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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灵曲-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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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盘古许是已经猜到,雍和去了九州人间。

    这孩子只以为盘古不公,审判他在先,囚禁他父亲在后,于是愤世嫉俗,报复社会,走到哪儿吐到哪儿。

    他吐的不是别的,是足以涂炭生灵的上昧神火。

    于是,人间流传着这样的故事——雍和所到之处,必定带来灾祸。

    凶兽雍和之名,因此广为流传。

    彼时,九州众生皆惧怕雍和,唯有一凡人站了出来,直面那凶神恶煞的雍和,企图用言语感化他。

    雍和不屑,徒手将凡人的心挖了出来,连血带肉放进嘴里,嚼着吃了。

    他惹出这样大的乱子,盘古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盘古再次派风灵东君到了人间,捉拿雍和。

    东君除了工作,根本没有别的爱好。他身为一个配角,出镜率如此之高,全因他除了能做好本职工作,还能完成领导交办的任何事情。

    东君到了人间,与雍和大打出手。

    风火相撞,烈火在狂风中打着旋涡,在空中划出一个大鸟的图案。

    雍和不敌东君,身受数道伤口,鲜血洒在大鸟身上,大鸟居然有了生命。

    大鸟扑腾起翅膀,朝着东君扇出神火,妄图救下东君手中的雍和。

    但大鸟的攻击,不及雍和的千万分之一。

    东君片刻便将其制服,关押至玄圃,终日与虚幻为伍。

    是为玄鸟之由来。

    雍和被带回须弥山,盘古又问起了他最喜欢问的那个问题:“错了吗?”

    他总是乐于让人认错,却往往事与愿违,成效并不显著。

    雍和年幼无知,再加上暴戾难驯,又哪里会低头认错。他认准盘古私心偏袒,便要因此大肆报复。

    他没有搞清楚的是,就算盘古偏袒不对,他也不该为祸人间,令生灵涂炭。

    这两者之间,完全不存在逻辑关系。

    他不认错,盘古也不为难,随他去留,绝不强求。

    东君正在纳闷,雍和那里突然传来痛苦的嘶吼。

    原来那灵草燕支,并不是随便何人都能消受得了的。不知盘古打算喂谁吃燕支,反正绝对不是雍和。

    燕支为盘古周身精血所化,神性太强,雍和驾驭不了,被其反噬。

    雍和转身匍匐,痛哭认错,求盘古救他。

    盘古说道:“吾救不了你,九州人间,自有人能救你。”

    没过都久,盘古的宠儿女岐也犯了大过,被抽去灵力与记忆,贬至凡间,重新修行。

    雍和彼时已经离开须弥山,自然不知还有这么一出。

    他被困在尘世,苦苦寻求那所谓的救命恩人。

第一百二十章 灵草燕支() 
虽然不解其中因缘,但盘古口中能救雍和的那个人,想来应该就是公子琰。

    近两百年来,公子琰一直以自身活血养雍和之心,雍和才得以免受燕支反噬之苦。但作为偷食燕支的代价,雍和被永远禁锢在了那个十一二岁的孩童体内,再也无法长大。

    他唯一可以显示出威严的方式,便是变成一只两人高的黄身大猿,也就是公子琰口中的猴子。

    公子琰以血养心,作为交换,让雍和伴他左右,护他周全。

    尤其到了如今,公子琰灵力全无,自保不能,更加依赖雍和。

    百余年相伴走来,雍和早已将公子琰当做了亲朋好友,他如今被召回须弥山,一方面担心自己被燕支反噬,另一方面,更加担心公子琰的安危。

    公子琰与雍和说过,太子琭假传诏书,他未当面拆穿,决定将计就计,回了日奂再作打算。

    公子琰说,长生大军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太子琭贸然强攻,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而他要做的全部事情,就是平平安安地回到日奂,坐享其成。

    人算不如天算,公子琰的一盘好棋,全被雍和的凭空消失而打乱。

    眼下,公子琰孤身一人,雍和也不知处境如何,是生是死,心中焦虑急迫,还不等在须弥山逛个来回,便要向九州奔去。

    “你的燕支之毒已解,还去寻他作甚?”东君拦住雍和去路,冷言问道。

    “你懂个屁。”雍和此前总被人如是嘲讽,眼下终于得以把这句话还在了其他人身上,当即爽快骂道,“你们这些个神灵,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知道什么人情冷暖。”

    “父神如果能亲耳听到你说这话,肯定会替你高兴。”

    “那老头在哪儿?”

    “千川万山,到处俱是父神的踪影。”

    “懒得听你打机锋。”雍和一边试图冲破东君结下的禁制,一边说道,“赶紧把我放了,我要去寻公子。”

    “燧人琰需此众叛亲离,方能磨砺心性。”

    “放屁呢,你怎么不去忍受个修为散尽,众叛亲离?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这猴子,百余年过去,还是如此劣性不改。”

    “想打架是不?”雍和幻化成黄身大猿的模样,想要与东君以武力解决问题。

    “说了不用你操心,就不用你操心。”东君站在禁制之外,全然没有动手的意思,而是文绉绉说道,“此番无论生死,都是他的因缘果报。”

    雍和催动灵力,打算冲破东君的禁制。其他姑且不做打算,先把他揍一顿再说。

    若不是那人出其不意,先发制人,雍和绝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他控制。

    他堂堂风灵东君,说起来也是众神之神,怎么能这般龌龊,在别人背后捡漏子?

    东君见到雍和的举动,阻止他道:“省省力气吧,这是父神送你的礼物,我可没有这等本事。”

    东君无非是要告诉雍和,这禁制非他所下,他也并没有从背后偷袭,这冲破不了的禁制,分明是雍和自己走入。

    “老头比你还卑鄙。”雍和怒目相对,连连放火,仍未放弃。

    东君劝慰道:“父神说你尘缘已了,应当回归本位。你先在此委屈片刻,禁制不日自会消散。”

    说罢,东君消失不见。

    这个风一样的男子,承包了羲和、女岐和湘君等等诸神该做而不做的事情,永远有忙不完的工作。

    瞻部,周饶。

    如果不是万务缠身,中容不一定会从刑天狱里走得那么仓促;如果不是走得那样仓促,或许他就能早一点猜透公子琰的身份;如果早早知晓公子琰的身份,他一定不会声称自己与其并无私人恩怨。

    但世事如流水,发生过便无从溯回,后悔也没有用处。

    眼下仍被蒙在鼓里的中容,暂且将公子琰搁置,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即使不情不愿,但他还是不得不去司幽门,给人家宗主祝渊的成年礼捧个场,算是为半半此前的鲁莽赔个不是。

    虽然赔礼道歉这种事,他绝对不会亲口承认。

    为了那个傻乎乎的小丫头,中容的确已经放下身段,鞠躬尽瘁。

    想想那个曾经头顶一根羊角辫、口口声声唤他“小泥偶”的小子,中容真不知此行是福是祸。

    要说半半为什么会割下祝渊的羊角辫,那也实在是机缘巧合,巧合得不能再巧合了。

    数个月前,半半好端端呆在宫里,像往常一样捉鱼摸虾、上房揭瓦,本也没打算惹出什么乱子,偏偏宫里来了个小闺蜜。

    所谓小闺蜜,就是彼此无话无说,无话不谈,到头来或许互挖墙脚的小姐妹。

    小闺蜜姓袁名幼葛,是瞻部朝中望族袁氏子女——古往今来,能出入国家机要之所的人,非富即贵,从来不是什么普通角色。

    幼葛与半半年纪相仿,待字闺中。十五六岁,正是怀春恨嫁的好年华。

    幼葛告诉半半,前些天,家里来了个商人,与她爹爹不知在谈什么生意。

    青年才俊,永远是少女心中的真命天子。何况幼葛相中的那位才俊,还富甲九州,名号响当当。

    幼葛用一种俗气的开头聊起了八卦:“我也是偷看到的哦,你可别跟其他人说。”

    “不说不说。”半半睁着葡萄般剔透的大眼睛,拼命点头。

    “他呀,叫祝渊,是司幽门的门主。年轻有为不说,人还长得俊秀。我一看到他,就觉得那是我梦中的情郎。一见钟情,一见钟情你懂么?”幼葛双手握拳,仰头望天,仿佛白日见了星光,璀璨得很。

    半半情窦未开,哪懂什么梦中情郎,一见钟情。她见幼葛一脸花痴,说得眉飞色舞,她将身体后倾,半信半疑道:“有没有那么夸张?”

    “哪里夸张?你见了他就知道了,一点都不夸张。”幼葛有些矫情地说道,“半半,我觉得自己恋爱了。”

    少女的热情,无论何时都勇于冲破世俗的枷锁,即便如飞蛾扑火,也光亮美丽。

    “你跟他表白了?”

    “我让丫鬟送他荷包,他拒绝了。”幼葛如实作答,神情不无黯淡。

    “切,那不就是单相思。”拆台王半半,本着追求真理的原则,一语道破天机。

    “可是我还有希望哦。”

    “人家都把你拒绝了,你还有什么希望。”

    “他拒绝我,那是因为他有苦衷。”幼葛的脸上,顿时又焕发出自信的神采。

    “什么苦衷?”

    “你知道他头顶有一根羊角辫吗?”幼葛神秘兮兮地凑近半半,与小闺蜜分享起天大的秘密来,“他跟我的丫鬟说,他们俱芦人家风严得很,成年之前不可以有儿女私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羊角辫这九州皆知的发型,半半又岂会不知。

    祝渊是俱芦遗民,出自祭司家庭。听闻俱芦的祭司,成年之前头上都得顶着一根羊角辫。

    半半只道世间怎会有如此奇怪的规矩,如此奇特的造型,她曾为此,笑得前仰后合,还险些背过气去。

    如今幼葛当做秘密一样地说出来,她又不禁脑补起这样一幅画面——一个二十几岁的大老爷们,头顶一根羊角辫,在那里一本正经地与人谈生意。

    想着想着,她也不管幼葛多么痴迷,只觉得太过滑稽,顿时大笑不止。

    “哎呀,半半,你别笑了。”幼葛跺脚嗔怪道,“快帮我想想办法。怎么着也得营造些气氛,先让他知道有我这么个人,有这么一档子事,我也好在他心里先入为主。”

    半半拍着胸脯,不假思索地保证道:“这事简单,我帮你搞定。”

    半半是一根筋,幼葛也活络不到哪儿去。她如果稍微有点常识,就应该觉悟到,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能找半半帮忙。

    半半的智商,就像祝渊头顶那根羊角辫一样,那是全九州都有目共睹的。

    而半半口中的这句“我帮你搞定”,本身也如同“盖棉被纯聊天”一般,纯属放屁。

    幼葛本可以有许多种方式接近祝渊——譬如偷偷溜到城里,在繁华的闹市,与他来个无比浪漫的偶然碰面;譬如打听好他再到她家拜访的时日,精心打扮后,装作不经意地贸然闯入;譬如在他必经的道路上,扮成被欺凌的良家女子,等待他的英雄救美小儿女在一起唱唱情歌,说说情话,谈谈心事,许许承诺,这事说不准就这么成了。

    但她偏偏鬼使神差地找到半半,走投无路般地让半半帮她出主意,想法子。

    她信任闺蜜或许没错,但她高估闺蜜的脑子,简直就是大错特错了。

    世间有那么多刻意为之的不期而遇,半半却选择了最直接、最粗鲁的一种方式。

    她有过于发达的四肢,可以明目张胆地“溜”出宮去——即便被人看到,也没人能拦得住她,快得过她,追得上她。

    守卫眼睁睁看着半半“嗖”地一声出了门,只能折返方向,去找她老子收拾她。

    半半一溜烟地到了司幽门,本着侠女风范,走着江湖套路,从外墙翻了进去,登堂入室。

第一百二十一章 草莽美人() 
所谓的命中注定,先由命中注定相遇开始。

    半半脑子不好使,她不会去算什么黄道吉日,也不会去打听什么天赐良机,她甚至想都没有想过,如果此行,祝渊不在门中,自己该当如何。

    可是所有她没有想过的事情,老天都帮她想好了。

    祝渊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在司幽门,半半到的那一刻,他却不偏不倚,正好在场。

    他不仅在门中,还在园中,就在半半翻墙而入的落脚点,与她面面相觑。

    岁月如滴水穿石,已将那头顶一根羊角辫的小儿打磨得,完完全全变了一副模样。

    除了柳眉凤目依稀可以辨认,他哪里还有幼年时的灵动与俏皮。

    他瘦得像一张绢帛,在暖洋洋的东风里摇摇摆摆。仿佛一枝柳条划过,都能将他轻松带走。

    他那过于瘦削的脸庞上,有着特属于病态的苍白。对称的颧骨,显得尤为突出。

    他的眼中,有着与年龄不符的透彻,也有着与年轻不符的浑浊。

    他的喜怒哀乐,好像全部都挂在脸上。

    他看上去,通透又迷惘,深沉又轻浮,统一又矛盾。

    他是比寻常人俊俏,但他原本可以更加饱满,如果可以再胖一些的话。

    他站在那里,似乎将园中的芳草杂英,都当作了背景。他单薄得,仿佛真的只是一副画卷。

    他的弱不禁风,更加衬托出他的仙风道骨。

    他时不时地咳嗽上两声,才能提醒身边的人,他还活着,还有喘息。

    大抵他们司幽门的人,都好犯这个毛病——没事装装柔弱,以便强身健体。

    若不是他头顶有个那么明显的标识,半半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祝渊。

    她暗暗惊道:幼葛莫不是疯了,竟然看上这么一个病秧子。

    “你是不是在想,我究竟得了什么病?”那副画似乎没被半半的突然而至惊吓到,起先开口。

    半半不关心他得了什么病,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她指着祝渊腰间的佩剑问道:“能不能借你的兵器一用?”

    询问时,她已经动手拔了剑。

    她不是做事不经大脑,她只是行动先于心动,脑子快不过四肢。

    司幽门下人见状,也不管她是何人,统统拔剑围了过来,企图保护他们的主子。

    然而,谁都快不过半半。

    她如风驰电掣一般,利落割下了祝渊头顶之上的羊角辫。伴随利剑回鞘之声而来的,是众人各自倒吸一口冷气的响动。

    祝渊的发型,因为少去一点支撑,顿时也和他的身子一样,颇有一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半半将羊角辫递到他手中,大功告成般洋洋自得,自言自语道:“这不就搞定了。”

    “搞定我了?”

    “对呀,你成年之前不能谈恋爱,现在羊角辫没了,这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凡是俱芦的祭司,成年之前都得头顶一根羊角辫,这是风俗。

    对于这一风俗,半半脑洞大开地延伸了一番。按照她的理解,羊角辫没了,这年也就算成了。

    人家俱芦的风俗分明是成年之后才能割下羊角辫,并不是割下羊角辫就算是成年了。

    不是所有话,正着说反着说都是一个样。半半的智商不足以理解,这个原命题的逆命题,根本就是一个伪命题。

    她自觉完成了朋友托付的任务,不无得意地拍拍手,又从来的地方翻墙而出,只留下一园唏嘘,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两个人,尚未自我介绍,就已经彼此心知肚明。

    缘分这种东西,就是无论你如何不经意,它都刚好经过。来无影,去无踪,躲不了,逃不过,求不得,抓不住。

    祝渊握着那根羊角辫,若有所思道:“公主这个品种,我还没有玩过。”

    不知何时,一个中年男子走来,在旁问道:“公主如何?”

    中年男子粗布青衫,朴素而平凡。

    他的眼神空洞,似乎不能视物。

    他问这话,却分明是心中已知道些什么。

    祝渊答道:“美人与草莽无异。”

    中年男子闻言,笑而不语。

    末了,祝渊又补充了一句:“然余独爱草莽。”

    两个人的交集,便由这一截断发开始。

    一个疯子,一个傻子,也算是天造地设,分外登对。

    祝渊遵照半半的逻辑,竟真的对外宣称,他要行成年礼了。

    他们俱芦人二十四岁才算成年,祝渊如今刚满二十三,要说这成年礼,绝对是名不正言不顺。

    对此,祝渊未作任何解释。

    疯子的行事,从来不需要常人的理解。

    就比如说,祝渊给自己择了一个日子,说好要行成年礼,司幽门浩浩荡荡来了许多宾客,从拂晓等到黄昏,却一直没有等来当事人。

    这其中的宾客,自然包括瞻部的一国之君。

    中容虽然到得晚,但他怎么说也算是到场了。

    他到得晚,主观上是因为他架子大,客观上是因为他想要甩掉拖油瓶。

    他对着傻女儿半半,好声好气地教育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尚未出阁,到处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我连宫都出过了,怎么能叫没出过阁?”半半从小愚钝,说话很晚。但她从会说话开始,就已经会拆台。

    不管什么台,谁论谁的台,她见了就拆。

    中容自我安慰道:或许她如此这般,只是因为太爱真理。

    最终的结果就是,中容不仅迟到了,还没有甩掉半半。

    在这一日当中,他的人生经历了两件天大的事——没有见到应该见的人,搞丢了不该丢的人。

    然而那个应该见的人和那个不该丢的人,却莫名其妙地走到了一起。

    人人只道祝渊应该出现在正厅,谁也没往深处探究。

    除了半半。

    虽然半半答应了她老子紧紧相随,但她的腿脚却不听脑袋使唤。

    到了司幽门,她鬼使神差一般地从中容身边溜走,一个人来到府外。她并不是要离开此地,她只是打算从一个熟悉的方位入场,去找一个熟悉的人。

    所有她脑子不够想的事情,老天再一次帮她合计好了。

    她翻墙而入,那人就在眼前。

    照理说,半半的智慧不足以被世俗牵绊,但当看到祝渊时,她还是像个俗人一样,目瞪口呆。

    他他他,他没了羊角辫,竟然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

    短发!

    说好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呢?

    这位少年,他到底是打哪儿穿越来的?

    他这是打算引领潮流,走在时尚的最前沿么?

    祝渊见半半傻乎乎地愣在原地,围着她转了个华丽丽的圈圈,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你怎么不出去见客人?”身为拆台王,半半从来不会令人失望。

    “你就是我的客人。”

    “你的成年礼,就只打算招呼我一个人?”

    “不然呢?”他确实只对外宣称他要行成年礼,没有说是什么时候,也没有特意邀请什么人。

    厅内那些宾客,不知是如何不约而同地,闻风而至。

    也就是说,祝渊现在这般,等同于把周饶的整个上流社会,一股脑儿地,都给耍了。

    “我如果今天不来呢?”半半问道。

    “你今天一定会来。”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天眼,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啊?”祝渊的话,已经严重超出了半半的智力范围。

    “我看到,自己会在成年礼这天,遇见命定之人。”

    所以,他便将成年礼提前了。

    这简直,太过任性。

    他表情神神叨叨,动作神神叨叨,言语神神叨叨。他说的那些话,不仅半半难以理解,寻常人也很难听懂。

    但就是这常人都很难理解的话,常人只道是疯癫,半半却信了。

    什么天眼,什么命定,她统统信以为真。

    她的天真,一如污泥中的明珠,即使被湮没,被掩盖,也不争不怨,兀自生辉。

    于是,不知是受了什么启发,两人如干柴烈火,一拍即合——祝渊假借天眼为托,辅以命定之说,大大方方地,把半半给办了。半半也是大脑缺根弦,就那么稀里糊涂地,乖乖从了。

    于是,半半的好闺蜜幼葛,还没来得及在祝渊的面前出场,就已经被迫率先出局了。

    祝渊此前曾放出豪言,说什么公主这个品种,他还没有玩过。

    如今看来,恐怕不止公主,其他的品种,他也不一定就涉猎过。

    毕竟,在情爱这种事情上,动作说明经历,技巧暴露经验。

    不管怎么说,祝渊和半半你情我愿,旁人就是有心干涉,也是杯水车薪,没多大用处。

    尽管如此,中容这个做父亲的,还是决定要刷一刷存在感。毕竟,他如果真的不闻不问,就显得他们一家人都太过不矜持。

    但这种事关系到他们家半半的名声,挑明了说也不光彩。所以,中容也只能旁敲侧击,先从半半入手。

    他问半半:“你觉得那小子怎么样?”

    “哪个小子?”

    “司幽门那个小子,就是你把人家辫子给剪下来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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