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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灵曲-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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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起初时不时望她一眼,到后来无心看戏,干脆死死盯着安宁,心中思忖着各种理由,企图把她中途带走。
好在后来听到观众忍不住叫好,他才恍然发现,戏中二人已破镜重圆。
原来是部喜剧,长生心中长舒一口气,默默庆幸。
他转头看着安宁,发现她面无表情,似乎心思根本没在看戏上。
原来这起起落落,与她竟没有丝毫关联。
他见众人破涕为笑,连声称赞,这才真正放下了一颗心,抬手拍了她两下,好心问道:“戏演完了,咱走不?”
她不回应。
他知她再次入定,心中坦然。
戏子返场,观众拍手叫好。
一片欢声笑语之中,忽有一人,如惊雷突至,嚎啕大哭起来。
安宁折腾了几天,衣衫褴褛,一身酸臭,形容落魄,面色枯萎,此刻看去,就是个活生生的乞丐。
她坐于人群中,其他人本就嫌弃她,在那么拥挤的看台上,还努力主动与她划清界限。
此刻,她又于欢颜中放声大哭,实在是违和之至。
长生见她这般模样,觉得丢人,本想躲得远远的,一走了之。但又想起她刚听闻心上人死讯,一时半会难以平息,也是怪可怜的。所以他耐着性子,只悄悄移动了些微距离,坐在一个离她不远的位置上,视若无睹。
众人眼光如何,她是无心顾及。
她只专注于哭,哭得惨痛,哭得悲壮,哭得惊天地泣鬼神,哭得旁人退避三舍。
她边哭边说:“她怎么死了呢,怎么就死了呢。”
她声音本就婉转,此刻伴着哭腔,更显得楚楚可怜。
撇去她此时的糟乱不谈,联想起她平日里的妖妖道道,长生看在一旁,还是不自觉的,怦然心动。
大多数人天生便疼爱弱者,他也未能免俗。
他顶着众人目光,不紧不慢地,自怀中摸出一张面巾,又仔细叠得齐整,风度翩翩地递到安宁面前。
他装作关照路人,不慌不忙地说道:“姑娘,若是有什么伤心事,还是回去再哭吧。”
安宁闻言,哭得更厉害了。
她此番哭闹,就连返场的戏子都看不下去了。方才扮少女的戏子似乎想冲下台来,又好像被那扮公主的拉住,往后台拽去。
长生听她哭得这般撕心裂肺,不禁有些慌乱。
他又挪到她身边,轻声安慰着:“别哭了,咱们走吧。”
“我不走,”她哭着呢喃道,“我还要接着看。”
他一时语塞。
只听她继续哭道:“深儿怎么就死了呢”
她口中的深儿,是刚才那出戏里少女的名字。
长生恍然明白,原来她这般痛哭,不是因为玉采死了,是因为戏里那少女死了。
他云淡风轻地附和着:“是啊,怎么就死了呢。”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那少女最后不是起死回生了嘛,怎么就死了呢。
他有些怀疑,自己与这女人看的,是否是同一出戏。
定是有另外一出戏,那主角的名字或许也叫深儿。
安宁听他这么一说,只当他未看明白,仔细与他解释道:“她从悬崖上这么一跳下去,还哪有活路。”
说话时,她接过面巾,鼻涕眼泪一把擦。
他嫌恶地将身子后倾,漫不经心地告诉她:“她被高人所救,还在战场见到了将军。”
长生不像安宁,他可记不得那少年将军的名字,他只知道,那是个将军。
“不可能,女人怎么会跑到战场上去,何况还是个瞎子。”她虽哭得天昏地暗,思路却还是很清晰。
“真的,她遇到了高人,眼睛也复明了。”
“你这不是扯淡嘛,快别说了,我还要接着看呢。”
他这才知道,他们俩看的,原来是同一出戏,她说的,原来是先前的剧情。一出戏看下来,她的思绪还停在那么久远的地方,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他言辞凿凿地反驳道:“我怎么扯淡了呢,人家后面就是这么演的。“
他起先理直气壮,接着却是越说,声音越弱。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被这女人带沟里去了——“扯淡”这种词,怎么能出自他这种上流社会之人的口中呢。
“怎么不是扯淡呢,如果瞎子能重见天日,我师父又怎会不知,他还费个什么劲,到处求什么复明的方子?”
她本是沉浸在一出好戏中,哭得涕泪涟涟,一发不可收拾。无意间提到玉采,她的眼里顿时有了些神采。
“他求复明的方子,”他思忖片刻,好奇问道,“谁失明了?”
“我本宫怎么知道。”她答得理所当然。
她突然发觉,这样的说话方式,很有气势,很有威慑力,确实能让自己神清气爽。因为长生被她一句话噎住,再不与之交谈。
她方才哭得肝肠寸断,眼下缓过神来,又凑近长生,神神叨叨地与他耳语:“不过师父不常来白氏,兴许民间真有什么治瞎眼的秘方,我去替他寻来。”
长生纳闷,正准备措辞问她,到哪寻,向谁寻,如何寻,却见眼前一个人影,忽地飘走。
关于安宁,他此前听知生皇提到过:“孤这丫头,为人平和,聪颖有趣,只是她时而,会有些荒诞,常人多跟不上她节奏。”
第七十二章 戏子鹤林()
如今,这人间帝王的话在耳边回想起来,长生望着那越飘越远的女子,才真正体会到,他所谓的荒诞。
她一路飘到后台,挡在扮演深儿的戏子面前。
深儿本就恼怒她方才拆台子,此刻见她自己送上门来,那还有半分好脸色。
安宁却不顾她脸色,认真说道:“深儿姑娘,本宫问你,你这复明的方子,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她说话很慢,一字一句都咬得极为仔细。
方才那扮演公主的戏子扑哧一笑,上前打圆场道:“你看吧,我就说这位姑娘入戏太深,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了。”
“不就是个乞丐嘛,还姑娘本宫的,也不害臊。”深儿冷言讥笑道。
扮公主那戏子打断她道:“鹤林,我与你相识十几年,从未见你这般刻薄。”
原来,这扮深儿的戏子原名叫做鹤林。
安宁简单行礼,神情肃穆,认真而缓慢地说道:“鹤林姑娘,本宫并未与你说笑,只要你将方子给本宫,条件你随便开。”
她以为,玉采舍命救她,她就是倾其所有,也未能报答他万分之一。
“好啊,那你让我赏几个巴掌,我开心了,便将方子告诉你。”
那个叫鹤林的戏子明明是在拿安宁寻开心,但她两眼红通通的,眼眶好像还有些湿润,一点也看不出开心来。
“看来你今天真的是吃错药了。”那扮公主的叹了口气,转向安宁道,“姑娘你快走吧。”
安宁没走,她不仅没走,反倒端端站定,负手而立,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竟然还闭上了眼。
她淡然说道:“请便。”
“这是你自找的。”
鹤林见她这般有诚意,竟好像越发生气,扬手就要打。
掌风袭来,声音也跟着来了——“孔大小姐,不要闹了,快跟属下回去吧。”
说话那人,裹在一身宽大的衣袍里,华丽而风雅。
他的发丝光洁,面上傅粉,一举一动,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说话不紧不慢,神态举止,平白带上几分女子的阴柔。
这不是长生,又是何人。
安宁恍惚,这位孔鹤林孔大小姐,没事跑到此处来,演戏做什么?难道她也如自己当初一般,家破人亡,远走他乡,万般无奈之下,才做起这下九流的营生?
但长生那如水般温柔而真诚的目光,又分明是盯着安宁,目不转睛的。
她绞尽脑汁,突然想通了——她有个表叔,不巧姓孔名仓,正是长生的顶头上司,牛贺如今的中军统帅,位高权重,显赫一时。
看来这个锅,他是铁了心让表叔去背。
如此,倒也高明。
长生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瞬间恭顺——端凳子的端凳子,倒茶的倒茶,还有个看似头目的人,逼着鹤林给安宁道歉。
看来这人啊,穿着什么,长什么样,与她受到的待遇,并没有太大关联。关键还是要看,她的爹娘是谁。
只是鹤林两眼通红,拒不道歉。那扮公主的好言相劝,她却哭着跑开。
安宁见长生这般说了,也不便当众戳穿,只跟着他,悻悻离开。
她神情落寞,埋怨他道:“没事捣什么乱,把鹤林姑娘都气跑了,这下可好,我的方子也跟没戏了。”
“你平时看着挺精明的啊,那戏子分明是在戏弄你,你还真让人打?”
“打两下有什么了不起,她修为一般,伤不到我。”
“她那是单纯打你吗?打你的脸,就是打知生皇的脸,”他振振有词地解释道,“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辱,我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她本来闷闷不乐,满肚子都生他的气,怪他坏了自己好事。听他这么一说,又觉得豁然开朗,不那么生气了。
她似乎特别喜欢听人说实话,虽然这实话听起来,汲汲于名利,俗不可耐。
真小人好过伪君子,这是她一直以来所信奉的。
她说:“你既然知道她戏弄我,为何不出手揍她两拳,替我讨回些公道?”
“长某以为,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
他是个军人,他说这话,才有了几分将军的谋略与睿智,才配得上他原本的身份。
就像玉采,但凡碰到这种事,一定会明里暗里,用武力解决问题。
什么人做什么事,这世间才不会乱。
想到那人,她的情绪忽又跌落谷底。她不知他如今身在何方,但她清楚地知道,以她这重伤初愈的身子骨,是万万撑不住长途跋涉的。
她虽有心远行,但只怕人还没到周饶,她的死讯就先到那人耳边了。
她只有期待那一对青鸟,为她带来讯息。那讯息,或许会与她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有些许不同。
她站在街心,望着熙来攘往的人群,不知所措。
如果这世间的所有相逢,到头都免不了别离,那么这些痛苦的等待,迷惘的猜疑,是不是都变得苍白,可笑?
她悬着一颗心,久久不能放下。
她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与他的分离。他们远行,从不告别,他们虽憎恶不告而别,但也更加害怕,相离没有归期。
如今她才知道,没有什么比明知道绝望,还要苦苦等待希望,来得更为悲哀。
犯过相思,方知相思苦。
她叹众生苦,更叹众生蠢——明知诸般苦,偏往苦海跳;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宁愿舍弃红尘种种,了断凡缘,遁入空门。
如果人这一生,无欲无求,无情无念,那才是大自由,大自在吧。
她抛下一切身份与伪饰,只剩余一具瘦削的躯壳,带着星火般微弱的希冀,淡淡说道:“你走吧。”
她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表面附庸风雅,实则胸有大志。
他需要一个阶梯,助他攀上一个高峰,让他企及他所向往的东西——权力,金钱,又或者,是女人。
总而言之,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能总是这般,陪她耗着。
长生闻言,不咸不淡地笑道:“那可不行,我还任重而道远。”
“我不会寻死,我得好好活着。”她看了他一眼,认真说道,“你不用这样跟着我,我若有心寻死,你拦也拦不住。”
他是知生皇派来的眼线,须护得她周全,这一点,她心里明镜似的。
她也心知肚明,长生借职责之便,想与她擦出些火花来,以便日后更轻易地,平步青云。
她更清楚明了,不是她看不上长生,而是长生完全没看上她知生安宁。
这样貌合神离的两个人,终日强扭在一起,也是无奈得很。
安宁起初是确实闲得慌,拿他消遣,但她越发觉得,自己总是被消遣的那一个,于是,她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想和他在一起了。
长生得令,简直是如释重负。
他礼节性的坚持,礼节性的劝慰,最终,又礼节性的作别。
送走安宁的时候,他说:“你若是日后有什么想不通,不妨多换换思路,比如说,考虑考虑我。”
她闻言大笑,那句“不可能”还飘在秋风里,人已经没了踪影。
日子虽可以凑合着过,但不是这么个凑合法。
而且日后,她许多事都想通了。
原来什么上兵伐谋,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全是托词。
原来那个叫做鹤林的戏子,根本就是长生的老相好。
她是白氏的名角,曾与长生有过一段不清不楚的暧昧。后来他升了官,二人的关系,终以男人的始乱终弃而结束。
长生不是个会为情所困的人,他虽看起来有些随波逐流,实际上却意志坚定得很。
他想要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都得弄到手,比如说,那号称九州首富的司幽门。
司幽门做的是卖人卖消息的生意,他不知他们卖的人在哪里,但是他知道那些消息出自哪里。
他回到将军府,直往内室走去。
内室有机关,机关开启,脚下出现了一座通黑的暗室。
他属光灵,只需将灵力注入兵器中,便能顶上好一阵子。
这好过举着火把,因为火把一个不小心跑偏,很容易将室内那些竹简烧光。
他一直往暗室深处走,似乎并不在意两旁的那些卷宗。
他走到尽头,端端站定,低声问了句:“想通了吗?”
那里端正放着张椅子,椅子上歪斜坐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好好一袭华服,挂在那人身上,就成了不伦不类。
倒不是他长得太过粗糙,只是从头到脚,都自带一股子油腻腻的吊儿郎当。
该系带子的地方,他偏要大敞着,不嫌冷也不害臊,倒似乎有些特殊的癖好,比如暴露。
长生走近时,他正在钻研脚上那两只鞋——他绞尽脑汁,也不知鞋到底是反着穿好看,还是倒着穿得体。
自始至终,他都是用脚在穿鞋,他的手是用来摇扇子的,不能被脚玷污了。
他一手将羽扇抛至空中,看似快要掉下来时,又用另一只手险险接住。同一时间,他的两只脚还变着花样穿鞋子。
他在此处一定呆了有些时日,否则,他绝不会将这一连串分离的动作,拿捏得这般连贯。
第七十三章 小人得势()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整座暗室被长生下了禁制,他除了自娱自乐,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
他虽身陷囹圄,气色却好得很,精神抖擞,神采飞扬。
他的模样也许不算出众,但他手里的扇子,绝对天下闻名。
羽扇名曰未名,在九州兵器榜上位居第十,听说是司幽门玉采曾经送给属下的见面礼。
而那个属下,也就是现在斜坐在长生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传闻中的长略。
鬼才之名,如雷贯耳。
算起来,他好像与长生还有几分亲缘。
他仰头望着羽扇,笑意盈盈地回答道:“老样子,我是个忠心的人,大哥应该心里有数。”
这样看起来,长生似乎真的去了一趟周饶,还大老远的,带了些卷宗回来,顺道掳了个活人。
其实,玉采不是一个月前死的,他的命,比传闻中的更短。
两个多月前,玉采擅闯三途阵,长生闻声赶来,于不远处捡到他的尸体。一番检验,确认他已死得透透的,连魂都冷了。
恰逢知生皇也到场,他曾见过玉采,即使死了,那身材模样,也丝毫做不得假。
长生向知生皇禀明了来龙去脉,当然是略去他勒索司幽门那一段。
知生皇此前也听了些有关玉采和安宁的传闻,他思忖片刻,命长生悄将玉采的尸体送回司幽门,不得走漏风声,徒生事端。
长生本还苦恼,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收货,眼下得了令,飞也似的朝着周饶进发。
路途遥远,他带着玉采尸身,影卫暗中保护,一行人颠簸了近一个月,才到达周饶。
进了司幽门,长生向众人说明来意,子车腾看见玉采尸首,情绪崩溃,放声大哭。
完事后,他收拾好随身衣物细软,带着正厅那座公子瑱雕像,背着公子瑱生前的断天枪,悲痛辞行。
长生好意挽留,他说自己是个不祥之人,跟随的主子都没有好下场。
他还说,自己如今心如死灰,只盼燧皇顾念旧情,准他去胜神皇陵,为先祖守墓。前程功名,富贵荣辱,皆如流水,逝不可追。
长生见状,只得作罢。
其实,长生之所以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一来是因为没人能打得过他,二来呢,子车腾于司幽门,是庸才,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走了一个子车腾不要紧,司幽门之中,外事有长略,内事有景虔。只要抓住他二人命脉,长生便能安安稳稳地,当上这九州首富的主子。
他拿出那块门主令牌,景虔恭顺认主。
聪明人,总能看得清形势。但是看似聪明的人,却会在关键时刻露出马脚。
长略就是这么个看似聪明的蠢人,俗称自作聪明。
他一心认定玉采,发誓一生随一主,眼下却见长生想吞掉司幽门,也不管长幼尊卑,就破口大骂道:“长生你命里非人主,这么大的司幽门,你受得起吗?”
长生闻言,不慌不乱,理了理袖子,不疾不徐道:“把此人给我押起来。”
他的声音不大,说话的模样,风雅中透着几分阴柔。
他只带了些影卫,暗中保护,司幽门那么多人,照理说他也占不得什么便宜。
但是,长略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司幽门的人,根本不听自己指挥。
因为景虔只挥了挥手,他就被人下了禁制,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除了正常动作,无法施展修为。
单就这挥挥手的动作,就耗费了景虔不少气力。他止不住地咳嗽,捂着胸口,根本无法站立。
长生知他年迈体衰,上前扶住他,好言好语道:“素闻景先生德高望重,今日一见,方知此言不虚。”
“放屁呢你?”长略愤然骂道,“这老东西就是根墙头草,他今日背叛宗主,来日就在你背后捅一刀,你可得当心了。”
景虔闻言,费力喘着粗气,又挥了挥手。
门人得令,重拳打在长略小腹上。长略吃痛,趔趄了两步,狼狈倒地,一番挣扎,又艰难站起。
门人又是一拳。
如此往复,直至长略直不起身子,被人强迫着,跪在地上。
景虔见状,温言软语地回敬道:“可是平日被玉采惯坏了,连挨打都忘了是什么滋味?”
“宗主此前待你不薄,如今死因不明,你却急着认贼做主,此等狼心狗肺”
“宗主?打你进了这院子,我还以为司幽门改姓长了。”不等长略说完,景虔便将他打断,“这偌大的司幽门,是我与他苦心经营得来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长生闻言,只在一旁观战,似笑非笑。
看来这司幽门的裂痕,由来已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二人的嫌隙,绝非一天两天生成的。
听说当年,景虔可是把家底子都倒给了玉采,这才有了如今的司幽门。
只是这长略一来,不由分说地,抢走了所有人的风头。这所有人,自然也包括景虔。
如此也罢,更令人愤慨的是,长略竟还从景虔手中接过所有生意,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权力,一点做不得假的金银交易。
如今,景虔守着的,不过是那些死消息,俗称卷宗。
即便是这些消息,他也得依靠长略得来。长略告诉他什么,他就写什么,至于长略不说的那些,他就死也无从知晓了。
再比如说,在景虔与玉采相识的三四十年里,撇去无端闯入的安宁不谈,他只见玉采主动将一个人带进过玄圃环境,那个人,就是长略。
玉采对长略有多器重,就对景虔有多冷落。
这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人想通。
于是,玉采一死,司幽门立马易主。景虔变节之快,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是,只有个景虔还远远不够,司幽门的外事,被长略牢牢握在手里,其他人根本不知如何运作。
长生没时间陪他二弟耗着,只能将他和一些重要卷宗,一并带回牛贺。
长生还听从景虔建议,将影卫就地正法,悉数调包,换成司幽门的人,也就是他长生如今的心腹,自己人。
再者,长生也无法确信,石室仰止中的卷宗,是否全然靠谱。
因为那里面,除了些正儿八经的逸闻趣事,赫然还摆放着许多,许多许多的,春宫图。
男男女女,姿态万千,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他不曾想,那个怎么看都一本正经的玉采,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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