看出来。

    包大人听二人分辩对质之后,一拍桌案,令左右开始动刑。

    两位衙役手执水火棍,劈劈啪啪地打起了那个纸人。

    高粱杆儿扎的纸人,怎么能捱得过木棍轮番敲打。一会儿工夫,纸人七零八落,残肢甩得满台都是,只剩下一个头颅,脸上倒还完整,只是没了面目影像,剩下白纸一张。

    李星野突然想到,《乌盆记》里的凶手赵大,也是被包大人当堂杖毙的。

    这时,台下的老哈爷子再也支持不住,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临昏倒的时候,手还紧紧攥着麻绳,结果把绳子也从台上给拽了下来。

    台上的老哈登时身子一软,也倒了下去。

    这时,台上的灯亮了。扮包拯和衙役的演员赶紧扶起了“老哈“,李星野再看去,竟然也是一个老爷子,穿着戏里刘世昌的行头。有人掀起他脸上的青纱,只见他一张脸全都涂成了白色,完全看不出面目。

    一出离奇的鬼戏,就此草草收场。

    李星野和唐林把老哈爷子扶进了屋,看他脸色煞白,应该是失血过多。好在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勉强止住了血。

    老爷子毕竟七十多岁了,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失血过多,又在寒冷的冬夜站在屋外头半天,身体熬不住了。

    唐林从车里取来了几袋牛奶,拿热水烫热了,给老爷子灌了下去。

    一会儿工夫,老爷子睁开了眼睛。

    老爷子醒来第一句话,是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名字,李星野和唐林都听说过。

    “张魁元。“

第90章 鬼戏的规矩() 
张元魁是老哈的助理。

    这个人,李星野和唐林都没有见过。

    关于张元魁的信息,他俩也只知道两点:第一,老哈身亡的时候,他在现场,但能够和一个客户互相证明没有时间作案。第二,他和老哈没有什么过节,而且老哈之前还以他的名头买了一台车,并且书面约定三年后这台车归他所有。

    之前李星野和唐林分析过谁有杀死老哈的动机,独独没有想到过他。

    这么一个人,为什么要杀老哈?

    老爷子坐了起来,看看胳膊,从腰上的孝带上扯下一条白布。李星野赶忙帮着他把伤口包扎了起来。

    “十八岁那年,我第一次看见师父施展这套鬼戏。那时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哪有什么法度,遇上冤死的人怎么办?嘿嘿,那就得看大拿的手段了。”

    鬼戏的传承有千年历史,但“大拿“带领的班子演的鬼戏,跟以前老百姓过节解闷儿看的可不一样。

    他们这套鬼戏,是给鬼看的。

    开场唱戏之前,由专人拿着铜锣,在周围路口来回巡查,大声告示,口念清场咒,让生人回避。而一般的村子里,落了黑也没人出门。这是喊给赶夜路的行人和不懂事的小孩听的,防止他们误闯,既影响了鬼戏效果,也可能害了自身性命。

    以这出《乌盆记》为例子,开场之前,“大拿“用出殡人家门口的钱串子上的纸钱祭拜四方过路的孤魂野鬼,以示恭敬和诚心。

    引来看戏的鬼魂,完全是随机的。有善有恶,有强有弱。因此如果同时戏场周围聚拢看戏的生人,就可能遭受祸害。

    老哈爷子作为“大拿“,自然有本事护佑李星野和唐林二人,但再多的生人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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