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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灵曲-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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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那神态举止一贯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的知生皇,也忍不住赏了她一个不小的惊讶。

    她看着他那一脸错愕,满不在乎地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岂止是不妥,简直是大逆不道。

    他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道:“从此往后,你爱在哪儿,就在哪儿吧。”

    安宁领命,心中欢喜。

    她不是个贪图享乐的人,又自有一套谋生之法,她之所以会赖在牛贺皇宫不走,只是因为她深信,那人一定会回来找她。

    她不知玉采如今身在何方,所以只能将自己搁在一个醒目的位置上。这样的话,只要他来了,一眼便能看到。

第七十六章 心思陡变() 
她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一时无两。

    她望着窗外的落叶,轻声问他:“心里牵挂着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一笑一尘缘,万念无清静。”

    “既然不清静,为何还要念念不忘?”

    没有回答。

    西风瑟瑟,黄叶纷飞。

    她的疑惑,揉碎在一场秋雨里,无迹可寻。

    他背脊挺得笔直,微微合上双眸,走得悄无声息。

    她的恨,忽如秋风中的落叶,无依无靠,无处安生。她尚未能放下,他已悄然远行。

    她曾问他,死也要站着死吗?

    他用这骄傲笔挺的身姿告诉她,至少不能太难看。

    她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

    她说:“你回来,你回来”

    他没了气息,眼角却有清泪,串珠成行,顺着面庞滑落,弄脏了那惨白的水粉,鲜丽的伪饰。

    她伏在他怀里,任谁来,她也不撒手。

    有人在她耳边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唯有没入尘土,往者方能安息。”

    她口中念起灵咒,数百根藤条拔地而生,将她和知生皇与众人隔开。

    有人想要破坏藤条,她眼神死寂,掌风凌厉,隔空将那人举起,狠狠抛至数尺之外。

    还有人欲上前,公子建业温言制止道:“你们都回去吧,等皇姐想通了,自会送父皇入土。”

    “放你狗大爷他娘的罗圈屁,”安宁听他这么一说,更加气愤道,“谁他娘是你父皇,他是我一个人的爹。”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她言辞粗鄙,出言顶撞新皇不说,更是在先皇遗体前大打出手。此等狂妄,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百般胡闹,公子建业却吩咐左右离开,只留下长生一人,劝解宽慰她。

    宽阔的寝殿内,闹哄哄了一阵,此刻又只余下安宁与长生,还有咽了气的知生皇。

    她方才像好斗的公鸡般,瞬间全身毛发都倒立了起来。眼下见无人再与她争抢知生皇,她才瘪了气,颓萎地坐在榻上,斜倚着墙。

    而那些无本而生的藤蔓,也随着她的松懈,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眼都懒得抬一下,轻声问长生:“你还在这做什么?”

    “我被公主美色所诱,挪不开脚步,又感于公主悲切,内心怅惘,不知”

    他话未说完,便被她打断,冷言道:“说真话。”

    “先皇放心不下你,让我守着你,新皇也放心不下你,还是让我守着你。”

    他说真话的时候,要远比说假话显得有趣,有趣得多。

    他以前是想借着安宁上位,如今先皇直接将他放在高位上。他摇身一变,就成了托孤重臣。她对于他来说,一下子变得毫无意义。

    他如今与她守在这寝殿,实在是新皇吩咐,无可奈何。

    安宁知他急着走马上任,一刻也不想与自己呆在一起,叹着气说:“你走吧。”

    长生闻言,动也未动。

    他是个草根,是从贱民圈子里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小人物,如今得志,却不见一丝张狂。

    他定定看着安宁,一言不发。

    先皇刚死,他的风雅也跟着死了——他看上去老实敦厚,眼里有道不尽的悲天悯人。他如公子建业一般,听得多,说得少。

    她见他站在那里,既不离开,也不说话,别扭得很,于是说道:“我不会寻死,你且放心去吧。”

    “他们放心不下你,我放心不下先皇。”她喜欢听实话,他乐于讲真话。

    “我没有鞭尸的癖好。”她一本正经地说着胡话,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

    她神色悲怆,说不出是伤痛,还是悔恨。

    她说:“若不是我一念执着,师父不会以身犯险,他也不会命落黄泉。”

    他只在一旁听着,默不作声。

    她自顾自地说道:“我以为大仇得报,心里便会轻松,可是他真的死了,因为我死了,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没有人回应她。

    “现在回想起来,我真正的快乐,不是羞辱他,讽刺他,而是与他在一起,静静地走过这宫中的每一个角落。”

    她想起不久前,她还扶着病重的知生皇,在园中散步。他那时分明已垂危,却仍是摆出一副骄傲的姿态,就连苍松翠柏在他身侧,都显得不够挺拔。

    事情才发生没几天,她却觉得久远,遥不可及。

    她看也未看长生,只接着说道:“即使他总是给母后找不痛快,我走在他身边,却还是觉得温暖。原来父亲对孩子的爱,与他和母亲的矛盾,完全是两码事,我却自作聪明地,混为一谈。”

    说话时。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庞滑落,她却未曾察觉。

    她见长生不搭腔,自言自语道:“小时候,母后不愿意搭理我,我其实很爱粘着他。再长大一些,我将母后对我的疏远,全部归结于对他的恨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习惯顶撞他,跟他对着干,专挑他不愿意听的话说,捡他讨厌的事情做。”

    长生点了点头——这么明显的事,任谁都看得出来。

    她想起有一年上元节,知生皇着人将她打扮得倾国倾城,请她为朝臣献舞一支。

    她满口答应,宴会当晚也老实到场,艳压群芳。

    然而轮到她献舞时,她偏说要先敬酒。

    知生皇依着她,命人端来酒樽,她说喝酒要用壶,否则没诚意。

    他准了,宫人又端上酒壶。

    她娉娉婷婷地踱到一位侧妃面前,说什么饮酒要讲究势均力敌,礼尚往来,她是小辈,先干为敬。

    说罢,端着酒坛,一饮而尽。

    那妃子面露难色,秋波送向知生皇,摆明了求援,楚楚可怜。

    他见状,只冷冷说了句:“还愣着干嘛?”

    那妃子无奈,只得眼泪酒水一起往肚子里咽,边咽边吐。

    她见状,嫣然一笑,又朝着其她妃嫔走去。

    当晚,在场妃嫔,无一幸免。

    安宁也特别给面子,到场几人,她就喝几壶酒,绝不食言。

    如此一来,好好一场上元国宴,被她搅得好不尴尬。

    满朝文武,无不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知生家闹笑话。

    然而,尴尬还不止于此。

    酒是终于敬完了,她却笑意盈盈地走到知生皇面前,阴阳怪气地说道:“父皇,孩儿不慎贪杯,有些头晕呵,这支舞啊,眼下只怕是跳不了了呢。”

    说话时,她的桃花目忽闪忽闪,那娇滴滴的模样,清明得很,哪有半分醉意。

    她一番闹腾,让他颜面尽失。

    众臣人心惶惶,她却好整以暇,就等着他当场暴怒,形象扫地。

    他定定地看着安宁,气得手一直在发抖,平复了好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说了句:“晕了就过来坐好。”

    语气平静,无波无澜。

    那一晚,他被戏弄得有多难堪,朝臣妃嫔呆得就有多忐忑。

    事后,他对着安宁,只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我即便伤害了你母后,你也不能因此伤害自己。”

    她呢,必然是妖妖道道地回着:“你这俗人,又怎会懂酒中乾坤?我天生爱喝酒,管得着么你?”

    说罢,定然还要扭着腰肢,窈窕而去。

    如今回想起来,她除了感慨自己当年不懂事,就是觉得辛酸。

    她低声叹道:“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无论我怎么夹枪带棒,言辞不逊,他都不会打我,他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对我说过。每每那时,他都只是一语不发,静静地看着我,好似要看到我的心里去。我竟不曾理会,他该是有多伤心。”

    长生许是听不下去,终于开口道:“你现在这样子,他看了只会更伤心。”

    “可是他看不见了。”她不紧不慢地陈述着,残忍而真实。

    “他不曾怪过你,也不希望你这样怪自己。”

    “可是我放不下。他为人阴狠,登上皇位便翻脸不认人,将外祖父一族尽数斩杀,丝毫不顾念旧情。对待感情也不真心实意,将母后玩弄于鼓掌之中,害她心灰意冷,郁郁而终。他这种人,我应该恨不得抽筋扒皮才对,为什么还要为他伤心流泪”

    “这肮脏腐臭的牛贺,我不是一样得为了他们上阵杀敌嘛。”长生感叹道,“这成千上万的百姓,看上去与我并无瓜葛,我却得在战场上拼尽全力,马革裹尸,护得他们平安。”

    安宁从未见他这般说话,闻言一愣,旋即又破涕为笑道:“瞧你把自己说的,高尚得不得了了呢。你做这些,还不是为了自己。”

    “我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真的是为了自己,就该妻妾成群,儿孙绕膝,享尽齐人之福。”

    “为什么不呢?”

    “长某此身既在,定然不负家国。”他眼神坚定,此言一出,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沉浸在平日的嬉笑怒骂、插科打诨里,她几乎忘了,他是个将军,自有军人那一腔热血衷肠。

    她仔仔细细地抬头看着他,好像要从他那副老实敦厚、悲天悯人的神情里,看出些破绽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摇了摇头,含笑叹道:“想不到你这种人,竟有这般志向。”

    长生闻言,扑哧一笑。

第七十七章 命归黄泉() 
只听他说道:“我十三岁从军,二十三岁领兵,此前虽未身居要职,但每有恶战,便被推至最前线。打到如今,大仗小仗千场不止,我还未尝败绩。”

    他见安宁听得目瞪口呆,淡淡问道:“你以为我现在站在这里,靠的只是这些表面文章?”

    无论此前的风雅脱俗,还是现在的敦厚仁爱,他将这些,统称为表面文章。

    “你既然心知肚明,为何还要附庸他们?”

    “你不是我,你不懂。”

    他说得简单,言语里却是道不尽的沧桑。

    他是贱民之子,出身贫寒。照理说,他在这权贵文化根深蒂固的牛贺,应是一点出路都没有。

    众人只看到他如今显赫,却不知他比常人付出了多得多的努力。

    钻营也罢,势力也好,他的出身,决定了他要走一条比常人更为崎岖,更为艰辛的路。

    那些权贵们唾手可得的东西,他可能终其一生,也未必能触碰得到。

    他说:“这个国家,已经从根子开始烂了。要想改变它,必须先触得到它,若想触得到它,只能变得比它更肮脏。”

    想要变革,须得先有变革的资本。这资本,便是混入权贵圈子,一步一步朝上爬,直到站在可以触及变革的高位。

    长生与知生皇,一个是牛贺的贱民,一个是牛贺的君王;一个出自国家的最底层,一个站在国家的最高位。

    他们是社会的两极,眼下却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并不是君王开明,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他长生,走了一条很长很长的路,机关算尽,聪明诡诈。

    安宁忍不住叹息。

    她终于明白,原来人活在世,各自有各自的艰辛,各自有各自的无奈,各自有各自的苦衷。

    那个曾经在她眼里的小人,那个恨不得死在名利圈的长生,竟然也是为了改变这个社会,才甘作小人中的小人。

    她不解道:“既然你深知这国家有多么丑陋,人心有多么险恶,为何还愿捐躯为国,守得一方安定?”

    “玉采那人,乖张桀骜,心狠手辣,言而无信,你为何还要思他念他,信他想他?”

    安宁哑然。

    她只知心里被人占去,却不知为何是那人。

    她恍惚间觉得,或许自己终其一生,于众生诸苦间修行,受尽亲缘寡薄之苦,情缘离散之痛,就是为了寻找这个答案。

    她想起了湘君,想起了那高高在上的神灵,想起了他那一副偏执高傲、视众生如蝼蚁般的样子,突然傻笑。

    连湘君都想不通的问题,看来,她若要弄清楚,想明白,还真的只有靠自己了。

    她曾以为,死亡便是终结。

    她曾以为,对待恶人,就要以暴制暴。

    她曾以为,杀了知生皇,她便大仇得报,此生无憾。

    然而,当她真的手刃了仇人,她却发现,报仇并不是解脱。

    她觉得,或许自己应该学着去原谅,去遗忘,去放下。

    草木一岁一枯荣,人生辗转一轮回。

    人都已经走了,她还愣在原地,守着旧恨,实在是不够洒脱。

    安宁大笑三声,飘然离去。

    长生见状,暗自叹了句:“这女人,莫不是疯了”

    自此之后,长生悬着一颗心,惴惴不安。

    不过好在经他这么一劝,安宁远离了知生皇的遗体。先皇得以入土为安,他也算是功德圆满,入了新皇的法眼。

    又过几日,他发现那女人居然看戏去了,才终于长舒一口气,安心落意。

    他想想觉得自己担心的多余,因为安宁这人,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上一刻还在号啕大哭,下一刻就能放声大笑。情绪切换之自如,令人拍案叫绝。

    只是对于玉采的死,她的情绪还一直没来,这简直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叫人心惊胆战,坐立不安。

    想到这一点,长生又放心不下。

    转念一想,他暗暗笑骂,自己究竟担心个啥。

    虽说他觉得自己多余,但是人已经到了安宁面前,此时变道折返,反而显得过于做作。

    她专心舞剑,并未瞧见身边来人。

    她身形窈窕,时而轻盈如飞燕,时而迅捷如闪电,银光骤起,落叶纷飞。

    她明眸善睐,衣袂翩跹,如游云清风,暮雨红霞,只将这一水月色,映衬得毫无光彩。

    舞毕,她随手将长剑往地上一扔,施施然飘过来,笑意盈盈道:“怎么样,徒儿这几招,还算长进吧?”

    语气之娇嗔,动作之依人,让人听着看着,都不禁像吃了蜜糖般,甜到心底。

    她略略侧目,却发现身边只有一个长生,哪有那人身影。

    离玉采去世,已有一年之久,她竟仍不相信,那人不在人世了。

    这样也好,长生如此安慰自己,却不知到底好在哪里。

    她看见他,一时错愕,落寞都挂在脸上,偏还要装作一番若无其事,淡淡说道:“是你啊。”

    “认错人了?”他有些黯然,明知故问道。

    她扯开话题,不咸不淡地问:“你如今做了右司马,仗也不用打了吗?”

    “所谓的胜神与瞻部结盟,其实瞻部一直举棋不定,也不是真的要与我们打。况且他们跟我们差不多,也是国君新丧,形势不太明朗,自然不会这时候来打我们。”

    “中容他爹死了啊。”

    安宁闻言,暗自感叹,中容这小子不错,连爹都跟自己的一起死,有难同当,够厚道。

    “都是去年秋天的事了,你不知道?”

    她振振有词地反驳道:“我当时不是重伤初愈吗,哪有心思管这些?”

    “你也不是一整年都重伤初愈。”

    “我要练功,要吃饭,要睡觉,还要给你老相好捧场子,哪有功夫管这些?”

    她说的老相好,真的是长生的老相好,是那个叫鹤林的戏子。

    安宁为自己看戏,找了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那胜神呢,他们不是爱打仗吗?难不成你已经把胜神灭了,所以他们不来打你们了?”她见他皱眉,知道他嫌弃自己不问政事,知趣问道。

    他一时语塞,却仍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胜神内乱,大皇子联合朝臣,逼着燧皇另立储君。他们自顾不暇,所以这仗,暂时也就没得打了。”

    “哦。”

    她话虽都听进去了,但其中的厉害曲折,还是云里雾里,绕不过来。

    毕竟打仗这种事,她觉得自己帮不上忙,关心也没有用。

    长生却不这么以为。

    他心怀家国天下,又将安宁当成了合适的成亲对象。当然,安宁对于他来说,也仅仅限于合适,仅此而已。

    他认定的妻子,竟然对政事一无所知,这多少令他不痛快。

    他皱眉问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草吗?”

    “我一个木灵,脑子里多长几根草,究竟有什么不妥?”安宁对答如流,那语气,绝对是一派云淡风轻,理所当然。

    他错愕,将思绪整理了半晌,才勉强开口道:“你与玉采,平日里都聊些什么?”

    “今天的饭菜可不可口,新买的裙子好不好看,昨天看的戏有什么套路我们俩呢,也算是无话不谈。”

    她如今,已经将一本正经说胡话的本事,练就得炉火纯青,毫无破绽,让人根本听不出真伪来。

    长生听着,惊得瞪大双眼,好半天都合不拢下巴。

    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在一起,就不聊聊人生理想什么的?”

    “他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有什么可聊的。”安宁以为,他这简直就是多此一问,愚蠢之至。

    虽然她并不知晓,玉采的理想是什么。但是她傻傻地坚信着,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朝着他的理想靠近。

    所以她觉得,自己即使不知道,也要大力支持。

    长生不解道:“你跟了他好几年,就没有陪他出去,一起做过生意?”

    安宁摇头。

    “一次都没有?”

    她再次摇头。

    “你认真的?”

    “千真万确。”她坦然答道,“我还有自己的事情做。我要练功,要吃饭,要睡觉,好不容易闲下来,还要看看赏赏戏。我又不可能因为喜欢他,就天天守着他,缠着他,他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那样又有什么不好?”

    “那样的话,我连自己都找不到了。那样的我,还是我吗?那样的我,他还会喜欢吗?”

    他回想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悠悠叹道:“他看上这样的你,才是极不靠谱的一件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安宁陷入了一套诡异的逻辑里,还总是误导旁人,莫名其妙地跟着她陷进去。

    她的话,乍一听有些道理,仔细一想,却又全都是不通不畅,不值一提。

    “怎么就不靠谱了呢?”她一脸茫然,完全不知他所云为何物。

    “你想啊,你看上的那个玉采,是九州首富的主子,是枭雄里的枭雄。你跟着他,不帮他左右打点,不帮他出谋划策,就跟他谈些花天酒地、风花雪月的东西,”他义正言辞地分析道,“你这样的女人,能娶来做媳妇吗?”

    她歪着脑袋,也学着他的语气,以牙还牙道:“你这是娶媳妇呢,还是娶谋士?你这样的男人,能给人当夫君吗?”

第七十八章 三场高手() 
“一试便知。”

    “没兴趣。”她闻言,大笑不止。

    他看着她嬉笑的模样,思来想去,犹豫不决,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安宁,你喜欢的那个人,如果他死了呢?”

    “不可能。”她笃定回道。

    “我是说如果。”

    她面上含笑,声色婉转,痴痴说道:“他如果死了,我就替他活着。他没来得及做完的事,我就替他去做。”

    她笑得不以为意,说出的话却极为笃定,让人听了便能感到情真意切,丝毫做不得假。

    这个问题,那人也曾问过她。

    她记得当时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说着,如果他死了,她一定照顾好自己,嫁个好人家,生上十个八个孩子。

    她记得自己还拍着胸脯答应过他,如果他死了,每逢他祭日,她都会带着她的子子孙孙,前去祭拜他。

    仔细算算,她说这些话至今,也没过去几年。

    她想着想着,无端傻笑,暗自感慨道:这人啊,还真是一时一个主意,无从捉摸。

    她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满目都是那人的神采。她深深地吸气,仿佛还能嗅到那人的气息。那从头到脚,满满的一身血性,好像还回荡在秋风里,久久未曾散去。

    她觉得心里暖暖的,明明笑得很开心,却听到身边有个声音,不断地在说着什么,十分聒噪,令人心烦。

    只听那声音絮絮叨叨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他都走了一年多了,你也该试着换个活法”

    然而,无论长生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她闭目吸气,觉得自己嘴角含笑,惬意极了。

    直到她感觉有人用绢布在她脸上擦拭,她才猛然惊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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