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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飞当归-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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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再想。
“小歌!”门里的人又唤了一声。她浑身一颤,咬着牙:“你穿好衣服了没?”
连一声“公子”也不愿唤了。
“呵呵。”他笑得愉悦,让梓鸢更是羞得两颊通红,不知所以。
“有些衣服珩一人是穿不好的,要劳烦小歌了。”他止了笑,淡定解释,可笑意依旧藏不住。
“歌也不会服侍男子穿衣服!”她气得牙痒,有些话能堵回去便立马堵了回去。
“哦?”门内传来脚步声,人影越放越大,他竟是要走到门前来。
梓鸢一惊,转身就要走,却听“咿呀”一声门开的声音,她脚还未抬起,就被一只手一扯,直直往后倒去。
冬日里的衣服虽厚实,梓鸢却能感觉到背后那胸膛传来的滚滚热气。
他的手只是虚虚环着她,她却僵在了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回过神来,她立马转身就要推开她。可手一要碰上他裸露的胸膛,就又立刻缩了回去。
他却笑了,容不得她退缩,拽着她的手就是一拉,把她锁在了怀里,拉进了门里,一把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似乎是落了锁的声音。
她的眼前就是他的胸膛。
热气蒙了眼,也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她浑身又抖了起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前的这个男子似乎从认识开始,就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她忽然觉得一片眩晕。
那些梦里的似真似假,自她醒来之后的针锋相对,都让她的脑海里混乱不已。
她又不敢、不知如何说出来,不仅别人不信,便是连自己都说服不了。那日丛画和岭垣的反应便是明晃晃的证明。
她不知是自己病了,还是旁人出了什么问题,她只知自己混乱得很,理不清头绪,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也不知自己和妫珩怎么就变得如现下这般亲近。
明明、明明一开始,她便打定了主意不要靠近他、不要亲近他、不要和他纠缠的。
怎么就又变成这样了呢?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也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他叹了口气,松开了她。
她垂着头,也不看他,却不再继续发抖了。
他向她张开了双臂,笑着看她,有些抚慰,有些勾引。
她抬眼看他,深深吸了口气,可那紧紧咬着下唇的齿,却怎么都松不开。
他静静地看着她,收了那些调笑,人也多了几分沉静。
他向她伸出手来,她立马扭过头去,不让他碰到她。
他却踏前一步,一手稳稳捏住了她的下巴,一手抚上她的唇。
他垂下了头,声音低了些许,哑了些许,宛若情郎的低语:“你看,咬伤了吧?”
她抬眼看他,眼里波光流转,浮浮沉沉,明明灭灭。
终是忍不住,给了他一巴掌。
第64章 离合()
他不闪也不躲,生生受了那一掌。
烛火的“哔啵”声起,他微垂了眼眸,能望见她微颤的手。
她的力气是不大,可是要想留下一个掌印,足够了。
呼吸起起伏伏,手掌发麻。
她不后悔,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小歌可曾想过这一掌下去是什么后果?”他低低开口,声音有如醇酿,馥郁的香气缠住了她的步子。
她站在门前,头也不回:“难道公子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捏紧了拳头,她才能够按捺下愤怒声讨的冲动。
“公子不就是想让那些大人莫要再送些姑娘来吗?”细细听去,她的声音里还有些颤抖,藏都藏不住,“这场戏,歌自然会好好配合公子演完的。”
他牵唇淡淡一笑,未绞干的黑发一缕一缕地贴在有些发烫的脸上,水滴顺着脸颊滴滴滚下,眼里说不上是漠然还是什么:“小歌果然是个聪慧的姑娘。”
他拢了拢黑发,拿过黑色的绳带随意地一扎。
巴掌的印子更是触目惊心。
“只是,”他话音一转,语调转凉,“若是小歌想演完就走,珩自然是不能同意的。”
屋内也有些冷,便是她穿得厚实,也觉得寒意沁入骨头。
“随便你。”僵持了半晌,她扔下这样一句话,连什么礼数都不想讲了,推门离去。
门没被关紧。她怕是连回头好好关上门都已经不愿了。
若是一不小心又被未着好衣裳的他脏了眼睛,这姑娘怕是要恼死的。
妫珩站在房内,听着门扉被寒风吹得“咿咿呀呀”地作响。几次三番相互碰撞,却又无论如何都关不上。
他拢上水红衣裳,慢条斯理地绑上带子,倚在房中央的一张四角圆桌边上。
衣裳依旧穿得松垮。
他手覆上了额角,安静地笑了。
脸上的掌印还在火辣辣地疼着,可是跟曾经受过的伤比起来,这又能算些什么呢?
比这更痛的多的是
只是他的心,现在怎么这般痛
寒风瑟瑟,拨着弦,能醉人心,却不能平人惊。两颗心摇摇惴惴,迟迟,歇不得。
梓鸢回了房,蜷在床上,没了主意,更觉茫然。
今日的晚宴她是不用去了,就由着妫珩跟那些个客人说说。
说说她有多善妒,她有多恃宠而骄。
她不是会在意旁人看法的人,但终究是意难平。
梓鸢摸不清他这样的撩拨到底出于何意,只能尽量离他远些,守住自己的一颗心。
他是觉得逗她好玩吗?又何必呢?
搅乱了一池春水,烦扰得可不只是她。
过了不久,隔壁传来“咔嗒”一声锁门的声音,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没落到实处,但好歹是安稳了些许。
脚步声稳,渐远,她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幽幽叹了口气。
他走了。她可以好好想想,好好歇歇了。
宴会已经开始了,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他作为主人姗姗来迟,先给各位大人敬了一杯。
一杯后,他倒立杯子,笑看着席上神色各异的众人。
一张如玉琢如珠磨的脸上巴掌印触目惊心,他知道的。
他开口:“各位大人请坐。”
话中笑意浅浅,似真真出自一颗赤诚之心,丝毫不被脸上的瑕疵所影响。
可是不论真心与否,都依旧没人敢去问上一问。
座上的人各有各的度量。
也不知有多少人等着他自己好生解释一番。但他也不主动,仿若不自知,或是一点都不在意,甚或——
早已习惯。
人人都因这样的想法一惊。
他也不找人拿冰敷上一敷,让人连询问的由头都没有。
“诶?那夏歌姑娘呢?”觥筹交错间,有人疑惑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早已猜到这事和那小歌姑娘脱不了关系。
“哦,她气坏了,在房里休息。”
他回得随意,席上却一静,所有的琴声箫声都似被他一张朱红的唇吸去。
话语间还有些宠溺无奈的意味,却惊得席上众人对心中所想不可置信。
“可是有谁气到小歌姑娘了?”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了什么,又惊跑了什么。
妫珩似笑非笑地看了那人一眼:“除了本公子,怕是没人能让她那么生气了。”
席上人怎么想的都有,神色精彩纷呈,却都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往后怎么都不能惹了那小歌姑娘。
不然啊,妫珩能让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妫珩捏过杯盏,喝了一口。
入口清凉,入了喉,就是一片灼烧之感。
他笑了笑,面上眼里都是看不透的漫不经心。
房里的梓鸢躺了好一会儿,周围一片安静,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宅子是真的大,她住得偏,听不到大厅里的那些觥筹交错,但是想想,她也能知道是怎样的景象。
现在拴住她的,就是那枚玉佩了。
她身上是没有什么银子,可是现下就在通州,她拿了玉佩就可投奔姨父姨母,到时就算被妫珩找到了,想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对当朝夏相的女儿做些什么。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当不存在便好。
思前想后,她深深觉得这才是摆脱现状最直接的方法。
一个翻身,她下了床,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推门而出。
开门便满目鲜绿,南方的冬季似乎也能生机盎然。她左右瞧了瞧,又开始仔细思量。
晚宴不过开始了一会儿,想必他也没这么快回来。便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也不见得会回这么偏的房来。
如果在妫珩回来之前她能拿到玉佩,那自然是最好的。今日晚宴来人众多,她虽被不少人见过,但好歹可以稍作掩饰,蒙混过关,顺便离开妫府。
若是没能在他回来之前找得玉佩,她咬着唇,有些挣扎。
要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要么就是直接离开了。
机会不容易有,她的样貌没变,她的教养气质在此,想必外祖和姨父姨母一定可以认出她来。
要是真没能找到玉佩,那就直接离开吧。
这个不小的院落里,只有妫珩和她住下了。两房毗邻,哪一边要出点什么事情,另一边都能立刻知晓。
也不晓得妫珩当时这般安排是什么居心。
但如今这都不重要了。
梓鸢一点都不想和那男子暧昧,她只想立刻离开,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做回北秦夏朝京丞相的掌上明珠。
恨不能立刻忘掉这一路来发生的事情,当作什么都不曾经历,当作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醉后的梦。
第65章 初次()
摸清了这小小的院落里的布置格局,她又左右走走,看了看,确认没有旁人了,才回身阖上自己的房门,转身向妫珩的房间走去。
“吱呀”一声,门开了,没有锁。梓鸢眉一敛,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忐忑的。
这拿回的终归就是她自己的东西。当初他不问自取,走得就不是正道,自然也不能怪她如今不走正路了。
只是这门也不锁上一锁,是真对这宅子的护卫放心?对她放心?
还是,还有什么阴谋?
她想不透,却也不想再瞻前顾后,畏畏缩缩了。
一脚迈入,便见那浴桶还放在房的正中央。地上有些水,漫了半个地板。房里还有些热水升腾而起的水汽,房内一切都蒙了层雾,朦朦胧胧。
她皱紧眉头,看着脚下的水印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顾不上多加纠结了,反正不管拿不拿得到玉佩,她都是要跑的,到时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环顾了这比她的大上许多的房间一遭。房内很大,靠门的一边有个雕工精巧的衣箱,房中央是张圆桌,右侧一扇小窗,左侧一张书案,正对门口的房间最里处,就是一榻。
她想了想,先往床边的小柜走去。
那是个精致的花梨木箱屉。看上去轻便,似乎用手一提就能拿起来。然而梓鸢试了试,却连挪动一分都不成。
她绕着观察了一下,也见不着半个锁孔,便直接伸手拉动了抽屉的小把手。原本,还以为不会有任何作用,毕竟这看起来放的都是些重要的物什,一般不会如此容易就能被打开。
谁知,还竟真让她打开了。
她一惊,屏住呼吸慢慢拉开了屉。
随着屉被拉开,她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
里面排满了瓷瓶,看起来有好几十瓶。
她皱着眉,心里全是不解:这是什么?药?
这些瓶子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她想取走一瓶,好之后便请人查查是什么东西,可是这瓶子都排得密密的,抽走一瓶又太明显了。
她斟酌了一下,拿起其中一瓶,刚想轻轻旋开瓷瓶,仔细瞧上一瞧。
可手还没碰上瓶塞,她却终是止住了动作。
这里面是什么,又到底关她什么事?
便是那男子真染了什么重病,甚至是绝症,也轮不上她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瞎操心。
而且,若是这里面都是毒药,她就要因自己的好奇丢掉性命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瓷瓶放回去,又把小屉推回去。
叹了口气:不见踪迹。
再往右侧的书案走去。书案是由紫檀木做成的,靠近一闻,就能闻到一阵淡淡的、宁神的清香。书案上放了不少案牍。她无意翻找,俯身低头拉开一个个小屉查找着。
这桌案小屉众多,她一个个看过去。
然而,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推上最后一个小屉,想起把玉佩收起来的妫珩,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转身靠着书案,她叹了口气,又重新环顾了房内一周。
房内能藏东西的地方很多,这可要怎么找?他到底把玉佩放哪了?
总不会是放身上了吧?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可是又不愿就这样放弃。
一个个角落地琢磨过去,她抬脚,向床榻走去。
拉开帷幔,床榻一下展露在眼前。他的榻倒是大,可以躺上三四个人呢,也不知要这么大的榻来作甚。
第一次见到陌生男子的榻,榻上全是男子的清冽气息,梓鸢有些羞涩。只是,她已经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了,也不知宴会什么时候结束。
她探身,从床尾开始,一寸寸向床头摸索过去。
她半跪在床上,时而掀起掩盖的被角看上一眼,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角落。
摸到床头时,她拿起枕头,直接把床褥掀开。
一抹绿色撞进眼里,她一愣。原本已不抱希望的人瞬间被一阵狂喜击中。
终于找到了!
她把玉佩攥在手里,险些要喜极而泣了。
她站起身来,看着手中失而复得的玉佩,转身就想走。
可想起这床被她弄得一片凌乱,她良心有些不安,还是转身回去稍稍收拾了一下。
“小歌这是在做些什么?”一道盈满笑意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她浑身一僵。冷汗从背后冒了出来,被从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的窗外吹进来的冷风一吹,冷得人浑身一颤。
怎么都没想到妫珩这时候回来了。
宴会这么快结束了吗?还是
她撑着站起身来,转身站好看着他。
他早就猜到她要来,守株待兔?
他看着她,眉高高挑起,眼里的笑意掩都掩不住:“自荐枕席?”
梓鸢一愣,险些就要直接把手中的玉佩扔出去。
“还请公子莫要再开歌的玩笑了!”
“好!”他笑着,应得干脆,倒一时出乎了梓鸢的意料。
他好似并没有看到她手中捏着的玉佩,径自走到门边桌前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梓鸢看他这般淡定,反倒心里更是慌张发虚:“公子可是不需再回到宴会上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饮着茶:“自然是要回的。”
“只是我跟他们说了,要回来安抚一下小歌姑娘,他们便放我走了。”
梓鸢狠狠瞪了他一眼,脸涨得通红。
这下她的名声,可真要坏了。
也罢,不过是个小丫鬟的身份,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笑得开心,恍若戏弄成功了,很是开心。
她暗暗咬牙:不能这样下去了,她得赶紧离开,不然迟早要被发现的。
“公子”她刚开口,还未说完,就被妫珩抬手截住了。
“小歌可想去宴会看看?”他恍若漫不经心地提议。
梓鸢看着他。他一脸平静,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正好,她本来就是要出去的。
只是这妫珩,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斟酌着点了点头:“好。”
“那歌先去收拾收拾自己。”
他点了点头,便让她去了。
她悬着一颗心从他身边走过,他也没拦,徒留梓鸢一肚子的狐疑。
忽然,“啪嗒”一声。
她的心被吊得更高了,她回头看去。
一份案牍落在了地上。
妫珩靠着桌子,半点要去捡起的意思都没有。
梓鸢刚好经过了书案,她往回走了几步,弯腰捡起,轻轻放回了案上。
原本只是轻轻一扫。
谁知,却被那随意的一瞥惊得浑身发冷。
第66章 梨花带雨()
那案牍上的“捕通州伍氏”几个大字,骇得她定在了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
“怎么了?”妫珩的询问传来。
她咬紧牙关,心里慌得如在发麻,连呼吸也有些困难。
她回头看他,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忍住。
“公子可否告知这告谕是何时得来的?”被紧紧捏着的纸张沙沙作响,梓鸢的声音也在微微发着颤。
妫珩望着她,倒还是淡定。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案牍,扫了一眼:“前几日。怎么了?”
这人是明知故问!
可是她却无法多作呵责。
她如今是什么身份啊?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女罢了。
动手伤了主人已是僭越,又怎能妄想多加谴责呢?
难不成他还有什么义务保护她的亲人吗?难不成他还要为了她时刻关注她的亲人吗?
难不成、难不成,她还真以为自己在他心里多少有点不一般吗?
她深知不可能,可依旧无法就此揭过。
“怎么了?”他俯下身子,再次问道。神色间的认真担忧,恍若是真把她放在了心上的。
她看着他,唇失了颜色,一双眼也雾蒙蒙的。
冷风自窗外吹来,直把凉意都使劲地往屋内吹去。
“公子难道不晓得吗?”她终是忍不住,哽咽出声,好似那一觉醒来被人丢弃在路边的孩子。
辛苦漂泊几十公里,失了两个丫鬟,她唯一的依靠和希望,也不过是通州的姨父姨母。
如今,这案牍上的“捕通州伍氏”几个大字就好似在嘲笑她的天真,狠狠地、狠狠地,一巴掌一巴掌抽打在了她的脸上。
恐慌铺天盖地。
一颗心恍如失了谱子的战鼓。
如今,她是真真失了倚靠。
真真无依。
她心里空落落的,脑中空白一瞬,转眼又被慌张填满。
泪珠直直地往下坠落,狠狠敲打着地面,宛若那就是让她失了倚靠的罪魁祸首。
他在她面前定了片刻,终是叹了口气,在她面前俯下身来,伸手替她拭去滚落的泪珠:“只怕别人看了,就要以为是我欺负小歌了。”
滚滚热泪落下,都似要在人心中烧开一个窟窿了。
梓鸢瞪大眼睛望着他,眼泪淌下来,如断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落,怎么都擦不完。
妫珩无奈,转身替她斟了杯温茶:“别哭了,这眼要肿了,明日就该难受了。”
茶递到手里,烫了手心,她恍若被惊到,泪,更急更多了。眼中了无惊慌,泪流得毫无意识一般。
他叹了口气,在她身旁坐下:“可是害怕了?”
她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拧头看向他,睫毛上的泪珠滚下。
“没有。”
还有些泪水将落未落,她却回得坚定而又倔强。
恍若还在泪流不止的不是她。
“那又怎么哭了?”他眼里多了些柔和,竟也没有些奚落的意思在,好似只是单纯的关切。
“公子,可否让歌看看那份告谕?”她避而不答。擦干眼泪,脸上还有些泪痕,但那一双看似淡然的眼里,痛楚时而涌现。
他凝了她半晌,把刚放回案上的告谕递到了她的手里。
“慢慢看吧。”他起身,兀自在桌边坐了下来。
梓鸢颤抖地接过,捧着手中的书卷,慢慢地,走到了桌边坐下。
展开书卷,一行行字冲入眼眶,她一字一字看过去,紧紧咬着唇,终是不愿再落下一滴泪来。
那卷中白纸黑字的,就写得清清楚楚。
丞相夏朝京私自和羽民国主交易,密谋叛国啊
这话又要让她怎么相信!
几十年来,两朝帝王,父亲不曾做过一件有愧于北秦的事情啊!
竟连姨父姨母,也因此遭捕。
终是连累了他们。
此时此刻,她无法置身事外地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一颗心一边担心着远在京城的父母兄长,一边为姨父姨母的遭遇内疚害怕。
外祖呢?可是也被抓去了?年近古稀的外祖,又怎能忍受牢狱之灾?
她一个人又该怎么办?
她可以怎么做?
她一片茫然,即便已经冷静下来了,脑中也没有一个办法。
远在通州的她,能为父亲做些什么?
又能否救下姨父姨母一家?
可是,没有北秦右相千金身份的她,不过就是妫珩的一个侍女
便是想去拜访平阳公主一番,也没有由头。
不过是妫珩的一个侍女。
妫珩?
她茫然地回头看他。
他就静静坐在桌边,一口一口抿着手中的茶。朱红的唇湿润,在烛光下有点点光泽。
置身事外。
恍若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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